本期发布时间：07年6月23日  本期主编：方闲海　 版式：南人

江湖月刊2007-5、6月号   

　

　

 

　

　

江湖前言

编辑说明

　

　

江湖——五月重点新势力

王有尾诗歌
刘川诗歌
得儿喝诗歌
吉乐诗歌
　 　

江湖——五月飙诗狙击手

中岛《为了生活》
管党生《不和女人讲道理》
朱剑《选美与自由》
而戈《人民的诗人》
魏风华《新抢银行》
马非《上山植树》
方闲海《青年离开小县城》
君儿《火车提速也赶不上》
丁目《擦屁眼》

　

　

江湖——五月短诗佳作

　

杨黎(3首) 大头鸭鸭(3首) 马海轶（1首）老德（2首）朵朵拉（1首）李勋阳（1首）东岳（1首）
汪抒（2首）西风野渡（1首）向武华（2首）安琪（1首）张玉明（1首）康蚂（1首）吴建明（2首）
莫小邪（1首）水笔（1首）金黄的老虎（1首）土豆（1首）大风猛士（1首）陈云虎（1首）独化（1首）江海雕龙（1首）陈衍强（2首）红居（3首）铁心（2首）
张紧上房（2首）羽扇纶巾（1首）底里（3首）冉甲男 （1首）
李东泽（1首）衣水（1首）艾泥（2首）李异（1首）唐突（2首）
华秋（1首）艾蒿（1首）庞华（2首）陈傻子(2首) 小宽（1首）

　

　

江湖——二个“老江湖”重磅出击

南人诗歌新作
沈浩波诗歌新作

　

　

江湖——五月长诗推荐

马非:为伊沙赴鹿特丹国际诗歌节而作
丁目：纪念

　

　

江湖——后“下半身时代”诗歌

后“下半身时代”诗歌编辑语
而戈在北京遭受性压抑
心地荒凉在北京享受高潮
三个A在外省独自开炮
阿氓底里王有尾苗布布张紧上房也在外省坚挺
“以诗的方式骂”才是革命中心

　

　

江湖——中国最具有侵略性的诗歌

伊沙武器

　

　

江湖——民间诗歌大地震

《2006中国新诗年鉴》遭遇“江湖门”实况
被尹丽川相中的却被咔嚓掉的部分落选诗歌展示
重温“民间”——韩东和徐江的二个经典文论
徐江时隔七年又出经典——《论伪民间》

　

　

江湖——诗歌前沿最新报告

沈浩波访谈录
徐江访谈录
于坚访谈录
伊沙访谈录
　 　 江湖——精彩语录

江湖诗话金轲收录

　

　

江湖——前言：
　

    1． 这一期由于调整计划而拖延了时间，本该在月初就由我编辑完成。这下好了！江湖月刊将扎实地一期一期做下去。
    2． 这一期的诗歌部分原则上截至5月31日。所有刊载内容选自诗江湖论坛（包括少量非作者转载）的原创发表内容。6月初的少量内容由于跟5月的延续性关系，便挪并到了这一期。譬如引起了巨大争议的伊沙的诗歌。另请关注6月的江湖月刊，精彩的诗歌和诗歌话题，将继续得到拓展。
    3． 哈哈这是一个残忍的五月。杨克主编的《2006中国新诗年鉴》在诗江湖遭遇了九级以上的大地震。原本趋于温温吞吞的“民间”又重新折腾起来。被杨黎称谓“侵略性写作”的诗歌在诗江湖闪亮登场。“诗歌与人”是是非非，尽在五月的中国诗江湖！俯视着！二零零七年五月的诗江湖拥有了一条伟大的裂缝。先锋诗歌依旧在脱胎换骨，一切皆有可能！

　　方闲海 2007/6/15

　

　

江湖——五月重点新势力


　

王有尾诗歌（54首）


 鸟儿在骂娘


树上的鸟儿开始叫了
它们刚从南边过来
以为北方的春天
早该来了
谁知却碰上了寒流
“嘴里的婉转根本就不是那回事”
一位懂鸟语的老人说
“它们在骂娘”


岁月小像


我现在住的大杂院里
有一面镜子
就在水池边上
每天洗脸
一不小心就看见自己
镜中的自己
也是真实的自己
有时候还要站在那里
想一想去年自己的样子
对呀 去年自己是什么样子呢
于是返回屋里
翻出照片
对着镜子仔细校对
忽然看见
正有一幅岁月的小像
在这些照片和镜中人之间
来回晃动……

　

远方

从远方出发
到哪里去呢
到另外一个远方
像一首诗里提到的那样
是否也就到达了
比远方更远的
远方……


高昂的头颅


走在夜风真好的大街
我把头提得更高了
也终于体会到
原来一切高昂的头颅
只是为了止住颈椎的疼


作为农民


我趁着落日的余辉
偷吻了一下麦芒


收麦了


收麦了
父亲说
有收割机呢
用不着人
但你可以
抽空回来
把玉米种上


众怒


住在楼上的
两姐妹
昼伏夜出
同一院住的房客
怨声载道
于是流言四起
众怒难平
他们以集体搬出去
要挟房东
把两姐妹赶出去
就在这个月末！


稀有掌声的生活


稀有掌声的生活
我早已习惯
不习惯的是
那些关注我的人
每遇饭局
他们都要
倾慕我的才华
痛击我的不思进取

那是例外的一次
酒后的我
顺着自己的感觉
摸到了小姐的酥腰
他们就拼了命地鼓掌
好像终于把一个
漠视生活的人
重新拉到了
火热的生活当中



我想你能明白我心倔强


诗歌需要打磨
我心已不需要
它那样通透沉静
怎能容得下一块
制造噪音的石头


路过北京我没有来得及抒情
就开始检票了


路过北京
我没有去看升旗
在西客站
我在天桥上凝神遥望
进行曲似乎遥遥传来
从伟大祖国的心脏
传到一个农民的耳朵里
再仔细一听
原来是开始检票了！


忘情


预报中的大到暴雪
还没有来

我躺在
如此厚的积雪上
身体发冷

我想用
这场预报中的大雪
给我逐渐发冷的身体
加点儿温

　

心中的旧事


心中的旧事
在心中藏得久了
似乎就变得弥足珍贵
那是去年
我在遥远的新疆生病
顺便思念家中的母亲
后来从二哥那儿得知
母亲连日来屡做噩梦
算来算去
一定是远在新疆的儿子
有什么好歹
遂嘱二哥电话查询
而更为感动的是我
一直循着被电击中的感觉
对电话那头的二哥说
我在新疆挺好的……

　

麻木不仁

和同事们吃饭
他们谈到生活时
都说自己麻木了

“我现在已经麻木了”
“我早已经麻木了”
“我很早以前就麻木了”

麻木了/麻木了
麻木了/麻木了

所以每次都是还没有吃完
我就提前退场（他们结账）

操！
许他们麻木
还不许老子不仁！


岁月催人老


岁月催人老
紧催慢催
皮肤都皱了
老婆每日
必对镜自照
用手搓扯脸皮
把好霜涂在脸上
她解释说：
这不是为了遮挡
岁月的步伐
只为了遮掩
岁月的脚印


英雄情结

题记：在这个没有英雄的年代
人们从来不缺乏英雄的情结


下面写到这一位
正兴致勃勃给我讲起
他昨天的壮举：
三拳放倒两个深夜闯入社区并且后来也交代当时动机不纯的民工
一脚踢碎一家住户的窗户据说那个住户事后还一脸感激之情

至于后来
他说结果平淡得
几乎令人不想提及
居然把他们给放了

“居然把他们给放了。”
他举起手里的水杯不无遗憾的说
那声音听上去竟有点英雄气短的意思



别人的蝴蝶


我见过
纳博科夫的
那只蝴蝶

那天
我跟了它
很远

让我怎么和
你说呢

它的样子
实在是
很难形容

它在那天
所带给我的
无比心情

你也不容易
体会的到

　

当草原变小后一份
关于哈萨克去向的估计报告


1/6的哈萨克回家了
回到哈萨克斯坦
一个即将以石油大富的国家
1/12的哈萨克躲进深山里
他们知道
还有哪些地方的草相对多些
1/24的和我们一样
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汉话
工作在充满爱和阳光的战线上
剩下的继续穷着
在尘土飞扬的大地上
骝着几只
随时会感染5号病的大尾巴羊


戈壁滩


戈壁滩上据说什么都没有
那天我骑车去了
我一直骑到里面很远的地方
我看到很多颜色的小石头
几根发白的骨头
还有那些半死不活的硬草
在阳光下掩盖住绿色的鸟蛋


岁月呵

——朝为媚少年/夕暮成丑老 

旧世纪末
我还算帅
留着华仔式的头发
没日没夜地奔跑在
篮球场上
每进一球
必甩一下

新世纪初
刘德华依然够帅
而我已略显苍老
没日没夜的写字读书
按部就班的生活工作
在所谓的岁月里
一点点儿打败
岁月的虚妄


 写给这场秋天的雨


雨一直下
我本来是回家收割的
老婆快生了
我本来是打算先结婚的

但这个秋天一直下雨
挑不出好日子
老爹说：地里的庄稼可以不要
孙子不能不要
我对老婆说：
你快点生吧
儿子一出来/天就晴了


我干了 你们随意

　

高了
然后就醉了
也就是说
在将醉的临界点上
我还是没能把握好自己
醒后
想起自己
在酒桌上曾放言：
“我干了/你们随意”
真是有点儿不好意思
坐在电脑前
打开一个梦中故人的帖子
看到还是有那么多小鬼
和酒桌上见到的一模一样：
胡论酒道却滴酒不沾
居然令我找到了打鬼的兴趣
于是不免又放：
“我干了/你们随意”


苹果熟了


秋天深了
王在写诗
这是一个
叫海子的人
写的诗
那一年
秋天真的深了
好多人开始抒情
那一年
好多人
因为秋天之深
终究没有写出
一句好诗
那一年
我独自坐在
自家苹果树下
顺手摘了
一只苹果
塞在嘴里
我要
趁大家伙
抒情的当儿
独自吃完这只
已经熟透了的果子

　

心如磐石


再次遭遇
心灵的磐石
那是去大连的船上
一个老者
向我行乞
对面一对情侣
正在窃窃私语
间或不经意地瞅我

可以断定
他们处于热恋中
那瞥向我的眼神
充满了厌恶
好像是在诅咒
我的同情心

我把伸进口袋里的
手
匆匆收回
转身回到房间
海风依旧吹
我心如磐石


刺


父亲一头
栽倒在西瓜地里
邻居大喜
可乱了方寸
但他马上
做了一个
明智的决定
一边派人
去叫我大哥
一边抱了一把干草
放到父亲的身子底下
醒来后的父亲说
当时心里很清楚
就是说不出话
他只能眼睁睁地
看着大喜
在自己面前
晃来晃去
却没法阻止他
把那些有刺的干草
也一并掂到自己的身下

　

又掉了一件


春天来了
姑娘们的衣服
一件一件往下掉
走在街上的小欣
胡发奇想
说，快看！快看！
又掉了一件！


仰天大笑


仰天大笑出门去
那是李白
我做不得
在我的生命里
几次出门
都略怀伤感
所有的笑
都谈不上大
更别说仰天了
惟一的一次
我伸长了脖子
做仰天状
从喉咙里挤出的
却是呜的一声悲鸣


变迁


风像那年的你
钻进我的羽绒服
我像那年的我
张开双臂
风太狂了
多像那年
疯狂的拥抱
惟一的不同是
虽然我的热情不减
但双臂之下仍不能拥住
这虚无的寒风


转世


他死了
就这么简单
我拖着他的尸体
走在荒原上
他越来越重
我的力气
越来越小
我把他放下
看着头顶的天
天堂已经不远了
我想，趁他转世之前
把他的尸体拖出地球


有时候，孤独


真想，用这么一个简单地拥抱
解决掉一切事情
那是夕阳下，突然而来的孤独
从密密麻麻的人群里冲出来
对着我拌了个鬼脸
最另我感到惊奇的是
它在阳光下奔跑的样子
五彩缤纷，光彩夺目
一下子就上了我的身
我只好静静的站在夕阳里
两手空空地做出一个拥抱的姿势

　

死太容易不是表演


亮真利索
从6楼
像个跳水运动员
站在
10米高的跳板
只是
下落的过程
他是垂直的
没有任何附加动作
看得出
他是从容赴死
如今我站在
亮站过的地方
屏住呼吸
还是双腿发抖
众人笑我
太怕死
我辩解
死太容易
不是表演


一个寒冷的国家
需要15亿棉裤


2003年10月21日
 我在爬山的途中
忽然就想
一个寒冷的国家
需要15亿棉裤
后面的队友
一个跟着一个
快要到山顶了
有人开始憋气
准备来一声
气韵绵长的“啊”
我却在想
若真有15亿棉裤
国家会不会
把它们发给
13亿之外的那2亿


有关或无关


我浪漫得一塌糊涂
在给你的情书里
写下醉人的诗篇
那不是爱情
和你也没干系
在一个温暖得
有点发困的午后
我写出的两句
“你没有羽毛
我没有翅膀”


不闹革命，我们只写诗


黑暗接着黑暗
这是白天来临之前
不是我们生活的这个时代
这个时代什么都有
惟独没有黑暗
我们不闹革命
我们只写诗
控诉灵魂的黑暗


要么结婚要么离婚


13963对
这是菏泽市
2006年
结婚的数字
3769对
这是当年
离婚的数字
我掂量着手里的
这张统计表
往楼下走
又有一群男女
拥挤向登记大厅
毫无疑问
他们不是来结婚
就是来离婚的


幸福


他们
真幸福
只懂得
快乐和悲伤


装


她掏出手枪
为的是逼
高中同学
喝杯酒
不知是因为
她的美貌
还是那枝
她谎称
可能随时
会走火的枪
他连饮三杯
我的高中飞涛
大年初四
喝得伶仃大醉
谁也扶不住
酒壮英雄胆
只见他
大步流星
三步并作两步
一把夺下
那把手枪
一一对准在座的
吼：
都别跟我装了


残酷


这多么残酷
儿子
你的爸爸
是个诗人
从早晨醒来
到晚上睡觉
他最放不下的
一件事
居然是你
你的小手
握着我的大手
你已经学会了走路
但还是那样
紧紧的握着我
你怕什么
其实一直以来
我都想给你
写首诗
写：
你在阳光下
一天天长大
写：
你在黑暗中
一天天衰老


孕育


雨水浸湿了衣服
身体藏在衣服里
那个夏天
你在雨中奔跑
我在你的身体里奔跑


可能是因爱而恨


寒冷的街道塞满了人
小欣从一个拐角盯上丽丽
（他的前女友）
他好奇于已经失恋
并发誓永不恋爱的她
在如此寒冷的天
要去干什么
丽丽在另一个拐角停下
大约一刻钟
一个男人远远的从街口走来
手里捧着一束百合
为什么不是玫瑰呢
小欣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那把血红的刀子
从那个男人肚皮
拔出来的时候
小欣还在纳闷
为什么不是玫瑰呢
这个男人真俗气

　

一切都归泥土


小时侯
奶奶给我讲
日本鬼子进村时
她的那次
惊天大逃亡
后来终于逃了
没逃走的那个
和她一块
砍柴的秀英
被日本鬼子
先奸后杀
和多年后
电影里的情节
如出一辙
如今奶奶
躺在土里
已不可能
再给我讲
哪怕是日本鬼子
没有制造出那次
惊天大逃亡
没有奸杀林秀英
无情的岁月
还是把她的明哲保身
和林秀英的沦陷之身
都交给了泥土


咏怀


那年那月那件荒诞不经的事
那时那刻那句信口雌黄的话


我在虚构一阵虚无的春风


春意渐浓
坐进密不透风的办公室里
我在构思一阵虚无的春风
它温柔地爬上了我的脸
又温柔地爬上每一个同事的脸
告诉他们春天来了
应该出去转一转
别把工作看得太重
别把生活看得太重


我真的写出岁月的残酷了吗


每读我诗
简都说
真残酷
我问她
什么残酷
她说
“你诗里的岁月”
我哈哈大笑
呷上一口酒
告诉她
那不是真的


什么玩意


酒后的李白
举起空空的酒杯
向我招手
出于一个诗人的赤诚
更是对另一个诗人的尊重
我移步向前
李白曰：
多好的酒啊
来一口！
哪里有酒
我心想
这丫是醒后醉啊
本来想破口大骂
往身后一瞧
一大群人
口喊“好酒”
蜂拥而至

我慌忙闪开
躲到人少的角落
这才喊出了
憋到嗓子眼的那句话：
什么玩意儿


因果


说出来有点可笑
我去莫高窟拜佛
竟缘自一场恋爱
我当时想
或许佛主是对的
那就听听他的意思
欲见庐山
果然费了一番周折
从敦煌城遭遇的黑车
到莫高窟遭遇的黑票
真他妈黑
阿弥陀佛！
罪过，罪过
我不该讲粗口
在如此圣洁之地
也许真让佛主听到了
从千佛洞回去没多久
我的恋爱便宣告玩完
起因简单得让人捧腹
一场酣畅淋漓的爱后
我对女友云
佛主说了，缘份天定
你我今生无缘
来世无缘而且永生无缘
女友把岔开的双腿一拢
杏目圆瞪
指着我
已经舒服到极至的身体
来了一句：
她真的相信缘份之说


　

转念

　

闭眼
让能飞的
飞起来
睁眼
把飞起来的
摔死

　

小米的祖国

　

小米一翘腿
红色内裤
就出来
她如此反复
祖国山河
一片红啊

　

真相

 

一朵花
开在墙外面
它的白
令人称赞
在一堵墙后面
谁也没看见


吃鸡吃出真理

　

杀鸡给我吃
不是给猴看
每次回家
母亲总要杀鸡
鸡肉真好吃
猴子不知

　

多情

　

无论面对
多么残酷的事实
我还总是改不了
自作多情
自己作为诗人的
多情

　

世界太迟钝

　

用手摸
用口说
用眼看
用心爱
该用的我都用了
世界仍然没反应

　

什么也别提

　

别他妈给我提酒
别他妈给我提诗
别他妈给我提爱
别他妈给我提恨
别他妈给我提活
别他妈给我提死

　

活与冰

　

曾认为
世界是一块冰
也要融化它
现在想
世界是一团火
也要浇灭它

　

鬼的传说

　

每个心灵
都养着
一只鬼
它们
白天唱歌
夜晚诅咒

和谐为什么这么难

日落时分的天香公园
至少不下十位孕妇
从她们挺着的肚子看
有三四个月的
有五六个月的
有七八个月的
也有即将临盆的
她们在夕光里
迈着悠闲的碎步
我牵着儿子
小心翼翼地加入其列
这个阵容
就有点不和谐的躁动
首先不和谐是
那几个孕妇
她们一脸怒容地看着儿子
仿佛儿子
不是十月怀胎生出来的
接着不和谐的是我
心想这几个娘们的肚子里
怀的也不知是谁操下的孽种
最不和谐的来自儿子
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子
居然指着那些肚子大喊
“打掉！打掉！”

 



　

刘川诗歌（20首）

 

乡邻记

　

自从练了
XX功
那还了得
赛过金钟罩
超出铁布衫
伸脖颈
刀砍一道白印儿
挺胸膛
枪扎一个白点儿
但不出3年
XX功教主
逃亡国外
该教被冠之以
天下第一邪教
轰然推倒
神功也不再护体
下楼一个不小心
跌了一跤
在骨科医院
住了100天
这是我邻居老孙
而今他
仙风道骨
高坐阳台
穿一身蓝条纹病人服
1只便盆
代替*
转来转去

　

丢钱记

　

今日一个不小心
丢钱200
心疼不小
它数目不大
但够4个人
吃一顿烧烤
够2个人
找一把小姐
够爱读书的大学生
买8、9本书
够风湿又犯的邻居老李
买10几帖膏药
够老李妻子
订1年辽沈晚报
够1个中学生
连续上网5天5夜
这200元
居然令我
复苏了一颗仁义之心
同情之心
僵硬的它
变得柔软
充满了爱
看来这200元
丢得值
可是转念一想
他们与我何干
若真有好心人捡到
请一定还给在下

　

天上掉下来一个亲戚

　

我生在X村
X村的人
别的没有
重人情
知恩图报
我家丢了1头母牛
在另1村查到牛肉
派出所所长出面
为我家打赢了官司
收回了牛款
（含刚怀上的牛犊钱）
全体村民得知
拥着我爸为派出所送去
1方大匾
匾上是
青天大老爷
斗大的
5个金字
我至今没有明白
这个硬塞过来的
派出所大老爷
是我爸那一方的亲戚
还是我妈妈那一方的亲戚呢

　

2006年01月12日，沙特阿拉伯伊斯兰教圣地麦加当天中午发生朝圣人群拥挤踩踏事件，造成至少362人死亡，300人受伤

　

没有伤亡的信徒
感激涕零地说
感谢真主安拉
感谢您的保佑
我能丝毫未损
您终于显灵啦

　

在人才市场

　

无事可做
我双手高举
双手高举
双手高举
天啊
请给咱放上点什么
让我做一把柱子吧
不然这双手
不白举了吗
在招聘现场
我这样念叨着
但如此多堆积待用的栋梁
我该把他们中间的哪一根
替咱国家架上

　

等着瞧吧，谁也没有我的墓碑多

　

别人的墓志铭
刻到石碑上
我想将自己的墓志铭
做成蓝戳
啪啪啪盖到一代代人的身体上
他们都是我的读者
（而且都是自愿的）
因此1万年以后也无庸质疑
身上带有蓝戳的人
一定就是
我的读者

　

最近的担心

　

我的家乡
整个承包给
某矿业开发公司
天天炸山开矿
如同地震
人们集体迁移
而我家的祖坟
没有长腿
跑也不能跑
动也不能动
只能摇了又摇
晃了又晃
胆战心惊
永无宁日
我的祖宗
多么老实巴交的
一大群鬼啊
最后会不会也被逼得
走投无路
灰头土脸地
钻出来逃跑
顺着高速路
搭车进城
开始21世纪的
农民工生涯

　

优秀尼姑必修课第一讲

　

做1个
成功的优秀的尼姑
就必须恪守戒律
清心寡欲
不沾男色
不能像1个寡妇
成天渴望着
被人强奸
即使尼姑有了这个
上天赐予人人平等的渴望
做1个
优秀的尼姑
也要首先想到
被佛祖强奸

　

我为什么嫉妒被弄洒在地的那些竹签

　

1只木筒
100支竹签
竹上刻字若干
归类分为
上上签
中上签
中下签
下下签
哗啦哗啦
哗啦哗啦
全球的人
都在其中
每个人都能摇出
自己那1支
不摇的话
你的命也在其中
这只木筒里
天王老子
贱民百姓
谁也难逃
（以上为算命大仙的话）
今天路过这个
风雨无阻
天天摆在
华阳美食城对过的
小小算命摊
我一个不小心
碰翻了木筒
罪过罪过
竹签洒了一地
哦，对不起
这世上的若干人
弄洒了你们的命
我一一拾捡
小心翼翼
放回筒中
是否就像
你们出生后
落于黄土
而我又把你们
塞回子宫
还是你们自己出来吧
我这把不算数

　

傻X佛

　

佛是傻X
傻X是佛
这话是怎么说来着
某年某月
有个傻X
进入1个
废弃的庙
里面的佛
好几十个
满身尘土
依然威坐
都断了香火
却没1个
愿意离开
这里久无人烟
他们采用
守株待兔的办法
多么可笑
毫不管用啊
呸呸呸
当这个傻X
骂骂咧咧地离开
居然感觉自己
就像1尊佛
饿极了
变成凡人
混入市井
再不回来
实话说了吧
该傻X正是在下

　

十万个为什么之第2个

　

花圈店
除了花圈
就是各样纸扎
洗衣机热水器冰箱彩电轿车房子
不必细说
还有一溜儿纸男纸女
花哨漂亮
迷人非凡
送上冥国
个顶个都是
最好的伴侣
（性伴侣）
愿冥国的人喜欢
而我们人间呢
我们这么多美满的家庭里
多少对亲密的伴侣
其中有哪些个
是天堂里亲人
在上辈子
为我们扔下来的纸人

　

这些终于抵达了天国的人啊

　

今晚我
用手电
照着天国
这柱强光
肯定会让
上面的信徒
辗转反侧
无法睡觉
这是些好人
这是些大好人
这是些老好人
他们有的
风尘仆仆
刚到天国
有的抢先一拨
早就来了
在天国
手握上帝发给的
永久居住证
他们第1次
（多么激动
是第1次啊!!!）
壮着胆子
挺起腰杆
朝着下界刺眼处
骂了1声
“操你妈的”

　

烧烤

　

死神在天上也弄了个烤箱
（大号的）
加了火红的炭
他在上面
烤着人心串
人类的心肝穿成一串
放上孜然、胡椒粉、芥末，抹上辣酱
当然也有人头串
3个人头穿成一串
香味浓郁，弥漫了整个天堂
什么呀这么香
过来尝尝
他邀请偶尔路过的天使进前来分享
并用手点指下界
随便吃，管够

　

金光灿灿

　

本宿舍共12人
仅他1人信教
他说只有他
才能够照得到
天国的光辉
因此即使睡觉
他的被窝
也掖得严严实实
（是为了
不让光泄出来吗？）
与他搞屁眼的
另1个男生
天天钻进
他的被窝
能否也被照耀

　

我这样子悲悯世界拯救人类

　

穷人
乞丐
残疾人
智障儿
白痴
傻子
书呆子
我想打开脑壳
把你们统统装进来
让世界
干净干净
而我的脑袋里
是你们的天国

　

踩小人

　

21世纪
最典型的
中国特色
是一款袜子
与普通袜子
并无二般
惟有袜底
印有
“踩小人”
3个大字
满街上的人
虎跃龙腾
步履矫健
步伐有力
大步流星
健步如飞
每一不都踏得
那么生动用力
那么威风凛凛
把四化大业推动得
如此飞速向前
这款袜子
功不可没

　

人都死了怎么办

　

我一直担心
世界末日
我并不是怕死
我是忧虑
世界末日来了，我写的一架子书
与别人写的
那么那么那么多的书
失去了广大读者与专家的甄别
而混为一团
分不出好坏来了

　

盼望了一生的回答(在线high诗)

　

法寺有佛
小人物我
心愿诸多
天天来拜
拜了10年
又拜10年
再拜10年
威严的佛
从始至终
高高端坐
绷着个脸
面无表情
磕头作揖
他都收着
佛祖啊您何时
能表个态
第4个10年
我刚进门
他就扑通一声
朝我跪倒
原来是地震啦

　

新星

　

上帝打开手电
往下照
地球上的人头
黑压压的
像夜空一样
那上面颗颗闪亮的星星
不就是秃子嘛
他失眠时就数满夜空的星
我刚剃了个光头
他也一定高兴地
发现了1颗新星

 

关于圣诞节的一次杜撰

　

年年都有圣诞节
年年纪念小耶酥
降生人间
年年圣母玛莉亚的阴道
都被人们张望、期望
如果今年她突然感到害臊
将那里用宽胶带
牢牢封上
这么多殷切等待的人
该怎么办
哭泣着回家吗
还是去找大夫
进行剖腹产

　

 


 得儿喝（9首）

　

死亡像羞涩的门框


死亡像羞涩的门框
母亲只是多扶了它一会儿
它就矮下去、小下去
直到变成一个相框——
紧紧扶住了母亲


奇遇


爱做梦的青年
头上长着犄角
他在早市上
被贩卖羚羊角的人
秘密跟踪


我比一根木头更不幸


木耳被摘走后
树就听不到那只鸟
向它倾诉爱情的甜蜜鸣啭了


我比一根木头更不幸
爱情的呢喃
我还从来没有听到过

见闻
　

他只有一手一脚
他在地上爬
他向过往行人举起一只破茶缸
傍晚时分
他清点收入
表情敬业
他把钱和破茶缸放进背包
单手一撑站起来
他蹦到墙根
一骗腿跨上一辆自行车
他一手捏把
一脚蹬车
转眼工夫消失在夜色里


瞎想


女人那东西
要像蚌就好了
对你有感情
它就自动张开
对你不感冒
它紧闭如石门
任你撬都撬不开——
这样，至少可以避免
强奸事件的发生


王婆卖瓜


王婆的瓜
起沙
保甜
皮儿又薄
方圆百里
提起王婆的瓜
没有不夸的
尤其那些跑路的司机
从王婆的瓜棚里钻出来后
都要赞一声
奶奶的
水真大！


王瑶著《李白》读后感


李白是锦心绣口
明月肺肠


我们是什么心什么口
什么肺什么肠


一块咸萝卜


快发车时
国庆跑进站台
递给我妈一块咸萝卜
他说，姑
你口重
路上不卖这东西
你就饭吃。
在山东的两个月
国庆每天下班
都给我妈带两只螃蟹
可在我妈心里
都不抵这块咸萝卜金贵
回东北不到半年
我妈就过世了
整理遗物时
我爸从冰箱里
取出那块咸萝卜
我妈在火车上吃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
她用保鲜膜包着
放在了冷藏区的最里侧。
你妈不是抠门
你妈是个重感情的人。
我爸向我和两个妹妹解释着
仿佛我们不是她的亲生儿女。


苏修的海燕


山村从未见过海燕。


那年夏天的一个午后
上海知青王美丽教我们游泳
她穿着短裤和广阔天地
大有作为的背心
我们则光着腚
像生产队里的一群小鸭子


突然，河套上空出现成千上万只
硕大的水鸟
像一架架飞机
闪电般向我们俯冲下来
又闪电般窜回空中
王美丽老师告诉我们
这是海燕
可能来自苏联（！）的鄂霍次克海——
苏联不就是苏修吗
我们大声尖叫起来
仿佛满天正飞着黑压压的
苏修特务


这时，大队书记
从河边草丛里钻出来
他号召我们革命小将
拿起武器（回家取弹弓）
狠狠打击侵略者


当我们返回河套
满天的特务踪影全无
大队书记和美丽的
王美丽也不见了
只有远处的一片高草
丧心病狂地摇动着

注：河套，长白山区对河的称谓，与黄河无关。

 

 

吉乐诗歌（11首）

 《秀水街》

　

一个白发老头
衣裳整齐
但是破旧
走过拉圾箱
往里瞅了瞅
一个保安冲过来
对着老头吼
走开走开这儿不许捡垃圾
边说边抽出电棍
听口音是四川人
老头说
我不是捡垃圾我是有东西掉这儿了
边说边匆匆走开
听口音是北京人
保安龇着牙
撵在老头的身后说
那你找着没有用不用我帮你找找
边说边一下一下有节奏的
把右手的电棍
拍在左手
我心中暗想
操你妈瞅你丫那看门狗似的逼样儿
小爷回头有钱了
拿捆钱摔你丫脸上
边这样很过瘾的想着
边走掉了


《参见沈老——打油诗一首》


杨丽娟搭上爸爸
也没见到刘德华
我爸爸在内蒙好好活着
我见到了沈浩波
不但见到了
而且是他请的客
当然
主要不是为了见我
而是为了见佳
我现在的老师
以后的老婆
见我只是捎带脚的
喝茶
聊天
关于诗歌
也谈别的
他没接茬
我也就没有再说
传说中
这厮心藏大恶
但那毕竟只是传说
很多传说都是假的
真人
其实很扯
见到他后
果不其然
心藏大恶
纯属胡说
他哪是心藏大恶
他的恶
压根儿就没有藏着
你
还没上道儿
还属于愤青写作
你
概念先行
只能做个好的读者
妈的
我还能说什么
除了服气
只剩窝火
谈话以他的一件糗事儿结束
哈哈
这厮原来也正郁闷着
一个女的
粘上了他
恶人碰到疯子
也是没辙
然后结帐
花了二百多
妈的我们吃什么了
啃完鸡翅
分手拜拜
干净利索
自那以后
改了称呼
原来叫老沈
现在叫沈老
他若比沈浩波厚道一点
可能会认为这是尊重长者
可他自己就是沈浩波
所以必定看穿了
我的心生龌龊
这无非是出于
切肤的嫉妒
无非是外强中干的诡辩
你沈浩波毕竟比我年长几岁
诗写的比我好
也是应该的
况且你丫抽烟一下午一盒
总有一天
你丫死了
我还活着

　

《情侣装》

　

城铁13号线
一男一女
依偎在一起
紧紧的
依偎在一起
甚至让两件不同号码的情侣装
看上去就像是一件
本来写到这里应该结束
可我还是忍不住想说
穿在女人身上的那件
小一号的天蓝色情侣装
让这个男的
像个他妈的娘们儿

　

《他》

　

他
脚上穿一双名牌磨砂休闲皮鞋
用头层小牛皮硝制而成
据说
穿多长时间都不会变形
当然
不懂行的人
是看不出来的
一双品牌棉袜
舒适、吸汗
标签上注明80％棉
加20％莱卡
腿上的水洗布休闲裤
是正宗的欧版
通体上下
看不到一丝花饰纹样
腰间被衣服盖住的皮带
据说花掉亲戚一万日元
粉色的衬衫纽扣开到胸口
领子并没有因此而变形
意大利设计师当然不会让自己的作品犯这种错误
黑色外套罩在最外面
所以还是不要太张扬的好
只是在纽扣上
浅浅的刻着一个香港牌子的商标
手上的戒指
和脖子上的项链已经是同一个牌子的同系列产品
腕子上的手链当然就要换换花样
只有土鳖才会周身上下带一整套饰品
坐在角落里拿着半瓶银子弹的他这样想
这时他注意到角落里背光处一位美女在自斟自饮
似乎眼角还有几点泪光
根据以往的经验这样的女人极好下手
只要他过去请她喝一杯红酒
然后这女的就会装作不胜酒力
然后二人就会合力完成一次经典的一夜情阴谋
这时女人忽然转过脸来
他慌忙把目光移向别处
也是
已经被内裤上的破洞折磨了一晚上的他
现在只想快点把这半瓶酒喝完然后打车回家


《成吉思汗》
有谁愿意相信
他是个慈眉善目的小个子男人
有谁愿意相信
他一生极少饮酒，也劝别人不要饮酒
有谁愿意相信
他快饿死的时候，会求敌人饶他一命
有谁愿意相信
他佳丽五百，见到女人，还会脸红
有谁愿意相信
他竟然怕狗
有谁愿意相信
他杀他兄弟的时候，别过脸去，不看他的眼睛
有谁愿意相信
他的子孙后代，并不热情好客
有谁愿意相信
他们弹唱马头琴和长调的技艺低劣，只把注意力放在游客的腰包
有谁愿意相信
他们招待客人的手把肉，自己根本不吃
有谁愿意相信
他们早已不再放牧，自己吃的羊肉也是伊利盒装
有谁愿意相信
他们的马饿的饥肠辘辘，依旧被客人驱策，主人鞭打
有谁愿意相信
他们肥硕多油的肚子下面，是一个细小阳萎的鸡巴

你若把这些话说给他的子孙听
他们也许会恼羞成怒
会抄起一只酒瓶，砸烂你的脑袋
而不是用你想象中，那把血迹斑斑的蒙古刀
但大多数时候，你不用担心
因为他们已经喝的烂醉，倒在随便哪条街上，裤裆里的尿，热气腾腾
他们早晨六点钟，被清洁工踢醒
他们才不管蒙古刀丢到了什么鬼地方
他们跌跌撞撞、踉踉跄跄辨认回家的方向
他们怀里
还紧紧抱着那只粘着尿液的酒瓶

　

《13号上铺》

　

火车
夜行
目标北京
我认真的嚼
三明治，夹有煎蛋
酸奶油
肉松
并
随意翻阅这本《于坚的诗》
凌晨
黑暗中
13号上铺
腹胀如鼓
注意
吃顶了而已
这
决不是什么高级的隐喻

　

《上海图书馆印象》

　

灰白色马赛克瓷砖
全国统一公共厕所标准模板
位于徐家汇
著名商业区
附近无公交
也不设地铁
没有驾驶本的上海读书人
可以步行
旋转门里面
豁然开朗
室内比室外更通透，敞亮
光
来自正上方的弧形天窗
风
在中央空调进进出出
一会有
一会又没有了
热带植物盆景
深绿色，巨大，茂盛
也许可以制造氧气
光合作用
在北京
只是一个小书店的店名
还差一个游泳池
只差一个游泳池
或许二楼还应设些客房
然后
就是一个地道的五星级宾馆大堂
大堂经理说
我非VIP会员，部分场所，不对我开放
对了对了
这正是一个大堂经理应该做的
无书可看
无事可干
我坐在角落里的沙发上
看着来来往往
步履蹒跚，神情木讷，戴着宽边眼镜的白发老头
感觉自己像是坐在图书馆里


《喜鹊和狗》

　

正午
一天里影子最小的时候
小区没什么声音
除了枝头
两只喜鹊喳喳叫着
隔壁院子
邻居的狗
沉默的埋头苦吃
食盆里的骨头洒了一地
突然
一只喜鹊扑扑棱棱落进院子
狗
沉默的扑上去
带起一阵风声
什么也没扑到
喜鹊又飞回枝头
继续喳喳叫着
狗沉默的回到食盆前
继续啃它的骨头

这对喜鹊和这只狗
曾分别出现在一个人的两篇文章里
那两篇文章之间
毫无关系



　


 《狐朋狗友》

　

彭彬和许威
我的两个朋友
就是通常所谓狐朋狗友的那种朋友
零二年前后
我们天天混在一起
那一年我们喝掉的啤酒
可以倒满一加长卡车后槽
还不算泡沫
我们能叫出呼和浩特一半歌厅老板娘的名字
另一半长的太丑
而且老了
也穿插着有别人加入进来
比如阿如汉、乌恩齐
德力格尔、胡沁
他们在的时候
气氛活跃
大家猜拳行令，打酒官司
意淫临桌的孤身女客人
他们不在的时候
我们三个时常陷入沉默，不停的抽烟
谁也不说话
直到我忍受不了，试图讲个笑话，调节一下僵硬的气氛
直到彭彬呵斥我：“没话说就不要说！悄悄呆着！”
直到我现在很少回去，一年见一面，总能聊的很开心
直到我们醉眼惺松端着酒杯，搂着肩膀，拍着胸脯，毫无障碍的称兄道弟
直到前两天的诗歌朗诵会我抽了几根烟喝了两瓶啤酒感觉头晕恶心
直到我知道我已经不再适应这种生活


《突然有一点想抽烟》

　

凌晨一点二十四分
突然有一点想抽烟，一点点而已
不抽也无所谓
这个时间，商店肯定都关门了
好在
包里应该有一盒
白嘴，混合型，焦油含量零点八，略带一点雪茄味
中南海，北漂专用烟
买了很久
一直没抽

那就抽吧

柜子最下层
取十二只纸杯中的一只
倒一点水
烟灰缸搞定
打开窗子
保证空气流通
冲一杯咖啡
准备一袋烤鱿鱼丝
打开一个片子
不太傻，也不太闷
座椅调到一个最舒服的角度
一切准备就绪
从包里拿烟

可是找不到

再翻，还是没有
前面的兜儿，后面的，侧面的
里面
都没有，连打火机都没有

而我记得是有的

再找，接近一个烟盒体积、形状的
是手机
刮胡刀，照相机
全都不是那盒四块五的
中南海

怎么办？

我出汗了
这汗来自一种情绪
这种情绪让我出汗
让我有一点点窒息
甚至让我的睾丸悄悄缩回身体里
甚至
让我想写诗

然后我就想起来了
那盒烟丢在了前两天的诗歌朗诵会上，连同打火机

之后
一整晚
我都深陷在一种
对一支烟的强烈渴望中
不能自拔

然后就是
怀念那些
以为包里有一盒烟的日子


《写给留言骂我的人》

是的你留言了
是的我删掉了
是的我怕你了
我怕你弄污了
我这块牛逼的地方
一个连名都不敢留的虫蟊
删了你又能怎样
是的我们曾经共事
是的我暴露你的真名
是的我不尊重你
我压根就没想尊重
一个连自己都不尊重的傻逼
我又何必去尊重你
更何况
这是个多称手的借口
这是个多冠冕的理由
对你来说
这是个多结实的救命稻草
让已经死掉的你
看上去
就像还没死去
牛逼如我
恶毒如我
当然不在乎
这世上
多一个自娱自乐的傻逼
虫蟊
你丫给我记住
你只配以我为荣
未来的某一天
你将因我的某个身份
而庆幸曾与我共事
而我会将那个身份
弃如蔽履
你将因我的另一个身份
而耻于曾与我共事
而我会因那个身份
千古流名
你会羡慕我
嫉妒我
憎恨我
鄙薄我
耻笑我
而我
会原谅你

　

江湖——五月飙诗狙击手

　

中岛诗歌（6首）


 音乐响起


音乐从宽大的夜里
缓缓地流动
漫过
我的心
和昨天一样
有一种痛感

音乐响起
是我生命的河流
在世界的任何地方

没有人知道
也没有人和我说话
我在世界的任何地方
等待着汇合
我的生命支流

在你的任何时间里
徘徊

在你的年纪中
留着
在你和风的天空上
听着

音乐响起
每个人都在感受

2 007年5月16日


母亲

　

母亲 我在和你说我们的过去
1984年的过去
我们在你的病痛的过去
在你从来就没有看到幸福的过去
在我无法给你快乐的过去
在你用残疾而又瘦小身体
却可以支撑着7口之家的过去
在你怀我
却连2毛钱的肉都吃不起的过去
在你像奴隶一样
被奶奶毒打
还要去一家制鞋厂工作
钱一分不少交给狠毒奶奶的过去
在你在外屋吃菜饼喝面条汤
而奶奶却在屋里的炕上吃鱼肉的过去
母亲 你承担了超过了旧社会
地主的压迫
你同时承担了
养育我们兄弟妹妹五人
成长的重任
母亲 我至今都在感受着你的伟大
但你的伟大并没有换来
一顿香甜的饭菜
没有换来一件漂亮的新衣
一身的疾病
是你获得人生的馈赠
你把苦放在心里
而你的笑
却一直留在我们的面前
母亲 你一生都没有幸福过一天
而我们都在你的
细微呵护下
长大成人
母亲 你可知道我是在流着眼泪
在和你聊着我们家的过去
当时 我们都看在眼里
却都无能为力

记得在你离开我们时
只有我看着你躺在病床上
幸福地闭上双眼
我的哥哥、妹妹当时都在上学

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哭
只是静静地看着你
母亲

母亲 我现在挺好的
会写几句诗
在你离开几年后就
上了大学
已经有了自己的家
有了一个记者的身份
当过几个杂志社的主编

你放心
其他的兄弟妹妹都过得
很好
你放心
我们时时刻刻
都想着你
母亲就聊到这儿吧

2007年5月13日

　

夜读

　

今夜 我是你的熟人
坐在你身旁
今夜 你没有给我任何微笑
但我有了实在的兴奋和激荡
你使我的内心
充满了狂欢

今夜 有你存在
我不孤单

今夜 祝福所有在读的人
像现实中的怀念
玩了自由
挽着我走

然后 轻轻合上
进入梦厢

2007年5月8日


获得


没有获得阳光
但我获得了风
风吹开春天
改变了风景
改变了方向

没有获得自由
但获得了生命
生命迎来了绽放
苦痛了生活
改变了你我
2007年5月8日

　

中年伊沙


你突然瘦得
连牙齿都露了出来
使我遗憾得
没能叫上你一次胖子

你减掉的肉
足足有60斤
(那是多么大的一堆肉哇)
足够谗肉的人吃上
几十天的了

中年不惑
你却比年轻来得
更猛烈
上网和不同观点的诗人
激烈的争吵
用你特别的方式
为他们献上你的
诗歌
然后让他们疼痛

从来不在
柴、米、油、盐
酱、醋、茶上废时间
而今天
你却能为一瓶酱油或者
儿子伦伦的学习用具
小跑着去超市
那种幸福的表情
和兴致
是你中年最显著的变化

在你的生命中
你倾注了对文字的热爱
读你的诗
读你穿过
世俗中清朗

中年的伊沙
你是好样的

2007年5月5日


为了生活


为了生活
我不得不低下头
任周围的媚笑划过
有时我也
无奈地挤出一丝的笑

为了生活
我不得不拆开
自己的脸
一面养家
去应付社会
一面做人
去完成一首诗歌

2007年5月3日

 

管党生（6首）

 

《不和女人讲道理》

　

曾经
我是女权主义的
积极支持者
现在
我感觉以前
非常好笑
因为
和女人
无法说清楚
任何道理
无论她是可爱如北京春树
垃圾如护士小月亮
伟大如经济学家陈静~
中间如
都是情绪化

　

《见小唐》

　

这个小唐
是我在合肥的
一个朋友
过些日子
我们就要见一见
见面也没有什么事情
聊天喝酒或者喝茶
一般
我们只要频繁见面
就说明他又快
换单位了

　

《安琪安琪》

　

安琪
是个特别的人
特别在
她的一句话
“像我这样的女人，
已经不是女人”
只是她依然
情绪化

　

《寻找格式》

　

这个有着列宁
一样
头颅的人
自从老婆去世以后
好像就离开了
诗坛
现在他还好吗
经常想到他
说的笑话
尽管想不起来
他写的任何东西了
我还是把他作为诗人朋友想念

　

《昨天今天》

　

昨天
是护士节
我去医院
向好几位护士
问节日快乐
今天是母亲节
我去医院
没有对母亲说
节日快乐
我只是为她打了开水
以及为了她的病
和医生讨论了10分钟

 

《莫小邪来合肥了》

　

莫小邪来合肥了
到《诗歌月刊》当编辑了
我在QQ和电话里面
分别听人说了
我想哪天
见见她
事实上见
也许还不如不见

 

 

 

朱剑（11首）
　

《主编的权力》

　

作为某杂志的主编
刚上任的时候
老板就对我说过：
在用人方面
我给你权力

是的，我有这个权力
我也正准备行使这权力
对象是一个还在试用期的小子
一个干不好活还整天抱怨不已
上班时间特爱上网聊天的小子
我准备把他辞退
半个月前我就想这么干了
一星期前更加坚定了想法
现在刚好是周五，哈，时候到了

他正在打一个电话，我耐心等着
——我听见他在说：
“今天发工资了
我寄了五百块钱回家
你先给妈买点药
下个月我再寄钱回去……”

该死的电话，该死的长耳朵
妈的，下星期再办这件事吧


《烤肉店纪事》

　

首先是一个很丑的男人
走了进来

顺着他手里的绳子
看过去

一条半米高的狗
跟了进来

它长得比那个男人
还要丑

可事情还远远未完
在摇动的狗尾巴后面

走进来
一个女人

天啊我真不想说
但事实如铁

那条狗比她
俊俏得多

我一拍桌子
冲伙计喊道：

再来点烤肉
来瓶酒

　


 《忆第一次逛博客》

　

我像一名采花贼
进大小姐的闺房一样
进了一个女人的博客
一个大大有名的女人
第一次嘛，总难免
有些兴奋和紧张

要不要
先用刀尖将窗子撬开一条缝呢
要不要
先吹一点点迷魂香呢
要不要
赤着脚像狸猫一样悄无声息呢

嗨！
她在接客呢


《选美与自由》

　

选美
总是选美

每个月
每座城市
每个人心中
都在选

与过去
皇帝选秀
有没有
不同呢

自由最大的威力
就是把一座大皇宫
炸成了无数个
小皇宫



《看电视得一首诗》

　

运动员掷出
标枪

标枪
在空中飞翔

我多年梦想的事情
终于成真

一道优美的弧线
一声凄厉的嗷叫

标枪准确扎在
一个人的右脚上

就是那个老在几十米开外
一脸无所畏量距离的家伙


《黄昏即景》

　

鲜花盛开
夕阳金黄

洒水枪不停转身
扫射草坪

3号楼前
一个男人

边骂边用脚
踢一个女人


《关于矿难与某君言》

　

跟你说句实话吧
我不关心矿难
或者说关注了一下
过半天又忘了
一是因为矿难每天都有
根本顾不过来
二是因为其中没自己的亲友
关心总显得那么不真切

但我还是写了关于矿难的诗歌
写得还挺悲悯因而招致了
你的阴阳怪气的嘲讽——
那么我就再跟你说句实话吧
纵然我不关心这个世界
我也绝不允许自己
像猪一样吃了睡睡了吃
脑满肠肥一脸蠢相
我绝不像你！


《给z》

　

我想写首诗
送给你
有一段时间
每天晚上
我都在想
这档子事
可很遗憾
这首诗
至今未成
算啦
我还是请你
吃顿饭吧


《写给沈浩波》

　

有这么一个规律
至少这两个月
是这样子——
我发现：一月当中
我写诗的多少
以发工资的日子为界
之前几天
写的多
之后几天
写的少
甚至写不出
因此，我对一个富人
还能写好诗
很佩服
又突然很生气


《青春流逝》

　

对于一个三十多岁
老婆还没影的男人来说
感受青春的流逝
其实并不在生理上
也压根不在精神上
唉！好日子都过去罗
忆当年，一束花
一顿饭一番花言巧语
就能哄女孩子喜笑颜开
现在如果再这么干
不但可笑而且无效
更丢不起那人


《关于写作，我的自白》

　

每整理完
一组诗歌
当兴奋化成
烟灰
冷却在
烟缸
我陷入一种
无法言说的
沮丧
这些年来
一直如此

 

而戈（15首）

难得的哀伤

疲倦，困乏，了无生气
这一天啊，这一天
我像一只散开翅膀的鸟趴在你的脊背上
充满厌倦，心如死灰
此刻我如那盘坐在幽暗之中正在圆寂的僧人
啊，那一束微光射在我的额头
啊，我灵魂上的那一小块明亮的光斑
此刻那微不足道的喜悦
就是我的整个人生
2007-5-13

游泳池里的母女

十九岁的女儿
足够女人的身体
却足够的绷紧
足够的白皙
像一道柔和的光
射进水里
激起一池波纹
把藏在里面的母亲
呛得咳嗽起来
2007-5-11

好死不如赖活

说“宁做太平犬
不做乱世人”
这话的人
尝尽了怎样的
乱世之苦？
说“好死
不如赖活”
这话的人
又是感受到怎样的
无法割舍的活？
而如今在我周围
有多少人在翻着花样自杀
就有多少人在想乘时光机器回古代
2007-5-7

他不但高，还壮得像头牛

他不但高，还壮得像头牛
在篮球场上，我不自量力被他撞飞
趴在地上半天无法动弹
从此我怀恨在心
背后骂他，跟同学们嘲笑他
如今他喝酒后一个跟头就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吃了一惊
本以为他至少死在我后面的
晚上梦见他又朝我横冲直闯而来
我想跑跑不动，紧闭双眼
可他却烟一般的漫过我的身体
2007-5-6

人民的诗人

他愤怒地
辱骂我提到的
那些诗人
他说都是垃圾
一边写
一边发大财
一边嫖娼
一边搞女人
这样的人
怎么写
都是垃圾
在他汹涌的
唾沫中
我明白
他所谓的诗人
就是圣徒
就是人民的诗人
而从他突发的
衰狗式的愤怒
我看见了人民的
邪恶和歹毒
他们热爱
把人往死里逼
穷不死的
饿不死的
不道德的
不堵枪眼的
不见义勇为的
都不是诗人
可是我多么清楚
那些真资格的人民诗人啊
一群五脏六腑
给憋移了位的苟且之徒
他们总是喜欢唠叨着
手板手背都是肉
2007-4-19

生机

穿开档裤的小乞儿
靠墙岔腿坐着
他面前的牌子上
歪歪扭扭写着
“我是一个残疾儿
来北京医治时
被父母狠心抛弃”
下面的小字没看
不知他是腿残疾
还是聋子或睁眼瞎
话不说人不理
也从未见他动弹
他唯一的消遣
就是玩弄那小葱一样
勃着的小鸡巴
2007-4-19

北京早晨

一条小白狗
趴在洪流中的
一截树桩上
战战兢兢
左摆右探
始终找不到出路
疯狂的尖叫着
——我正联想着
这个场景
却听贴在身边
的乘客说
“等那救护车的人
看来死定了”
2007-4-23

喇叭之诗

1
即使是公交车站
维持秩序的
几个中年女人
也会相互动动心思
想控制喇叭
在每天上下班的永定路站
我就常见到甲女人
总充满关切
却一脸媚笑地
劝拿喇叭的乙女人
歇一歇
要来换她喊一会
可即使已经声音嘶哑
乙女人照样抱着不放
于是我又看到
甲勉强的笑容压住失落
更阴毒的
我没看到

2
现场看足球比赛
见无数傻逼球迷
都爱拿着个小喇叭吹
而不用嗓子喊
反正他们是骂累了吹
吹累了骂
我就觉得那玩意儿
真不该塞在嘴里
它更适合塞在
他们黄豆般大小的屁眼里

3
在一次摇滚演出
一个小巧的女主唱
对着手里的小喇叭
用英文含混地嚷嚷着
唧唧啪啪的调调
台下的我怎么都觉得
她举着的是
一个金属的小阴户

4
对于我来说
喇叭属于上个世纪
从记事开始
我就被无数大喇叭
罩得严严实实
很奇怪的是
不知什么开始
我本能地拒绝一切
公共的声音
现在想来，或许
是从我没能顺利入团
的那天开始

5
惨烈的故事
发生在巨大的广场
那超级大喇叭
冰冷而坚硬
发出如子弹
如刺刀的声音
逼退了无数热血青年
事过多年
如今的他们
大多已步入中年
接触他们中的一些
我发现有的
变成聋子
有的变成瞎子
有的终身绝育
还有一些
练就了金钟罩
修成罗汉正果
2007-4-24 30

母子

我是我母亲
的财产
我是她错误婚姻
的正确结果
我是她唯一的
贵族的希望
所以母亲死死的
保护着我
不准谁弄坏我
我也不行
每次摔破头
弄伤身体
就得先忍受
她的皮肉惩罚
再去缝合
为了理解她
为了成全她
我注定成为
完美的男人
一切非常顺利
母亲的不幸
在我长大时结束
2007-4-26

过气的绅士运动

轰隆地
保龄球滚过去
哐啷
没倒的
是乖孩子
倒下的
是躺着的
乖孩子
男人打完
转过身
就立马收拢
刚才的兴奋
埋下头
与上场的妻子
擦肩而过
他们就这样
一言不发
反复抛球
哐啷，哐啷
哗啦，哗啦
对这过气的绅士运动
忽然厌恶透顶
丢出结束的一球
却发现丢出一颗
松软的卵蛋
糟糕，我立马听到
一声闷哼……
2007-4-27

从父亲脸上

人老了
就容易暴露出
装逼的本质
从年迈的父亲
松散的脸上
我看见了自己
装逼常用的
眼神和表情
我沮丧地发现
我竟然装得
那样土
那样老实
那样卑劣
从他的脸上
我及时总结了
装逼失败的
一些教训
也更加明白
所谓光宗耀祖
的深刻含义
2007-4-28

干爹

哪里有什么红颜知己
特别是像我这种
长期性压抑者
当我对新婚不久的她说，想和她做爱之后
她说我侮辱了
她对我的感情，并从此绝交
操，我怎么就忘记了，她是爱我的
2007-4-28

如今他们是游客了

说到要去参观
和珅的宅第恭王府
老张感慨真弄不明白
曾经贪官的窝子
现在居然也成了一道风景
然而老张没有发现
他认为来北京必去的紫禁城
才是贪官的最大窝子
再胡搅蛮缠一下
世界上这样的大窝子无数
现在都是各个民族
炫耀自己伟大文明的门面
这也更有力的说明
为什么文明这滩狗屎
会掌握在人家奴隶主的手里
2007-5-2

性压抑之诗

有时我真恨不得
像摁灭灯芯
一样摁掉阴茎
它总让我感到
活着的尴尬
而腹部汹涌的精液
却让我拥有饱满的抒情
抒情可不是手淫
要像掀起巨浪的海啸般
喷射压抑的精液
必须面对着一个女人
必须先是狭窄的阴道
然后是深邃的子宫
而如果是手淫
过程无论如何幻想
结果依然是细细的一线
射在浴室的墙壁
偶尔粘住一只倒霉的蟑螂
2007-4-23

给金轲解释什么叫死磕

我告诉金轲
沈浩波去重庆时
一定要跟他死磕
可是可爱的金轲兄弟
直到沈浩波离开
他也没弄明白
死磕是什么意思，我以为
他会问沈浩波，哈哈
金轲啊，死磕是北京话
现在我仔细想来
它大概就是死磨硬泡
死究到底
死活对抗的意思吧
其实这个词挺准确的
比如，关于诗歌
你我都一直在与之死磕
关于生活
我们也一直在与之死磕
关于这个丰富而激荡的世界
我们一直在与之死磕
我知道你有一颗
滚烫的心，我时常感觉到
它凶猛的撞击和跳跃
它天生就是拿来锻造诗歌的
但我也感到
因为堵塞的血脉
你对诗歌的欲望焦灼而疯狂
而关于沈浩波
这个朋友，这个师长
这个诗歌疯子
他总恨不得全天下真诚而充满激情的诗人
全写出辉煌的诗篇
之前他说到去重庆时
要找你好好聊聊
我想你已经感受到
他对你的情感，无需多言
而我只是从我因他而受益的经验
叫你一定跟他死磕
现在，我想你一定理解了
死磕的意思了，哈哈
2007-4-29

抖——也给朗诵的徐江

我自小就是一个
渴望表现却又怯场的人
像众朗诵自己的作品
我总是双手发抖
自己诗歌的力量
也无法聚精会神进入并呈现
这真有些荒唐
然而在北京诗歌沙龙
组织的第一场
我看到好几个诗人
朗诵时手也发抖，比如徐江
但不同的是，他的抖
像是被什么附体的抖
像是要掀开房顶的那种抖
2007-4-16

　


 魏风华（13首）

 

《对一首诗的诞生过程的性感描述》

　

像胸前的一粒纽扣
终于被少女绷开！
2007/5/25


《鱼酷》

　

在“鱼酷”吃饭
是件残酷的事儿
你会不断看到被当场摔死的
草鱼或黑鱼
然后才献上佳肴
每一次看到那些活蹦乱跳的鱼儿
从木桶里被一把抓起
然后猛地摔在地上——我的心
就一颤
不仅仅是因为瞬间的怜悯
而是想到
我也是那残酷的人
也曾狠狠地下手
掏自己心
把那血红的一团肉
摔打成
金黄的诗篇
2007/5/25

　

《色情》

　

盘子里的冰激凌
瘫在骄阳似火的夏天里
2007/5/25


《最酷的事儿》

　

人生中最酷的事儿
就是喝白酒，就馒头
在所有的惨败后头也不会
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据我所知，还有比这更酷的
像我一样：十年来只抽“龙泉”
把每一首诗
都当成最后一首诗
2005/5/15


《许艳的夏天》

　

许艳的夏天
比每一个人的夏天
都酷
当然不是因为我们正在吃“鱼酷”
而且点了巨辣的
是因为她吃得香汗淋漓
头也不抬：“你能不能像个口语诗人那样
再直接一点。”
我把筷子放下，仿佛看到她
用纤细的小指
勾起她的绿色胸罩晃悠着
没有蕾丝边
2005/5/15

[注]：“鱼酷”，天津烤全鱼连锁店，讲究的是：活鱼摔死卖！分巨辣、麻辣、微辣等几种，味道好极了。


《南京的恐怖片》

　

在那个
把坟墓当风景的城市
如果你留意：每一支枯草
都能渐渐看出骷髅的形状
我曾在Q上问一个当地女孩：
对日本人的感觉
她的话
让我开始想像她的样子
如果叼上烟一定像个政客
还是资深的那种
只是我担心她在周末爬紫金山的时候
会被70年前的枪声震得尿了裤子
如果她去雨花台
一定不要翻开那遍地的石子
去看它们背面
2007/5/15


《大海》

　

如果可能
我真想从金刚桥上跳下去
一直游进
水色深蓝的大海
像昨天夜里，你翻身睡去
而我从幽深的海底浮上来
仿佛抱着一根木头
在无边无际的海面上
星光闪耀
比两手空空更让人感到绝望
2007/5/15


《新抢银行》

　

每一次从银行门前经过
我都有一种冲动
把自己想像成一个歹徒
从容地打量着这一切
这多么像人生中的某个场景
如果穿的是大衣，还会竖一下领子
埋头走进去
那是昨天发生的事儿：在大厅里
我转悠了一圈儿
直到被保安注意
才朝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然后平安地回到你们中间
2007/5/14

[注]：2007年5月写的第一首诗叫《抢银行》

　

《公交车上的庄子》

“滚一边去，你他妈的
死不死啊！”
坐在身边的女孩
破口大骂，一口地道的
天津话
飘着咸带鱼的味道
随后一听，才晓得
人家是在跟男朋友
调情啦——我长出一口气
但马上又一惊：
那张恶俗的脸
在挂掉手机后莞尔一笑
从小皮包里，熟练地抽出一本
《于丹〈庄子〉心得》
2007/5/12

《许艳的哲学》

我们曾有黄色的生活
在厕所里
谈论女生的乳房：发育最好的
就是最放荡的！
洋洋得意我们像个猎艳老手
后来发现不是那么回事
“那些最放荡的——
其实身材都不怎么样！”
许艳一只胳膊
搭在我的肩上，说：“比如我
才是真正的尤物……”
随后吐出一个烟圈
我注意到她：许艳，一个老女人
喜欢像个哲学家一样皱眉
属于ABC中的B类女
她有一对干瘪的乳房
似乎对这个世界失望极了
2007/5/12

《喜悦记》

这两年我很少咧着大嘴笑了
据说时代在进步，我们需要忧郁的情怀
可我生活在一个发展中国家
水平还停留在哈哈傻笑的阶段
所以我的忧郁跟国情无关
只是涉及点诗歌问题：看众傻喧哗
逼迫我高竖块垒
但请放心——不会被浑浊冲成沟壑
只等它铸成金子般的诗篇！
2007/5/12


《草原之心》

黄金家族的后代
不一定就生活在辽阔的草原上
就像他不一定有狭长的眼睛
只有厚厚的背影
消失在万德庄大街的深处
而他的骏马正从远方奔来
2007/5/12


《江湖》

2001/5-2007/5：6周年而作，也给所有那一年登陆诗江湖的朋友


像孩子们紧紧抱着木马的脖子
俯下身，在永不停歇的旋转中
狠狠地想哭
我们一起杀入这个江湖它有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
只是乘的是奔腾的骏马
在起伏中抓住自己的那一匹：不必客气
甩下身后所有的敌人和朋友吧
2007/5/12

 

马非（17首）


《冰雹》


这事在女诗人
沙戈的诗中有所记录
几年前的夏末
庄稼即将开镰的季节
我们行乐至
互助土族农家乐
遭遇的那场冰雹
麦子全被撂倒
几个老太太跪在田地
呼天抢地
如丧考妣
是可以理解
也是值得同情的
可是当时的我
被青稞酒灌得
分不清南北
只会咧嘴傻笑
到处献歌
“我亲爱的桑吉卓玛……”
商女不知亡国恨
知道了也改变不了
亡国的命运
但是我还是不能
以此原谅自己
写这首诗就是要
进行自我批判
以示忏悔
并下定决心
向杜甫同志学习
写点忧国忧民的东西
装逼就装逼
显得我好就可以

　

《赠中岛》

　

一个二十年来
不夜夜手淫
就无法入睡的家伙
人到中年才找到老婆

恭喜啦，老哥
就像你诗里写的
“你使我坚硬的鸡巴
变得柔软”

我长这么大
还从没看到
也没听见
谁把老婆
说的如此具体
充满肉感
可爱而新鲜

我明白
我理解
当挺了廿年的鸡巴
终于倒掉之后
是会有大感触的

可以松口气了
老哥，恭喜啦
今天我们只谈
爷们儿的身体
爱情的事以后再说


《上山植树》

　

十年没参加过上山植树
十年没参加过类似强度的劳动了

这活儿真不是
五谷不分
四体不勤的
一介老书生干的
在仰角60度的北山
挖坑三十
栽苗半百
一天下来
脚发麻
腿发软
腰酸痛
当晚躺在床上
脑袋都是木的

遥想润之当年
对臭老九的改造
只是他不会想到
让倾心赞美劳动者明白了
劳动不值得赞美
怎么可能和我的感受相悖


《左手不接，右手不扔》

　

走在大街总能碰到
散发各式各样
广告传单的家伙
而我总是竖起右掌
以示拒绝

有时也会于心不忍
他们中大部分是
来自农村的姑娘
姿色平庸
做不成鸡的那种
比鸡还可怜的那种
为一碗饭 可能
还有微薄的理想
想尽办法
把手里的纸片送掉

但我总不能
左手接右手扔
欺骗他们吧
总不能告诉他们
穷其一生
都不会理解的话：
“硬塞给我的东西
我从来不要”


《经验总结》

　

接老唐北京重要指示
关于此次指标正常
应予以高度重视
以利于进一步治疗和康复
我认为意见相当中肯
并迅速做出反应
现总结如下：

一日三次按时服药
一日三餐吃在家里
遵循早吃饱中吃好
晚吃少的进食原则
每天散步一小时
十点关灯就寝
中午也眯它一觉
房事大幅缩减
改两天一次
为一周两回
谢绝一切可以谢绝的聚会
杜绝一切可以杜绝的喝酒机会
烟少抽
妞不泡
不生气
闲来无事揉肚脐
书可有可无
新闻联播恰好佐餐
工作得过且过
生活决不马虎
……

总之像平常人一样
其实我过的就是平常日子


《雪雨高原》

　

山上落雪
平地下雨
是四五月间
我居住的古城
平常的天气
老天爷仿佛
在无声地提醒我
身处高原的事实

它是在提醒我
高瞻远瞩
俯视众生
悲悯为怀
大庇天下寒士
俱欢颜吗

这个星期天上午
站在自家阳台
想着，看着
雪覆西山
雨打地面
我狠狠啐出一口痰
又觉得大可不必

　

《你快乐是我最大的快活》

　

和老婆去买衣服
还带上了儿子
在我试穿的间隙
女售货员不无恭维地说
“你俩这么年轻
儿子都这么大啦”
我一下就乐了
我是为老婆
听到这话
一定快乐而乐
至于我
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权当被涮了一把


《致意欲将我发展为一名教徒的大学同窗》

　

我尊重你的信仰
甚至尊重你信仰的上帝

但请求你也尊重
我不信不仰的权力

　

《上网读诗小札》

　

一

一夜之间
有关父母题材的诗作
铺天盖地
让我喘不上气
当然也就觉得
哪里出了问题

思考的结果
仿佛诗人全成了弃婴
历尽千辛万苦
终于得享天伦
一口咬住母乳不放
一把拽住爹爹的衣襟
死活不煞手

我撕掉了正书写的
献给俺爹俺妈的长诗
并决定半年不碰这东西
操，哥们可有健康的人生

二

A诗人在B诗人写的一首
有关母亲的诗作后留言
“你的母亲让我想到祖国”

本来还对A诗人尚存一丝幻想的我
目睹此话
彻底绝望


三

伊沙说：诗歌也是竞技
多年前对此话我就心有疑虑
在诗歌大跃进的春暮夏初
我有必要大声讲出来：
诗歌不是竞技

关于这一点
请同志们向古代诗人学习

四

经常看到那么几个家伙
当众表演着无知者无畏的勇敢
我就会脸红耳热
替他们害臊
其中之一还是我朋友
好在隔着电脑屏幕
要是当面
我真不知道
眼睛搁哪里合适

由此我检视了自己的内心
发现谦逊还是人类的美德之一
相信李白在世也会同意

五

网上得多了
也就看出了更多的端倪
在汗牛充栋的诗作中
人们偏爱的仍然是
带点政治色彩的东西
无论是读者还是作者
过去年纪都稍长一些
近来出现低龄化倾向

难怪经典作家曾有
“人是政治动物”的判断
现实是血淋淋的
判断的准确率高达99%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兄弟甘当剩余的1%

六

这家伙是我在网上看到的
我盯了他很长时间
话多本不足为奇
奇怪的是他吐出的
每一个汉字我都认识
连到一起却令人费解
简直不知道他放的什么屁

由此迫使我联想到
在公共厕所出恭时
目睹的那些形状可疑的屎
系消化系统紊乱所致
难道说他的脑子里
也盘绕着不健康的
一堆这样乱七八糟的肠子

现实生活中我也认识几位
与上面那个如出一辙
还是些舞文弄墨的知识分子

七

对于初识网络
不懂博客的人
每次点开伊沙
屏幕右下角就会
跳出一个小窗——
美女博客推荐
每次都是不同的美女
这小子什么时候
干起拉皮条的行当啦

后来我知道
不是他干的


《口罩》

　

商业的发展真快
女人往往享受在先

拿口罩来说
（在我的城市
它是女人的专利）
一抹色的白
一戴多少年
忽如一夜春风来
千种款式
万种花色
在大街上
在女人的嘴巴上
争奇斗艳

怎么看怎么别扭
要是我奶奶活着
她一定会说：
“好好一个闺女
抹布怎么搁脸上啦”
幸好她死得早

　

《丁香花》

　

春天来了
在我上下班
途经的电视台
大门两侧
开着两树丁香花
左边是紫丁香
右边是白丁香
紫丁香我知道
代表忧郁
白丁香是什么意思
我就不知道了

每天走过它们
看左边我用
一副忧郁的表情
看右边尚处于
琢磨的阶段

现在春天将尽
花落了大半
看白丁香的时候
我的脸还是拿不准
上面的表情
纷乱依然


《累丫吐血》

　

肯定是好胜心极强的人
还是一个女人

今早的上班途中
她走在我前面

走着走着
我超过她

走着走着
她超过我

她前我后
她后我前

交替领先数次
她再跟不上来

我回头看她
正蹲着喘气

可别真的吐血呀
我不是有意比试

她怎么知道
这个走法是我的常态


《沙尘暴》

　

过去关注得太多
写的也不少
打算再不碰这东西

可是不行啊
刮了几天的沙尘
我就洗了几天澡
勉强抠净耳朵
鼻孔里的土味
却挥之不去
我还曾尝试
使用空气清新剂

不过我不再诅咒
还学会了忍受
甚至爱
北中国的春天
我又不可能
再投靠一个祖国
爱它的春天


《可能还是爱情故事》


父与子
老伴死了
老头单身
儿子到了
成婚的年纪
带回家的对象
却被父亲干了
不是一个
前后一共两个
作为诗人
闻听此事
我哈哈一笑
“无须大惊小怪
老头有钱呗”
而当我听说
老头居然和其中
一个女孩结婚
我赶紧闭嘴
本来还准备着高论
“说得本质一些
姑娘是被钱干的”
看来是个爱情故事
亦未可知
老头就是色了点


《让我来告诉你》

　

其实你无须大呼小叫
一星期接连参加三个婚礼
在三位新娘子的脸上
没看到一丝羞涩的红晕
怎么啦

你怎么就敢由此推断
这是一个不要脸的时代
错错错错
女人脸蛋上日新月异
五颜六色的东西
你难道看不见

让我来告诉你
其实没那么严重
因为她们中已少有处女
撕掉最后一片布
羞耻之心
也就荡然无存

何况要那点表情干什么
又不能当饭吃
反封建反了一个世纪
你没一点长进
真是土老冒一个

　

《我倒希望变成另一个人》

　

有一个我们院子里的女人
好几次把我当成另一个人
“哎，刘XX”
从叫的热乎劲推断
刘XX当是她的老公

昨晚她再次将我认错
我索性将错就错
手扶花坛的栏杆
目视柳梢的月亮
愣了半天神

我住一单元
结束散步回家
一脚踏进五单元
才反应过来
是她经常出入的大门

　

《以本诗向杨黎谢罪》

　

后来在我的记忆里
我们的唯一一次相见
居然连你的长相都想不起来
如果不是右腕上残留的疤痕
我会以为一切发生在梦里

对不住啦，兄弟
尽管通过电话和网络的形式
向你致歉，并表示
我本不是吃谁饭砸谁锅的主儿
但事实胜于雄辩
我的确喝你一瓶酒砸你一桌菜

你要骂就骂想打就打吧，兄弟
但请容我略作解释
我决非对你有看法，相反
你是我欣赏的天才
当年在西安读书，伊沙曾言
我的一首诗很有杨黎的味道
于是我阅读杨黎并喜欢上你
这你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吧

我更不是对第三代有气
血浓于水，我跟第三代
就是血血相传的关系
于坚韩东杨黎李亚伟
这些灿若星辰的名字
我心敬而畏之

后来我一直在反思
自己何以变得如此狂野
说出来你可别笑，兄弟
之前我喝下一瓶白酒和几杯扎啤
酒壮色胆，邀一小娘们儿
我记不清是公进咖啡还是泡脚
反正不是鸳鸯浴
总之遭受拒绝

这口气来源于此
没想到出气包成了你
英雄难过美人关
我他妈就更过不去了
将爷们之心比爷们之心
想来你能感受，理解万岁吧

先用诗谢罪，兄弟
酒债得用酒来还
回头拿大杯敬你
我自备的青稞美酒
按四川还是高原的规矩
全听你的

　

方闲海（7首）

 

买房日记

 去年我终于咬一咬牙齿
动了给你们买房的念头
要买就买在县城
这是你们从未想像过的
在一个至今连自来水管都没装上的小海岛
你们将我窝出并抚养成长

其实我是给母亲买的
但我不能跟你这个脾气暴躁的父亲说明缘由
这个女人太可怜了
一吵架
老被你骂：滚出家去！

我想做到
让一个女人自从二十岁被嫁掉后
在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世界
拥有一个踏实的居住地
可以挺直腰杆
站在八个平方米的厨房
跟她几十年面对面的男人勇敢地吵上一架


　

青年离开小县城

 在老爹逛了窑子的第二天下午
老妈坐在床头哭泣
中餐已经罢工
我不知如何安慰她
对于她头遭碰上的人生新问题
此刻
她像一个在我面前失恋的女友
我安抚着她的肩膀
突然她
蹦出一句
“儿子啊你可不要去干这种缺德事！”
我心头一紧
顿时厌恶这个小县城
我真想带着老爹
去我的大城市
指着一长条粉红色发廊对他说
进去吧姑娘漂亮
也便宜
也没人会来管你的闲事
从来没有共同话题的二个男人
于陌生的街头会心一笑

　

广场艺术

 我第二次来到广场
瞻仰完玻璃中平躺的毛主席
将自己遛了一圈又一圈
我还一边遗憾
广场要是再大一倍
那就成为世界上最最伟大的遛狗场
那时侯我还年轻气盛
我根本瞧不起艾未未拍的那一张用他中指发克天安
门的黑白照片
这是革命的浪漫主义而不是革命的现实主义
若直接对准纪念碑和大会堂
狠了一千倍
也蠢了一千倍

每一次伸出中指
我偷偷张望
边上有没有便衣警察


　


与爱为敌

 当女友遭遇到新的追求者
也就是刚诞生不久的我的情敌
一个曾经在酒局中被我
摸过几寸鸡巴的家伙
我开始蠢蠢欲动
兴奋起来

首先
我上网
先让狗狗去浑身上下
搜索了他一遍
好歹他是一个有裤兜的人物
看看装着什么
他会弹钢琴
不难想像他会弹奏肖邦
但我暗自庆幸
他不长一颗贝多芬的睾丸

我也就松弛了一点
他也是一个有老婆的人
他搞的
跟我一样
也是婚外恋
呵呵无须拿道德说事
对于男人来讲
这样就显得公平
女人本来就是一条爱情中的母狗
在天地间
用来被无情地追逐

接着
在我的博客上
删除了他的照片
这是一张西门庆的脸
我曾经当他是朋友他也当我是朋友原来他
是为了更好地接近我的女友
现在袄开了
在这一刻我重新拥有了一张男人狭隘的大饼脸
许多电影里都这么演过
一个男人在阴影中装逼
呈现若有所思的模样

接着我对女友说
爱谁谁是每个人的自由
或许你有机会一头扎进火热的爱情
彻底治愈
阴冷的忧郁症
她说此刻
很矛盾
夏天来了
诱惑来了
我想这不能怪她
她天生一股迷人的骚劲

最后
我反省了自己
关于一个已婚男人搞婚外恋
这多少显得庸俗的社会问题
刺激来源于上一周黄昏
在一个繁华的休闲区域
我与女友谈话的间隙
突然发现了几束游离不定的目光
将我们照亮

我们前后二对坐着的
全在搞婚外恋
前边一桌
一个女的说着说着
就抽泣了起来
夹着黑色皮包的中年男子
低着头
像一个死不认错而
听话的龟孙子
当时
我们二个举杯还相视一笑
免费分享到一杯荒谬生活的浪漫


　


酒肉朋友

夏夜乘凉
嗜酒的姑丈算我的命
说我命里多酒肉朋友
听语气
酒肉朋友都不是真正的朋友
我当时瞄着满天星
憧憬着未来的孤独与酒肉
什么是真正的朋友
转眼三十年过去
我在乡下再无缘见着
童年的满天星
但我得出了结论
我真正的朋友
都是酒肉朋友


　


昨晚的杰作

 那是我第一次尝试吸大麻
之后作画
给自己弄出点一丝奇迹
像把画挂进了高级画廊的某些家伙
所干的
否则
我也即将死于寂寞的艺术

打出生起我未曾见识到的五彩斑斓
美妙得让我想跪下去哭着磕头的颜色
甚至我的脑浆
神奇地喷薄在画布上
真的
天才并不陌生
原来一直寄居在我身上
之后我就
爬上床睡觉
圆满地殴佛了这一天

次日醒来
感谢神灵
我记得昨晚的这一幅杰作
我得好好瞧瞧

但
找遍了屋里所有的墙角
就是找不到
难道做梦不成
不是的不是的
我坐在床沿苦苦否定
突然
我的手指碰到了一条湿漉漉的东西

它就蜿蜒在空空的一小块油画布上
像一条鼻涕虫
我定睛一看
原来是一笔油画颜料
就一笔

纯白的

　


我的2006年

2006年
我依旧是一个儿子
却还成了一个爸爸
在我的爸爸和我的儿子之间
我变成一个最匆忙的男人
不但要目击一个男人衰老
还要见证一个男人成长
三个温暖的卵蛋
三次青春和三次死亡


　

 

君儿(10首)

 

《滑铁卢》


即使喝下
一整瓶
燕京啤酒
我能说的
仍然不多
那些走过的路
见过的人
醉过的风光
和他乡的惆怅
它们在心中堆着
自己的高原
和谷仓
我基本插不上
什么手
这么多年
我像傻子一样
拥有着幸福
倒悬双手
把几首好诗
当成了今生
绕不开的
滑铁卢

　

《一九七六》

　

一九七六年
大队广播里总是哀乐不断
社员同志们戴白花
三鞠躬 默哀
黑压压站满大队的场院
八岁的我夹在游行的队列
小学一年级的头脑
分不清哪是革命
哪是反动
哪是先锋
哪是传统
后来一场运动偃旗息鼓
一代人的演出
结束于临街墙壁翻新的
大字标语
不再打倒懒婆懒汉
不再从人民中
揪出隐藏的坏蛋
大海航行靠舵手之类的
革命歌曲也只是偶尔
才会重新唱唱
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
我在田野捕鱼打草
揣着窝头和咸菜
用开水把整条胳膊
烫出永恒的纹身


《“成神”的过程》


三个多月
这头龟
一动不动
在阳台上
自修为一个
新神
它的脚已蜷曲
它的头再不会
缩进壳内
它的眼睛也鼓了出来
但它的精神
天哪
干净利落
盔甲完备
它失去的大海
已起落过几回
它游过的江湖
已发生多少变换
没有一滴水
它在栩栩如生
绿色瓷碟里
它按兵不动
成为我碰也不敢碰的
种属

　

《彼岸关怀》

　

今天路过马路时
我在想
如果这是生命中的最后
一次
我该用什么眼光
审视这大河一样
不息的灵魂
和物质
在生命河的那一岸
他们也是红灯停 绿灯行
靠着马路两边
拔动双腿吗

　

《也凭栏杆吊大师》

　

当年洪水滔天
杜甫乘一叶孤舟
寻亲寻友皆不见
这让他登上岳阳楼
挥泪感叹着
家国的销烟和离乱
来不及吃饭
我在这水岸盘旋
直到从每棵树后
看了看洞庭的湖面
如果去掉轮船
去掉电线
去掉当代人写的岳阳楼记
去掉被堵死的出口和入口
我相信
我就会像杜甫和范仲淹一样
想一想国运
想一想此身
并把二者结合起来
想一想人生天地间的忧与欢
当我终于两腿发软
冲到街面
一连吞下三块菠萝片
心中多少感到了
一点点来自丹田的
温暖 知道吗
我为此才把过往的大师们
头顶高悬
才把他们挂在
那所有高处的
牌匾上面

　

《怀甫亭下怀杜甫》

　

岳阳楼下
怀甫亭旁
我掏出本子
抄录杜甫的最后几年
在洪水中辗转
从沅到衡
从彬州到巴丘
最后投亲不成
病死船中
家人无钱安葬
停柩岳阳43年
才在伯夷叔齐饿死的首阳山下
魂归故乡
抄到此处
我抬头远望
雾气苍茫中
哪有老杜涕泗横流的
乾坤与吴楚

　

《火车提速也赶不上》

　

只要看见大地上
那些开花的大树
就知道已不虚此行
四天四夜
我在火车上旅行
看到潇湘是黄的
长江是灰的
黄河的水已少得
不像是是黄河
四个白天和四个夜晚
我看见洞庭湖草色连天
汽油和各种污染把湖面
分出浊与清的两半
但空气仍是香的
从君山到岳阳楼
半个小时
快得让我哑口无言
但大地上桐花开遍
无需下车我也知道
人间的某一处
芳香追赶着夕阳
就像我呆呆地
立在两截车厢接口处
脸贴着飞驰的玻璃
看交错的一列货车车身上
大书着两句警世名言
“日你妈”
“火车提速也赶不上贪官”


《洞庭木叶》

　

只是一天时间
从洞庭湖捡来的木叶
就枯了
躺在我的桌上
四边儿全部翘起
像一场战争后
惨败的战士
江南的烟雨
八百里洞庭
门票涨到46块钱的岳阳楼
最后剩下的只是这个
我说的不是时间
而是时间过后
来自身体的
大患

　

《岳麓书院》

　

毛泽东高大的塑像
立在岳麓书院门口
这座千年书院
也便由旧时代的皇帝授封
给官给米给粟
而直指革命
岳麓山上在修柏油马路
看来以后汽车可以由山下
直接上山
青草坡上
一块块北伐烈士石碑
和书院讲堂由宋代理学大师
朱熹书写的四个大字
忠 孝 廉 义
究竟可以发生什么关系
到现在我也没想清楚

　

《人在天上》

　

1

把这个月的诗歌
留在家里
再一次我踏上旅程
当飞机升上万米高空
尘世便不再有了
3000里地
和两个小时
我属于虚空
属于一本精美的航空杂志
纸页上那似曾相识的
人生
将空投于一个叫
张家界的地名
放下笔
我开始滑行 开始真正地升空
随着巨大的翅膀
颤动
过了海河
应该是河北
天 突然想起这样算法
似乎不对
我忘了所有的铁鸟
都是一日
千里

2

想到飞机降落时
耳鼓就会剧烈疼痛
我都有点希望
此机停在天上
不再着陆
飞越武汉
黄河和长江后
直接开往阿弥陀佛
领导的西方

3

在天上喝茶时
窗外的一大片云彩
正被夕阳点染
天上面还是天
云底下仍是云
我不可能说得清
它们一刹那接着一刹那
的千百种变幻
坐在机仓中部
使我总担心
那巨大的圆口
会把不慎走高的飞鸟
吸了进去

4

我敢说
乘客中这么多女士
伸手要啤酒的
只有我一个
人民大会堂
特供之酒
和窗外越来越黑的云的天堂
这迷人的荒诞
令我笔不停书
旁边同事问我
“看你写了一道儿”
我冲他一乐
心中感言
“职业选手嘛”

5

儿子像爱他
未来女朋友一样
爱着他的妈妈
这不我人还在机场
他就哽哽咽咽地打来电话
“妈妈，你快点回来吧”
天哪 看来
一个人升天的过程
注定要伴着
心碎和惆怅

 

丁目（10首）

　

一，庸俗时代

我只跟庸俗的人
在一起，他们百无禁忌
吃饭时上面打嗝下面放屁
还会以自身为题材
讲黄色笑话
遇到倒霉事儿就骂一句妈了个逼的
脸上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不像诗人，没病装病
幸好时代就要把诗人这群伪善的杂种们给逼死了
连同他们的艺术
像屎盆一样被扣进了阴沟
妈的！真是大快人心
现在这个国家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
都越来越庸俗了，这多好哇！
在车站，广场，高楼林立的街头
新闻中，娱乐节目里，以及医院火葬场
总之一切有人的地方
都有我庸俗的兄弟姐妹
他们庸俗着，他们快乐着
连他们的愤怒都是庸俗的。他们活着
手拉手围成一个圈
全世界庸俗的人联合起来
把这个星球打造成庸俗人的乐土吧


二，今天你庸俗了吗

今天你吃了吗
你嫖了吗
你感冒了吗
你舒服了吗
你被操了吗
你打劫了吗
你偷盗了吗
你骂娘了吗
你自杀了吗
你祈祷了吗
你流氓了吗
你写诗了吗
你拍马屁了吗
你死了吗
你恶心了吗
你自由了吗
你乱伦了吗
你愤怒了吗
你希望了吗
你杀人了吗
以一个人的样子
今天，你庸俗了吗


三，擦屁眼

王朔说故宫不过是九千多间房子
妈的！他够庸俗
可比起俺来他就差远了
为了证明俺庸俗第一
俺特意从乡下老家跑到帝王之家的故宫
俺要看一看这老鼻子大的故宫
里面到底有多少间厕所
这只是第一步
俺还要研究一下他皇帝老子是怎么拉屎的
还有他那些个个像今日明星
贼漂亮的嫔妃
她们拉完屎后又是怎么擦屁眼的呢
人分三六九等
当然不能像俺这个穷小子
着急时拣个棍儿抠几下就了事了
怎么擦屁眼也是值得研究的
俺就想
要是俺一不小心研究出个擦屁眼文化
为国争光再得个诺贝尔奖什么的
那俺可庸俗的大发了


四，俺喜欢挖鼻屎

插进鼻孔的小指轻轻一转
一块鼻屎就挖出来啦
课堂上老师一往情深的说
“一九四九年新中国成立了”
俺用力一弹俺粘着屎的小指头
吃饭时妈妈一脸慈祥的说
“咱们家的香火就靠你了”
俺用力一弹俺粘着屎的小指头
开会时领导一本正经的说
“人间正道是沧桑啊同志们”
俺用力一弹俺粘着屎的小指头
小指轻轻一转
一二三四五六七，马莲开花二十一
俺用力一弹俺粘着屎的小指头
哇！一大块鼻屎飞了起来
小指轻轻一转
一二三，三二一，不管三七二十一
俺用力一弹俺粘着屎的小指头
哇，一大块鼻屎落了下来


五，庸俗抒情十四行

一粒鸟屎掉在人的脸上了
哇！一粒鸟屎掉在人的脸上了
一栋大楼被炸弹炸掉了
哇！一栋大楼被炸弹炸掉了
一只苍蝇掉进了面汤里了
哇！一只苍蝇掉进了面汤里了
一条狗也穿上背心了
哇！一条狗也穿上背心了
一个人掉到河里淹死了
哇！一个人掉到河里淹死了
一群人在广场上看国旗升起来了
哇！一群人在广场上看国旗升起来了
一个国家主席跟一个总统握手了
哇！一个国家主席跟一个总统握手了


六，每天都有苍蝇在飞

喂！你在干嘛呢？
在早点摊吃早点
油条四根，豆浆一碗

喂！你在干嘛呢？
在早点摊吃早点
油条四根，豆浆一碗

喂！你在干嘛呢？
在早点摊吃早点
油条四根，豆浆一碗

喂！你在干嘛呢？
在早点摊吃早点
油条四根，豆浆一碗

喂！你在干嘛呢？
在早点摊吃早点
…………………

喂！你在干嘛呢？
…………………

他妈的老板，俺的豆浆里
怎么有一只苍蝇在飞


七，一个故事

同事小张讲了一个故事
小李，一个脑袋里缺点什么的人
好不容易搞了个对象
朋友问他
你们在一起都干嘛了
小李说什么都干了
摸手了？摸了
摸胸了？摸了
亲嘴了？亲了
那逼操了吗？
小李一听就急了
她怎么没跟我说逼可以操啊
说着就要找对象去
朋友怕出事找了个避孕套
帮他先套在了鸡巴上
在朋友的叮嘱下
小李骑着自行车走了
可避孕套总从他软了吧叽的鸡巴上往下掉
小李蹬几下车
就不得不手伸进裤裆把避孕套往上拽
一边蹬车的小李一边拽避孕套
一边拽避孕套的小李一边蹬车
半小时后小李又回到了朋友那
朋友问逼这回操了吗？
妈的！还没到她家
那套子就被俺拽鸡巴烂了


八，越庸俗才可能越好

孔子无聊
人家不让当官就发牢骚
还一本正经把那些牢骚话到处给人讲
害得这个国家几千年来
一点娱乐精神也没有
动不动就革命
革命也得有点娱乐精神嘛
动不动就杀人
杀人也得有点娱乐精神嘛
只有庸俗起来才能好玩
好玩的就是好的
饭要吃但屎也得拉啊
谈情说爱时
捎带交流一下手淫经验
教育下一代时
掺和着说些明星如何挖鼻屎的
国与国或与恐怖分子谈判时
最好把怎样嫖娼也列入谈判内容
或讲黄色笑话一段
越庸俗越好
大家相视一笑
像广告里说的
不就你好我好大家好了嘛


九，银子一样白花花的屁股哇

老婆不只脸是黑的
屁股也跟脸一样黑
大家想一想啊
每次操逼时看到的都是这黑不溜湫
真是烦死个人呐
俺就特向往那些大白屁股
俺就上网溜达看女明星
俺把女明星分为三六九等
标准不是她的脸好不好看
也跟她的名气无关
主要看她的屁股白不白
其次看她走光时屁股暴露的多少
这一点很重要
但俺看过的最白的屁股是同事小王的
就在昨天俺误入女厕所
一眼就看到了她撅起的屁股
又大又白真是个好屁股啊
俺想要是像选美一样
举办个选屁股比赛的话
同事小王的屁股一定能名列三甲
而授奖词只一句就够了
“银子一样白花花的屁股哇”


十，庸俗万岁，人民万岁

吃早点的人是庸俗的
看报纸的人是庸俗的
听相声的人是庸俗的
挤公交车的人是庸俗的
歇双休日的人是庸俗的
包二奶的人是庸俗的
讨工钱的人是庸俗的
讨不到工钱的人是庸俗的
瘸着腿，斜着眼
数人民币的人是庸俗的
出卖肉体的人是庸俗的
谈论精神的人也是庸俗的
而在这个国家
没有人不是人民，人民万岁
所以在这个国家
人民都是庸俗的，庸俗万岁


　

江湖——五月短诗佳作


 杨黎(3首)


 《没有爱情，我的生活将怎样过？》

　

2007年的春天
它平常如往
而我却没了爱情
就像很久以前
我没了工作
没了工作
意味着我没钱
但这个问题
我并不是很怕
没钱我可以去找
实在找不到
还可以向朋友借
而爱情啊爱情
我到哪里去找呢？
更不要说去借
在这个美丽的世上
爱情本来就不多
平均两个人
才有一个
即使我说动了
其中的一个
也要另一个同意
她才能借给我

　

《听温总作报告》

　

这是一首政治抒情诗
我只能用普通话来写它
只能用普通话来读
亲爱的读者们，在此时
我希望你们也只能
用普通话来听
不知道你们今天
带没有带普通话的耳朵
如果没有带
就请回去拿

　

《漫游》

　

60年代酒吧
有很多60年代
出生的人去喝酒
它的老板也是
60年代的人
公关部王经理
还是60年代的人
只是她的三个
公关代表却不是
她们是70后
甚至80后的人
其中一个和我
谈得非常有意思
我问她出台多少钱
她说至少一千
我惊讶，问她为什么
比我们北京还贵
她说那当然
我们也有漫游费



　

大头鸭鸭(3首)


 《天使来到我们中间》

我遇到了天使
在未来，不远处

她们的后背长着翅膀
但与上帝无关

通过基因嫁接与克隆技术
刚刚被制造出来

她们在低空飞
拖着商标、定价和裙裾


《白居易》
--寄以亮

　

在北方那座小城的
周末夜
他们一班朋友
又将聚在一起
喝酒谈诗
只不过
在一起喝酒谈诗
已经4年了
他还是个白居易
而另外几个
爱打哑谜的
已经互称艾略特了


《在春天》

 

哺乳动物
皮毛闪亮,在春天
有多少胎儿被孕育
又被拿掉

雨水洗刷大地
花朵开上枝头
有何悲喜可言

一个人激扬的精液
正被黑夜吞食


　

马海轶（1首）


 鱼：郭师傅的故事


二十年前，郭师傅
在布哈河上捕鱼
我想，郭师傅太年轻
杀鱼做游戏

十年前，郭师傅
在布哈河上捞鱼
我想，郭师傅要生活
捞鱼煮美餐

五年前，郭师傅
在布哈河上钓鱼
我想，郭师傅很孤单
钓鱼找欢乐

五年后，郭师傅
在布哈河边看鱼
我想，老人和鱼
谁是谁的寓言


老德（2首）


 三十年前的校花

　

三十年前的校花
还是那样光彩夺目
在一帮老同学的簇拥下
谈笑风声

我像个见习记者
拿起像机对她一阵猛拍
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不要，不要”

入席的时候
大伙儿举起杯
一一敬她
她面若桃花
碰过杯后
总是优雅的呡上一口

轮到我时
我说这杯酒你要一口干掉
你是我少年时的梦中情人
多少次晚上失眠
都是为了你
她还想推脱
我说不行
你若半心半意
剩下的半杯我就要往你乳沟里倒

校花脸红了
校花一口干掉了
校花仿佛被酒呛住了
校花站起来急忙忙地往包厢门口走
我一把拽住校花
“我能吻你吗？”
校花吓得脸白了
“不行，不行”

我转过身
面对一桌目瞪口呆的老同学；
“大伙儿别当真
我只不过和她开个玩笑
其实我真有事儿
下面有个小美女
在酒店门口
等我半个小时了”

说完
我就走了

07.5.13


夜莺

　

夜莺在它们的时代
已经停止了歌唱
它停止歌唱的原因
有三条 第一
它们唱累了 第二
它们发音方法出现了问题
第三条原因
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原因
它们的歌唱
没有获得一点掌声

07、4、20

 

朵朵拉（1首）

 

《疯狂》

　

慢一点，慢一点，等我把潮湿的身体
放在你饥渴的胸膛上。我是第几个女人
第几次把你的速度控制得当
没人知道我可以让你如此疯狂
包括你走之后，我望着自己的狼狈笑了

我还是有这种能力
把一个男人变成一个世界
这是一个失去了远近之别的地方
我看着你的背影
就可以达到梦昧已久的高潮
希望每个喜欢我的人都是如此幸运

我的幸运从男人开始
你的幸运从他离开我之后的这个夜晚



　

李勋阳（1首）

 

《街头》

我猛一回头
那是一对女人
扭着腰身
等她们一开口
我知道了
她们是男人的身体开了花
就成人妖啦

 

东岳（1首）

 

《她这才放心了我这名诗人》

　

山西出差
上司大姐不放心
嘱咐我带好材料
我说好
嘱咐我办事干净利索
我说放心
嘱咐我办案别喝酒
我说一定
最后，抿嘴叫转我的身子说
千万别到处乱走
我说我决不会诗友

 

汪抒（2首）

　

目的

　

在月光中进入深山

无论是在峰顶，还是谷底
月光都消灭了我的踪迹

我面对着月光发呆，我弄模糊了此行的目的

那一层清澈的灰
不是一点即透
 2007、1、15凌晨零时15分

　

形象

　

我常常手插裤兜里
低着头走

你是说雪花吗
它们没有触到我的衣领

有零星的几片，扇着细微的翅膀
滑向衣角的悬崖

　

2007、1、15夜



西风野渡（1首）

　

家乡偶忆

 

1995我决定来深圳时
几个相识的同龄人
也都蠢蠢欲动
但最终，除了我
他们都留在家乡
做了政府秘书，或者
小学教员
（有两个出来一趟又回去了）

 

和他们相比
我成了唯一一个
失去正式工作的人
因此，每次回乡
他们前来慰问
都绝不忘捧出那
引以为傲的资本

 

“你还在深圳打工？”
“那边打工累不累啊？”
在我们哪儿，人间身份地位
唯“正式”和“打工”之分
正式者--铁饭碗也
无此一律归入
比鸡略强一点的“打工”
在我们哪儿，打工的“打”
不读第三声，更接近去声
只有我听懂其中的
轻蔑，不屑和嘲讽

 

后来听说家乡盛传
有关我的谣言
有说我早已百万富翁了
有说我成天坐飞机满世界飞
当然还有更多负面传闻
但有一点他们可以肯定
那就是我不可能获得正式工作
他们也就有足够理由
继续把“打工”二字
在我面前念叨得山响

 

2004年春节，最后一次
接受他们赶来慰问
席间不知谁提起
华人首富李嘉诚
一刚升职的小学教务主任
马上接过话茬
“李什么诚？正式的还是打工的？”
在获得他想要的答案时
这伙计马上发出一连串哼哼

 

多少年，光阴逝去
多少年，背井离乡
我依旧是个不爱家乡的人
但我一直弄不明白
在这件事情上
究竟是我小鸡肚肠
还是他们太可怜？

 

2007-5-1

 

 

向武华（2首）


《诗歌环保》

　

“农用车修理配件”
“城西卫生所”
“四季香小吃”
“大世界浴室”
“平价鲜肉超市”
“八屋塘菜市场”
“刘芳美发”
“老张补胎”
这些就是我的诗歌环境
如果我不写到它们的
电灯光，污机油，煤渣，黑手掌和肉凳
我就是一个被神污染了的人

　

《思念》


我以为我早就不知道思念了
直到今天我食不甘，睡不香
才知道我在思念了
天涯太远，四十个小时的火车是监狱
现在一个人是太空人
我轻得
只有思念
没有皮囊



　

安琪（1首）


《5月4日，晴》

　

5月4日，我有一个完整的世界
大额的想象力
大面积的时间
大胆的妄为的调兵遣字权

驱使文字从故纸堆中涌出
到达17层楼上
驱使17层楼的风摔打白云纷乱
有的东进，有的南下

东进的给它太阳这座火红宫殿
南下的就安排它住漳州金福小区2幢408
房子虽小，有父有母
父母虽老，有儿有女

有绵延不绝的黄氏祖先，在墙上
有香缭绕，在心里
有文字延续，千秋万代
有这一刻的满足，我们还在。

2007/5/4



　

张玉明（1首）

 


哑巴之诗


“这件事情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他在做梦
他在说梦话
没有人知道
究竟这句话
是什么意思
他在推卸什么
他在解释什么
他在梦境中知道
醒来后他自己也不知道
生活中他是一个哑巴
现在他口齿伶俐
为自己辩解

2007。5。6。

 

康蚂（1首）

　

叫维纳斯的母猫

　

每次开窗
风就随之而入
这个时刻
维纳斯必定盘踞在我窗边的靠背高椅上
贪婪地在风中
吸吮遥远的神秘的海潮味儿
她的表情
也从一只家养的兽
变换成人：
深邃、敏感、充满渴望
我经常从背后看着她
试图感受她狂野的血性劲儿
猛烈的欲念
在睡不着的时候撞击着我
嗨，维纳斯
我们单独在一起
你戴着阴森的面具
你的断臂突然
长出了翅膀
2007/5

 

吴建明（2首）


《防不胜防》

　

合影照还在
铺天盖地的旧闻也在
而步入婚姻的另一半
已非

这类事
于戏子
算什么

明知时代的无耻
但你看见了这些
就不由怅然
愤怒

你把自己
久久地
竖在窗台


《新变形记》

　

大甲虫
被格里高尔
申请专利
数十年
我不能侵权

蛇
也就是所谓小龙
被诸葛亮
抱着睡觉
已过千载
我无法抢夺

蝴蝶属于庄周
鹅属于骆宾王
老虎属于武松
狮子属于奥利弗·卡恩
猴属于孙悟空
兔属于嫦娥
鸡属于在城中的按摩床上苦苦抵抗的乡下妞
鸭属于勇于献身的漂亮男
猪狗之类属于汉奸
老鼠属于猫
猫属于埃尔维斯·普雷斯利
狐狸属于树上那块永远掉不下来的肥肉

好玩的动物
只剩蜻蜓了
那就变我为蜻蜓吧
飞过夏日的芳草地
当女人的白裙肆意地绽放、褪落
我跃跃欲试但无能为力



　

莫小邪（1首）

《女人街》

1

我害怕
每到深夜
身边有一双手
像仇恨的虫子
在撕咬我
让原本白无瑕的皮肤
出现红瘢
青春的痕迹
不过如此
如花
似玉
疤痕累累

2

窗外
灯光
我有点心动
如果矫情了
也是应该的
过了长江
我软成一块年糕
病从口入
我真没出息
凌晨
给妈妈打电话
兔子死了
我小声哭泣
她还以为死去的兔子
值万两黄金

3

这里的男人
会唱黄梅戏
他们把饺子
泡在汤里吃
从不习惯
给女人夹菜
他们三五成群
可能宿夜不归
在酒桌
麻将桌上叙旧
仿佛那一时刻
他们跟周围全无联系
只有破口大骂
才够爽快
发泄对工作的愤慨
他们的功成名就
在哪里
我不知道

4

夜太黑
屋里更黑
我的梦
变成一部默片
所有声音
全部消失
男人的麻将声
女人的哭声
香烟燃烧的味道
微苦发凉
我能喝酒
越喝越清醒
我不得不喝更多酒


5

天亮时
这条街道
被扫得很干净
昨天被许多人
踩过去
连一点泥沙
都找不到
垃圾堆里的避孕套
时刻提醒
人来人往
也有禁止通行的地方

 2007-5-15

　

水笔（1首）

木瓜

我喜欢吃木瓜烧牛肉
没有人教我做
我就自己动手
不放生姜和大蒜
也不放青椒和味精
只放木瓜一样

现在
牛肉在砂锅里焖着
浓香四溢
我剖开木瓜
看到了令我感到恐惧的
密密麻麻的木瓜籽
它们个个滚圆
闪烁着黑光
我想
今晚来敲门的人
一定不是
我要等的那个


　

金黄的老虎（1首）

　

杭州散句

　

1)

独游这人间天堂一日
没见一张好脸

2)

灵隐寺外，樟树谢花
任它落了我一脖子

3)

小瀛洲头
树下水边石上
想人，想仰面，想昂首，想唱

2007.5.3

　

土豆（1首）

 

80万笑话

　

80万粉丝狂追一个主播
法国的娘们慌了
每天早晨她还没穿上衣服
80万双眼睛便
跋山涉水来到她的床前
每天傍晚她刚走出演播间
80万双手便伸向她的屁股

80万，这是她以前从没想过的数字
80万只苍蝇
越过大洋高山
直扑入法兰西的香闺
性感女主播的生活
简直滑稽死了

 

大风猛士（1首）

偶见2

　

工地上的大坑里
一个偷懒的人，手里攥着一块土
从左手扔到右手，又从右手扔到左手
足有二十分钟，他玩的很专注
我趴在窗台上看他，我觉得
他是要把那块土，玩出水来
才会罢手
2007.5.2

陈云虎（1首）

 

从南京回仪征的路上

　

五月的一个傍晚
当我坐长途汽车
从南京回仪征
在汽车驶向高速公路
转弯的一瞬间
我看见了路边
绿化带中的一片草地
那一瞬
我突然想起了母亲
还有父亲
他们去世已整整十年
或十年多了
我看见草丛中的花瓣
绽开了
(那是一朵像白玉兰一样的
白色的花朵）
那一瞬间我突然感觉到
路边的花啊草啊
特别沉重
而夕阳此时正好斜照在
窗玻璃上
像一道惨白的光

 

独化（1首）

　

太统山庄一日游

　

不期而遇遇到的
依然是日常的动物
牛甚至驴
传说中的豹子
并未现身
不期而至听到的
依然是平常的鸟语
一声甚至数声
传说中的鹰隼
也并未出现
纷至沓来的人啊
出乎预料快乐并且闲散
徜徉在人群中的那个叫独化的人
他的快乐是那传说中猛兽的快乐
他的闲散也是传说中猛禽的闲散

07/05/07



江海雕龙（1首）

红红的五月天

　

五一国际劳动节
中国工人曾经认为自己很幸福
后来
就下岗了

五四青年节
五四(运动)
国民党认为是共产.党赞助的
六.四(动乱)
共产.党认为是美国人赞助的
青年说
我错了

五月端五
端午节
诗人节
不过节也要写诗
写诗也要为人民服务
将写诗大革命进行到底

五一二国际护士节
向全世界的护士们问好
包括玩制服诱惑的
哈哈
要不借你一身
你也玩玩

母亲节
也在五月
几号啊
不固定
父亲节
在六月
几号啊
也不固定

五一五
吾邀吾
自娱自乐节
不得请吃也不得吃请
可以独酌
不得嫖也不得赌
可以自渎
可以关起门来数钱
不得聚众
不得结伙
不得集会
不得游行
可以一个人随便玩
想玩什么玩什么

五一八
我要发
中国贪官节
在这个伟大的日子里
贪官们授受贿赂
视为合法
监狱里的贪官们
可以放一天假
可以回家
可以见二奶
可以卡拉OK
可以嫖一回
可以打两圈麻将
可以登万里长城
可以来个一日游随便去哪爽爽
哈哈

2007.5.

 

陈衍强（2首）

　

农村娃儿

　

哪怕爹妈老得从头弯到脚
哪怕收割后的土地还没有春播
他都要尾随躲计划生育的男女往外省跑

带着老乡到处漫游的手机号码
即使身上只揣有100块钱
即使扛着塞满腊肉的编织袋挤火车
即使到了大城市的晚上蹲屋檐
即使被坏人拉进很黑的社会
即使梦想在工厂的流水线上淌血

他也不愿做一株被豆藤缠在老家的玉米
枯萎得连婆娘都找不到
2007.05.16

 

打工妹回乡

　

有的带着现金
有的带着活期存折或卡
有的带着夹杂方言尾巴的普通话
有的带着《知音》和《江门文艺》
有的带着话费余额只剩3.7元的手机
有的带着美过的容
有的带着牛仔裤绷紧的下半身
有的带着洗头的手势
有的带着一发不可收拾的毒瘾
有的带着难言之隐的炎症
有的带着办农家乐的想法
有的带着嫁矿老板的迫切心情
有的带着广东黄脸婆的老公
有的带着不知谁才是亲爹的小杂种
有的什么都没有带
2007.05.09

 

红居（3首）

 

《老飞鸽》

　

一辆老飞鸽
28型大弯梁
对于我
这把年纪的人来说
只是一段
童年的记忆
值得欣慰的是
女儿的赞美
她说
老爸的这辆古董车
俨然单车中的
卡迪拉克

　

《不是男人》

　

我这日子过得
越来越糟糕
让我承认这个现实
需要很大的勇气
一直以来
我不愿意承认失败
以为失败
不属于男人
直到昨天
老婆的眼神告诉我
很久以来
我就已经不是男人了

 

《傻贼》

　

我真应该
藐视你
傻贼
在拥挤的公交车上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才从我屁股后面的裤兜里
掏走了昨天
尚未酝酿成熟的
几页诗稿

 

铁心（2首）


站到楼顶上去

　

我想站到每一座楼顶上去
唱歌、伸胳膊、呼吸
看远山后退

我想站到每一座楼顶上去
扔下大石头
把汽车、电脑、奸商、政客
统统砸烂


可乐

　

可口可乐
百事可乐
非常可乐
我说的不是那些饮料
我说的是
红卫兵
党卫军
*功
还有腐败的领导
把我的艺术家朋友
关进精神病院
呆了三个多月
然后，又放了出来

 


 张紧上房（2首）

 

情诗

　

蟑螂在裂缝里
老鼠在裂缝里
风在裂缝里
石头在裂缝里
声音在裂缝里
灰在裂缝里
蘑菇在裂缝里
眼泪在裂缝里
马在裂缝里
尸体在裂缝里
儿子在裂缝里
花在裂缝里

裂缝
在我刚刚地震的情绪里

情绪
在我和你的裂缝里


杀人岂是文字游戏

　

刀刃
如果是必须
我会狠下心
让一个人
从它上面过一次
我和那个人彼此的关系
包不住
即将出现的危险
我甚至以为
这是目前最保险的安全
虽然我在心里
也替他疼

另外一次经验是
那个人影在他自己
的刀光里
人和刀
同时落地之后
彼此才分开


　

羽扇纶巾（1首）


 钢厂宿舍

　

他在酣睡，口水流到枕头上
九点钟的太阳晒得他满头大汗
一个家伙在往他脚心上抹牙膏
他下身挺起把毯子顶的老高
两个发劳保服的女文员在咯咯的笑

十点钟他弄湿了身下一大片毯子
咕哝句梦话转个身继续睡
劳保服堆放在床头他一点不知道。宿舍很静
没人知道他刚才梦见了什么。他也不会说
他肯定也梦见笑声。但那是河南味的



　

底里（3首）

 

我为什么不可以是一个看厕所的？

　

——Good idea!起早贪黑拣垃圾
可是，我为什么不可以是一个看厕所的？
我为什么不可以是一个看厕所的？
每天坐在厕所门口，只管收费
我为什么不可以是一个看厕所的？
每天坐在厕所门口，尽管跷起二郎腿
风不吹、雨不淋，只管收费
我为什么不可以是一个看厕所的？
每天坐在厕所门口，戴一个红袖箍
（雄赳赳，气昂昂）尽管跷起二郎腿
风不吹、雨不淋，只管收费
我为什么不可以是一个看厕所的？
每天坐在厕所门口，戴一个红袖箍
（雄赳赳，气昂昂）尽管跷起二郎腿
看着那些做小姐的
进城卖菜的、打工的
脑满肠肥一看就是当官的
牵一条贵妃犬，挺优雅
挺漂亮，没准是被人当二奶三奶包养的
蹲在厕所里还不停地打电话，也许是作买卖的
也许是拉皮条的三步两步跑进去
（慢了恐怕会拉在裤裆里）提着裤子出来
风不吹、雨不淋，我只管收费
我为什么不可以是一个看厕所的？
每天坐在厕所门口
只管收费：小便一角
大便两角，送手纸一张
先缴费，后如厕
“那位同志，说的就是你，戴一副眼镜
看着挺像一个知识分子
别说不识字；还有那个胖子——”
我为什么不可以是一个看厕所的呢？
没事的时候哼两句流行歌曲：周杰伦
《老鼠爱大米》，想想刚进去的那位女士
不正眼瞅人，现在正扒了裤子
蹲在便池上，吭吭哧哧的
拉屎滋尿
嘿，给一个副县长我也不干
我为什么不可以是一个看厕所的？
他们在拉屎
我在吃饭
瞧，我吃得多香啊！

　

我说乌鸦

　

每天我说乌鸦
乌鸦归巢，天就黑了
曹雨婷说，你不可不可以说点别的？
林子里什么鸟都有，可是我知道
这个时候，北京时间17：00
甭管我说什么：喜鹊
黄鹂、麻雀、斑鸠、猫头鹰
还是高贵的天鹅，还是曹雨婷
我爱你，天也一样会慢慢地
黑下来

　

在马桶上

　

许多年来养成的
习惯，喜欢坐在马桶上
读点什么：一份报纸
杂志，港澳台散文精品
或者海子的诗，僻如
“微微发紫的光线里一个胎儿，一朵向日葵
诗人在小镇的一角度完一生……”
想想二十多年来
浪费了多少青春
多少好时光
唯独没有虚度的
就是坐在这马桶上拉
的十五分钟



　

冉甲男 （1首）

　

《在爱的名义下，我们互相伤害》

　

你说你爱我就要我拉起你的手
我为此胆战心惊，一只足够大的手可以囊括我全部的手指
以及掌纹，秘密和体温，你的和我的可以交换
你说你爱我就拉起我的手
我的每一支指甲和细细毛发蜷缩在你的手掌之中
温暖并且潮湿，坚定不移的握紧，握紧
紧紧地
直到血液在我的手掌上留下深红的颜色
直到我的指甲在你的手掌上留下深红的颜色
我们可以交换的
是疼痛

　

2006-04-11　13:52:28

 

李东泽（1首）

　

《拆迁》

一个人去上访
进楼就倒在地上
脑袋使劲磕
连哭带喊别拆了
可别再拆了

她问我好玩不
我拽着她说
亲爱的
咱俩不分开
才是好玩啊
07.05.01



　

衣水（1首）

 

吃啥长啥

吃啥长啥
我已经不相信这句令我恐惧了半辈子的咒语了
我要学着你们
山吃海喝
吃出将军肚子
吃出草包肚子
吃出母猪肚子
“吃啥长啥”
神说这话的时候我看到她羡慕的眼神
我骑在神的脖子上
看见邻居家的小孩正香香地吃着猪尾巴
我对神说我要吃猪尾巴
神说吃猪尾巴
就要长一条猪尾巴出来
多不好看啊，娃们不要猪尾巴
神水说你要吃馒头
长的像馒头一样白一样好看
我就香香地吃起馒头了
之后我天天怀疑邻居的小孩
长出了猪尾巴
“吃啥长啥”
我从此对吃心有余悸
“吃啥长啥”
我会心地摸着渐渐鼓起来的肚皮
游荡在大街上
坐在豪华的餐厅里
我的嘴巴
我的胃
已经狂叫了
我的手不自觉地拿起了筷子
我的眼已经剜下来一块红烧肉
红烧猪腿走来了
红烧猪头哼哼就过来了
它们迅速钻进我的嘴巴
我还没来得及咀嚼
它们已经钻到我的肚子里
它们在我的肚子里
跳拉丁舞
唱流行歌曲
我满意地摸着这些在我的肚子里鼓捣的家伙
好象怀了孩子的妇女
举步维艰
“吃啥长啥”
我这才想起这句让我注定恐惧一辈子的话
“吃啥长啥”
我知道这是对的
“吃啥长啥”
我吃了一头猪
我知道我现在是一头猪了
我走在大街上
没有人注意我
我看到一个一个阳具在奔跑
我看到一个一个阴户在奔跑
一个一个像狗像猪又像牛的家伙
在路边的按摩店疯狂地运动
它们回过脸来对我说
牛鞭牛鞭
它们吃了清蒸牛鞭啊
眼睛快应接不暇了
一只狗跑过去了
一只猪跑过去了
一头牛跑过去了
一头老虎，我急忙让道
一头老虎从我身边跑过去了
一头果子狸跑过去了
一头野狼跑过去了
一条蛇游过去了
一头驴派头更大
高唱凯歌，吭吭吭地跑过了
夜里，都出来了
相互吃吧
我吃了头猪
以后只能拱吃萝卜白菜了
“吃啥长啥”
我开始怀疑我是不是忘记吃猪鞭了
那只从我身边跑过去的狗
吃了狗鞭的
那只从我身边跑过去的猪
吃了猪鞭的
那只从我身边跑过去的牛
吃了牛鞭的
那只从我身边跑过去的虎
吃了虎鞭的
那只从我身边跑过去的驴
吃了驴鞭的
它们都吃了鞭
惟有我这头猪没吃
吃猪鞭补猪鞭的猪鞭
惟有我阳痿啊
它们都翘着阳具赴会了
我在这里好像一个猪太监
不过我吃药，我打针
我的阳具要超过它们
我要把我的阳具献给宇宙最漂亮的美女
“吃啥长啥”
我的咒语
全人类的咒语
“吃啥长啥”
“吃啥长啥”
“吃啥长啥”
“吃啥长啥”
“吃啥长啥”
“吃啥长啥”
我知道我必须吃人
我才能为人
“吃啥长啥”
“吃啥长啥”
“吃啥长啥”
“吃啥长啥”
“吃啥长啥”



　

艾泥（2首）

美人照

天高鸽哨远
百里菜花黄
双手挥动白丝巾
当觉衣衫紧身凉
也道是春风妖娆
正好、正好
露出一截
小蛮腰

香气如海如潮
且充实
且鼓胀
奶子只有形状
唯肚脐深涡
酒盅大小
堪谁品尝
天下处处美人
总也不是相好

也敢趁世间大乱
打个电话
约进包房
摇骰子
喝啤酒
然后谈谈人生观
然后趁黑暗
搂一搂
抱一抱
却总是
多情反被无情恼
才一喝醉
就回家了

还婉言
本人身上有气味
像艾蒿
嗨，艾蒿艾蒿
天地之间
一杂草
边可笑
边招摇
2007-5-


看见烟苗就亲切

我这样的人
居然还有
政治生命
我这样的人
居然还当过
一年副镇长
我这样的人
居然还带领群众
抢抓节令栽烤烟
都快活成
苏东坡的时候
亦官亦文的日子
就结束了
所以我看见烟苗就亲切
从领导的角度看
从路人的角度看
从烟农的角度看
漫漫无边
几万亩连片
横竖一条线
在瓦蓝的
云影变幻的
五月的天空下
作我的
短暂传奇的
现实背景
既壮观
也抒情
仿佛在提醒我这样的
个人英雄主义者
历史上的大场面
都是人民群众
创造的
历史上的大人物
未必像我这样
忽而深入群众
忽而脱离群众
忽而就是群众

　

2007．5．8


李异（1首）


 在妓院消磨时光


阴茎从
妓女Z的深处抽
出来的瞬间
产生出
一个灵感

我在想，曾经
有一晚
还有许多夜晚
甚至所有的晚上
我都像一条野兽
一样懵懵懂懂地生活着

街上到处流淌草莽的气息
我和我的狗
并排蹲地上
张开嘴哈哈吐着桀骜的舌头
月光照在我俩身上
留下两个
很奇怪的影子

为了取暖
我抱着酒瓶子
入睡
当酒在嘴里还剩
三分之一的时候
我仿佛成了仙
忘掉了孤单
忘掉了一个人
忘掉了只有想一个人
才孤单

唐突（2首）


大蟋蟀

半夜醒来 我听见
蟋蟀在月光中鸣叫
在床头鸣叫
在窗外的朽木和石头里鸣叫
在流水 露水和枯草里鸣叫
在低语的人声里鸣叫
在铁路大桥隆隆奔驰的火车里鸣叫

它无所不在 它居住在一切事物都有的洞和裂缝
将一切穿透 它跳出来
跳出铜鼎 《易经》《道德经》《金刚经》与《论语》
跳出黑格尔的《大逻辑》与《小逻辑》 坟墓
跳出贝多芬的指挥棒《欢乐颂》《英雄》与《命运》
跳出林语堂的平静与闲适 茶壶 扇子
跳出鲁迅的骨头 烟盒 匕首 投枪与手术刀……

更大声地鸣叫 它的翅膀张开 振动
鸣叫 也穿透了我的诗歌
这些诗歌是我在刚刚过去的春天和夏天写的
这些诗歌写的是春天与夏天的风景
花朵 火焰 电路板 南瓜 雷声 大提琴 美人
石榴树 混凝土 大腿 风筝 钢铁 玻璃 合金
它们联合起来 也是挡不住蟋蟀的鸣叫

 幸存的蛛丝

巨大的荧屏上奔跑着
卡通化的马匹和野猪
它们带着人类的表情

我的汽车在高速公路
三百公里想跑回记忆
遇到固执的猫眼警察

杂种的骡子历史学家
在路边经营午睡酒巴
它已放弃了血统清查

钛金翅膀的蝴蝶诗人
带着一卷长长的管道
用它就餐也用它交媾

在一瞬间我宣布创建
动植物幻觉信息学派
灵感起自幸存的蛛丝

 

华秋（1首）

５月８日-5月9日

这两天是５月８日
5月9日
何小竹生日
白夜酒吧周年庆
果皮论坛改版
我写出一个人
男，56岁，张广平
刚退休
一连数日
去往常上班的路徘徊
在总长３６００分钟的电视剧里
他须出场４７５次
才算个人物

 

艾蒿（1首）


对曰


“春天有张大花脸”
“桃花粉红梨花白”

“窗户是个大相框”
“星星月亮免费看”

“公司同事好漂亮”
“就算给你十个胆”

“幸福开着大货车”
“红灯绿灯胡乱创”

“厕所马桶在漏水”
“那是泉水叮咚响”

“脖子有点疼”
“给你揉揉肩”

“我想干一炮”
她突然一阵茫然
接着躺进我怀里
对曰
“你好坏”


庞华（2首）

.

徒步绵绵春雨之中

　

也是一种喜悦
也是源自内心

徒步绵绵春雨之中
我不需要雨伞

我不是在沐浴
我是漫步于自己的回声里

　

夜班

　

从半夜开始
我便手不停脚不住
登高
然后回到
地面
然后一次又一次
重复
直到天亮

在黑暗中
我没有同伴
在黑暗中
无人看见我
在黑暗中
我的工作非常纯粹
就是
上
下
直到天亮

　

陈傻子(2首)

　

《这个下午，我和儿子》

　

这个下午
我和儿子走了很长的路
走上一个山岗
又走过一片坟地
又走过一个大垃圾场
我念了一首诗给他听
他跟我讲了他喜欢的一个摇滚歌手
并唱了几句
歌声在我们走过的路上飘
飘到了灰尘里
两边的坟地和垃圾
寂静无声
我和儿子
敞着外衣
头发被风吹乱

我和儿子就这样走
再走一条路就会分开
我知道
接下来他会和女朋友一起走
会和老婆儿子一起走
会和孙子孙女一起走
和我走的将越来越少
一个做父亲的
只能在窗口默默看着

 

《跑步贼》

　

你们都在做梦的时候
我在雪地上跑步
踩着雪
像贼一样跑
我从未在雪地上跑过
更未在深夜里跑过
我跑得像贼一样快
街上有警察和保安
疑惑地看着我
这个傻瓜
在干什么呢
我想跑
就是因为从未在雪地上跑过
更未在深夜里跑过
我想做没有做过的事
做一回像贼一样的人



　

小宽（1首）


西直门


这是各路外省驿站的终点
拥挤着马骡子驴骆驼
行人，手推车和轿子
一千多名拾荒者早早的来到铁路沿线
一千多个摊贩贩卖豆浆油条卤煮炒肝
一千多户人家以出售燃火纸煤为生
一千多个旅客登上1906年的火车
去口外，去热河，有的去了奉天

这是世界上最复杂的立交桥
拥挤着货车，奔驰，奥拓，拉活儿的的哥
各路行人，自行车和电动自行车
一千多农民工建筑了三根阳具般的西环广场
一千多小贩在过街天桥上卖钥匙链奥运吉祥物和藏饰
一千多个小伙子帖小广告，卖盗版光盘，出售假发票
一千多白领涌入地铁，坐上2007年第一班地铁
去金融街，去CBD，去北京站，有的转乘13号线去了回龙观
　

江湖－－二个“老江湖”重磅出击

南人诗歌新作

 

《一张节目单》

去年上半年
我和大哥先后遭遇车祸

去年下半年
大姑妈去世
二姑妈丧子
三姑妈的孩子撞死了人
我的老家遭小偷袭击

今年头两个月
岳父大人病逝
大嫂两度手术

这是在2006年和2007年
我所接到的可爱的上帝
送给我的一张节目单

虽然是出悲剧
我却咬牙将它看完

2007年3月15日于北京



《告别》之一：《仙逝》


哭声
诵经声
白花哀乐
加上阴沉的天气
这所有的悲痛交织在一起

你的遗体
一动不动

没有感觉到死亡的无情
而是感受到死亡的确定

而更加确定的是
你去的那个地方
足够让你愿意忘却过去

忘却遗失在时光中的
我们

2007年3月15日于北京



告别之二：《香灰》


点燃一柱香
寄托哀思

那点燃的莫不是即将埋入记忆的
死者的遗体

炙热的香灰掉下来
烫着我的手背

这一瞬之间
我和死者

同时喊疼

2007年3月15日于北京



告别之三：《油菜花》


长在云南风景里的油菜花印象不深了
长在故乡菜地里的油菜花印象不深了

我只记住了
为老人操办丧事时
长在灵堂周围的油菜花

它被摄像师拍摄下来
制作成了光盘
让我回看那些不忍的画面
心情却在漫山遍野的灰暗之中
闪过一抹生命的亮色

2007年3月15日于北京



《致中岛》


中岛今天新贴出来的诗
把日期署成了2004
我想他要么是想用旧作冒充新作
要么肯定就是没过脑子

五首诗中有一首写到做爱
看着最后一行写错的日期
仿佛看到中岛
急火火地脱了衣服
使出一天中最后仅剩的力气
抱起自己的女人
爱得那个认真和起劲啊
恨不得想把两个人蒸发成一滩水气

到了临了
中岛拿起朱笔
随手签上2004
那个随意啊

管他娘的什么日子
老子今天爽到家啦！

2007年4月4日


　

《两个比喻》


凡凡看着地图说
“中国是只公鸡
台湾是一条腿
什么时候台湾这条腿好了
中国这只公鸡才能快乐起来”

这个比喻
我从前也写过
所以不觉得新奇
而接下来凡凡的一句话语出惊人

她用手一指地球仪上的日本
“爸爸你说
它像不像公鸡嘴边的
一条虫子”

注：一个日本小学生被蚊子叮咬时坚决拒绝了母亲的关心，说了一句“因为你是中国人，所以我要让蚊子吸干我身体里的中国血”。这话传到我耳朵里，很是气愤，今天，作为中国一名小学四年级学生，凡凡写出了《两个比喻》，让我在感受到一种心灵慰籍的同时，更感受到一种大国的气魄！古之成大事者，无不有一颗博大的灵魂，少年时期更是可贵，幸甚！

2007年5月7日


　

《隔阂》

安全套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无论是表面接触还是深入交往
有一些隔阂是必要的
尽管用起来不爽
但却省去了许多
不必要的麻烦

2007年5月10日



《永垂不朽》

我一定要多吃些
被防腐剂泡过的食物

等这些防腐剂全都渗透进我的身体
我也可以
永垂不朽

2007年5月10日于北京



《广场》

当我老了
还能走动
我一定会
找只风筝
在广场上放

眼看着风筝
飞过纪念碑
飞过大会堂
飞得比国旗还高
飞得比城楼还远
那种感觉一定很爽

说不定
为了让那只
小小的风筝
飞得更高更远些
我还会拼了老命拉着风筝线猛跑
哪怕是一跤跌死在全世界最大的
我年轻时就一直想在这里开开心心放一回风筝的广场上

2007年5月10日于北京



《中国矿难频发》

那个长得黑黝黝的妇女
先是被村长盯上
后来被乡长、镇长和上级大员们盯上

他们自己不屑搞这个女人
他们把精子一般蠢蠢欲动的民工
全都装进一列列采矿车
统统塞进女人的体内
日夜不停地操

他们忘了女人一月之中都有那么几天
从那黑黑的洞里
流出来的不是钱

是血

2007年5月12日于北京



《写诗的动力》

写诗的动力
说起来简单
就是当我看了诗江湖上
我一直想超越的那几位哥们
又贴了许多好诗

2007年5月12日于北京




《二十四种植物》

（一）
杜甫跑到李白的墓穴
关切地问了一句
“太白兄，你能认出24种植物吗？
如果认不出来，赶紧去补课
不然唐诗的辉煌历史
到公元2007年就完啦”

李白瞟了一眼老杜
臭骂了一句：
“去他妈的
有那个闲功夫
还不如咱哥儿俩喝酒去”

（二）
一颗野草说
“大家注意啦
谁要是叫不出24个中国当代诗人的名字
谁就不配写入当代中国诗歌”

一颗野草骂了一句
“去他妈的
我认不出24位诗人
谁稀罕进入他们那些
酸不拉叽的诗歌”

（三）
同一种植物在二十四个节气中的不同状态
与同一个节气中二十四种植物的不同状态
如同
同一个少女在一年四季中的不同状态
与同一个季节中二十四个少女的不同状态

爱情至上者往往追求前者
而采花贼们往往选择后者

（四）
为什么是二十四种植物
而不是二十三种或二十五种

你心里想的是植物的数量由你来确定
数量的多少只是个幌子

（五）
从今以后
劝你保护好自己的眼睛
要是你眼睛一瞎
认不出植物不打紧
千万不能耽误你
做一名所谓的诗人

2007年3月2日于北京


　

 

沈浩波诗歌新作

 斗战胜佛

　

终于明白
它为何成佛
与天斗的猴子
为何成佛
答案在他的
佛号里

踏入诗坛
至今
一直在斗
虽天怒人冤
仍乐此不疲

每斗一次
身上斗气
就增强几分
但老子
就不当那鸟佛
 2007-4-6


男人之间

　

如果他没有吹牛的话
那么太牛B了
太激动人心了
太惊心动魄了
太刺激了
太过瘾了

太令我沮丧了
面对这个小个子男人
我搓着手近乎疯狂的赞美
当我这么赞美一个人的时候
我的心一定在被嫉妒的毒蛇噬咬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
他那么轻描淡写的说
他对付女人的办法
“先把她说湿
再把她搞干”
 2007-5-10


买烟记

　

五一回老家
尽享天伦之乐时
突然想起
该去看看住在东村的
两个老光棍堂叔
他们晚景凄凉
父亲说
对，你这做侄子的
是该去看看他们
总不能空着手去吧
我骑上单车
去村口小商店买烟
一问
只有两种烟
一种一条才15块
这也太便宜了
另一种是南京烟
一条200
是贵了点
但就它吧
我也懒得再找别的店了
正要掏钱
忽然看到父亲心急火燎的小跑过来
老远就冲我嚷嚷
“别买太贵的
他们平常不抽‘南京’”
我一下乐了
不为别的
为眼前这场景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来买两条烟
他的六十多岁的老爹爹跑过来
怕他买贵了
 2007-510

　

遗传

　

我看到母亲在笑
我死死盯住
她的笑容
那种尴尬的笑
那种为了笑容而笑
笑得一点都不舒展
只有半个笑
但却的确是笑着
我心里一阵绝望
因为我也
老有这样的笑容
脸像抽搐一样
笑得那么尴尬
和虚假

母亲
我遗传了你的笑

我觉得你把你的一切都遗传给了我
你的虚伪
你的虚荣
你的自以为是的小算计
我只是算得比你更深一些
所以我一眼就能识破你所有的把戏
所以我绝望

母亲
我遗传了你所有的毛病

甚至遗传了你的病
我的颈椎也开始有问题了
医生说
这是心脏供血不足
我一下子想起了你的心脏病
真是躲都躲不过啊
你成了我的心魔
你有那么多的病
令我恐慌

那么母亲
我祝你长命百岁
把这长寿的基因
也一并遗传给我
　

2007-5-10


真的不是故意的

　

三个人
A女、B男、C男
在充满情调的咖啡馆里
聊天

B男从包里摸出两本书
递给C女
C女一看封面
高兴坏了

“这个大师的佛学理解特别精深
我太喜欢他的书了”

B男得意的笑了
“这是我从台湾带回来的
大师签名送给我的”

C男一把抢过
翻了几页
爱不释手

“好书啊好书
我闻到了钱的味道”

C男是我
我是一个书商

我在看到A女和B男惊诧的目光时
才重新意识到
这是一套学佛的书
　

2007-5-10


我是一名爱国的书商

　

冀北发现特大油田
足有10亿吨储藏量
这个消息令我兴奋
如同闻官军收河南河北的杜甫
狂兴大发
逢人便讲
还打电话告诉我老婆
老婆很奇怪的问
“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紧接着在上海
听说宁波的跨海大桥
明年就要完工了
我又是一阵兴奋
这下好了
长江三角洲完全贯通
江浙沪的经济还要飑升
在上海工作的大哥很奇怪的看着我
“上海的事儿你个北京人高兴什么？”

这个五一节
我的好心情如同股市
一路上扬
不能抑制
家人和朋友
看我的目光都有些异样

呵呵
我没发神经
我现在是真爱国
比以前任何时候都爱国
因为今年不但股票涨得快
全国图书销售总量也终于涨了
而且涨了30%

我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
国家要是富强了
我他妈是真有钱赚啊！
　

2007-5-10


重庆是座坟

　

都说重庆是山城
我看有点像座坟
人们像鬼魂一样
晚上回家
纷纷往地下走
坟里纵横着无数幽深的隧道
灯光如同磷火
这是抗战时的防空洞
从38年到43年
日本人的战斗机
整整轰炸了5年
几千人死在这些洞里
变成真正的死人
当我穿过隧道
乘电梯上升
来到地面
那种感觉
就是一个被炸死的鬼魂
从地下爬出
重见天日
依然惊魂未定
在江边茶舍
我这个鬼
和两个今天的重庆人喝茶
聊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禁感慨岁月
突然听到一阵剧烈的轰鸣
空袭！
我吓得身体一抖
立刻想往地下钻
幸亏金轲淡淡的吐出一句话
如同伸了一把手
揪住了仓惶的我
他说
是三轮摩托
重庆人爱驶这家伙

 2007-5-11


从上海去杭州的火车上

　

刚从重庆飞江苏
又自上海往杭州
现代化的交通
令我乾坤挪移
但内心仍是重庆时间
手上还捧着那本
《重庆大轰炸图集》
心里悲愤难平
我像一个真正的重庆人那样
燃烧着对小日本的仇恨
坐我旁边的
是个颀长白皙的男人
整个车厢里
就他长得最干净
表情恬淡
周围闹轰轰的一切
跟他全无关系
再热的天气
再拥挤的人群
也弄不脏他的衬衫
对面坐着她的妻子
细腻的脖子
精致的鼻梁
静静的打着盹
好一对神仙眷侣
看着他们
我心里的恨意慢慢平复
如此美好的人生
何必惦记着仇恨
就在这时
他们俩说起话来
初听没明白
再听吓一跳
这么清爽的一对
竟是日本人
我清楚的感觉到我看他们的眼神都变了
但不是仇恨
真的不是仇恨
我突然恨不起来
我甚至怀疑
日本的人种
是不是真的变优良了
我使劲的想从那男子脸上找到一些
印象中鬼子的痕迹
找不到
一点都找不到
但所有的罪恶
一定还在他的内心

 2007-5-11

　

软蛋姚明

　

NBA季后赛第一轮
火箭大战爵士
已至绝境的第七轮
火箭阳痿了
输得像一个脱光裤子的太监
那么哀怨和悲伤

热爱姚明的中国人都急了
网上骂成一片
姚明被骂成了软蛋
这几乎是对
一个男人最大的侮辱

其实姚明不想软
其实姚明真在拼
其实他心里的刺刀在最后终于拔出
其实他战斗得很惨烈
但他还是输了

但他还是输在他是一个软蛋这个巨大的事实上
他真的是一个软蛋
即使拼搏了流尽最后一滴血他还是个软蛋
这是宿命
来自身体和生命的
最底下的最幽深的宿命

说得简单一点你们就明白了
如果在床上
姚明一定不是那种主动的
如同野兽般的男人

 2007-5-11

　

亡命天涯（三年之后，此诗回赠我友）

　

在一本诗歌刊物的
一首别人写的诗里
我突然重新听到
一句几年以前
我自己说过的话
在电话里我对他说
“我就要去亡命天涯”

自己亲口说出的话重新在耳边响起
心脏骤然一紧
当年的恐慌和无助
孤独和茫然
在异国大街上疯狂暴走时内心的一片空白
大把花钱住最好的酒店的豪华套间
包车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的长途奔袭的扭曲心态
还有那思念
那不知归期不知明日的缺口

种种滋味
再上心头
但我依然不知亡命天涯是个什么意思
事实上我并没有亡命天涯
心里有家并且一心只想回家的人是不会亡命天涯的

于是我终于回了家
于是我没有亡命天涯
于是当我重新听到我自己亲口说出的这句话时
内心又是恐惧又是侥幸

天哪，幸亏我没有亡命天涯！

 2007-5-11


回乡书

　

又是肝癌
还是肝癌
总是肝癌
这回死掉的
是哥哥的中学同学
论辈分
是我们爷爷辈的
哥哥的脸刷的白了

又是车祸
还是车祸
总是车祸
这回死的
是老队长的弟弟
当年分田到户时
和我爸爸打过一架
把我爸扔到了水田里

又是疯子
还是疯子
总是疯子
这回的新疯子
就住在我家前面
比我大不了几岁
小时候送给我
秦叔宝和尉迟恭的画片
我视为珍宝

也有早就死了的
是我的表哥
死于去年
我们去看姑姑
当我把1000块钱塞给她时
原本笑着的她
一下泣不成声

每次回乡
总是伤心
伤心之后
还想回乡

 2007-5-12


扫墓

　

每年清明
这个镇上小学的孩子们
要走很远的山路
去给一个
解放军的烈士扫墓

镇上烈士很少
因为45年的时候
男人就差不多死光了
也是当兵死的
抗战史上最壮丽的一仗
扼住了长江
保住了重庆
死绝了的男人
换回了抗战的胜利

他们死了之后
修建了宏伟的坟茔
旧社会的政府
为他们刻了大碑

又过了十几年
坟茔被铲平
地面上盖起学校
那时穷啊
孩子们的课桌
是用挖出的棺木做的

新社会的好孩子
喝水不忘掘井人
每年清明
走很远的山路
去为烈士扫墓

 2007-5-12


兔子的下场

　

兔子给自己
定下了规矩：
兔子不吃窝边草

如果兔子吃了
又能怎样？
兔子也不知道

最恐怖的是
草把思考中的兔子
连皮带肉的
吃掉了

 2007-5-12


战斗差点惨烈

　

开始我并不想搞
太累了
昨晚又没睡好
但女人不干
自己脱光了衣服
又脱掉了我的
驾轻就熟的骑上来
轻摇肥臀
靠，又是女上位
我有点烦
但还是忍耐
她已在呻吟
这个敏感的女人
怎么着都能到位
我实在不想老被女人操
翻了起来
摁住她搞
又掉过来
从后面搞
还不射
我有点沮丧
破罐子破摔
干脆又躺下
你搞你的吧
女人又摇动屁股
我渐渐有了感觉
兴致勃发
下身往上一送
她不禁尖叫
我越来越剧烈的往上送
她屁股腾空
又落下
腾空
又落下
对得很准
噗嗤
噗嗤
噗嗤
这声音太好听了
我开始疯狂的送
屁股一次次落下
突然啪嗒一声
哎哟
疼死我了
那么大的屁股
砸在我充血的鸡巴上
当时要是断了
我他妈就真的完了

 2007-5-12


重庆的名片

　

走在重庆街头
到处有人送名片
在路边大排挡吃夜宵
每隔几分钟
就有陌生人送名片
印得十分讲究
彩色的
而且还塑封
重庆人真是热情豪爽
又有礼貌
4天工夫
就收集了100多张
我将它们称为
重庆的名片

名片各有特色：

丽珍 知识女性秀外慧中
晶晶 大学女生 小鸟依人
芸芸 丰韵少妇 寂寞难耐
洋洋 人妻 渴望寻找刺激的你

每张名片上
都印着照片
无一例外
很大的酥胸

 2007-5-12


书商宴会

　

一桌书商的宴会
京城所有大书商
全部到齐
我也忝列其间
推杯换盏
中国的书商
尽是草莽出身
不少人干脆
是从盗版起家
那就是黑社会呀
都是酒徒加赌棍
喝完酒就要各自开赌去了
一输三四万
洒洒水啦
我环顾四周
这些大老爷们
个个满脸酒痔
谈论着自己公司出版的图书
又卖了几十万
顿时红光满面
中国的图书市场上
80%的畅销书
全都出自
这帮糙爷的手笔
其中一人
特别能喝
来者不拒
仰脖就干
与其喝酒的气概
相映成趣的
是他说话的样子
像个娘们儿
当他说起他儿子
某次为了他挺身而出
揍了一个商场保安时
不禁妩媚而又得意的
咯咯笑了
活像一个女人
在吹嘘自己善战的老公
我看着他那张阳性的丑脸
目光不断下移
竟然看到
他胸前真的长出高耸的乳房
我一惊
再看四周
所有书商都长出了高耸的乳房
他们在用手捏
白花花的乳汁滋滋的喷出
如同喷泉
下面是几千万
仰着头、张着嘴
嗷嗷待哺的
中国读者
那场面
壮观极了

 2007-4-10


纹身

　

这个娘们儿如同一只小白狐狸
依偎在沙发上
我的身旁
睡着了
我把她推醒
对她说
听说你刚刚做了一个漂亮的纹身
给我看看嘛
她很乖巧的趴了起来
一只手伸到后面
把裤子轻轻往下一拉
一只鲜红的蝙蝠
呲着小牙露出来了
两扇翅膀
中间是她屁股的浅沟
她转瞬又拉上
继续睡
周围的人都在嘻闹
他们都已经看过
她的纹身
我伸手去摸她的腰
被她推开
我们中间有一个跟他上过床的哥们儿告诉过我
她是个性冷淡

 2007-4-10


猴子

　

我当然在外面乱搞
反正老婆不知道

我偶尔也出去乱嫖
反正老婆不知道

所有这些
我诗里全有
从不避讳

反正老婆
不读我诗

我像一个自由人儿
在人世间
和诗歌里翱翔

想干嘛干嘛
想写嘛写嘛

直到有了儿子
这小子像我

最气人的是
他有一大嗜好

就是用手
去摸小鸡鸡

睡觉时必须
摸着才能睡

看着他那惫懒样
我不禁心中大乐

脱口而出
这小子像我

站在旁边的老婆
突然瞟了我一眼

那眼神像条暗沟
我一下就栽了进去

魂飞魄散啊
那种尽收在眼底
而且还不屑的意思

我像一个光腚的猴子
在她的沟里爬啊爬

 2007-4-14


美女

　

美女如闪电
立刻将我心
劈成条状
——条条全是舌头

看着她从对面走来
我不禁暗自吞了吞口水

她是一个美女
丰满
健康
丰满健康不足以令我如此
瞬间失神

我的美女
手里拎着两袋菜
在黄昏的天空下
向家里走去

比T台上美女美
比脱光了的美女美
比嘛都不懂的小处女美
比穿制服的美女美

 2007-4-14


白发

　

40岁
他前额上方
已有一撮
醒目的白发
像一块标记

两年未见他的你
十分吃惊
转身问我
怎么会这样

这是写出来的白发
左手写诗
如同持剑
每月十几首
风雨无阻

右手写小说
如同抡刀
一年一部大长篇
连砍三年

这写者的头上
这早生的华发
才是真的
酷毙帅呆

你又问我
他为何不染
干嘛要染？
这块标记
是枚勋章！

 2007-4-15


我想让你受孕

　

诗歌朗诵会上
碰到一个基督徒
本该敬而远之
但她是个美女
我顿起搭讪之心
我说美女
我真想把你
一把从上帝身边
拉到我的身下
美女涵养很好
反过来想把我这俗人
拉进上帝的安全套
她对我说
你难道不考虑
死后的未来
永恒的未来吗
哦也
亲爱的美女
别拿未来唬我
像我这样的人
反正下不了地狱
至于天堂
那是一个更大更白的安全套
我这样一颗
活跃的精子
哪肯死在那里头

 2007-4-15

　

有人扬言要打


天生牛B难自弃
见了庸人就开骂

被骂之人
往往急眼

有人扬言揍我
有人扬言要我头破血流

有人扬言卸我双腿
有人扬言见我一次打一次

哼哼
我一一等着

这么多年来
一直没等到

唯一遭遇的一架
是在去年酒桌上

一个所谓导演
当着满桌文人口出狂言

说中国文学太差
他要是见到搞文学的

见一个打一个
话音未落

有人站起
抡起酒瓶就砸

举起拳头就打
将其打傻

那站起之人
那挥拳之人

那揍了一位
扬言要打者之人

那为了所谓文学
打了无聊一架之人

正是区区在下

 2007-4-16


不敢买车

　

我害怕被世界
关在它的
车门外

 2007-4-16

　

江湖－－五月长诗推荐

　

马非
　

《为伊沙赴鹿特丹国际诗歌节而作》

　

一
　

离得远
不能把酒相送
以诗为你饯行
也算别开生面

一个诗人
赠给另一个诗人的
除诗而外
我还想不出更好的礼物
一如李白对杜甫干的
或者
杜甫对李白干的那些

　

二

　

不要乘轮船前往
更不要坐慢船而去
大海凶恶
浪漫主义危机四伏

虽说人生是一个过程
可还是要尽量避开
过程里的那些险段

　

三

　

乘飞机吧
一日万里
也并不好受
尤其对烟民来说
我就有过从亚洲
到欧洲十小时
不能吸烟的经历
苦不堪言
抓狂到极限
但是也熬了过来

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
十小时不抽烟
岂不是小菜一盘
你就当它是一盘小菜

　

四

　

进法兰克福候机厅
我做的第一件事
是奔向吸烟处
一口下去
香烟烧掉半截
然后我就醉了
平生第一回醉烟
我蹲在地上
愣是爬不起来

所以到荷兰
抽第一根烟
得悠着点儿
烟里有酒精
如果估计没错
还是工业酒精

　

五

　

莫愁前路无知己
天下人不识君
又有什么关系

不是俗语有云
不打不相识吗
这一仗你赢定了
武器是你的诗
——导弹诗
如果不够彻底
把核弹诗也抬上去

　

六

　

综观国际诗坛
风云变幻
其实写下这两句
你就能看出
我在装逼
我又不读外国诗

但主席教导我们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
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我总可以讲吧
不存在第三条道路
无论国际诗坛
风云如何变幻

你看着办

　

七


鹿特丹我没去过
因鹿特别红而名之吗
亦未可知

像样的诗歌节
我也没参加过
但并不羡慕
绝非酸葡萄心理
是实话实说

将心比心
和这么多年对你
情同手足的了解
想来你心中有数
（尽管咋呼得厉害）
去就去了
带回一捆好诗
才是正经

　

八


鹿特丹在荷兰
所以一定会安排你
在荷兰到处转转
你会看见
一望无垠的碧绿草场
你还会在上面看到
并不陌生的奶牛
中国曾大量引进
它们大都趴着吃草
由此你是不是
还会联想到故国
尤其故国的西北
牛羊在黄土里
寻寻觅觅觅觅寻寻
一丝青草的样子

是啊，故国的畜生是可怜的
故国的人民是可怜的
但诗人除外
乱世出英雄
国之不幸诗人幸

　

九


我居住的城市
每年五月间
都会举办郁金香节
这花产自荷兰
其实就是从荷兰引进的

荷兰可够贼的
他们利用基因技术
花只能使用两年
你想要就再买

这是商业
但商业也是人干的
我是说
荷兰也有坏蛋
你要提防着点
钱包揣好
尤其是护照

　

十


不要老想着为国争光
国家不喜欢你的诗
不要老怀着为人民争光
人民不需要你的诗
不要老抱着为汉语争光
汉语不接受你的诗
更不要为什么狗屁尊严
这年头尊严只认钱

总得为点什么
我替你想好了
为热爱你和你
热爱着的兄弟
“光荣在天上”
化的是我们的老友
唐欣的诗句

　

十一

　

想象你端坐各语种之间
操持汉语的机关枪
一阵猛扫
竟无一中弹
你才发现
面对的全是白痴——
白的白痴
黑的白痴
黄的白痴

我就想笑
其实这笑声已持续有年
其实你早该适应
你面对的白痴还少吗
恐怕我也得算半个
这我看得见

　

十二

　

如果到阿姆斯特丹
花街得去看看
其实就是红灯区
但相当别致
是仿造庞培古城
妓院的样式而建
一排一排的橱窗
一个橱窗里
站着一只鸡
三点打扮
娇艳无比
价格在50至100欧不等

但轻易别碰
钱是一个方面
爱滋是一个方面
语言是一个方面
生殖器是一个方面

你早年诗云
“逛遍天下的窑子
还是最想你”
就是这么回事
切记
不要和窑姐搭腔

　

十三

　

四年前在荷兰
我愣是没想起
荷兰有凡高
他的名画
《吃土豆的人》
里的土豆
也是荷兰的土豆

这小子可是
我喜欢的天才
我尤其喜欢
他那股疯劲儿
不管不顾
一疯到底

可是说这个
好像与本诗无关
可视为败笔

　

十四

　

在荷兰高速公路
一个加油站的超市
我看见货架上
摆满了A片
公开出售
“人家可够开放的”
我刚要说出此话
又看到包装盒上
男女交合之处
被小学生写错钢笔字
使用的粘贴页
悉数粘住
这话如梗在喉
已有四年时间
咽不下吐不出
如果你见了
记得帮我问问
到底是什么意思

十五

你可一定要回来
金窝银窝
不如自己的狗窝
狗窝里有钻石

况且你的新作
是我在七月预定的
最好的一桌饭
热烈期盼


（2007年4月22—23日）

 

　

丁目

 

《纪念》

——以此纪念那个生养我的镇子

　

一

　

那时他们一边煮饭
一边剥玉米叶子
在低矮的草屋
还有老鼠及更多弱小的生命
与他们一同挥霍时光
那时的夜晚漆黑
他们就畜生般的呼呼大睡
而整个镇子
像老天爷的一块尿布
软了吧叽的搭在大地之上
灰暗且破烂不堪
那时被称为美好的事物
总是与肉体无关

　

二

　

肉体萎缩得猪狗不如
精神升腾得比空气稀薄
在一根阳具般竖起的电线杆上
高音喇叭反复振颤着同样的声音
一个人的名字
竟构成了众多生命的痒
连刽子手都匍匐在地
虽然在某一时刻
它无可挽回的嘎然而止
但生命之贱却将继续
一些人生命终止的地方
是另一些人生命的开始之处

　

三

　

被侮辱的事物在侮辱中成长
越可耻的也就越名正言顺
没有比生命更残酷的了
但在二十八年前
借一具被践踏的肉体
它再一次显现了它的残酷
一堆从肉中排泄出的肉
竟也能哇哇大哭
一条狗竟也懂得哺育生命
而那对走向腐烂走向死亡的男女
仍一如既往的
在爬满虱子的被窝里挥汗如雨

　

四

　

是树就向着空间扩张
是路就有人去走
埋进土里的种子总会破土而出
而咬着乳头的嘴
早晚有说话的一天
但也可能是个哑巴
但我听见哑巴也大声骂人
哇哇地
对着大地
对着大地之上
一个光屁股的小男孩儿

　

五

　

那是别人的孩子经过门前
那是别人的肉从我面前滚过
妈妈说外面危险
意思是
肉体是肉体的敌人
我知道妈妈为她软弱的肉着想
她说
不能远离家门
不能跟陌生人说话
就哑巴似的蹲在家门前
在每一个早晨或晚上
用好奇的眼睛
盯着那些跟我一样渐渐长大的孩子
偶尔他们也会好奇的扭头看我
那时我正以行动对表生命表示我的敬意；
叉着腿 低着头
在破烂的院杖子前
一堆肉在拉屎

　

六

　

长大了
一个叫学校的地方
一只硕大的捕鼠器
等孩子们从四面八方涌来
讲台上的老师
总都是努力地拨着腰
像吊在半空的木偶
而课本里记载的文字
都与活人无关
那时一个叫英雄的词
吸引了许多孩子
包括我
一个可以杀那么多人的人
对于性格懦弱的我
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老师说
想当英雄就得好好学习
就得做一个好人
这话我信了很多年

　

七

　

怎么说你才能相信
那仅仅是一具肉体
虽然在白天我喊她姐姐
而趁着黑夜偷偷潜入姐姐房中
抚摸她光滑的肉体的孩子
一定不止我一个
而那只是趁妈妈不在时
偶尔几次的冒险
童年大多数的时光
我都专心于一些与肉体无关的事物
学着系鞋带
扣扣子
背着书包上学
把书中的文字背进肚子
再从中挑出一些叫爱或正义的词
挂于嘴边
在人群中
努力装出一副人的样子
而在一条狗的追咬中
我一溜烟跑出了那个生我的镇子

　

八

　

小时候
妈妈总是逗我说
长大了能取个会香那样的老婆就不错了
会香是邻家二娘的姑娘
她长的太丑了
女大十八变也没能让她好看一点
后来嫁了一个
身材壮如牲口的氓流
跟去他的家乡
替代牲口在地里劳作
那时的我
还独自一人
在异地他乡为生计奔波
偶尔看书写诗
有时我想
她要是嫁给了我
我就教她写诗
或许她能成为受人敬仰的女诗人
但她的丑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了

　

九

　

一个疯掉的女人
每次现身街头
我们都向他吐唾沫做鬼脸
一个在教室里裸露龟头的小男孩儿
他的妈妈一定是个婊子
最振奋人心的
是临刑之前游街的囚犯
那时我总被甩在人群拥挤的后面
那时的我真正崇拜的
是那些持枪的刽子手

　

十

　

想吃饭就有粮食在地里疯长
想上街就有路铺向天边
爸爸在地里狗一样弯腰向前
邻家妇人当街破口大骂
七岁时我不再吃手指
十几岁我就开始偷看女孩子上厕所
而我想手淫就有裸腿女人经过窗外
我想快点长大
就有人群在街头打杀
庄稼荒了我们就去除草
房子旧了一座新房就拨地而起
而老了的奶奶
缩得像一堆夏天的牛粪
在阳光铺展的炕上
大人们说她死了
从今后她就成了夜里的鬼

 

十一

　

那个我叫她二娘的女人
那个不知其名字的邻家妇女
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每天的一大早出门倒屎尿盆的她
是别人的孩子
别人的老婆
别人的妈妈
别的人在她怀里撒娇吃奶
别的人长大了对她抱怨生活
别的人某一天长成了少女
按部就班 顺理成章
是少女就有被人搞大肚子的一天
这个我叫二娘
的别人的孩子的别人的老婆的别人的妈妈
终于疯掉了 终于死掉了
可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十二

　

是强奸让少女成为女人
是阉割使牲畜招来皮鞭的抽打
八岁，一个比我大的男孩儿打了我的脸
从此后我的脸就是给人打的了
十三岁，一个警察抓我进了警局
从此后我就有了囚犯的身份
像植物被圈进田地
像猪的身上被盖上已检的红戳
我活着 我反抗
我说我是畜生
从此后我就得以畜生的模样度过此生

　

十三

　

大豆，高粱，玉米
爸爸叫它们庄稼
不叫它们植物
植物是那些毁坏庄稼的野草
是随时得清除的剌剌秧
很小时我就认识了
所有生长在地里的庄稼
但对于满山遍野的植物
我却知之甚少
就算不止一次的
被它们划破裸露的皮肤
也没能记清它们的样子
那时我已是个少年
他们叫我好孩子

　

十四

　

十四岁
一个山里来的孩子
一拳打掉了我的门牙
我得感谢他
让我从此对世界有了愤怒
吃大块糖的孩子把鼻涕抹在袖口
怀揣砍刀的流氓在十字街头张嘴骂娘
而在堆满木材的料场
一个少女如愿以偿的被一群少年轮奸
我得感谢他们
让这个巴掌大的镇子
的生活从此不再寂寞

　

十五

　

那个男孩儿
当我看到他
在冬日黄昏的冷风中
已被一群少年逼到墙边
身后是
一字排开的教室
他就那么倔强而白痴地站着
任凭尿液浇灌他的破棉裤
时间仿佛
咔嚓一声就过去了
又漫长的像几个世纪
十六岁就与教育断决的他
晚上在被窝里
一边手淫一边搔痒
白天不下地干活
就跟一群更小的孩子弹玻璃球
他白痴
他沉默
他用偷来的钱买书
一本白话四书
终于只记住了一句孔子曰
---直到今日我仍记得
尿液浸透破棉裤
肉体那冰冷颤栗的感觉

　

十六

　

鄙视牲畜的人举起了鞭子
热爱牲畜的人挺起了鸡巴
被夹在两者间的我
只是混吃等死的人
对于大地
我愧对他淫荡的泥土
对于牲畜
我愧对它火热的腰身
当它们在傍晚的光线中
从田地返回
只有那个日驴的少年
是真正懂得生命的人
我
不佩与他为伍

　

十七

　

一头栽进水田死掉的
是身患重病的女人
不是我
我与土地的连系从此断决
持枪杀了六口人的
是一个绝望的男人
不是我
我与镇子的连系从此断决
冰冷的铁轨
在我的肉体里颤栗
三千里路云和月
从此把镇子留给你们这些畜生
去强奸去打劫去糟蹋
我自带走我的肉体与耻辱
去你妈的
这寂寞且骄傲的生活


2005年初稿（大概），2007-5-24定稿


　

江湖－－ 后“下半身时代”诗歌

 

后“下半身时代”诗歌编辑语

 

　　诗江湖论坛当年以先锋姿态的“下半身”起家，对“身体”的强调是其首屈一指的看家本领。命名了“下半身”的代表诗人朵渔在后来指出——对身体的强调永远都是重要的，天才的，问题是，强调身体是要强调“身体书写”，而不是“书写身体”；是要肉身自行书写，而不是靠书写肉身来获得一种挑衅的姿态。

　　而将“下半身”姿态推进得更为激荡而决绝的沈浩波在其后来的多次关于诗歌的发言中，却直接强调了“灵魂”。

　　当年保守而洁癖的中国诗坛，早已被践踏出一片自由的书写空间，“下半身”的举事也早已完成了任务。如今在诗江湖论坛，在后继的年轻诗人中，在这个颇令人可疑的诗歌向度上，是否还能继续在诗歌中创造自己天才的凹凸造型？

　　刚刚经历了一个春天，在五月的江湖论坛上，诗人们却依旧“性机勃勃”！

 

　

而戈在北京遭受性压抑

 

而戈

 

性压抑之诗

 

1

你知道吗？

皮肤

也会饥渴，你知道吗

噢，很久没有

碰女人了啊

说这话时

他的手掌

不停地

磨梭着胸脯

你知道吗？

那种

皮肤饥渴

的感觉……

 

2

再也受不了了

我去找了一个小姐

但我没有操她

整整

两个

小时

我一直在舔她的阴户

边舔边拼命地

吮吸着

她的汁液

我不知道

自己什么时候射的

 

3

在公交车上

贴着一个

屁股高翘的姑娘

我真想

像摁掉烟头一样

摁掉我的阴茎

那罪恶的根源啊

让我活得真他妈尴尬

 

4

猛然记起

有曾经的女友

留下的内裤

红色的薄如

蝉翼的内裤

有刺绣的花纹

那时当她不在的时候

我曾咬着它手淫

可现在我把整个家

都翻遍了

内心悔恨而愤怒

 

5

手淫

是件无聊的事

是件枯燥的事

是件敷衍了事的事

是件惭愧的事

是件悲伤的事

是件无助的事

是件可怜的事

是件绝望的事

是件聊以自慰的事

是件必须

的事

 

6

我为什么会性压抑？

我在网上泡了个研究生

她有些神经质

她说她花了两年时间

才从父亲死的

阴影里拔出来

她干吗和我说这些？

操了几下

我就没兴趣了

后来她想在我这过夜

我没让

送她走的时候

我莫明其妙的对她说

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来找我

我以为我是谁了？

我为什么总碰到这样的人？

我为什么会性压抑？

 

7

我为什么会性压抑？

就是因为没有女人

我为什么会没有女人？

因为我搞不清楚

是为了操一个女人

才想和她交往

还是交往后才想操她

为什么我会觉得

如果我是为了想操她才和她交往

那就不对？仿佛

良心就会被谴责

为什么我就非常傻逼的

直接说我想操她然后把她吓跑

而且明明我这样说了很多次

只有一个女人让我操了

为什么我总厌恶那些没有情感的肉体？

为什么我嫖娼长期固定嫖一个？

为什么我不娶了那个小姐

既然我们操得如此默契

而且这么多年和她最默契

为什么我不珍惜？

 

8

说买一个

塑料阴道

老是忘记

每次提醒自己

去超市时

要买双袜子

也老是忘记

 

9

我反复回忆

她趴着

我从后面干她

我的睾丸撞击着

她的屁股

啪啪作响

美妙极了

看多少毛片

都不能给我这个刺激

 

10

只有长期的压抑中

一切才如此清晰

她的喘息，呼喊，呻吟

她激荡的胸脯

只有长期的压抑中

我才会一遍又一遍地

在脑海中重新播放

那些画面

啊她是那么疯狂地喊着

老公，老公

我的逼好舒服

舒服死了

如今她已经远去

只留给我这些记忆

成为我灵魂上的烙印

反复赐予我灵魂上的

伪

高

潮

 

11

很久不碰女人

就会害怕

面对女人

这是因为

十有八九

都会早泻

一个男人

再怎么坦荡

都无法面对自己的

两个问题

一是早泻

二是阳痿

 

12

我怀疑

因为写诗

我才能忍受性压抑

那么也有可能

如果性能及时满足

能疯狂满足

我写诗的欲望就会弱化

甚至不再写

那写诗于我来说

也就是就是做爱了？

这下问题就大了

难道我做爱

是要做灵魂的爱吗？

 

13

世界安定而平和

少了命定中的激荡之气

伊沙说，那些傻逼

浪费了自己

经历的苦难

所以我们得珍惜

那些生活中的磨砺

那些挫折和坎坷

所以我珍惜

这疯狂的世界里

罕见的性压抑

它让我时刻像猫一般

弓起绷紧的身体

它让我反抗着生命中

原本莫须有的折磨

它让我感受着存在

赐予我存在的张力

 

14

啊，唯一的一次

肛交

多么美妙

多么美妙

黑暗中

我像一个快乐的矿工

 

15

一个女性朋友

问我

和多少女人

发生过关系

并保证一定保密

有什么可保密的

我告诉她

总共三四十个吧

她大惊失色

可我没告诉她

其中的百分之九十

都只是一次

而剩下的

加起来也就几百次

而酣畅淋漓的

也就几十次

越想

我就越为自己对生命的浪费

感到惭愧

 

16

越来越不相信爱情

爱情他妈的是坨狗屎

其实我这是

吃不到狗屎说狗屎臭

 

17

酣畅淋漓的性爱

才是先锋的状态

 

18

她回家

要先坐五个小时的车

再走三十里的山路

她偏偏要告诉我

这些

她说她以前的男友

是消防中队的大队长

但他们已经分手了

她偏偏要告诉我

这些

她说她是侗族

刚做这行两个月

那时还没有和大队长分手

她偏偏要告诉我

这些

我对她说

你的乳房真奇妙

一边大来一边小

她哈哈笑起来

拍打我几下后跳下床

开始蹲在那里洗她的阴户

她阴毛稀疏

阴唇很漂亮

她洗的时候

像反复被拨弹着

两片花瓣

我又把她拉上床

她说

不行

你得再给一百块

 

19

我总怀疑

要是我不写诗

早就变态了

但我又想

变态与不变态

又有什么区别

如果我能够

弯腰够着

我的鸡巴

我早给自己口交了

 

20

一个女人

很容易让一个男人

永远记住她

她可以

在和男人疯狂的做爱之后

切掉他的鸡巴

可是啊

多少女人

她们渴望男人

永远只想着自己

但她们又无法割舍

男人的鸡巴

 

21

我愤怒

我仇恨

我歇斯底里

我对着酒瓶猛吹

我握着麦克风高唱

推油的小姐

表扬我

真硬啊

真硬

 

22

世界先是

狭窄的阴道

然后是

幽深的子宫

这就是我

一个性压抑者

的世界观

 

23

有一阵

我总是找那个三百块

叫她三百块是因为

她每次都要三百块

包括她来我这的

打车的钱

在这庞杂而荒凉的北京城啊

每次当我拨通她的电话

我就接通了一份温馨

一份幸福

 

24

在终于找到的女伴

来之前

我反复想象了

即将和她在床上的一切

想得两眼发光

就是因为这个啊

就是因为这个

 

25

她赖着不走

竟然对我说

“你已经付了包夜的钱的嘛

我走你岂不亏了”

可我还是要她

马上穿衣服走人

她临走时

才悻悻然地道出

不想走的缘由

因为回去

又得接客

原来她是想赖着我这个

不兴奋的嫖客

休息休息

 

26

其实我对嫖娼

没有兴趣

那真的是花钱

碰运气的游戏

搞不好还弄得

自己蔫啦吧唧的

在南京江宁

我热爱那些洗浴中心的

按摩女郎

她们仅凭双手

就让人欲仙欲死

她们能够把这活儿

干得非常出色

的确

将被操作为一项工作

挺难

很多妓女

更愿意为客人口交颜射

而不愿被操

内分泌紊乱的滋味不好受啊

 

27

乳房没形

屁股没形不翘

腰和屁股的比例不行

小腹有赘肉

总是装嫩喜欢抿嘴

吃东西很自私

要求别人给她做这个做那个

还喜欢隐约的勾引人

她缺点真不少

她是我朋友的老婆

 

28

她与我分手

的理由竟然是

觉得我只是想占有她

只是想

占有她的身体

我才明白

为什么她不如

以前疯狂

可是啊宝贝

我想时刻占有你的身体

这还不够吗？

每次我都想整个儿

钻进你的身体

而你也是使劲的叉开双腿啊

你也是想吞噬我的啊

我们如何才是

真正的天生一对啊？

 

29

为了保证

恰当的持久战

我很小心

先用手指挑逗她

挑逗得差不多了

我才插入

这样

手指加上阴茎

正好可以满足她

 

30

一些东西

会变得圣洁起来

在长期欲望无法满足情况下

在长期反复将它回味

将它想象的情况下

比如一条狗

饥饿的时间长了

一坨屎就成了它的宗教

 

31

这个老鳏夫

死活不肯

让我进他的屋

每次我都是

刚走到他门口的桃树下

他就开门

端着茶水来迎接

发现我朝他

黑洞洞的窗户打探

他就拉着我

看树上的桃

 

32

我醉了

我疯了

我打了个黑车

我嚷嚷着

哥们拉我去找个小姐

价钱谈好

他开得飞快

我打开窗户大口大口地

呼吸着午夜的京城

凉爽的空气

在一条幽暗的街道

他放慢了速度

我说哥们

怎么人影都没一个

他说马上

刚拐个弯

从马路两边的黑暗中

顿时钻出很多男女

当几个操东北口音的皮条客

扑上我所在的车子

问我要不要女人

我给吓坏了

叫司机赶紧离开

然后我看到车后的他们

骂骂咧咧的

又朝黑暗中走去

 

33

午夜

我尾随

一个女人

保持和她

一样的

步伐

走了几条

街道

直到她

慌乱地

奔跑起来

 

34

这漫长的性压抑

并不是一场磨难

所以我无法期待

它何时结束

我也不知道

什么意味着曙光

而这也不是一个灾难

因为我毫发无损

甚至因此

损得更少

我只能说

这是一种命运

我不屈服

也无法抗争

更无法躲避

 

2007-5-13

 

 

 

心地荒凉在北京享受高潮

 

心地荒凉

　

《白色的月亮下》

　

白色的月亮下
我们抱在一起
人们都消失在午夜的
公园里，我们还
抱在一起迟迟不肯离去
你让我操你
你说操我吧
你转过身
解开你的皮带
我把阴茎掏出来
顶在你的屁股上
没顶几下就软了
我们回家吧亲爱的
我害怕，在外面我害怕
转眼这已经成为
我们的记忆
在同样的地点
同样白色的月亮下
甚至在同样的季节
我趁你不注意就
进入了你，我操得是
那么用力，那么疯狂
我听得出你叫声里的惊喜
亲爱的，多好啊
我已经没有了
从前的障碍


《射在我脸上》

　

在你高潮来临之后
我再射精，是最完美的射精
有时你的高潮来得很快
我射精射得也很快
有时你的高潮来得很慢
我射精射得也很慢
要是从背后操你
我喜欢把精液射在
你的屁股上，要是
在前面操你，我喜欢
把精液射在你的乳房上
这次我是在前面操你
在你高潮来临之后
我拔出阴茎，用右手
飞快地撸着它
你也飞快地要求我
“射在我脸上”
我就把这次的精液
射在了你的脸上
那些鼻涕一样的东西
顺着你的鼻梁往下流


《不要玩我》

　

你的屁股真好
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屁股
你年龄不大，却长了一个
这么大的屁股，而且是我
喜欢的那种，我第一眼
看到你的屁股就想从
后面狠狠地操你
我跟你走在路上
故意停下来系鞋带儿
就是为了看看你的屁股
我不太关心你的乳房
我关心乳房的岁月
已离我越来越远
现在我只关心屁股
一个好屁股对我来说
就是最珍贵的礼物
现在我操到了你的屁股
我的小妹妹，你还
不太懂得享受男人的操
你一个劲地对我说
“不要玩我，不要玩我”
声音比哭还难听
我没有玩你，我只是
喜欢你的屁股


《实现愿望》

　

从你看我的眼神中
我知道你想操我
操我这根坚硬一生的阴茎
用你那片潮湿一生的沼泽
操死我，操得我翻白眼
我知道你有家庭
你的丈夫或许比我还要猛
但你已经厌倦了他
你在不停地寻找着
外面的男人，寻找着
一个不是他的男人
我们在旅馆的床上
折腾了大半夜
你好象在我5岁时
就已经开始操我了
你好象一直操了我20年
当你骑在我的身上
在高潮中把一股尿一样的
液体射在我的阴茎和肚子上
你躺在我的身边
你抽着你的烟
你告诉我你实现了一个
美丽的愿望
我问什么愿望
你说跟我操一次的
愿望，操完这次
就再也不跟我操了
你说你要好好跟你
丈夫过日子，好好赚钱
供你上大学的儿子


《今后的你》

　

绿叶儿
在我们的头顶喧哗
阵阵狂风啊
使它们热烈地相爱
我们走在下面
走向我们的床
我需要不停地操
一直操到操不动你为止
我内心的恐惧和欲望
比你的叫声来得还大
比你的爱液流得还多
我有时想不起你的名字
我就叫你宝贝儿
宝贝儿，总是对的
叫谁宝贝儿都没有错
尤其是在我的阴茎下
大喊大叫的女人
叫一声宝贝儿
该有多恰当啊
我们第一次操
操得很好
我很厉害
我总是能把你操得很好
把我也操得很好
我操你的同时
也在操我自己
我操你的同时
你也在操我
我好象被两个人操着
我好象在操着两个人
一个是你，一个是我
看到的今后的你


《我算什么》

　

其实我不太喜欢
你这样的女人
你是我操过的最虚伪的女人
你一边享受被操的快感
还一边担心我有病
我有什么病呢
梅毒、湿疣还是艾滋
这么健康的一根鸡巴
操得你死去活来
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就算是被我传染上绝症
又能怎样呢
你很贪恋这个
倒霉透顶的世界吗
让我们去另一个世界吧
那儿没有梦
也没有呼吸
不要问在我这儿
你算什么，当你问我
“在你那儿我算什么”时
我真想告诉你
你算我屌下的一个屄
当我把同样的问题
再问你一遍时
你也可以这样回答我
“你是我屄里的一根屌”


《祖国尤物》

　

我是你的祖国
你是我的尤物
我们度过了整整
一个下午，我们
穿过北京夏日的胡同
老不死拆不尽的胡同
是我们眼中的累赘
我知道你的手
不停地摸我头发的意思
我知道你的裙子
被大风吹起来裸露
洁白大腿的意思
我还知道你的心里
也有两只手
正死死地握着我的阴茎
我还知道我的心里
也有一阵大风
正把你的裙子、内裤
以及上衣一件不留地
刮开，刮烂，刮远
我把你带进了我的房间
还没来得及脱鞋上床
我就从后面操了你
我怎么就那么喜欢从后面
操屄呢，事实上你和
她们也都喜欢我从后面操
我操啊操，操啊操
我听着我操屄的声音
我听着被我操得
嗷嗷乱叫的女人
就让我在这样的时刻
彻底地死去吧
就让我在死去后
也能感受到这样的湿润
也能听到这样的叫声吧


《享受高潮》

　

不要说我是一个
绝望的男人
我要是绝望就不会这么
好色了，我要是绝望
就不会写诗了
写诗的人没有一个是绝望的
绝望的人没有一个是写诗的
我现在正享受你的高潮
啊！啊！啊！啊！嗯！
你的叫喊声使我呼吸困难
一会儿我要享受我的高潮
我要把我高潮的精液
喷射进你的子宫里
那里安全，月经
刚刚完毕，那里安全
不会让别的生命出现
不会让别的生命
搅扰我们的性爱
我们又性又爱
我们一性就爱
我们一爱就能进入
一前一后的高潮
我喜欢一前一后的高潮
我先想象你的高潮
你再想象我的高潮
这样不至于两股高潮
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肉欲的海洋》

　

我喜欢问你
你湿了吗
你喜欢回答
早就湿了
我喜欢在你回答之后
一下子硬得不想动弹
我掀起你的衣服
解开你的乳罩
我吃完这只乳头
再吃那只乳头
两只乳头够我
吃一辈子
我吃一辈子也吃不完
一个屄够我舔一辈子
我舔一辈子也舔不完
直到把我的儿子和女儿
吃出来，舔出来
直到他们和我抢着吃
抢着舔，直到他们
和别的男女也像我们
一样吃起来舔起来
这是一个肉欲的海洋
我们最终都会淹死在
这个海洋里
你把我推倒在床上
解开我的裤子
把我的大屌拿出来
你张开嘴，比我还要
贪婪地吃着舔着
这是一个能淹死人的
也已经淹死无数人的
肉欲的海洋
我们暂时还没被淹死
我们还在吃着舔着
用这种方式进行挣扎

2007.5.25北京

　

 

三个A在外省独自开炮

 

三个A

 

性爱回忆诗

　

0

西风野渡说
你会写情欲诗吗。
我说不仅会写
而且很捧。
像捧捧糖的捧。
让开放的女人
含在嘴里
还不时向你抛眉眼
让害羞的女人
吃到肚子里
还不时说你坏。

1

先说说B1
那时候她正读初三
我刚通过搞关系
到学校上班
她给我写信的时候
我以为是寄错了
后来我将错就错
并庆幸自己
终于要破处了
终于要开花了
却只在疯狂中
泡了个小澡。

2

每个周末
她都不约而至
我也是刚憋到
不能再憋时
像公狗骑到她身上
不去想什么
祖国的花朵
不去想什么明天
会发生什么
直到把生活搞得
一点意思也没有
我才意识到
错误的事情
已经不可避免。

3

现在说到的B2
是我小学同学
比我小一岁
十年不见
她还能认识我来
并且一眼就
把我迷住了。
那天晚上
我第一次被女人
当捧捧糖一样
含在嘴里。
也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那么多女人
喜欢吃捧捧糖。
为什么那么多捧捧糖
在被吃之后
都迷失了方向。

4

邂逅B2不久
我就发觉
B1不太正常了
一到周末
甚至连周末不到
她就不期而至。
后来我才知道
不正常的是我
她说你怎么了
那么冷漠。
我垂头丧气
感叹道：没意思。
她说什么没意思。
我沉默不语
好几次都这样
她就生气了。
女人一生气起来
男人就心软。
我说：你要好好学习
等你考上大学
我们有的是时间。
她说，以前你为什么
不这样说？
你是不是搞腻了
想把我甩掉。

5

错误的事情
一旦被确实是错误的
麻烦就来了
我借了相当于我当时的
三个月的工资
寄到她学校
并在汇款单上留言：
你快要中考了
要好好学习
有时间我会联系你的。
她收到信后
非常冲动。
她说我要是把我们的事
告诉我哥哥
我想你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我相信她的话。
就像相信周末
她还会来找我一样。

6

我搂着B1时
总不禁想到B2
她已经去了广东　
时间久了
我都无法忍受
每次操B1时
都非常用力
我想就这样
把她操到广东
像捧捧糖一样
被她吞没
可是每次我都很失望
从失望到麻木
我经历了一个
漫长的季节。

7

关于B3
她来找我同事
我同事刚好不在
我请她到我房间坐了一会
她说那天跳舞
你好象没这么胖啊
我机灵一动说：
没有啊，那天我没跳
只看你们跳
她哦了一声
表示明白。
每二次见面时
我便动手动脚
她没有反抗
任我怎么摸
从上半身
摸到下半身
就是不给进入
我急了
把家伙掏出来
往她身上一捅
她就倒下。

8

男人就是这样
你越是不给他
他就越想要你
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都想要你
自从那次以后
B3很久没来找我
但我一直想不通
那天她为什么
不给我插进去
而宁愿用手
帮我决定
我一次次幻想
在我身边的是B2
做一颗捧捧糖
太幸福了。
当幸福离得太近
而不得时
生活就是
绝望的生活。
而疯狂也是
绝望的疯狂。

9

最后见到B1时
她已经毕业了
去了哪里读书
她没有告诉我
她知道我已经
不需要她了
一段没有色彩的故事
从此结束。
面对孤独
面对寂寞
面对无聊时
我常常干些无聊的事情。
使自己看起来
还生活在过去
还能看到阳光。

10

半年后的一天晚上
我正准备睡觉
听到有人敲门
开门见到B3时
我惊喜若狂
犹如干枯的大地
遇到了大甘露
我咬着她
却像咬着被人
吸干水分的甘蔗
怎么努力
也无法进入
她说痛
我也说痛
她说太干了
我说是的
太干了。
后来她干脆
不让我插了
她说明天吧
我说不行
我想要。
整个晚上
凭我怎么说
都没能把她说湿。

11

第二天我把B3
带回老家参加
弟弟的婚礼
吃完饭后
我带她到山上
转了转
突然想起孩时
放牛的回忆
我想学着
公牛操母牛时
那种姿势
可是B3不愿意
她说怕有人。
我说不用怕
这里没有人
她就是不肯
愿望再次落空。
想到这么久了
我还没能
进入她身体
我就很不舒服。
便在心里骂了句：
你妈的臭婊子
装什么正径。

12

直到认识B4
我才知道
不是我操别人
而是被人操了
而且还是一个
陌生的女人
她操了我
然后把我丢在
空空的房间里
为此我难过了
很长时间
难过了我还是
很想她
一个小骚货
她的逼大得
我无地自容。
　
13

无地自容的我
还是想念她
明知她给我的诗
是抄袭了席某人的
明知道她
她操我的姿势
可能用的正是
昨天被人操的姿势
我的性欲就这样
被这个女人践踏
她说我要操死你
你要顶住
你顶不住了
以后就不来操你了。
我从没见过
这样的场面
直到有一天我在大街上
遇到她在勾引
别的男人
我终于狠下心
下次她来找我
我不把她干死
誓不为男人。

14

再遇到B5时
她已是个已婚之妻
我和她说
以前我给你写的信
你都收到了吗
她说收到了
很对不起。
我说没关系
现在怎么样了？
她说我有事
过阵子我回来
就来找你。
过去的爱慕
再次点燃了
我心中的性欲。
B4教导我说
对等待女人
你不要那么含蓄
太含蓄了
就不像男人了。
我心想：操。

15

一个月之后
B5打电话给我
说她回来了
晚上方便
出来坐坐。
我高兴之余
差点失语
想想我整整
半年没碰女人了
我他妈的
看到母猪
我都想上的生活
惊呼大好机遇来了
晚上我早早扑约
没想到她
来的比我还早
一切都心照不宣
一切都水到渠成
你们可以想象
刚从离婚的苦闷中
走出来的女人
遇到饥饿的公狗时
那春水是如何的
荡漾和动听。

16

我和B5
从来宾操到柳州
又从柳州操到来宾
结束的时候
她说或许这辈子
她不会再嫁人了
我相信她是认真的
也能理解
她为什么
再三拒绝
前夫的悔改和承诺。
和一个受过伤的女人
做爱或鬼混
感觉不是少了些什么
就是多了些什么。
 17

不久B5开了一家
按摩店
我没有去过
我太忙了。
最主要的是
有些事情
我做得过了。
我知道她不会怪我
但我不意思
不过那时我还
没认识B6
但听朋友说
B6经常在他前面
提起我
一个高三的女生
她总提到我
我不可能不
想入非非。

18

终于有一次
我在朋友的家里
遇到了B6
她表情惊讶地
冲我喊道：
三个A！
我早听说你了
听说你的小说
写得很捧
什么时候有机会
让我拜读一下
我说好好
只要你有兴趣
随时都可以。
我说话的当儿
注意到她的表情
似乎比我还激动。

19

后来才知道
B6有男朋友了
他的男朋友
还是我认识的
但我懒得
去知道太多的事情。
偶尔聊到他时
她总是一副
很无所谓的样子
她的这个态度
说明有些问题
不再是问题。

20

不知道为什么
我对B6总
总提不起太多的兴趣
有几次摸了一下
她的大腿
便取消了
其他的想法
太奇怪了。
所以一直到她
去外地读书了
我也没能领教
她高潮时
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21

没想到B6去了学校
还经常打电话回来
叮嘱我有空
去学校看看她
我知道去了
就意味着什么。
所以我没去
在这里都没干的事情
我没有必要
浪费时间跑那么远。
虽然我也曾经心动过
但也仅仅心动一下。
何况那时候
我刚买好房子
资金很紧张。

22

B7是我前妻的朋友
在广东打工了几年
一次我和前妻约会时
她也来了
我瞄了几眼
心里也动了一下。
后来她来我家里玩
我对她说有空
你去柳州找我玩。
一次我打电话回家时
我前妻正在煮菜
B7正好在我家玩
听到她的声音
我说我很想你。
她说你说错了
我不是XX
我说没错
我就是想你
你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她说别说了
我叫XX来接电话了。
说完这句话
我特别兴奋
想到这样的女人
那样的感受
我禁不住硬起来。

23

两个月后
B7给我打电话
说她在柳州
说她在这里
找了一份工作
我说那你现在有空
过我这边来吗
她说有。
我躺在床上
想象着她
丰满的身体
她一进门
我就搂着她
又是乱摸。
又是乱咬。
又是乱舔。
又是乱喊。
仿佛全世界
都乱了。
乱得一塌胡涂。

24

世界就是这样
有些东西是存在的
存在你回忆中
有些东西是不存在的
在你的回忆中
出来混的
总要还回去。
现在我躺在这里
想象着那些
被我伤害的
也想象那些
伤害着我的
没有悲伤
或午悲伤就是欢乐
没有欢乐
或许欢乐就是痛苦。
我已无能为力。

 

　

阿氓底里王有尾苗布布张紧上房也在外省坚挺

 

阿氓

　

《巩俐的乳房变小了》

　

著名演员巩俐
政协委员巩俐
在两会当然是亮点
何况她演的《黄金甲》
两只丰乳让人记忆尤深
我就怎么琢磨不明白
在两会里的巩俐
胸脯和我娃他娘
凸出没什么两样
我想这跟气候应该无关
跟北京的时差应该无关
也许，也许大概吧
跟大会堂壮严热烈的气氛
有关

2007.3.19

　

《长途大巴》


乘上海至福州的大巴
提前半小时吃了晕车药
还算好，有空调
对面下铺一个美女
一上车就剥着荔枝
白嫩的胸脯
象她手上荔枝肉
嫩得滴水
偶而，她的双眼皮
分明带有抗议
对我瞟了瞟
我打了个哈欠
该死的晕车药
药性就这么快
起作用了

2007.5.22福州


《长途大巴上的梦》


迷迷糊糊的
梦着对面下铺
低领衫里的胸脯
我千方百计寻找理由
伸长我的手臂
伸长三至四陪
最好触摸到她
或者，公路上
窜出一头狂奔的牛
司机来个急刹车
上铺的我自然抛落
落在对面下铺
当然不伤着她
也不伤着我
就这样把她压住
最好有点
英雄救美的感觉

2007.5.22福州


《车到马尾》

　

车进经马尾
驾驶员选路边停下
该撒尿的快下去
到福州再也不停了
我对路边的一棵杉树
用心尿了一泡
毕竟第一次来
就当作个记号
而我迟迟不愿回车上
纳闷下铺的美女
怎么不下车方便
何况吃了
那么多荔枝
怎么就不尿
这个疑问
一直伴我到终点

2007.5.22福州

底里

　

《请你操我妈》

　

我妈张桂芝，今年五十岁
身高1.62，体重55公斤
三围分别是：95 76 95
乳房因为哺育了我们
兄弟三个，略显痿垂

伟大的凡斯，诗人
凡斯、领袖凡斯
请你操我妈

请你操我妈
像一匹发情的牡马，或者
一条公狗，请把你伟大的
天才的鸡巴插入我妈松驰
的逼，狠狠地
操她，请在我妈绝经期的子宫里播下你
天才的种子，像农民
在春天的田野里播下小麦
大豆、谷类作物

请你操我妈，请你给我一个机会
在大庭广众之下叫你一声
爸爸
爸爸爸爸
爸爸爸爸爸爸
让我可以在众多的垃圾们面前炫耀
瞧，我是伟大的
天才的凡斯的种

　


 王有尾

　

《三月不知爱滋味》

 

作为一个以写做爱出名的诗人
 已经三个月没碰过女人了
 严格来说不能说没碰过
 今天还有几位相亲的姑娘
 递报名表时被我趁机摸了一把
 她们的手真滑啊
 仿佛只需这么一碰
 便能解决我三个月的性渴望


 《回避》

　

五一回家
 见着多年没见的她
 中学偷偷恋着的旧同窗
 我清楚地记得
 一起同桌时
 从她身上
 散发出来的青草味
 也清楚地记得
 一直到中学毕业
 她总是回避我
 不肯和我说话
 完全不像现在
 肆无忌惮地
 当众掏出那只
 已经松垮下垂的乳房
 一把填在儿子嘴里
 最令我难受的是
 她的眼神
 还是如当年一般
 还像是在刻意
 回避着什么

 

 

《为什么一提到她我就来劲》

　

这个女人
 这个尤物
 这个骚货
 为什么一提到她我就来劲
2004年5月
 我们操了整整一个月
 从白天到晚上
 从晚上到白天
 草原上
 宿舍里
 只要我愿意
 摁倒她就是一盘
 她也不反抗
 叫声出奇大
 一开始我以为
 她是装的
 后来我明白了
 她也需要爱
 在祖国寂寞的西部
 一个刚毕业的志愿者
 需要更多的爱
 她居然还对我说
“哪怕没有爱
 只要做出来了
 那就是爱”

 

　

苗布布

　

《静夜》
 
他们睡在一张床上
做爱的声音传来
在野外的夜里
就像有只耗子在叫
 
索性用被子闷头
响动还是不绝与耳
在这样的夜里
窗外配着狗叫之声
 
想起母亲那年夏天
将一只养了多年的狗
做成一锅狗肉
横在一桌酒席之间
 
这样的声音敲醒了我
多年以来的回忆
再怎么想起
还是那只老狗的远行
 
独立，拒绝，清醒
苍老，疲倦，
 
充满无奈
  
《今天的我像毒药》
 
我是一颗炸弹
飞进你的梦里
亲爱的宝贝
你是否黏稠
为什么我湿漉漉的
亲爱的宝贝
你喝够了吗
请告诉我你的平面设计作业
是否如期完成
今夜的我是烈性毒药
飞进你的被窝里
你的手掌那么白
白的几乎化开
为什么我的眼睛这么黑
这么黑
黑的却像一场梦
宝贝你是否太累
宝贝你是否太红
宝贝你喘着粗气
宝贝你给我一颗手榴弹
插进我的嘴
这个世界颤抖得太厉害
我们一起向上飞
 
《兄弟》
 
你有没有搞定那个女人
她的乳房足有两个竹筐
那么大
请你告诉我
你愿意不愿意
把她也介绍给我
兄弟一分钱也不亏待你
要我给你舔肛都行
只要你让我上她一次
让我的阴茎像一只钢精
塞进她的嘴
我想她需要一根钢筋
彻彻底底的
但我绝不能告诉你
“哎，小张！
她私下对我说
你是个阳痿
撑不起她的飞”
 
《苍蝇之歌》
 
嗡嗡，嗡嗡
你有你的耳朵
我有的舌头
我们谁也不欠谁的
嗡嗡，嗡嗡
这世界美妙
好像一块大蛋糕
发黄的奶油流下来
像皱巴巴的老头
裤裆里失禁的尿液
像六岁孩子的脸
顿然湿漉漉一片
我们在天上飞
看见硕大的飞机
飞机底下是城堡
我们的炸弹
将一点一滴毁灭
干净的人类
用蛆虫的洁白
覆盖静止的心
你们那些肮脏的
静止的，麻痹的心
嗡嗡，嗡嗡
好像还有谁的沉默
都是一堆垃圾
如同你们思维的乐趣
都是一堆垃圾
什么孔子鲁迅郁达夫
都是一堆垃圾
你们快要沉默了
却还在欢唱戏谑
这个世界之美
在我们的眼里
网罗俱全
请勿用化学征服我们
权利是手中的垃圾
你们眼里
你们阴茎的长度
只在于解决问题
只是掩耳盗铃
它足足撑起一整个地球
就都成了鬼话连篇
嗡嗡，嗡嗡
灭亡——
嗡嗡，嗡嗡
聆听我们
获得解脱
 
《希望之光》
 
你再长一些
就进入我的胃囊
你再硬一些
就进入我的灵魂
你再粗一些
就进如我的蛮荒之处
你需要进入我的食道
同样需要进入
我诡异的喉结
暧昧的皮肤细胞
用一些精虫
或是更细致的生物
进入我苍老的身躯
进入我的命运深处
进入
我的呻吟
进入
你无力
的
抖
05-15
 
《赤道》
 
是否太累了
停在路上的车子
撕裂了轮胎
像一个女人的剖腹产
坠落了金属
用一颗
孩子的眼珠
05-19


 
《我的朋友》
 
我的忧伤住在一所小房子里
我的忧伤是金黄的
在黑夜时它是黑的
我刷牙的时候
它总会看到我牙龈出血
我抽烟的时候
它就望着厕所的天花板
我手淫的时候
它就用热烤着我的皮肤
我沉睡的时候
它就用梦塞进我的大脑
我写诗的时候
它就变成我的父亲
它已经死了
这忧伤不知不觉
成为了
我的朋友
 
《最后的技术》
 
你始终抽烟
人们始终无法沟通
这是地球的习惯
不管是耶稣
还是释迦牟尼
或是毛主席
谁也没有办法
解决
这是他们最大的失误
最伟大的技术
最可笑之处
世界在安排他们是神之前
保留的这招儿
任何人
任何神
谁都
没有学会
 
张紧上房
 
再见，小伙子

洗黄瓜
就像就着水
给黄瓜挤青春痘似的
把表面的痘刺弄掉

我用手
握住黄瓜
来回上下地搓着
好使表面的青春痘
越来越少
越来越少

是黄瓜的形状
让我想远了
远到一个
小伙子的鸡巴上

一根青涩的
长满了青春痘的鸡巴

　

5.14

 

 

“以诗的方式骂”才是革命中心

以诗的方式骂

 

1．
7岁开始手淫
父亲骂我郭沫若
一个对情欲
尚懵懂的男童
就知道幻想
表姐和女教师
且每次都能准确地
爬到她们屁股上

 

13岁时终于可以射精
那次在男厕所
一站就是一小时
原来7岁时
除了没有精液
其他如手的姿势
身体的感受
竟一模一样

 

2．
小学三年级
一个从城里转来的
美丽少女
在我记忆里她永远
穿着花衣裳
美如花蝴蝶

 

不择手段地欺负她
煽动更多同学
骂她，偷她的橡皮擦
看她一次次哭得
稀里哗啦
我真是既过瘾又伤心

 

一直怀疑那就是我的初恋
黑暗的情欲
在一个少年体内疯狂生长
而为什么老师们都说
那是一个无良少年
顶多还有颗歹毒的心

 

3．
我的理想是
做一名诗人
哦，不，那是你们的事

 

我的理想是
做一个大商人
哦，不，那也是你们的事

 

我真正的理想是
做一名导演
A片导演
不导大片，大片是傻逼们的事

 

看过那么多A片
台湾的，日本的，欧美的
都太烂
我不相信人类的想象力
能贫乏到如此地步

 

我导A片，首先这样
（删除30字）
比如A角XXXXXXXX
B角XXXXXXXX
C角和D角XXXXXXXX
然后这边再换A角
……

 

作为一个好莱坞级的
A片导演
生前我指挥世界
那是人类之大福
死后我摆弄宇宙
天空永远硬着
大地汁液丰盈

 

4．
那年住集体宿舍
隔壁住的张司机
喜欢叫鸡
咯吱咯吱的床板声中
我总克制不住地手淫

 

如此几月
我也忐忑不安的
随他去了
暗红色的发廊
小姐一字排开
叉着腿，露出内裤的边

 

带回一个四川妹子
5分钟就射了
我发誓我不是早泄
但第一次嫖妓
内心多么懊悔

 

很长时间里我都
暗暗记恨张司机
直到最近几年
我才悟出嫖妓是我的命
没有张司机
就一定会有
王司机李司机

 

5．
为什么是，爱情？
为什么是，肉体？
说实话我一直没弄明白
但书上说得多了
女人们唱得多了
我也就将信将疑
披着爱情的外套
我操第一个女人
刚顶到丝袜就射了
披着爱情的外套
我操第二个女人
从此学会口交
披着爱情的外套
我操第三个女人
拼命想象毛片中的场景
朋友们有时也谈到
爱情是否会真的让人
舒服一些
有说是
心尖麻酥酥的
有说
那是因为没戴套子
我觉得他们都有道理
因此对于爱情
我至今还是将信将疑

 

6．
我不知道大家嫖妓时
舔不舔她们
我的情况是
大部分不舔
偶尔遇到我喜欢的
也舔
嫖妓时我总想
让她们达到高潮
因此尽力取悦她们
比那些鸭子还卖力
但大部分情况是
女人一假叫
我就很沮丧
唯一成功的一次是
有个不怎么漂亮的
湖北娘儿们
连续高潮了两次
那金子般闪耀的高潮啊
成为这么多妓女中
我唯一记住且怀念的一个

 

7．
实在受不了了
我找了个网鸡
招数做遍也不射
付钱走人
小姐美滋滋的
穿好裤子
刚要拉门
我突然来劲
把内裤颓到大腿
驾后插入
很快高潮
啊！原来我喜欢
制服加靴子的
后进式
此后再遇不射情形
如法炮制
无一失败

 

8．
手摇电话，摇响
每个黄昏
电话那头
她总在默默哭泣
高考冲刺前的那段日子
乡村夏日，总是那般
树影斑驳，柳絮横飞

 

家乡的秀延河边我们曾
对坐整个夜晚
正是海子和麦地流行的时候
我却一遍遍低诵
“那年夏天
白马和北极光驰过
我们曾久久战栗……”

 

时隔多年我再次确认
并顺便告诉那些
重爱情轻肉体的女人
我尊重她，也欣赏她
但并不爱她
因为我从未有过
进入她身体的念头

 

9．
那真是一种
奇妙的体验

 

那时我即将离开家乡
与X最后一次
在她的值班室疯狂做爱

 

隔壁卖下水的温州人
整夜灌洗猪大肠
他要赶在天亮前将10副成品送去市场

 

每次射精时那浓酽的恶臭
就会顽强地钻进来
或者说臭味一现我就要射精

 

是因为大肠连着阴户吗？

 

此后很多年里
每到高潮我准能闻到大肠的恶臭
而大街上一有那味我就上面想吐下面同时硬起

 


10．
噢，做爱
噢，性交
一想起这词
身心就开始摇荡

 

那些香艳的肉体
那些制服的
透明睡衣的
丁字裤的
吮着手指的
女人们
成天在我脑子里跑

 

体内的前戏刚刚开始
自慰的床单已经铺开

 

11．
我是多么多么
喜欢做爱啊

 

但心甘情愿和我做的女人
似已永远留在
上世纪九十年代

 

要么是钱
要么是爱情

 

经常用钱操女人
多么令人沮丧
而一旦动用爱情，有时更加沮丧

 

12．
我遇到过一些
这个国家随处可见
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的女人

 

我承认有时
我极有耐心地
打起爱情的旗号与她们周旋

 

有朝一日我要操她们
抡圆鸡巴，将她们操得
淫声浪叫，原形毕露

 

总在她噙满精液时
我问，小贱货
现在知道什么是爱情了吧？

 

那时她总是
一边嗯嗯允诺，一边
任爱情流到下巴，有时还到了脖项

 

13．
一生中我唯一想做一次
这样的爱

 

既不花钱也别
扯出爱情

 

两具肉体邂逅
三秒眼神交流

 

那赤裸裸的欲望啊
渗出灵魂的汁液

 

像动物一样交媾
像人类一般纯洁

 

但一生中我注定做不成
这样的爱啊

 

因此我也就注定了
死不瞑目

 


14．
中午我在写诗
鸡吧软着
下午我在写诗
鸡吧软着
晚上我在写诗
鸡吧软着
凌晨快要写完
或写到关键处时

 

它突然就硬了
啊！我这诗白痴
你这比诗更白痴的
白痴鸡巴啊
为什么总在世界无人时
兀自硬起来

 


15．
真后悔中午时
没和张老胖去嫖
他来电话时我还在睡觉
例行的晨勃尚未来到

 

我说你别引诱我
不就新来几个靓妹嘛
白天我要写诗晚上去吧
“不，中午去是头锅汤”

 

操你妈张老胖啊
嫖妓你也讲究“头锅汤”
操你妈张老胖啊
你已是第五次嫖妓不带我玩

 

16．
一个手淫犯
一个情欲狂
成年累月的
情色满身心

 

鸡吧有时软着
而心，彻夜硬着

 

17．
现实中我倒不是
完全没有女人
但这鸡巴啊
总是认生

 

刚开始面对同一个女人
可以勃起三次
后来隔一个月才能勃起一次
再后来必须是非常非常漂亮的女人
到现在凡是搞过的
它就乖巧如睡熟的婴儿

 

想起1995年
刚顶到她内裤外面的丝袜
就一泄如注
我真想把那个小伙子
找回来

 

18．
好不容易在网上泡到一个
来到楼下等她
她说别猴急嘛，我在换衣服
一个深更半夜为陌生男人
换衣服的女人
我突然就爱上她了
想到一面大镜前
一个躯体扭来扭去
是丁字裤吗？那又是
是什么颜色呢？
脸上浮出笑意
爱得好象更深了些

 

后来去了酒吧
原来是S城近期
十分流行的吧托啊
一瓶国产长城红
白白花去1000大洋

 

19．
另一次是一麻托
从餐厅转战到咖啡馆
开放、时尚，打扮地精心
适时说几句骚话
让你一路硬着

 

咖啡后伊说现在开房太早
不如先打会儿麻将
舍命陪君子吧
她小小的翘屁股前面扭着
涨红冠子的公鸡后面跟着

 

麻将桌上
伊手指白皙颀长
不时舔舔红唇
淫声嗲语，或咯咯浪叫
让你一直硬着

 

心不在焉
现钞很快输光
伊发动轿车
一溜烟不见了

 

那时我多么沮丧又
多么愤懑啊
但裤裆里那玩意
很识相地就软了
仿佛这事从来就和它
一点关系也没

 

20．
一个来自江西的女郎
身材气质颇好
是我喜欢的类型

 

为了上她
我知道我要把这个念头
暂时藏起
我说喜欢但不说上
我说我们去玩吧但不说上
我说过生日你要什么礼物但不说上
我说你昨天跳舞时真是性感极了但不说上

 

一年后我终于把想上她的念头
用一首诗含蓄地表达出来
当晚就收到她邮件
措辞委婉，不失腼腆
但关键处毫不含糊
一次500，包夜800

 

21．
单身公寓里的日子
我曾好几次
循着名片上的电话
夜半叫鸡

 

好几次都是在她们乘车赶来的路上
我就泄了
有时是她们确认地址的电话
一下就摁响我的开关

 

想到他们紧绷绷的裤子里
裹着我即将要操的逼
想到她们刚被人插过的下体
等会儿就湿漉漉站在我门前

 

我就怎么也憋不住啊

 

真是对不起
让你们久久敲不开房门
还搭上，那么多次车钱
今天向你们正式道歉

 

22．
年轻时我曾多次
希望包夜
但次次都是
一射完就撵她们离开
甚至等不及冲洗

 

后来学聪明了
“至于包不包夜
等做完一次再说”
结果依旧是次次懊悔
幸好每次都省了一笔

 

23．
我承认我骨子里
有一些传统的腐朽与顽固
因此对于找小姐
总还有那么点儿放不开
甚至觉得不那么道德
鸡吧一软就后悔

 

近些日子疯狂写诗
拼命手淫
几乎大半年
没有嫖
这真是托了
伟大的诗歌之福

 

早上对着镜子里那个
剃光胡子的干净人儿
瞧！圣人
瞧！君子
连眉毛鼻子
都散发着禁欲主义的气息

 

24．
说说小Y
一个漂亮丰满的四川女人
仿佛生来就懂我心思
我想叫她舔嘴唇时她就舔嘴唇
想叫她摸乳房时她就摸乳房
我想射时她一定用凌厉的高潮
收缩得紧紧

 

有一回她甚至猜到
你是否想我们各自一头分别手淫
更叫我感到神奇的是
她竟然知道
你是否想让我叫上我的朋友**一起来啊

 

哦，上帝！
如此天造地设的一对
今后上哪儿找啊
我本不想和她分手但鸡巴不干
它总以为我这个老仆人
永远能为它找到更好的

 

25．
作为一个常年手淫犯
幻想就像文字之于诗
影象之于电影

 

最近频频出现
三个女人
前同事，客户，前女友的女友

 

三个女人抓阄
第一轮抓身体部位
嘴巴，乳房和阴户

 

第二轮抓次序
按牌面大小
决定哪个先来

 

有时我命令三个女人跪成一派
哦！三个黑白胖瘦各不同的屁股
适合远远地，观赏把玩

 

总是终结于
小L张大嘴巴的一瞬间
那时我感到想象已经枯竭
头疼欲裂啊我担心我再也
写不出好诗

 

26．
突然想起小H
近两年我遇到的
唯一一个才女
漂亮，气质好
琴棋书画样样通

 

SM中的M
喜欢穿着制服
被绑在大椅子上
百般挑逗她
但就是不要操她

 

“等我泛滥时你再剪开我裤子
用手指或舌头逗弄我
用语言骂我贱货，婊子
用巴掌扇我
但千万别操我”

 

那夜在广州
做了一半她指挥我站在地上
从后面用力干她
快要射时大叫“老公，快抽我啊”
已经瘫软的我
只能照着屁股轻拍几下

 

我并非老练的S
当时也无力顾及你
现在回想很对不起
如果有下次我一定
哪怕自己不爽也要狠狠抽你

 

27．
单身公寓，握手楼
隔壁搬来一个
漂亮的单身女郎
多么难熬的夜晚啊
欲火焚身心奇痒

 

住久后彼此就认识了
遇到时点头微笑
她有时职业装
有时一身休闲
有时又变成拎着菜的少妇
总之她的一切我都喜欢

 

操纵着我的所有欲望
她表演职业女郎时
我就想操职业女郎
她表演运动少女时
我就想操运动少女
她表演居家少妇时
我就想操居家少妇

 

难得楼道里相遇
点点头后立刻
关上房门
无比幸福地
趁热手淫

 

28．
邻居女郎，制造了多少
既沉醉又浪漫的时光

 

暴风雨初歇的午夜
一个性饥渴者
在阳台逡巡
瞥见她晾衣绳上的内裤

 

试着用一根竹竿
轻轻地，悄悄地
终于挑过来了
裹着鸡巴手淫
激动得浑身颤抖
喘息甫定
赶紧挂回原位

 

如此反复，持续半年
起先还等她熄灯一小时后
才动手
后来干脆，等她窗口一灭
就行动
从未落空

 

后来我搬到滨海的富人区了
离开前的一夜
我将一打很好的新内裤
丢过她的阳台

 

若干年后还会偶尔想起她
一想起还会硬
那是一种
多么虚无又多么具体的爱啊

 

29．
1997，人生低谷
失业，生意失败
同居女人带走
所有家私什物
连夜失踪

 

怀揣最后的200现金
徒步走遍半个S城
寻找未果
遂花150
落脚于一小招待所

 

那夜我是多么多么
想做爱呀
如果当时有猪，狗，空酒瓶
我一定愿意插

 

窃窃问一前台接待
周围哪儿有便宜小姐？
答曰你先回房间
等会我找你

 

女人敲门时
我正死死攥着鸡吧
但也许是伤痛
使我丧失了手淫的功能

 

女人说我就可以
一次150
我说我只有50
女人转身欲走
被我一把拽住

 

翻出所有口袋
我说求你，只有50
不行你就让我舔你
“真的只舔吗”
女人将信将疑

 

裤子刚被剥去
我就大口堵了上去
没洗澡的臊味
加快了我吮吸的频率

 

离开时女人丢给我5元
说明天买早餐吧

 

30．
我承认我有一条
很乡巴佬的鸡吧
能满足我的
只有阴户
新派的乳口肛
一律于我无用

 

那年在大连
某5星级酒店
不提供性服务
只有推油
加200可以口交

 

起初小姐不信
自诩中国最好的口活大师
曾为北京某要员服务
我说你不信就试呗
但出不来不给钱

 

小姐手口并用
折腾两小时
徒劳无功
看着又红又肿的鸡巴
和她满含幽怨的眼睛
我给了她300，让她走

 

离开时她很不好意思地
露了露乳房
又掀了掀短裙
成为随后手淫时两个很具体的兴奋点

 

江湖－－ 中国最具有侵略性的诗歌

　

伊沙武器

　

【长安伊沙】将此大作赐给其人物原型——于坚

 

从此你再骂伪民间我绝无异议

 

作代会上的诗人们

正在人民大会堂

合影留念

三五成群或三三两两

每个人的脸上

都洋溢着

人民代表的庄严

登堂入室的满足

终得钦定御用的幸福

 

我注意到其中一位

有点不一样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哦

这堆人里

惟有他的胸前

缺张胸牌（代表证？）

唉唉！小把戏尔尔

经常爱玩——那一定是

被他在拍照之前

偷偷摘下了

暂时揣在裤兜里

这个动作定然委琐

都到这会儿了

丫还能意识到

我等会看到此照

借此暗示点什么

身在曹营心在汉

去他妈的吧

牌坊都立了

还作婊子状

 

此人正是所谓

“民间写作”的领袖与旗手

 

【长安伊沙】差点忘了，还有两首——

 

心中有座庙

 

有一年

在一座连空气都透着

一股子钱味的城市里

我记得

是在一家酒店

的停车场上

我随一彪诗人

从一辆面包车上

下来

我和其中

貌若和尚

最像大师的一位

并排而行

一边交谈

一边朝着酒店的

大门走去——

 

我接着车上的话题说：

“老兄，放心吧

你会进入那座庙的

成为被万人供奉的

一尊神”

 

老兄听罢

竟咯咯笑出声来

但又故作谦虚地

一拍我的肩头

好像不情愿似的

然后做出关切状

问我：“那你呢？”

 

我说：“我不进

你们这座庙

我想进的

是另外一座”

话说至此

我真想伸出手来

扇自个儿的脸

 

我运了一口气

将话重说

一口气说到底

方才说出了

自己的真心本意——

“其实我不想进任何庙”

 

老兄张着嘴

惊愕地瞅着我

带着万分不解的表情

 

 

大师标准相

 

掂块大板砖

下定那决心

豁出去了啊

狠拍自个儿的

脸

啪的一声

 

接着咔嚓

有人给你

抓拍了

一张相

 

照片上的你

正像个大师

 

江湖－－民间诗歌大地震


　

《2006中国新诗年鉴》遭遇“江湖门”实况

 

伊沙郑重声明

从今日起本人自行推出《中国新诗年鉴》编委会，不再担任“挂名编委”，特告知主编杨克。
原因：道不同不相与谋。伊沙绝不与“伪民间”为伍！

　

（本贴由长安伊沙于2007年5月05日23:35:42在〖诗江湖〗发表.）

 

杨克回应：

我应该尊重执行主编的选稿，像尊重你编的《被遗忘的经典》全方位选稿，

伊沙：似乎有点过于激动了。我应该尊重执行主编的选稿，这就像我先前尊重浩波、小引等的选稿一样。
 我同样尊重比如你编的《现代诗经》、《被遗忘的经典》那样更全方位的选稿，因为这些并不努影响你的个人立场.
 我觉得这本没有你想象的“严重”，你看到稿件后就能理解。
 同样，《现代诗经》收郭沫若去北岛，也不影响一本书。

（本贴由杨克于2007年5月06日01:59:05在〖诗江湖〗发表）

伊沙答杨克

杨克：
 我并未激动，我的退出行为也绝非一时冲动。
这次的选稿只是一个“导火索”——我们都是从盘峰过来的人，应该了解“导火索”的意思——更大的事实是：我对你作为主编的诗歌立场、艺术趣味、为人之道、编选方针等有着越来越强烈的不良看法（在此不作详述），而这才是最根本的。
 你既然提到了拙编《被遗忘的经典诗歌》和《现代诗经》，那我就啰嗦两句：首一这是我个人单独的编选行为，未署除伊沙之外的任何人的名字，你的尊重我只能理解成一个入选作者或同行的尊重，这与我作为编委之一（尽管实际上只是挂名）对《中国新诗年鉴》的看法不是同一性质的，最好不要混为一谈。其二，“全方位选稿”不是没有标准，我是选了郭沫若，可我还不选胡适呢（当然不是忽略），还有我坚决不选的所谓“大家”是闻一多，我采用的是诗歌的标准。其三，为你我再次说明一下：在《被遗忘的诗歌经典》中入选首数（8首）最多的诗人北岛为什么会在《现代诗经》中“落选”？我本来选了他5首诗（比最多的艾青还要多1首），结果被出版社删了，北岛坚决不能出现（责编胡子博可以作证）。另一本封杀的是沈浩波。
 最后，我想说因为《新诗年鉴》当年起来的那个特殊背景，我对它是心怀感情的，对你本人也有友谊，对它或者你的“蜕化变质”我虽感痛惜，但在批评时保持了最大克制——甚至不予批评。
伊沙

（本贴由长安伊沙于2007年5月06日02:59:53在〖诗江湖〗发表.）

 

伊沙再答杨克：

即便是从哥们儿义气的角度来说，没有徐江（我也未见侯马）的诗选，我不能挂编委之名——请将我的名字拿掉（包括这一本）。

（本贴由长安伊沙于2007年5月06日03:19:44在〖诗江湖〗发表.）

 

杨克回应：

伊沙你也一直知道年鉴历年承担的所谓压力大于

你编书遇到的麻烦。对于知道内情的编委无须多说。
 你也知道自从有执行主编，编委出去了10人了，每年变幻，都是正常的参与而已，不存在退不退出。
 你也知道我大多时候不参与网络争吵。
如果你看到内容，就知道若从“民间性”而言，这本要大于小引那本。
 而且你的发言，我也觉得没有影响丝毫我们个人的友谊。
 若你因为没有徐江生气，我也觉得你够哥们。
 但若以此论，除了你们同学，我想也没有比我对他更够哥们的了。包括去年诗歌的脸展览，我只跟拍摄者提出一两个不要漏了，就多次提到徐江。我也不认为这是偏向他，因为进本来就理所当然。
 我也不清楚很多诗会和选本为何没有选徐江，但这不是我的问题。年鉴连选他8年，我没有补他进去，完全是因为相信少他一年丝毫不影响他的成就。
 （本贴由杨克于2007年5月06日08:38:18在〖诗江湖〗发表.）

伊沙三答杨克

杨克：
 你的好脾气让我没脾气。
 我也想说这句话：你我之间，关系仍在，友谊长存。
 我是一个记恩的人，你帮过我不少，为我争取过很多，在此只说一个：2000年的《山花》年度奖，是你为我奔走来的！
 我很高兴你把徐江的问题提出来，一说明你不虚伪，二说明你是老江湖，诗坛对徐江的剥夺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是他写得还不够好吗？可是君不见：多少糟糕、平庸甚至于不写的“诗人”吃香喝辣到处招摇……因为我也是个被剥夺较狠的，所以对此深恶痛绝同仇敌忾！
 我帮坏人们一下：将徐江的被剥夺归罪于他是个“刺猬”得罪人多（就像我的罪名），那么侯马呢？我在不久前与他在北京的深夜长谈中才突然意识到：他也被剥夺得厉害！只因为侯马在职业上混得好，显不出来罢了，但他不是真的无所谓！侯马做人怎么样？给我跟徐江的罪名恐怕安不到他身上吧？他像你一样的脾气好！我不会相信侯马是你最后拿掉的（打死我也不信），那么就是两个“执行主编”未选侯马，我记得这两个都是承恩于侯马的人，尤其是那个男的，他不选侯马真是天理难容该遭雷劈（有些事你不知道）！侯马的罪名是写得少？少吗？《他手记》多么出色，摆在那里！
 你提到了“民间性”，我想真正的“民间性”不是在名单上勾兑出来的，它来自于编者的灵魂和诗魂！恕我直言，《中国新诗年鉴》已经和民间没关系了，这也是我离开（那就不说“退出”）的最为根本的原因。

（本贴由长安伊沙于2007年5月06日10:48:52在〖诗江湖〗发表.）

 

 

说一句我所知道的公道话:尹丽川的工作和努力基本白费!

（本贴由沈浩波于2007年5月07日02:59:18在〖诗江湖〗发表.）

 

我清楚的记得,当时尹丽川刚刚拍完电影回京,给我打电话,说杨克让她担任本期年鉴主编之一,她说她想拒绝,我劝她还是应了,一是为诗歌做点事,二是为年鉴做点事,作为年鉴早期编委之一,我对年鉴还是很有感情的.尹丽川因此答应,并委托我帮她在诗江湖广泛征稿.我记得我列了一个非常长的名单,尽可能不遗漏任何一个有可能写出过好诗的诗人,这些诗歌发给我后,我自己没看,全部转发尹丽川.她后来对我说,她最高兴的是看到而戈和发小寻两人的作品,觉得是最有才华的新人,所以这两个人她是一定选了的,而且她还告诉我,发来作品的大部分诗人她都尽量选取了其中的好诗.遗憾的是,在这个目录中,我不但没有看到那些诗人,而且连尹丽川最欣赏的而戈\发小寻的诗都没有看到.我很惊讶.如果不能给她编选的权利,就别非要挂她个名字.我为当时力劝她参与编选深感愧疚.
那些平庸得近乎傻的名字是他妈谁塞进来的?陈树才这个二货三道儿吗?那些好的诗人和诗歌是谁阉割了的?陈树才这个二货三道儿吗?
那么,此B不但蠢而且下流!

再问杨克,第一卷不从来都是推举新人的吗?怎么到了陈树才这个下流胚子那儿你就让他改了呢,一堆他的老哥儿,老成尸体了还在占当年新人的位置!你为什么会让他改变这个当年有标志意义的体例?


人在外地,偶尔上网,刚刚看到,有气难平,因此说话.

　

 

 

关于退出《2006中国新诗年鉴》编委的声明——尹丽川

（本贴由尹丽川于2007年6月03日22:25:10在〖诗江湖〗发表.）

 

刚才知道《2006中国新诗年鉴》的入选名单，因为之前没有接到过主编及编委会任何形式的通知或说明，也不知道一切已然、照例变得如此不堪。
 今年年初主编杨克请我担任执行主编，与树才合作编选。我本一味推辞，可杨主编也再三强调，邀我参与，是希望选出一批尖锐之诗，不必顾及全面周到，只随我心意。我又与诗人沈浩波商量，因其时我手头还有甚为繁重的工作，沈浩波便慨然承担了上网征集、收转诗歌的繁琐劳动。总之，出于对诗歌的情义，我接受了这一如今看来毫无意义的邀请，而出于信任，一切都在电话和短信中决定，与杨克或出版社也没有签订任何形式的参与编选合约——谁都知道，为诗歌做事肯定是无偿付出，我所说的“合约”，是究竟我能否真正行使执行主编的权力，我所推选的诗歌作者们，是否能得到应有的尊重。
《2006中国新诗年鉴》将变成没有鲜明诗歌观点、有“诗”无“新”、有“年”无“鉴”的杂烩，并不令人惊奇，这是由杨克和树才的诗性和性情决定的，而之所以仍担当起执行主编的职位，只是想尽我所能，编选一些我所认为的好诗人，和气质鲜明的新诗人。
我可以负责地说，在编选过程中，我唯一的标准就是诗歌本身。我想问问杨克和树才，你们的标准是什么？当然你们也会说，是诗歌本身——那么，你们有你们的，我有我的，这不正是你们当初请我的原因么？我重点推荐的发小寻、而戈、旋覆、老了等人的诗歌，居然都消失得那么干净！你杨克选择我做执行主编，就必须尊重我的选择！如果你不认可我的编选，就必须早早说明！因为我必须退出！因为我不再是执行主编，而完完全全只是你们的工具！请不要滥用我的名字！请不要将我作为“民间”的代表！何况还没有代表成！
更不幸的是，由于不久前重装电脑，我所编选的诗人名单及诗歌内容，和我D盘的部分文件一起崩溃。我希望杨克能够、至少、起码……尊重我一次，发回我所选编的诗歌邮件，既然大部分你们都不要，我会将之全部贴于诗江湖网站。
 当初我给杨克发去选诗，记忆中有简短附信，大意是所选如此，有问题再说。此后便没有消息，没有回复，我理所当然以为，那就是说没有问题。因为我的性格，和这半年的工作忙碌，我没有更早更主动地过问《2006中国新诗年鉴》——当然他们更没有联系过我，对于所有寄诗过来、和所有我编选出来的诗人，我很抱歉！对于沈浩波背后付出的努力，我很抱歉！对于在一次偶遇中，我跟徐江说，“你发来的杂事诗好，我一首未删”，我很抱歉！
——2007-6-3

刚看到，谢谢尹丽川曾经支持编选工作！

（本贴由杨克于2007年6月04日18:56:47在〖诗江湖〗发表.）

再次感谢！
唯一需要说明的是：也仅仅因为你要求才说明：
由于你较忙，传过来一些诗人的稿子没有分类新人和其他，我当时只好转另一执行主编归类，我本人并未保存，故也确实无法给回你。
而个别新人的稿子无法发出，是因为出版规定，我不想再次造成前面两次的“合期”，也请谅解我同意这结果。而且前面浩波选本的“麻烦＂，我已经承担责任和损失。并未推给他。
因为树才选稿看稿太多，加上他父亲在农村做大手术，他要回乡下照应，因而一而再再而三拖过我跟他说的最后“期限”，导致拖到长假，当时无法联系你，我觉得太耽误了有点着急，没有把名单和诗给你看一次，我只请不太忙得别的人也看了，就公布名单了。这是我个人的失误。我本人觉得需要向你表示歉意。
 其他个别选不选，我个人没有觉得构成问题，我也从不推卸责任。但你说明了，我只好也说一下，徐江的诗树才和我都没有删．可能你忙中没有给过来，这事一出来我就跟树才沟通过，我们本来也打算永远承担他个人的批评，从没有想过说明．
总之，不当之处，请谅解．

　

 

回杨克（本贴由尹丽川于2007年6月04日20:16:50在〖诗江湖〗发表.）

虽然我确实忙，但我答应的事，不至于那般不仔细，如果万一真是由于我失误，没有发给你徐江诗歌，这事就算我错，我会再询问树才。但我当时，把所有收到的诗都另存到选诗的文件夹，从中依次挑选，没有选中的才拿出去，存到备选的文件夹，发出前亦认真检查对应过。而且徐江的我是很记得的，否则怎会跟他提起？
另，像发小寻、而戈等人，我选的都是八九首，口猪、金柯等也都很多，并非如你所说，“其他个别选不选，我个人没有觉得构成问题，”我亦绝对牢记这是正规出版物，断不至于非要给出版社制造麻烦，我的口味也并非政治诗和黄色小调，不要回避了，就是选诗的观点问题——而这本是你找我的原因，也是我当初同意的原因，也是你后来做错的原因；在一个手机邮箱博客的年代，我不可能不被联系上。
现在看到的仅是诗人名单，但由此几乎可推断，我所编选的诗人，诗的数目也将十分减少。
别的不再说了，没意思。
以下是从我邮箱里找到的部分诗歌——真是很失败，正因全部另存过，有段时间整理邮箱，邮件太多，我删过许多页，只剩下小部分——随便挑了几个，他们的名字都没有出现在名单中，看看“2006中国诗歌年鉴”之外的诗吧。能给我一个诗的、文化的、政治的或扫黄办的理由，让我不选它们么？

 

 

 

杨克: （本贴由沈浩波于2007年6月05日16:14:47在〖诗江湖〗发表.）

你不必说我最不应该指责你对执行主编的不尊重。我所针对的是眼前发生的事情。是尹丽川的工作基本白费这个事实。是你对尹丽川几乎是最大程度的不尊重。是《中国新诗年鉴》这个我们当年以笔为枪一起捍卫的品牌，如今沦为伪诗的乐园。看看这个目录里的那些煞笔吧，那些平庸的三道儿，那些毫无灵魂的诗歌。你在《中国新诗年鉴》交换什么？你在搞统一战线吗？你到底是在编一本诗歌的年鉴，还是在搞你的诗坛关系学。很多事情，我本可不说，因为你确实是我的朋友。但当你如此利用尹丽川，如此对待她所选的诗人和诗歌，对不起，我很愤怒。我更愤怒的，是你对中国先锋诗歌的态度，被你和陈树才那个混子拿掉的，是中国先锋诗歌这几年来的伟大成就，是新锐的力量，是中国诗歌的魂之所在！被你等拿掉的，是盘峰的成果，盘峰的成果正是落实在这些具体的优秀的诗人身上，你背叛了盘峰。你成为盘峰的既得利益者之后你还想把《中国新诗年鉴》变成你的私人馈赠品，四处馈赠，你想换取什么？
陈树才是个什么玩意儿？90年代的丧家之犬！三道儿是个什么玩意儿？是在盘峰中蝇营狗苟的几个人搞出来的敌视先锋诗歌和“民间立场”的小阵营，而《中国新诗年鉴》居然让这种东西当主编，并且是以对尹丽川的劳动付出侮辱性的打击为代价的！你侮辱我的朋友！你侮辱我的诗歌立场！你侮辱盘峰！你侮辱了曾经喊得很响的“民间立场”！这些年，你游走于民间、官方、知识分子和各路混子之间，如鱼得水，你以为我们这些流着先锋诗歌血液的诗人，也和你一样，一切以交换为原则，长着一颗体制的、作家协会的心吗？
是。当年我主编的那一本《中国新诗年鉴》，你没有干涉，最后也基本上保留了我全部的心血。为此，我当然感谢你。但难道不是你应该做的吗？为什么你今天如此对待尹丽川呢？因为她忙？太可笑了，自从她把诗歌稿件发你之后，你就再没有和她联系过，你的尊重落在何处？而结果如此不堪，你的尊重落在何处？
不必拿我们曾经的交情说事。交情是私，此事是公！尹丽川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劝她接受你的邀请当这个鸟主编；先锋和当年民间立场的信念是我对中国诗歌的公心之本！于公于私，你的所作所为，皆令我如梗在喉！
再说一句，你们广东人利用尹丽川这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是那个鸟南方传媒大奖，别拿尹丽川的散淡和忙于电影为你们利用她的借口。那个鸟南方文学奖的诗奖最后给的谁？他有尹丽川一半好吗？明明早就知道这个奖不会给她这个先锋者，何必要拉上她的名字作为候选人，为了名单好看吧。那事你也是受害者吧？你应该很清楚这种利用他人的丑陋性！但别人，你们共同的朋友做了初一，你就做了十五！真是拿人的善良和无争当成好欺负了！
最后撂句狠的，所有作家协会的，在体制里捞好处的，人民大会堂等着你们呢！到底是选择诗歌还是人民大会堂，这是个问题，很致命的问题，有此无彼的问题，我已亲眼目睹某个民间大师终于成了一坨屎了，一坨反先锋的大屎，一坨用文化美化自己，给自己纹身的大屎！他不终于走进人民大会堂了吗？那么好，就让他去当人民诗人，人民代表诗人吧，但从此，别再假装先锋和民间立场！

沈浩波对杨克说：

于老悲愤的原因在此,属于我的那一部分原因:

杨克:
 你不必说我最不应该指责你对执行主编的不尊重。我所针对的是眼前发生的事情。是尹丽川的工作基本白费这个事实。是你对尹丽川几乎是最大程度的不尊重。是《中国新诗年鉴》这个我们当年以笔为枪一起捍卫的品牌，如今沦为伪诗的乐园。看看这个目录里的那些煞笔吧，那些平庸的三道儿，那些毫无灵魂的诗歌。你在《中国新诗年鉴》交换什么？你在搞统一战线吗？你到底是在编一本诗歌的年鉴，还是在搞你的诗坛关系学。很多事情，我本可不说，因为你确实是我的朋友。但当你如此利用尹丽川，如此对待她所选的诗人和诗歌，对不起，我很愤怒。我更愤怒的，是你对中国先锋诗歌的态度，被你和陈树才那个混子拿掉的，是中国先锋诗歌这几年来的伟大成就，是新锐的力量，是中国诗歌的魂之所在！被你等拿掉的，是盘峰的成果，盘峰的成果正是落实在这些具体的优秀的诗人身上，你背叛的盘峰。你成为盘峰的既得利益者之后你还想把《中国新诗年鉴》变成你的私人馈赠品，四处馈赠，你想换取什么？
 陈树才是个什么玩意儿？90年代的丧家之犬！三道儿是个什么玩意儿？是在盘峰中蝇营狗苟的几个人搞出来的敌视先锋诗歌和“民间立场”的小阵营，而《中国新诗年鉴》居然让这种东西当主编，并且是以对尹丽川的劳动付出侮辱性的打击为代价的！你侮辱我的朋友！你侮辱我的诗歌立场！你侮辱盘峰！你侮辱了曾经喊得很响的“民间立场”！这些年，你游走于民间、官方、知识分子和各路混子之间，如鱼得水，你以为我们这些流着先锋诗歌血液的诗人，也和你一样，一切以交换为原则，长着一颗体制的、作家协会的心吗？
 是。当年我主编的那一本《中国新诗年鉴》，你没有干涉，最后也基本上保留了我全部的心血。为此，我当然感谢你。但难道不是你应该做的吗？为什么你今天如此对待尹丽川呢？因为她忙？太可笑了，自从她把诗歌稿件发你之后，你就再没有和她联系过，你的尊重落在何处？而结果如此不堪，你的尊重落在何处？
 不必拿我们曾经的交情说事。交情是私，此事是公！尹丽川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劝她接受你的邀请当这个鸟主编；先锋和当年民间立场的信念是我对中国诗歌的公心之本！于公于私，你的所作所为，皆令我如梗在喉！
 再说一句，你们广东人利用尹丽川这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是那个鸟南方传媒大奖，别拿尹丽川的散淡和忙于电影为你们利用她的借口。那个鸟南方文学奖的诗奖最后给的谁？他有尹丽川一半好吗？明明早就知道这个奖不会给她这个先锋者，何必要拉上她的名字作为候选人，为了名单好看吧。那事你也是受害者吧？你应该很清楚这种利用他人的丑陋性！但别人，你们共同的朋友做了初一，你就做了十五！真是拿人的善良和无争当成好欺负了！
 最后撂句狠的，所有作家协会的，在体制里捞好处的，人民大会堂等着你们呢！到底是选择诗歌还是人民大会堂，这是个问题，很致命的问题，有此无彼的问题，我已亲眼目睹某个民间大师终于成了一坨屎了，一坨反先锋的大屎，一坨用文化美化自己，给自己纹身的大屎！他不终于走进人民大会堂了吗？那么好，就让他去当人民诗人，人民代表诗人吧，但从此，别再假装先锋和民间立场！

（本贴由沈浩波于2007年6月05日16:14:47在〖诗江湖〗发表.）

 

附录1：

中国诗歌现场
——以《中国新诗年鉴》为例证分析
杨克
回想起意编选《1998中国新诗年鉴》的1999年，世纪之交的中国，体制内有如此繁多的文学机构和出版社，竟已多年没有一本公开出版的年度诗选。中国新诗年鉴编委会依靠个人的绵薄之力，依仗民间资本，独立支撑起汉语诗歌艺术平台。或许在有些人看来，这是一件许多“文化部门”、大学和诗人都有能力做的再普通不过的事情，然而毕竟只有《中国新诗年鉴》一年年坚持做下来了。至2005年，已编选了8个年头，第9年即《2006中国新诗年鉴》的编选工作正在进行之中。8年时间，不短不长，但真正投入中国新诗建设的人都知道，这种坚持，不容易。多少年度选本夭折了！我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这种骄傲，持之以恒的为中国诗歌尽绵薄之力的骄傲。由于《中国新诗年鉴》的带动，这些年诗歌年选的出版日益活跃，但唯有“年鉴”可以自豪地宣称：我们至今没有动用过一分国家资金也就是纳税人的钱，也没有谋求过境外的任何资助；我们不仅呈现了年度“好诗”，还凸显了汉语诗歌最有争议也就是最活跃最有生命爆发力的那一个部分。而近年各种年度选本，包括多种由大学教授主编的，都是收中国大陆的诗歌和几篇理论文章了事，只有“年鉴”有非常细致的网络和纸面诗学观点摘要，以及年度诗歌大事记。每年单列一卷遴选港澳台地区诗人以及旅居外国的中国诗人作品。还先后设置了“被遗忘的诗人”、 “年度潜力诗人”、“年度诗歌事件”、“年度推荐”、 “年度桂冠诗人”、“中国诗歌的脸”等栏目，以及诗歌网络论坛介绍和诗集梳理，入选作者简介和部分刊物发表诗歌文论目录等，特别附录过“诗歌争论备忘录”、“卡通一代诗在中国”、“e世代：‘80后’诗人诗选”、“年度最有创意诗歌形式——手机短信诗歌”。我敢说，没有一个选本有“年鉴”包含如此多的艺术信息和文化含量，也没有一个选本推出过如此众多杰出的诗歌新秀。“年鉴”以勇气和胆识守护了自由纯正的诗歌精神，力图为这个急剧变化的时代留存下有价值的文本，是当下汉语诗歌的一根脊梁

前8年，《中国新诗年鉴》出版了6本，其中《2002-2003中国新诗年鉴》和《2004-2005中国新诗年鉴》两种为双年度合集。（需要说明的是，这两本合集并非编委会有意为之，而是因为相关出版社对选入的数首诗作存疑，要求删除另外补选，或者换出版社，导致时间耽搁所致）共有873人（次）诗人入选 ，诗学理论文章作者92人（次），收入的各种诗学观点摘要难以准确统计，大约400条以上。单年度入选诗作最多者为北岛，《1998中国新诗年鉴》选了他11首诗，原因是当时他已经有10多年未在中国大陆的公开出版物发表文学作品，这是他诗歌“归来”的第一次。
《中国新诗年鉴》第一卷均为本年度推出的新人，我们每年都把最醒目的位置给与新的一代，绝非艺术上也信奉“进化论”，而是因为假若漏选了某个名家，并不会对他在“诗坛”的地位和他的诗歌被认知造成多大影响，但长期以来，最能体现诗歌发生革命性变化的新人除非某种渊源很难进入格局偏侠的选本。其实所谓“新人”，写作的年头都已不算短，作品也相当成熟，更有艺术探索精神，更有清亮明朗的个性，更具有活力和冲击力。该卷是“年鉴”的特色和品牌。“年鉴”第一卷8年间共推出了92位诗人，（凡被推出者不能重复推出），时间证明，我们编选的眼光是准确独到的，推出的诗人其后被证实是有代表性有说服力的，仅以1998年至2001年前四本所推出的最具潜力的诗人为例（后两本还有待时间推移才能下结论）：其中的伊沙、朱文、阿坚、徐江、张执浩、唐丹鸿、朱朱、候马、桑克、鲁西西、非亚、杨键、宋晓贤、吕约、沈浩波、李红旗、朵渔、巫昂、盛兴、世宾、哑石、安琪、唐欣、余怒、杜马兰、尹丽川、马铃薯兄弟、杨邪、贾薇、阿斐、宇向、宋列毅、胡续冬、小引、木桦、花枪、庞余亮、汗漫、沈娟蕾、代薇、轩辕轼轲等，这些“第三代”之后的诗人大多数已成为当下诗坛的中坚。作为主编，（前四本未设年度执行主编），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我个人决定放进第一卷的，尽管挂一漏万，还有许多优秀诗人有待推出，但值得庆幸的是，我当初的眼光没有大的偏差，推荐的绝大多数年度新人是经得起检验的。
 《中国新诗年鉴》的候选作品由以下几个方面构成：当年度印行的民间报刊和自印诗集；自由来稿，包括当年收到的未发表的手稿；编委推荐；当年度公开出版物。为了使编务更行之有地开展，我们向海内外活跃的诗人发出约稿信，或者在网络上公布编选信息和投稿地址、电子邮箱。此举获得了广泛的热情支持，好些不担任编委的诗人和批评家还主动给予我们以鼎力相助。推荐他人的作品。收入民刊和手稿以及网络上的好诗是《中国新诗年鉴》首创，先前几十年里作为公开出版物的年度诗歌选本，均只收国家认定的“正式”出版报刊上的诗作，在“年鉴”其后出现的选本，也是几年后才开始收入民刊、网络诗歌并力推新人的。98新诗年鉴起始就明确提出：好诗在民间，真正的诗歌变革在民间。《诗经》为源头的中国古典诗歌，就是以民间方式相传的，近三十年来，“民间性”成为中国新诗的“小传统”，成为诗人的自觉行为，一批又一批诗人组织了数以千计的民间诗社，创办了数以百计的民间诗报和网络诗歌论坛，出版了数以万计的自印作品。如果不涉及民间诗歌，仅凭公开出版物所提供的诗歌资料，见到的仅是冰山浮在水面的一角，想当然地对中国诗歌做出判断和结论，肯定是不可靠的。正是“民间性”这个伟大的传统，使中国新诗没有蒙羞，成为20世纪后期和新世纪中国现代文化的精神源头之一。
譬如唐欣的《国庆节》、尹丽川的《爱情故事》、余世存《十月诗草之五：歌拟奥登》和好些诗人的诗作，在其他非“民间性”的公开出版的选本要被选入是不可想象的。
注重原创性、先锋性和在场感，体现汉语自身活力，为逐步形成的与年鉴艺术精神相对应的选稿原则。“年鉴”从一开始就是一部具有方向感的文献性的选本， 它张扬艺术的直觉美和诗性快感，强调诗应是可以独立呈现的，直指人心的，也是诉诸于每个读者艺术直觉的，它主张诗与当下人的生存的真实性息息相关，与中国的语境相关，恢复诗歌对诗人遭遇的世界的命名能力，让诗回到诗的本义，即黑格尔早就说过的诗是“关于世界的诗歌”，使诗歌这只包罗这个急骤变化时代的万象和当代人复杂情感的“胃”更强健。
早在《2000中国新诗年鉴》工作手记中，我就指出需要警惕对年鉴艺术精神的庸俗化的理解，它正在伤害年轻一代的写作，以为随随便便写几句琐屑的“自然生活”就叫诗歌。其实我们早已阐释，“年鉴”所理解的生活是“有尊严的生活”，诗歌美的力量指向生活的内部，灵动鲜活的口语绝不等于“口水化”和市井俚语，而是要探索将新的日常语言转化为新的诗歌语言的可能性。在我看来，“五四”开辟的白话文方向在中国是不可能逆转的，“口语”写作的意义和贡献是要把胡适、刘半农们使用的幼稚的现代汉语变得成熟起来，而不朝肤浅化发展。尽管艺术所要呈现的是“无论如何与我相关”的事物，但生活并不取代诗歌。诗既是敞开的，也是自足的。一个真诚的诗人既要忠于生活的感受，也要忠于自己的内心。
在《1998中国新诗年鉴》编选完毕即将付梓之时，当时的策划发行人杨茂东建议在封面上草拟一句话，起“画龙点睛”作用，因为那时好些书都喜欢在封面上有一句“广告”词。我便写上了“真正的永恒的民间立场”一行字。谁知出版社对此有异议，经过协商，最后加了“艺术上我们秉承”的限制词。想不到年鉴作为诸多导火索之一，引发了诗歌界自朦胧诗以来的又一场大论战——“盘峰论剑”，而这句话，成为命名与“知识分子写作”对立的另一个诗歌集群“民间立场写作”的关键词。
尽管“年鉴”提倡直面切入当下生活，以简洁的表达与事物相遇，把事物复杂的内在以诗的形式表现出来。但《年鉴》原则上从来是包容的，不排斥任何一种写作方式。实际上，98年鉴也入选了几乎所有“知识分子写作”诗人当年度的作品。
论战中个别言论也许过于激烈，有的话题甚至脱离了诗学范畴，有相互攻讦之嫌，但有幸的是这毕竟是发生在诗歌界内部的艺术之争。不能将它视为“场域”话语权纷争。就写作而言，论战涉及的现代汉诗的资源和语言问题；原创性与互文性问题；诗的感受力深度和理性深度的问题，对论战双方和其他诗人都是有启发的。“民间”是个原有的词，但“民间立场”作为一个诗学概念的提出，它对中国诗新的价值有目共睹。好诗在民间成为常识，而这，显然也对其后“70后”诗歌一代的冒出、网络诗歌的兴起与兴旺起到了刺激与促进作用。然而，不得不承认，“民间”是一个容易被误读的词，我个人理解，它当然属于那个为这一观念的创立而“付出”过的诗人群体，但同时也属于“知识分子”写作或别的“旗号”的写作，更属于广大的“无名”的写作者，正是诗人相互间的碰撞，激活丰富了“民间”的内涵。使大家都涵盖在“大民间”之中。
 民间立场呈现的秩序就在于它的不断变化之中，这种变化也代表了民间自身的冲突和分歧，只不过这种冲突是敞亮的，分歧是挑明的。真正的民间还要有反对自己的勇气。民间立场意味着艺术上的自由主义，尊重诗人的实验精神、探索方向、价值选择、表达方式和写作的个人尺度。也就是说，意味着坚持写作的独立性。民间的指向绝非身份认同，它甚至与诗人的现实身份无关。因为民间不是特定的几个人或一群人，不是同一种话语方式的衍生物，也不是整齐划一的诗歌成品，“民间”是一种艺术心态与艺术生存状态，其实它只是返归从《诗经》开始的千百年来中国诗歌的自然生态和伟大传统。它呈现的是个人的真正独特的经验，在这个敞开的、吸纳的、充满可能性的领域，没有人能独占它的含义，也没有人能够说出它的全部真理。民间的存在天然的是“一盘散沙”的存在，复杂而含混，这恰恰是诗歌生命活力的源头所在。那种把民间立场概括为一个流派，一种可供集体仿写的风格的企图，也从根本上离开了民间这一命名的初衷。


《中国新诗年鉴》最高印数2万册，之后有所反复，有时几千本，有时又达到1万多本。它之所以有影响力，首先不在于商业发行量，而是因为广为赠送。从《1998中国新诗年鉴》出版至今，每年的“年鉴”都赠送了中国近百家文科主要大学的图书馆、中文系资料室，以及外国一些著名大学的亚洲文学系图书馆。中国众多的文学批评家（不仅是诗评家），西方汉学家，中国报纸读书版编辑和文学期刊编辑等，还赠送给了许多中国诗人。
每年“年鉴”赠送掉的码洋高达人民币3万多元，还有高额邮资，寄往国外按水陆运印刷品这种最低邮费，每本就高达人民币30多元，高出书的定价。这就注定了无论“年鉴”如何在商业发行上努力，都面临亏损的窘境。
这30年来，中国诗歌在艺术本体上的成就和贡献是巨大的，然而在这个全球消费时代，并不是文学的创造力降低了，而是文学的世俗成功率降低了。《中国新诗年鉴》编委会自组成之日起，就是一个极有效率的、脚踏实地的、具有现代民主价值观念和协作精神的开放组合，它不仅由诗人组成，而是集结了从策划到编辑、发行各个环节的专才。正是人员搭配的铿锵错落，一开始，《中国新诗年鉴》编委会才有“野心”要拆掉诗歌与普通读者之间的樊篱，力图让诗选由“输血工程”变良性循环。
 我们想象的诗歌繁花没有开放便凋谢了，原因在于中国现有图书发行机制等问题阻碍。图书市场并没有真正放开，作为主渠道的新华书店，只跟国营出版社结算，而且要等待很长时间。作为民间第二发行渠道，更适合畅销书运作。一本诗歌年鉴，既不能像最畅销的图书那样叫下游发行环节先付款，也只适合城市的少数“精英”书店售卖，若拖欠书款，因为也就是几十本书，派人催款的话回款连路费和住宿都不够，变得没有意义。也无法像做畅销书的书商对待下游发行商那样，你不结算我就不给你另一本火爆的书。其间还有一些卖掉了“年鉴”的私人书店却倒闭了的。诸此种种，尽管也有佛山新华书店那样某年度的“年鉴”一家就销售2千多本的“奇迹”出现，却只能做到减少亏损而无法盈利。
“年鉴”的状况昭示了当代中国诗歌出版的宿命！
 因此要向杨茂东、阮庆全、冷先桥、黎明鹏、赵红尘等诗人致敬，他们先后为新诗年鉴注入了大量的私人资金、时间、精力和心血。他们非常低调、从不声张，历史将记住他们为当代中国诗歌所作的无私贡献
 还要感谢于坚、韩东、温远辉、谢有顺、李青果、沈奇、侯马、张柠、伊沙、沈浩波、宋晓贤、符马活、黄礼孩、王顺健、小引、阿斐、朵渔、树才、尹丽川、徐敬亚、李少君等先后担任“年鉴”编委的诗人诗评家，他们为“年鉴”为中国诗歌付出了辛勤劳动却没拿丝毫报酬 。更要特别鸣谢阿翔、欧亚、海阔、游离、荣光启、李霞、张立群、张德明等诗人、学者，他们承担的大事记和诗学观点摘要，这些都是很烦琐的案头工作。
8年来，《中国新诗年鉴》曾历经外人所不知的种种挫折、艰难和苦难，（这些过程编委会甘苦自知，我想留待将来再对人们道）我们坚持了下来，这得力于隐忍的品质和坚韧精神。“年鉴”的价值还在于从一开始就很注重活力与制约机制并重。对诗写作，我偏爱艺术冲动和非理性；但对做实事，我更相信制度和程序规范所起的作用。在此，我向法国大革命到五四运动薪火传承者致敬，向鲁迅先生致敬！但我不讳言我赞同的是宪政派“体制主导”的主张，是梁启超、胡适、邓小平等改革者的信服者。“年鉴”不是中国诗歌出版的革命，它仅是“改革”试验。它是诗歌界的“公器”，不是诗人个人的“工具”，2002度以后，《中国诗歌年鉴》不再采用编委反复遴选，主编有最终拍版权的既有模式。改为由执行主编独自挑选，每年度更换执行主编的方式。执行人可以是原来的编委，也可以是别的诗歌界人士。02-03、04-05、06年度执行主编分别是沈浩波、谢有顺，小引、阿斐，树才、尹丽川。他们个人大胆的甚至是带有某种偏见和歧义的选择，保持了年鉴艺术上的独特与尖锐；分别让不同艺术风格和观念的人实施其艺术抱负，保证了不同向度艺术追求的相互制衡。我以为，这一变化有利于年鉴和中国新诗的发展。

（文中许多观点或文字、资料，出自我历年所写的“年鉴工作手记”，特此说明。）

　

本贴由杨克于2007年5月21日14:21:40在〖诗江湖〗发表.



　

附录2：《2006中国新诗年鉴》总目录

主编： 杨克
年度执行主编：树才 尹丽川

编委会主任：赵红尘
编委
杨克、于坚、谢有顺、沈奇、张柠、伊沙、黄礼孩、小引、
阿斐、朵渔、赵红尘、树才、尹丽川、徐敬亚、李少君


（鸣谢：本年度诗学观点摘要由张立群（纸面）、张德明（网络）完成，
大事记由李霞提供；台湾诗白灵初选。）
实在是惭愧：编选这年鉴，竟花费时间逾半年，仅诗歌初选，树才就反复读了1400多人的诗歌。可见认真二字。

年度推荐

殷龙龙

韩宗宝

阿毛

一度

老车

贾冬阳

侯珏

年度诗选（卷一）

于坚

梁小斌

严力

莫非

默默

潘维

杨克

陈东东

朵渔

鲁西西

伊沙

寒烟

庞培

小海

马莉

马永波

沈苇

周墙

蓝蓝

阿斐

王久辛

北野

丛小桦

佛龛

李郁葱

黄梵

龙红年

古马

曹五木

君儿

海波

北魏

胡澄

魔头贝贝

席永君

宋晓贤

苏历铭

海岸

乐思蜀

沈浩波

杨邪

杨然

李南

歆菊

黄金明

草树

凸凹

田原

晓萍

汗漫

姚风

潘洗尘

李斌平

梅花落

陈陟云

墓草

傅浩

李德武

张玉明

李笠

傅维

刘立杆

浪子

刘亚丽

千叶

阿翔

舒航

中岛

刘春

余丛

谭延桐

安琪

欧阳昱

唐欣

长征

柏铭久

楚天舒

唐琵琶

叶桂伟

春树

世宾

阿吾

李少君

安遇

狼孩

年度诗选（卷二）

周伦佑

雷平阳

张曙光

臧棣

余怒

尹丽川

王敖

郁郁

贺中

杨森君

桑克

莫雅平

田湘

何不言

子梵梅

心木

王乙宴

盛慧

冈居木

小小麦子

老巢

荣荣

阿门

吴允锋

小云

三子

谢远宗

鲜娅

陶春

祁国

刘泽球

瘦西鸿

马非

王文海

溜溜

白鹤林

茱萸

陶雪亮

张羊羊

西娃

李东泽

甘谷列

雪松

田一坡

松林湾

胡纠纠

周瑟瑟

钟硕

信吾

谢君

苏一刀

李云枫

枫子

杜涯

代薇

池凌云

粟城

阮庆全

沙马

泉子

晴朗李寒

歌兰

徐苕菲

文康

王梦灵

汪治华

陶天财

南人

林茶居

阿里

周大强

赵兴中

张尹

张维

郁敏

海啸

星汉

老铁

邹汉明

巫国明

单水

巫小茶

老剑

天乐

金轲

孙晓杰

阳明明

苏兰朵

沈方

叶梓

慕白

霍竹山

利子

陈勇

李冰

张之

易涵

姚彬

徐小爱克斯

谢宜兴

孙慧峰

唐兴玲

四野

林雨

离开

孤城

陈云虎

方文竹

赵思运

一回

邵风华

黄育斌

杜绿绿

陈树照

阿卓务林

赵明舒

刘春潮

紫衣

年度诗选（台湾中生代）

苏绍连

简政珍

王添源

颜艾琳

零雨

江文瑜

李魁贤

李癸云

唐捐

鸿鸿

陈义芝

陈克华

萧萧

白灵

诗人随笔

旅行记 北岛

犯小人（外一则） 余世存

这是一封信 于坚

美的行刑队 柏桦

曼哈顿乱想 西川
大小圈子（外一则） 韩东

玉林西路的左岸生活 翟永明

诗歌争鸣

关于“小文人诗歌”与“新批判现实主义”的争论

自杀路上的小文人诗歌 谭克修

诗人能否直面时代？ 沈浩波

诗：现实经验的真切言说 荣光启

从诗歌的本体追求看“底层经验”写作 冯雷

论诗歌作为一种自我修正之道，或：对常识的坚守总是很难的 朵渔

是小文人？还是小市民？ 赵卫峰

谁又在为诗念咒 李霞

从天堂里的波波族诗人们身上廓清出来的一个样本 亚伯拉罕·蝼冢

关于新诗及当代诗歌发展的争论

中国新诗向何处去 林贤治

中国新诗的道路应该这样走 李少君

诗歌理论

从“先锋”到“常态” 沈奇

个体的命运与时代的眼泪 张清华
口语、个人与传统 魏天无

 

诗学观点摘要

纸面观点

一、世纪初诗歌走向与当下诗歌的问题

二、底层写作、中产阶级、诗歌伦理

三、诗歌史写作

四、诗歌经典问题

五“中间代”问题存目

六、其他相关问题存目

网络观点

一、如何评价90年代诗歌

二、如何看待“底层生存写作”

三、如何认识新诗的“诗意生成”

四、网络环境中的新诗现状与问题

五、其　他

六、年度重要网络诗学论文存目：

大事记

2006中国新诗年鉴工作手记 杨克

资料转引自杨克博客http://blog.sina.com.cn/yangke

　

（本贴由侯珏于2007年5月05日14:58:49在〖诗江湖〗发表.）

 

 

附录3：诗江湖论坛相关“民间”的声音

 

中国诗坛有杨克！——论杨克及其主编的《中国新诗年鉴》

 

鲁扬(鲁西狂徒)/文

近日《2006中国新诗年鉴》总目录发在诗论坛上,于是一年一度的关于该年鉴骂战又开始了。之所以说“一年一度”，原因是每年都如此啊！呵，真不知道每年这段日子杨克先生是怎么度过的。

现在让我们先看一下几位诗人的“经典”发言：

终于弄成诗歌老鼠会了。让我们看看除我、侯马和杨黎还少了哪些。随手列下：王小妮、李伟、小安、秦巴子、贾薇、东岳、而戈、王有尾、马海轶、独化、邵耶、艾泥、韩少君、孙家勋、口猪、赵丽华、任知、魏风华、康蚂、吴建明、林何曾、单永珍、丁燕、张小美、鲁布革、冷眼、嘎代才让、刘川、管党生、吕约、阿坚、莫小邪、土豆、小宽、蔡天新、叠水、人面鱼、发小寻、原委、谭克修、谯达摩、张敏华、朱剑、老德！操，“遗漏”得真是独具慧眼呀—— 徐江（原年鉴作者，据说入选年鉴八次，本期未选其作品，大怒）于2007年5月05日22:19:42在〖诗江湖〗发表.

年鉴编的基本是王小二过年。曾经的年鉴确实代表先锋，民间，现场和经典——管党生（原入选作者，本期未入选）于2007年5月07日15:23:27在〖诗江湖〗发表.。

要有那么一两个垃圾派入围，就象那么回事了。象是民间第一年选了。编委去除挂名陪衬的某几号人物，目录去除某几个年鉴老人，呵呵，那似乎第三道路的年终合集啊——余毒于2007年5月06日15:07:32在〖诗江湖〗发表.

现在的《中国新诗年鉴》成了一本“伪民间集合”，成了同仁和朋友刊，布满了地地道道的个人主义和圈子主义，它背叛了最初的民间精神和立场，也背离了诗人们和诗歌爱好者的期待和期望，应该被警醒的诗人们和诗歌爱好者所批判和抛弃。在这个问题上，我非常支持和赞赏伊沙的观点和做法。——雪马于2007年5月11日01:24:18在〖扬子鳄〗发表.

没有李亚伟、余毒、猩猩他表弟的诗，相当于中共党史没有毛泽东、邓小平啊——陈衍强于2007年5月06日17:15:13在〖诗江湖〗发表.

这上面也没有我的，但我肯定地说，我比上面的许多人写的好。这个年鉴这２年真的官方了很多，软了很多，更多的是搞平衡，拉关系，谁跟我哥们就上谁，谁有用就上谁，一本诗选如果做成这样平庸，其实，上不上已经无所谓了．所以，写好诗，写最好的诗，什么诗选我都不抱指望——陈傻子于2007年5月07日10:01:54在〖诗江湖〗发表.

年鉴倡导力推新人，那么０６年的得儿喝、猩猩他表弟、力比多、林莉，还有我——秀木缝春，就一定要被排斥在外吗？——秀木缝春于2007年5月06日14:45:56在〖扬子鳄〗发表.

没有刘诚的“中国新诗年鉴”无效。以历史的名义歪曲历史、强奸历史这就是我对“杨克牌”《年鉴》的评价。入选不必喜，不入选也不值得怒，就是“一文不值”的意思。有耐心的等老夫出来编一本有效的真货。哈哈！——刘诚于2007年5月07日17:28:18在〖扬子鳄〗发表.

另一类诗人的发言：

说一句话, 我和主编及编委都不认识,只是见过朵渔一面.但年鉴将我作为年度推荐,我深感意外,也感到温暖!有很多不知名的陌生名字,重文本而不是名声.这是令人敬佩的!再次向编者致意!大家等到书出来后,看文本再发言不迟.——韩宗宝（本期入选作者）于2007年5月09日15:38:37在〖扬子鳄〗发表.

年鉴让我感到编辑一流的审美眼光和诗人的良知！公正不落俗套，大开人心！——鲜娅（本期入选作者）于2007年5月10日15:01:58在〖扬子鳄〗发表.

感谢感谢！尽管不认识也能用上，公正。——乐思蜀（本期入选作者）于2007年5月09日08:28:50在〖扬子鳄〗发表.

看到这里我们很清楚，前一类发言者，因未选自己的作品而恼火；后一类为自己的作品能入选而高兴。难怪有人说“诗人一群长不大的孩子”——这一点还真和孩童差不多。分到糖吃的，高兴；没糖吃的，生气。如此简单，直接而又干脆。这一点与往年差不多。所不同是，好象还有两位诗人不是因自己没发表而发火——再看：

伊沙郑重声明：从今日起本人自行推出《中国新诗年鉴》编委会，不再担任“挂名编委”，特告知主编杨克。原因：道不同不相与谋。伊沙绝不与“伪民间”为伍！……杨黎也没有嘛！唉！——长安伊沙（年鉴编委）于2007年5月05日23:35:42在〖诗江湖〗发表

说一句我所知道的公道话:尹丽川的工作和努力基本白费!……我记得我列了一个非常长的名单,尽可能不遗漏任何一个有可能写出过好诗的诗人,这些诗歌发给我后,我自己没看,全部转发尹丽川.她后来对我说,她最高兴的是看到而戈和发小寻两人的作品,觉得是最有才华的新人,所以这两个人她是一定选了的,而且她还告诉我,发来作品的大部分诗人她都尽量选取了其中的好诗.遗憾的是,在这个目录中,我不但没有看到那些诗人,而且连尹丽川最欣赏的而戈、发小寻的诗都没有看到……那些平庸得近乎傻的名字是他妈谁塞进来的?陈树才这个二货三道儿吗?那些好的诗人和诗歌是谁阉割了的?陈树才这个二货三道儿吗?那么,此B不但蠢而且下流! 再问杨克,第一卷不从来都是推举新人的吗?怎么到了陈树才这个下流胚子那儿你就让他改了呢,一堆他的老哥儿,老成尸体了还在占当年新人的位置!你为什么会让他改变这个当年有标志意义的体例?——沈浩波（原年鉴执行主编）于2007年5月07日02:59:18在〖诗江湖〗发表.

看上去二位发火原因好象稍上了点层次。前者好象因诗歌立场不同——“道不同不相与谋”。后者则“尽可能不遗漏任何一个有可能写出过好诗的诗人”。但我们伊编委的那句：杨黎也没有嘛！和沈执行主编“列了一个非常长的名单”——可以看出，还是因“自己的人”没入选而发火。

说到这里，那么让我们进入正题。正题是：主编杨克真的失职了吗？他所找的“执行主编”真的不称职吗？杨克违背了当初民间立场，《2006中国新诗年鉴》是一本垃圾？《中国新诗年鉴》——从此是一本可有可无的，没有什么价值的书？

杨克先生是我近年“刚发现”，且比较认同的一位诗坛人物（众所周知，狂徒眼里没几个诗人可称为“人物”。）我主要是从他几次发言中看到他对现代诗一些观点，认识到他中国诗坛少有清醒者，值得尊敬的一位——也是我在诗论坛明着或暗着力挺的一位。只是后来看到他所主编的《中国新诗年鉴》总找那些“诗痞子”和在网上闹出了点小名的“小帮主”来担任执行主编，从思想上想给他“翻脸”。 因为当时我实在搞不明白：这么一个明白人，为什么这样势利呢？

刚才我在上面转引一些诗人的发言。可能朋友们看上去我有嘲讽之意——其实狂徒当年也是其中一员。如果沈浩波先生有记忆的话，肯定会记得当年狂徒是怎么“攻击”他所主编那本年鉴的。刚才搜索了一下，还真找到了一篇：

原标题:【我觉的你在以老卖老】是亡蛹在2004年2月01日16:22:46发表：

这位朋友会说话~~~：）那狂徒再说两句吧！象这样的年鉴（指2004年那本）——冠之“中国新诗”之名一个选本。无论从那方面讲，也该是反映当下中国整体实力和艺术思想较为成熟诗人诗作的一个选本——而不是抱着某一“主义”的团伙，借“中国新诗”之名扯起虎皮作大旗一种欺世盗名选本！我不反对选新人，而把不成熟的明显抱着低级“帮派”主义思想胡写乱者立为“中国新诗”的“参照体”是对中国诗歌犯罪！

我们可以看到一些人闹得很热闹也很有“名气”——他们做为人天性对世界反与破——对中国语言和中国传统思想造成一定破坏和冲击，从而产生一点“新东西”——可这种都是发泄出来，而不建立出来。而目前他们在平乏语言，穷迫和低狭思悟中不知何去何从——却又大都沉醉在自己所得到所谓的“名气”中——自以为是——自以为“诗”地排列着文字。这一点，聪明的沈先生也看出来了的，也指出了那么一二位，可大部分还是靠沈先生的“嘴功”——吹在嘴他自己的嘴边上的。只是狂徒在想，如果沈先生吹累了，他们这一些人是否还能在“屋顶上飞”呢？：））

沈先生说了，只有五六首不是他选的。沈先生诗思诗风——狂徒可是领教过的啊~~~这本明显抱一已之好来选本，我倒问问，是卖人啊，还送给孙子们——传给后代，光宗耀祖呢，还是做别使处？

其实这些话上面这位朋友不问，我也不会说。狂徒听说沈先生是做书的——造书的的人，也人家愿咋造就咋造——只要不犯法，他有他的自由啊。况，做某为一帮派大头领沈先生，为本帮派人马提前料理一下后事——建个小庙（出这么一本年什么的）也没什么可说的，兄弟生死一场嘛。只可惜面里一些“真人”陪着受烟薰火燎之苦啊~~~ 本贴由鲁西狂徒于2004年2月01日18:36:04在〖诗江湖〗发表.

不知沈浩波先生看到上面狂徒当年的发言，联想现在自己发言有何感想？现在有人说树才先生编的这本年鉴是《第三条道路年鉴》。而当年沈浩波先生那本，不也被诗坛朋友们看成《诗江湖年鉴》吗？后来小引先生编的那本，同样被很多人称为《或者年鉴》。自己能那样选，选自己人的，选自己喜欢的——而为什么别人不能那样选呢？就那么相信是自己是天才，相信自己正确的，相信自己是真理的发现者，别人是弱智，全不可信的？如果真的是这样认为的话，这是不是自己出了问题，而不是年鉴和选编人的事？

我们知道，再怎样“天下为公”的人也有一定私心的。就编辑而言，这种私心一方面单纯地表现在用自己朋友的作品。另一种私心是“私好”，是一个人喜欢或偏好某一类作品。就艺术欣赏角度而言，就是不选自己人的，但也会选与个人喜好，观点和趣味相同的作品。也就说，各位执行主编大人所编年鉴，虽不是不朽的经典，但也无可厚非的。一位执行主编完全有权利按自己意思来编选自己认为理想的选本——而且必须给每一位执行编缉这样的权利。

我说这话可能有朋友表示奇怪——是什么使狂徒来这么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呢？是杨克！是他主编《中国新诗年鉴》采用编选方式改变我原来的看法。

朋友们一定注意到，《中国新诗年鉴》除主编杨克不变外，其执行主编每年必变的。可能有的朋友认为，这是多此一举，杨克本可直接编选就是了。当初我也是这样想，与其让一些 “诗痞子”和“小帮主”们胡编，不如杨克你自己编，还轮什么桩？而事实上执行主编“轮桩”恰体现了杨克先生的大智慧——它成就了杨克，成就《中国新诗年鉴》了！——中国诗人有福了，中国诗歌有福了！

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轮桩”——世界可听到中国诗人不同的声音，可看到中国不同的诗歌流派！因为“轮桩”——人人可自由的歌唱！因为“轮桩”，中国诗人不用再担心主被某人某派给打压和封杀！因为“轮桩”——使中国新诗永远保持着原生力量，永远流动着新鲜的血液！因为“轮桩”——你、我、他——无数知名与不知名的中国诗人，将永远站在一条公平起跑线，同等权利，同等机会，被发现，被赏识，被中国和世界看到！因为“轮桩”，《中国新诗年鉴》成为一列行驶在中国民间，使无数无名的中国诗人走向不朽的自由列车！

也许朋友们会以为是我发现《中国新诗年鉴》还有这么大“神奇功能”。其实不是，而是杨克先生在论坛发言时己非常明白地说出了这个意思。执行主编“轮岗”这一民主的替换形式，一是可再现真实的民间。再是消除诗歌垄断或名家霸权，可多方面，多角度，多视点呈现真实的中国诗坛。（大意如此。原帖在2005年扬子鳄论坛旧帖中，应该能找到）。应该说近两年来，执迷自由民主思想的我，这一点自视甚高。不认为诗坛上还什么高人比我狂徒在这方领会得更深刻些。而听到杨克先生这一翻话，我非常震惊。他不仅领悟到自由民主思想的精髓，而几年前就把拿它到中国诗坛上来——这种大气魄，大眼光在中国诗坛有几人？相信杨克先生非常明白自己所的选择的路，对中国诗人和中国诗歌意味着什么——这也许就是他每年在铺天盖地骂声中选择沉默而不改其衷，其志的缘故吧？

谈到这里可能还有人气不忿。说什么代表中国新诗一年成果的年鉴，也应是一定体现中国最高水平的诗集选本啊？搞成小帮小派的年终结集象什么话。我们前面说了，就是编辑无私心，但艺术的个人性化要求，编辑不可能没有“私好”，而偏好某一类与个人喜好，观点，趣味相同的作品。其实就是把年鉴编成《诗江湖年年鉴》，《或者年鉴》，《第三道道路年鉴》也没什么关系。因为沿此一路编下下来，我们将看到《扬子鳄年鉴》、《垃圾派年鉴》、《荒诞写作鉴》《磨难主义写作年鉴》、《废话写作年鉴》、《反饰主义年鉴》、《卡丘主义写作年鉴》、《物写作年鉴》、《草根写作年鉴》及《中国智性诗写作年鉴》……等等。十几年下来我们再看，这些标有某度书名的年鉴，不仅不是某一帮派的年鉴——而是名副其实《中国新诗年鉴》，是一部真实的不能再真实的“中国诗歌编年史”！我们不会再担心受某一元思想的影响，中国诗歌思想与写作方法数十年不变。我们不用再担心因诗歌观点不同，而受到某一占了上锋诗派打压和长久封杀。更不用担心因得罪了某一主编大人或诗坛大腕，你的诗作不能在中国发表。

这里我们可举一个搞笑例子，但我相信诗坛圈内的朋友保证不会认为我狂徒胡说。刚才我们看到徐江先生一口气例举四十余位诗人，认为这些人应该进入本期年鉴。我相信，给徐江先生时间的话，他还可以列出很多中国诗人的名字。但有一点，他把中国诗人的名单例举到地球的另一面，应该说够长的吧？你保证看不到“鲁西狂徒”的大名，看不到狂徒朋友老枪和李磊等一些先生的大名。原因圈里人自明，狂徒这里也不多说了。当然，同样让狂徒做主编的话，你伊沙先生再“结巴”， 就是“结巴”出国际水平来。你沈浩波的“乳”再好，“波”再大，“下半身”再下流，下流到超级水平来，也很难在狂徒“诗界”里“超生”。原因只一个：不喜欢啊，不认为你们那东西叫诗！

鲁西同在诗坛上混的还有一位张玉明。我编了两本《中国当代诗歌》，他的诗我看了再看，最后还是决定不用。我认为他写的那不叫诗，而这位仁兄的诗作却已两次入选年鉴。这位老兄性子很好，我没选他的诗，他没给我恼，找他去玩，还管酒喝。上车回来时给了我一句话：狂徒，回去多给你媳妇然子学学，她写的诗好——你写的哪算啥东西！

说到这里，相信很多朋友会明白，长久以来我们当中很多人犯着一个共同的错误。认为自己信的是真佛，而别人求的是假道。现在诗论坛又有人对女诗人安琪的提出“中间代”进行攻击了。为此我留了一帖： “中间代"做为一集体发音符——它有权利在中国诗歌的天空中唱响!安琪和所有一切爱诗人们,永远都有权利按自己的方式去爱诗,去追求诗，去为中国诗歌事业做事!

人类是渴望自由的，我相信，一切从事诗歌艺术写作的人，都是因渴望心灵自由——生命自由而写作的。艺术生命也源于自由，而艺术自由,首先人的自由.在自己选择自由歌唱的时候,请不要防碍和阻止别人的自由歌唱．这个世界不一个人的，也不是一类人的，千种人必有千种思想，万种人必万种观点．艺术自由，诗神世代被世人所爱——原因是谁都有爱她的权利，谁都选择她的权利，论谁都有追术他的权利！而且无论是谁，只要付出真爱，诗神必为谁加冕！

中国诗坛上很多人骂伊沙，可这么多年了，谁防碍人家伊沙著名了？！很多人在骂沈浩波“下半身”下流，可谁挡住人家沈浩波在中国诗坛上冲天的牛气？！在中国没有几个人愿承认俺狂徒是诗人，而国外媒体不也送来“大陆著名青年诗人——鲁扬”的帽子给俺狂徒戴上了吗？在国内没有几个地方愿要俺狂徒文字——现在才知道，那是逼俺狂徒挣美元啊！其实说到底，无论是谁永远都有发出自己声音的权利!无论是谁，永远有权利按自己的方式去爱诗，去追求诗！

杨克先生所选用的编选方式，正是为了维护中国所有诗人的自由写作的权利。《中国新诗年鉴》——也正是为了实现中国所有诗人自由写作权利而搭建一个自由平台！现在我们来看，它民主的，自由的。我想，时间和历史最终也将会证明，它是公平，公正的——是中国诗歌史上一桩不朽的功业！

当年大诗人李白曾道：“生不用封万户侯,但愿一识韩荆州”。如今小说界流传一句：:“生不用会写小说,但愿结识李敬泽。”现在中国诗坛也该传诵一句：“生不用会写诗歌，中国诗坛有杨克！ ”

2006年5月14日 鲁扬于江南

（本贴由中国当代诗歌论坛于2007年5月15日10:53:20在〖诗江湖〗发表.）

 

诗人的警惕性

陈云虎

前不久参加一个饭局，座中有两位诗人，其中一位满头白发，一脸慈祥，两眼炯炯有神，一见便像一位诗人，极有长者、诗人风范，令我肃然起敬。经朋友介绍，知其是全国著名诗人。我当场浏览了一下他随身携带的、赠送给我的诗集，并翻了一下书后的生平介绍、创作年表，知道了其出版过很多本诗集，获得过很多诗歌大奖，还被授予过“世界文化名人成就奖”，其生平被辑入美国《世界名人录》等。其诗歌气势恢宏、激越坦荡、旋律优美，文字考究，不能不说其诗学功底不浅！但却一点没有打动我，因为从他的诗歌里，我找不到他的灵魂。“灵魂”这个词，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在中国被淹没在革命的滔滔洪流中，使其被扼杀、被贬黜、被铲除，除了空洞的口号、盲目的高呼、麻木的追随，再也不见个性的“灵魂”的生长。而更为可悲的是，时至今日，这一根深蒂固的流毒已成为一种惯性依旧在蔓延，在中国这块土地上蔓延，在人们的思想意识深处生长，成为一个扎根在人们心中的比癌症和爱滋更可怕的毒瘤。具体到诗歌中，人们依旧不是以自己的眼睛和审美标准去衡量、去判断，而是依旧以别人的、大众的、社会的、传统的、腐朽的眼光和标准去衡量和判断，依旧以传统的、陈旧的诗歌的形式和对诗歌的理解去要求诗歌。他们全然不去关注新时期以来诗歌的变化和发展，对自朦胧诗以后的中国诗人和中国诗歌的变化和现状表现出一无所知。（需要注解的是：我对这位老先生并无半点不敬之意，相反我对他仍怀着一颗尊敬之心，特别是他的和蔼可亲让我从内心里敬重他）

那么，中国诗歌自北岛们以后的发展现状和变化是怎样的呢？中国诗歌的未来之路又是怎样的和在哪里呢？诗人们应该“怎么写和写什么”是否已得以澄清和解决？诗歌之本质何在？真诗和伪诗的判别标准何在？……这些不得不引起诗人们的警惕！

中国诗歌自北岛们的朦胧诗之后，大体经历了八十年代的第三代诗歌运动，九十年代的诗歌“沉默”和萧条期，九十年代末及二十一世纪初的诗歌网络期或再一次的复兴、高潮期。八十年代的第三代诗歌运动是蓬蓬勃勃的，是令人怀念的；九十年代的沉沦期并非真的是诗歌的沉默或沉沦，仅仅是诗歌由水面转向了地下，而真正的诗人们从未停止过对诗歌的探索和追求。而诗歌网络时期的到来是由于社会、时代的变革、开放带来的一个无法阻挡的必然的结果和潮流。
 在中国诗歌发展和变化的这一过程中，有一条被视为非正当的实质为正当的、被视为非主流的实质为主流的、被视为民间的实质为诗歌的正确化身的途径，在这一途径上出现和奔走着众多的诗人，他们在黑暗中摸索，在坎坷中前进，他们手抡刀斧披荆斩棘，一路向前。在这些众多的诗人中，在这一路途上，最为突出最引人注目的是北岛——于坚、韩东、杨黎——伊沙——沈浩波。而奔走在这条路上（或曾经奔走或至今仍奔走在此路上的）还有芒克、丁当、李亚伟、张小波、严力、阿坚、徐江、候马、宋晓贤、南人、李伟、而戈、东岳……等等一大批的诗人们！这是一条真正的诗歌之路！这是一条真正的诗歌主流！我看见他们中的大多数袒胸露臂，手执各式武器，奔赴在诗歌之路上。真正的诗歌是莽夫者的诗歌！真正的诗歌是在路上的诗歌！而那些高居于诗歌庙堂之上的所谓的“诗人”们，他们在做什么呢？正如一个国家、一个朝代一旦建成，那些大臣们在忙着制定规章制度，忙着交际和各种会议，并在心里盘算着如何确保和稳固自己的地位，盘算着如何升迁。诗歌永远不属于这些反动的、保守的、腐朽的高居庙堂的“大臣们”！
 如果说上述诗歌之路是一条正确的诗歌之路，那么另一些诗人就是路边的野花、野草、树林，他们中也不乏有一些写过一些好诗，但是，其结果将是一条死路，越往深处越走向无路的绝径。

自北岛们在诗歌的语言、意象、内容对五四以来的诗歌尤其是文革对诗歌造成的流毒进行大胆的具有划时代变革的冲击以后，八十年代第三代诗歌运动对诗歌进行了全面的广泛的颠覆和冲击，一时间各地的诗歌起义者异军突起、诗歌流派纷呈、旗帜林立，大有冲决已有的诗歌秩序、堤拦，改朝换代之势。但紧接着，革命形势遭到了腐朽势力的扼杀和驱逐，革命的诗人们不得不转入了地下和进行地下创作。于是，整个九十年代诗人们几乎被人们遗忘了——我说的是那些真正的诗人们、不屈不挠一如继往探索着诗歌之路的诗人们！于是乎，整个九十年代被我们看见的、公开的、报刊杂志上的依旧是那些假大空的、高蹈的、没有灵魂的诗歌！而时之今日，这样的诗歌依旧被那些顽固的、不思反醒的、洋洋自得的“诗人”们、被那些愚昧的诗歌爱好者们视为诗歌之法典、之标本。
早在八十年代初韩东便提出了“诗到语言为止”对诗歌之本质的深入的理解，早在八十年代就有李亚伟、丁当、于坚等一大批诗人写出了日常的、真实的诗歌。早在八十年代诗人们就开始对诗歌进行了种种的探索并取得了可喜的成就，似乎那个时候对诗歌的理解就已经露出了一个清晰的端倪和形象。但是，可悲的是这一对诗歌的正确的认识和理解没有被更多的人们所认识和接受。
 如果说整个九十年代，伊沙作为一个最为突出的反叛者和不屈者显得有点孤军奋战的意味，那么到了九十年代末和进入二十一世纪初，随着网络时代的到来，这一局面终于被打开了。特别是下半身诗歌的突然出现，沈浩波、南人等一批下半身诗歌创作者们在网上的狂轰烂炸，尤其是沈浩波所执笔的下半身诗歌宣言，提倡身体写作的振聋发聩的口号，使诗歌出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颠覆性的局面……一个新的诗歌时代到来了！这股新的潮流仿佛排山倒海、摧枯拉朽，一时间遭来了众多的谩骂、攻击、非议，有人反对，有人鼓掌，有人唾弃，有人喝采。而真正的诗人们从来没有因为遭受非议、攻击而放弃执着的追求，他们一如继往地追求和探索着诗歌之路。
可喜的是越来越多的年轻的优秀诗人们对诗歌有着清醒的、正确的认识和理解。
而反动的、愚昧的势力依然存在、依然非常强大。这股势力主要来自于身居作协的所谓的“正统”诗人们，来自于官方媒体的、各大报刊杂志的身为编辑的诗歌“执仗者”们，来自于蛰居学院的自以为高贵的诗歌“贵族者”们，来自于所谓的诗歌“评论家”们，以及来自于众多的网络的自以为是的“诗歌爱好者”们。他们依旧停留在黑格尓的“美学”时代，依旧停留在徐志摩的再别康桥（温柔抒情）时代，依旧停留在毛时代的假大空时代，甚至依旧停留在对北岛们朦胧诗的歪曲和迷雾中，写一些不知所云的诗歌。
 诗人们，这是我们应该引以警惕的。诗歌应该从天上掉到地上，应该着地，诗歌早就从天上掉到地上了！诗歌应该是属于灵魂的、个性的、有血有肉的！
真正的诗歌永远在民间！

陈云虎　于2007年5月9日草于仪征

（本贴由陈云虎于2007年5月09日22:45:08在〖诗江湖〗发表.）

本贴跟从标题:

问好老陈！我在里面又看到了乱码，是我电脑的毛病？ 李东泽 11:18:47 5/12/07 (无内容)

你人脑的毛病。果子狸看了也白看，你缺少悟性。 大白菜 12:01:41 5/12/07 (无内容)

不知道啊，链一下博克吧 陈云虎 11:26:26 5/12/07 (50)

呵呵，你链错了，进—— 李东泽 11:46:11 5/12/07 (36)

老同志心里有本明账！ 长安伊沙 08:29:59 5/12/07 (无内容)

转道我博客！ 东岳 07:30:28 5/12/07 (无内容)

我说的那些野花野草是指知识分子的写作。 陈云虎 11:06:33 5/12/07 (无内容)

也是好文.诗江湖就是要多一点这样的讨论. 沈浩波 02:38:43 5/12/07 (无内容)

不哗众取宠，不隔靴搔痒。写评论就得有这种精神，像敬业！ 赵林林 20:02:34 5/10/07 (无内容)

诗歌是一种精神，这种精神永远在民间！ 陈云虎 23:55:13 5/09/07 (无内容)

云虎写得不错。以后不要把我和别的人搁到一起。我没兴趣 徐江 22:56:43 5/09/07 (无内容)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即使他们走在一条路上。而你绝对是独立者中 陈云虎 23:02:07 5/09/07 (54)

老陈，事隔多年，你还在说谎嘛 周公度 23:12:47 5/09/07 (无内容)

棉里裹针，厉害。这个陈老傻和野狼老傻蔡俊老傻都是些傻逼糊涂蛋。 大白菜 20:30:39 5/10/07 (无内容)

你以为你是谁？像个垃圾似的，整天游手好闲，东窜西逛， 陈云虎 07:15:50 5/11/07 (40)

嘻嘻嘻陈老傻稍安勿躁。 大白菜 08:20:57 5/12/07 (无内容)

也许这样排列不大公平。公道地说陈傻比野菜二傻好五十倍。 大白菜 20:37:39 5/10/07 (无内容)

闭嘴，民工！ 徐江 23:20:59 5/09/07 (无内容)

哈哈哈，你这三代单传的傻逼，何以虚弱至此， 周公度 23:33:27 5/09/07 (58)

这二年,这些人都疯了. 胡蔚中 07:33:27 5/12/07 (37)

骂是没用的，你的猪脑子谈不了高雅艺术 徐江 23:38:03 5/09/07 (无内容)

那么事隔多年，您在思考什么呢？ 陈云虎 23:18:10 5/09/07 (无内容)

这是我早就想说、一直闷在心里的话！你认识它是谎话吗？ 陈云虎 23:19:37 5/09/07 (无内容)

但是，请允许我谈我自己的观点，也许它们是粗糙和一已之偏见。 陈云虎 23:04:19 5/09/07 (无内容)

问好 徐江 23:06:51 5/09/07 (无内容)

另外， 陈云虎 23:17:19 5/09/07 (192)

这一点，你我的心是相通的 徐江 23:20:02 5/09/07 (无内容)

 

 

《民间诗歌还存有吗？》之阅读说明书

方闲海

　

阅读说明书：
《民间诗歌还存有吗？》这篇小文字即兴敲于2005年9月29日，我曾发表在自己的博客上。后来却被诗江湖上的小三八犀牛张玉明同志转到诗江湖发表，并引起徐江、伊沙等战士的误解和反感。我没有作出解释。
写这个东西，缘起于04年05年（若现在回头看）确实有一股保守主义的气息在我们周遭盘旋（沈浩波也这么认为）。我只是感觉到了。而最近，作为导火索的07年《中国诗歌年鉴》的出台，表象中的“民间诗歌”的问题已经完全被剥裂，应验了朵渔的畿语“不团结就是力量”。
《中国新诗年鉴》，在我等世纪初上网的许多诗人来讲，就是意味着那是一张与《诗参考》、《葵》齐名的“民间诗歌”的重要桌台，在媒体面上，它的名声无疑更大。但名声毕竟不等同于口碑。耻于上《诗刊》而希望上《中国诗歌年鉴》，这足够代表了当年它在我心中的地位。可幸我上了那一次由沈浩波编的最有质量的02—03年的那一本。而且作为作者，我很光荣，我并没有收到过样书，是自己掏钱亲自向杨克买了一本而无怨言。之后，我对这一本年鉴，失去了阅读兴趣，也不再关心和阅读过。那时，从我的观察来说，自然的，我以为“民间诗歌”需要重新洗牌的时机快要来了。再这样叫下去，妈的个逼，实在太笼统了啊。我没上诗江湖的那二年，主要是伊沙、徐江等几位大佬在玩硝烟，而且许多诗人迅速在诗江湖成长。直到今日，诗江湖的高峰又将来临。

前几天，沈浩波抵达杭州，我们休闲之中着重谈论了当下的“先锋诗歌”。在写诗-----作为唯一的出路-----作为实践------的前提下，我们其实在不断地认识诗歌的内涵，诗歌将永远存在一种可能性，认识自我，而头脑中的前置性伪真理并不会照亮任何一首诗歌。诗歌就是一个诗人唯一的宗教和唯一的哲学，或许还有所涵盖。不应该像一帮知识分子所干下的最愚蠢的事--------苦啃宗教和哲学，企图填塞自己空洞的诗心，诗歌完全不是他们生活出来的，而是靠屁股和秃头思考出来的。在话题中，我甚至以为，作为诗人的韩东，被他所崇拜的偶像，那个法国人薇依所害。从他身上，我看到许多诗人偏离最珍贵的世俗而逐渐在“形而上大道”上的迷失。而从沈浩波身上，发现这厮，当日就将边上的雷锋塔搞得黯淡无光。我为他目前从诗歌与生活之关系中求答出的诗歌境界而兴奋不已。
而我对“先锋诗歌”的某种态度，完全认同沈浩波最近谈到的-------“我现在不是说要把“先锋到死”当个什么姿态了，而是担心，深深的担心，担心我的先锋不能到死。不先锋，对于一个诗人来说，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但一直先锋，那是需要多么决绝的力量啊！”---------从中我看到了他强大的“自我反省”的能力。而我在05年提到的---------“而几乎没有谁真正具备永远呆在“民间诗歌”的能力，甚至是不自觉的”---------我只是表达了当初类似的一种疑虑。

而我今天翻出《民间诗歌还存有吗》，重新看了一遍，只是想印证一下当初的感受。尽管没有仔细梳理，但似乎就这么一回事。而需要极大纠正的是，对于持先锋精神而丝毫不染保守策略的决绝者来讲，我现在以为，将不存在“地下诗歌”的说法（驱除偏狭的意识形态化）！只有一种，我们的诗歌就是开阔的“先锋诗歌”！

而还有更重要的是！诚如与沈浩波在西湖边所谈论的那样-------或许，再过四五年，我们对“先锋诗歌”还会有更推进一层的理解！（想想这将是多么地令人激奋）--------那凭什么来理解呢？---------难道要我们去向“人类的知识宝库”充电吗？恼！是向各自贴肉的生活、生存、命运！（沈浩波语）------我们要不断地写下去！不二门法。这是我们一致的看法，也是我这二年的一个认识。所以，我也曾经向伊沙致敬。他那决绝的力量也激动了而戈，而戈说得牛逼：伊沙是向命要诗！

2007/5/11


附：
《民间诗歌还存有吗？》2005/9/29


题记：
抛开一个军人的缜密思维，仅凭诗人的激情去构思战略，这能是什麽战略？我们 吃“三拍”（指拍胸脯、拍脑瓜、拍马屁）的亏还少吗？
------《*在空军的讲话摘录》


民间诗歌还存有吗？这其实是个不需要过多讨论的问题。
经过新一轮的网络诗歌的涤荡，被提出过的盘峰过的“民间诗歌”已经名存实亡，新的话语权已经降临到当初的受压抑的失语者。主流发表不成为问题，年龄趋于老化和世故，权威却在悄然建立，中指倒下食指前伸，自我膨胀的习气已经蔓延开来。一塌糊涂。
所谓民间诗歌甚至称谓地下诗歌，它的标准质地其实就是“不被主流接受的命运”，因为，只有民间诗歌才构成一种真正的冒犯，它提供出谦卑或激进的美学思想而不是甩向观众的永恒的花布。而这种具冒犯性的粗砺生命力，来源于一个诗人对诗歌天眼的膜拜，而不是趋利于功名。
所以说，离开------接近-------离开……，心安理得地接受如此往返的被抛离的命运，成为双手插口袋的假人文主义者口哨中的西西弗斯，实乃需要人生的大境界。
而几乎没有谁真正具备永远呆在“民间诗歌”的能力，甚至是不自觉的。而丧失这个能力并心怀恐惧者的策略，则是，从此诋毁“民间诗歌”为可笑的自己开脱。那是真正的可笑。
 但我相信，民间诗歌的新一代承担者正在地下呼吸。但这也只是诗歌肺部系统的一个时代循环而已。但这个过程，却是宝贵的。否则，李白早就被改名为“万岁”！


kouzhu 发表于 >2005-9-29 1:54:10


　

 

本贴由方闲海于2007年5月11日01:59:53在〖诗江湖〗发表.

本贴跟从标题:

好文！ 谭小潭 22:32:54 5/12/07 (41)

顶起 苗布布 19:09:06 5/12/07 (无内容)

这个"从诗歌与生活之关系中求答出的诗歌境界"，老子早说清楚了。 谢君 13:11:07 5/12/07 (1K)

你只是一个徐江定义的"知道分子".义务教育没完成袄开. 方闲海 20:26:37 5/12/07 (12)

建议每条单独学习1000遍 谢君 21:01:28 5/12/07 (174)

不需要.我诗比你写得好就够了袄开. 方闲海 22:00:19 5/12/07 (无内容)

嗯，好大的口气，你贴一个上来我学习一下 谢君 22:32:24 5/12/07 (无内容)

你比我写得差还是你先选一首出拳吧.拳来腿挡. 方闲海 23:22:33 5/12/07 (无内容)

狗屎是这样拉出来的,居然有人叫好,可见诗江湖水准! 不反对口语诗 11:32:34 5/12/07 (无内容)

要拉也要拉成你这样的~~~鄙视匿名狗屎者跟贴 方闲海 20:28:49 5/12/07 (无内容)

很必要的思考。 李东泽 11:27:15 5/12/07 (52)

也把我的思考放上 李东泽 11:37:00 5/12/07 (1K)

是的，大部份，甚至是百份之八十以上，都是新诗！ 三个A 12:35:22 5/12/07 (无内容)

孙子家勋。 大白菜 12:28:01 5/12/07 (无内容)

好像记得你要弄个什么东西，完成了么？ 秦风 09:28:45 5/12/07 (无内容)

haha好像没完成 方闲海 20:27:13 5/12/07 (无内容)

好！转到我博客！ 东岳 07:31:26 5/12/07 (无内容)

好！转到我博客！ 东岳 07:30:55 5/12/07 (无内容)

大好之帖,大好之讨论.读之如对座之时. 沈浩波 02:37:55 5/12/07 (无内容)

这段精彩！ 而戈 12:06:14 5/11/07 (1K)

别的不谈。我一直以为所谓“不团结就是力量”是一句屁话 徐江 11:24:57 5/11/07 (117)

徐江,你真混子啊! 不反对口语诗 11:31:04 5/12/07 (无内容)

哈哈哈，你又跑这儿来啦，蒙（古）奸？明天再来祸害你 徐江 11:34:32 5/12/07 (无内容)

确是阴逼集中营! 不反对口语诗 12:13:05 5/12/07 (无内容)

吹毛求疵得过分了。 enghong 08:53:52 5/12/07 (无内容)

不是吹毛求疵。这是圣人与庸人间的鸿沟 徐江 09:07:02 5/12/07 (无内容)

个别同志不要敏感哦。我指的——一个毕生的求真之路！就这么简单 徐江 09:09:21 5/12/07 (无内容)

我宁愿理解为这完全是针对诗人来谈的,是现实之一种 方闲海 12:16:59 5/11/07 (93)

诗人当然有干净不干净一说，老往政治上靠、老往暧昧心态下的唧唧歪歪靠 徐江 12:29:26 5/11/07 (275)

若说还有民间的话，只有民间诗人，没有民间诗歌。因为 魏风华 02:53:21 5/11/07 (203)

"民间诗歌"也等于"民间诗人写的诗歌"嘛~~~还是交给徐江去说 方闲海 03:30:07 5/11/07 (24)

就别等于了，只有民间诗人写的中国诗歌~~~~ 魏风华 09:45:58 5/11/07 (27)

诗歌自有它的属性,我想谁写出来不重要. 胡蔚中 07:45:13 5/12/07 (106)

赞同：先锋是鲜活的唯一方式。还有贴近现实之肉。老友不见，问好 魏风华 14:31:59 5/12/07 (10)

两个人的话结合起来就更好了。 王彦明 08:59:23 5/11/07 (无内容)

<重论民间>或<取缔民间>哈哈哈 方闲海 03:53:26 5/11/07 (无内容)

豁出命！ 李勋阳 02:03:35 5/11/07 (无内容)

哈哈豁不要豁兄弟!命保住了诗也就保住了! 方闲海 02:24:54 5/11/07 (无内容)

 

编者补充：从五月起始的《中国新诗年鉴》事件，将直接引发自“盘峰论争”以来的关于“民间诗歌”的新一轮激烈的诗学论争，在诗江湖论坛上，烽火连六月。在六月的“江湖月刊”上，将有进一步的论坛现场资料汇编。

 

被尹丽川相中的却被咔嚓掉的部分落选诗歌展示

 

而戈的诗歌

　

我们去看宣判大会

我们去看宣判大会
我们通知我们忙碌的父母兄弟
我们的朋友伙伴
我们叫上卖炖菜香料的小七
他把摊子甩给他谩骂的姐姐
我们一路上还叫上好些熟人
可是我们去晚了
在拥挤的大会现场
我们跳跃，我们越不过人群
我们开窍了于是我们先跑到
即将执行枪决的现场守候
这是郊外的一片旷野
除了火辣辣的阳光没有什么先兆
一条河在旷野边沿流过
我们嘻嘻哈哈地站在河边
用手指比作枪管，嘴巴模拟枪声
我们彼此枪毙起来
砰，我们枪毙彼此的头颅
砰砰，我们枪毙彼此的腋下和胯下
砰，我们枪毙彼此的小腹
砰，我们枪毙彼此的胸膛
砰，我们枪毙彼此的屁股
河面如镜映着愉快戏谑的我们
直到看枪毙的人群汹涌进旷野
直到枪毙结束人群又散去
我们又跑到河边，齐喊了一声
砰——

无题

一场大雪沉默地
蹲在一头老岩石上
一阵风栖在它的肩头

如天空垂下的鞭子
黄泥大道起伏，摆动
抖落一些坟墓般的村庄

血肉之躯不能策马狂奔
口袋里装满了核桃
喉咙里眼睛里塞满了核桃

咀嚼着双腿，美人颤抖
间歇地勒紧我的肋骨
一块骨头卡住我的喉咙

远方，爬满母亲皱纹
的天空，踉踉跄跄
我的脊梁上布满紧密的鞭痕

又一个村庄，盛宴一桌
傀儡们深情念叨着死亡安排的台词
继续吧，一步一个悬空的奔跑


火车

火车从我的胯部
穿行过去，火车

火车沿着我的
世界的，边缘旋绕

沉默的火车
我窥见，它

解开时间的纽扣
噢，细腻的插入

朝向深处，撕裂
消退的皮肤

一个乘客在重
另一个，在轻

火车延伸至我的腹部
啊，在我的胯部

蜿蜒生长，然后脱落的
一根根蜷缩的火车


我说这是一个文学的时代

那一路成长过来的
各色蜻蜓
轮番轻巧地停歇在我的鼻尖
薄薄的透明之翼
在我浑浊的思绪里
嗡嗡震颤
这潮湿滞重的夏日里
饱含倦意的城市
有什么比一场大雨
更赏心悦目
雨后的阳光从四面八方弹射过来
明晃晃的，我似睡非睡
靠在公共汽车的末排
我使劲朝眼前
那八四年的蜻蜓
或者九二年的蜻蜓
抽吸着鼻子
却没有一点儿气味
这么多年，一路走来
周遭的一切疯狂翻新
把这生活搞得如此孤立
啊，一切都是陌生
一切都是漂流
我说这是一个文学的时代那是因为
现实已经丧失记忆的能力
就像这个午后
我只能跳闪着敏感的眼睑
观望着只只蜻蜓
在我鼻尖轻盈栖落，抑或
闪逝在那金子般的阳光中
我的目光温柔，潮湿……

今夜我遇到一个伟大的诗人

那被反复抽打
裂纹渗透至内部——
那仿佛一触即碎的
岩石般的一颗心

夜晚多么强大
北京城多么强大
上个世纪多么强大
伟人的口号多么强大
在这强大之下
你还能听见
谁的声音？

此刻，我们在京城的夜色中穿越
此刻，在我旁边
那岩石般的一颗心
仿佛早就停止了跳动
我只是听见
那些停止延展的
裂纹的喘息

它们紧张地
盘伏在
硬邦邦的
黑漆漆的
冰冷冷的——
一种时代的力量之上

我的敬畏
来自于
对那历经暴力摧残
而生的美
的臣服

今夜，那羽翼丰满的
巨大魂灵
悄无声息地
朝京城的西北滑翔
他柔软的羽毛拂过我的眼角
我的耳朵

独立者的宣言

一颗坚硬之心
我放到诗歌里
一颗冰冷之心
我放到诗歌里
一颗博大之心
我放到诗歌里
一颗愤怒之心
我放到诗歌里
一颗弃绝之心
我放到诗歌里
独立者的宣言
与世人为仇
与道德为仇
与亲情为仇
与友谊为仇
与镜子为仇
与手帕为仇
与刀的寒光为仇
与铁的斑斑锈迹为仇
与撞针为仇
与窟窿为仇
与宗教为仇
与旗杆为仇
与幌子为仇
我在你们的背面偷窥
我从你们的上空俯瞰
我从你们的裆下仰视
我在你们的腹部擂鼓
我要看到更多的你们
我要看到更多的我
我要看清楚更多的你们的你们的你们
我要确证更多的我的我的我
让鲜艳到不能再鲜艳
让腐烂到不能再腐烂
如牛逼者所言——
让死到不能再死


有一天我朝幸福生活看齐过去

为了和他
达成共谋
我掏出指甲刀
剪去塞满污垢的指甲
他却伸出
光秃秃的手掌
要我帮他
点一只烟
噢，我笑了笑
给他点上烟
顺便拿起菜刀
梆梆剁下手指
他却指了指他右侧
空空的袖管
我皱了皱眉头
手起刀落
丢给他一条
血淋淋的胳膊
他却从桌下
又搬出一截假肢
砸得桌子摇晃
然后瞪着我
嘿嘿一笑
我看见他
黑洞洞的嘴巴
噢，没有舌头
没有舌头
我丢下满地的手指和胳膊
仓皇落逃
仓皇落逃


竖着的蝙蝠

我是竖着的蝙蝠
我在腿和翅膀上
绑着细小的木棍
我是兽类中最小的木偶

我的睡眠也是竖着的
我的悲伤也是竖着的
我的爱情我的理想
我的仇恨我的愤怒
等等，都是竖着的
像一块墓碑那样竖着的

总会从斜处突然挥来什么硬物
把它们打折
我只好就地打个滚
一边老实地系好木棍
一边告诫自己，要加倍小心

我把耳朵使劲地竖立
却只听见疯狂的喧嚣
我的超声波有去无回
我竖着的饥饿啊——

我或者咬到团团空气
或者咬到一颗
半死不活的螺丝钉
我不曾咬到过一只肥硕的虫豸
它们穿着塑料雨衣
早就学会了悄无声息的滑行
它们甚至演奏起死亡金属
让我以为面对着一支军队
我张开我那小兽的嘴
恐惧地呲着残破的牙群
我竖着的耻辱啊——

城市里也有倒挂的族类
可它们或者在屠宰场
或者在菜市场
倒挂是它们唯一的
亮相的方式
而作为兽类我辜负了我的牙齿
辜负了我嗜血的本性
我已经竖得太像一个人
我竖得太津津乐道了
我竖得太勉勉强强了
我竖得太左右逢源了
我竖得太正大光明了
我竖得太像模像样了
我不再拥有阴暗的咀嚼和敏感的尖叫
我不再拥有丰富的唾液滴落在冰凉的岩床
啊，我多么怀念那倒挂的时光

如今我唯有一束阴暗的梦境倒挂在世界荒凉的苍穹

二零零六年，老顾投奔京城

也就是不胜酒力之后
也就是干涩的大笑之后
也就是人生得意
须尽欢之后
也就是在护城河边
听着几个老头
努力提着中气
唱完京戏之后
也就是听着二环路上
奔忙车流的喧嚣
而漆黑的河水中
倒映出的模糊灯光
逐渐浮上额头之后
也就是俯首后的
一阵沉默之后
也就是很拙劣的
模仿而已
老顾突然
像某个电影里
一生天涯亡命的
主人公一样
扭头对我
一字一顿地
说了以下对白：
你知道人生
最悲惨的是什么？
是生无扎根处
死无葬身地

那一代父母亲

年轻的时候
你们用血，用命，用汗
辛勤劳作
为国家奉献
也羡慕万元户
也想穿好衣裳
也想盖不大不小的房子
可你们最后也只是
保证了子女的冷暖
以及学业
然后就老了
然后就到了二十一世纪
你们或者
像老迈的水牛
被关进城市的水泥塔楼
或者沦为乡村的孤寡
苦熬漫长的暮年
找不到什么
值得回忆
也没什么值得期盼
习惯喝闷酒
习惯将先人祭奠
瞧你们的子女
他们跑到城市
握着焦虑的灵魂
像握着一颗
烫手的山芋
为了更人模人样
总是努力表现出
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他们把你们的一生
作为反面教材学习
是的，他们再也无法模仿
你们那不肯屈服的命运

一种覆盖

亲爱的女人
你隆起的肚子
浑圆
饱满
柔和
这是多么美好的事物
我反复端详着
轻声对你说
像月亮
你说，不像西瓜吗？
我说像寂静夜空的满月
我又低声说到，爱情
噢，是的，爱情
瞧，如此遥远
给人温暖假象的光晕
让人或者腼腆
或者伤感
此刻我无法去嫉妒
那播种的男人
静默中
静默中
我感到一种幸福的
连绵不绝的覆盖
而另一种
宿命的孤独
向内翻涌
像无边无际的夜色


一击就碎

黑暗自上而下
覆盖而来的
错觉
让我总会以为
自己身处在
漆黑世界的
胃的底部——
平滑
柔软
恬静
我热爱那种
被细腻地消化
的感觉
它让我体味
生之幸福
死之快乐
那时刻
灵魂成为
流动之物

然而黑暗的日常
却是在内部
在脚低下
在地脉深处，那里
黑暗仿佛是一头
嫉妒生的困兽
在我体味消融的
某个瞬间
莫名力量的强加
我猛地将自己置换成
一个身处在爆炸后的
煤矿深处的
童年的伙伴
望着窗外的夜空
仿佛听见一种连锁发出的
咔嚓咔嚓声响
内心无法控制的颤栗
那黑暗的裂纹……

灵魂淬火
一击就碎


  

 

三米深的诗歌

鬼

　

父亲说鬼从来不用脚走路
却很诚实，他们也低头劳动
他们也懂得善良，懂得
等待是无期的事，懂得悲伤
我偶尔也和他们说话，我知道
他们在我身旁，和我一样孤独
在他们生活的世界里
有和人间一样无垠的麦地
他们在那里接受记忆的惩罚
转世、轮回或幻想着终老一生
他们无法彼此倾诉
有时会半夜站在你的床前
流着泪水，却不小心吓着了人


老了的诗歌
老了：1979年出生，山东人。著有长篇小说《动物学》

我的故乡（组诗）

　

风

东风不是风。不是
万事俱备只欠的那个风
东风是麻将牌。是
让我们欠债累累的麻将牌。

西风不是风。不是
吹痛古道瘦马的那个风
西风是麻将牌。是
搓痛我们手指的麻将牌

北风不是风。不是
从西伯利亚翻来的那个风
北风是麻将牌。是我们翻不过去的
冰冷的麻将牌

南风不是风。不是
不是从江南飘来的那个风
南风是麻将牌。是
让我们灵魂飘到九霄云外的麻将牌

权利，只能靠摸
命运，只能靠碰
快乐，只能靠吃
金钱，只能靠胡

我那十三不靠的故乡
被麻将声震碎的，是一只麻雀的心脏


牛

假如有一天，你想到
我的故乡看看，那真是件
很牛的事。你不仅能够吃到
最正宗的烧牛肉，还能看到
老黄牛、大奶牛、克隆牛、注水牛
运气好了，还能看到杀牛的人
剥牛的人、偷牛的人、抢牛的人
我的故乡有好多牛，姓牛的人却不多
我有个哥们外号牛子，他会弹吉他
会弹钢琴、会敲架子鼓、会唱歌
（美声和摇滚都会）
还会跑步（校运会3000米冠军）
他常混得一分钱都没有
只剩改不掉的牛脾气


每年都有人从故乡离开

每年都有人从故乡离开
到比县城大的城市去
他们背着铺盖，决心一去不返。

每年都有人从故乡离开
尤其是秋天，他们等不及吃月饼
就挤上汽车，挤上火车，挤进城市的公交车
一下车，就迷了路。

从故乡离开的人，不再说方言
改讲普通话，像鲁西南黄牛那样普通
他们不再猜拳，不再酗酒
不再打架，不再骂街
顶多找个没人的地方，哭出几句乡音

徐江作品：《杂事诗》选章

艳星瞬间

回忆完十年前
那次痛苦的情事
久违的艳星
终于如主持人
和屏幕外观众之愿
哭了出来

她左手
半笼泪眼
小声道
“快给我张纸巾
别让我儿子看见”

无极

这好像是一条真消息

演习中的飞行员
发现头顶上方
有奇怪的战斗机编队

飞机是五十年前的样子

左右的阳光和云
也是

 

存在


那邮件裹在小号信封里自某市寄来，薄薄的，见棱见角儿。
大概又是谁寄来的印刷品吧
如果不是昨天清理书房，应该不会去拆。

就拆了。果然是一本书——十二年前出版的
《哀歌•金别针》，还附了一封手写的信
是老读者。不知从哪里得了通联，要我在书上补签名字。

于是以拙劣的手书，遵嘱签好
再取后来出的两种，一并签好、寄出
来信顺手存入书架上的《圣经》


漏


 这一段细节
是中日两国国史
都漏载的——

以完成中日邦交正常化
而闻名于世的
日本首相田中角荣
建交后到中国访问
指名要见的是一个
他当年作为大日本皇军
中国华北驻屯军军官时
最感头疼的河北武工队员

限于历史的
某种原因
田中没有如愿
出于历史的
一个意外
武工队员
幸福活到了今天


旅途偶见


 在车厢绵绵不绝的杂音里
偷偷静一下
感觉真好

在熟人故作蒙昧的纯真里
把脸掉向窗外
这也大约是戒烟后
仅剩的自由啦

不瞒你说
那些碎小时刻
在与风和流逝
毫厘之隔的玻璃里
我看见了云

雪山的云
虚空的
云
影子里
一团一团
ＫＴＶ图景里悬浮着的
青藏高原的云

其实
统统是
卧铺上
薄被的幻影


那一瞬的丧魂


告别宴前
给母亲打电话问安
没喝酒的我
忽然就怎么都拨不对
母亲家的电话了
余下的半天
我神色坦然
心如死灰

这一切延续到下午
我终于在同伴聚谈的间歇
悄然拨通

世事苍茫呵
谁敢说你与亲人
心意相连

 

花满楼


 因建地铁站已准备拆除的居民楼，回光返照似地立在路边

楼基本搬空了。大多数窗口的窗框子，都被人卸走了。空空的窗，反朴归真的窗口，有时会有一两缕阳光，斜斜地钻进去

整幢楼，只有二楼和六楼，各一扇仅存的窗户下，还有空调压缩机没被拆走

二楼的那只空调压缩机上，搁着一盆绿叶子的花

 

我从雁塔走过


当然是大的那个
至少已是第三次
去那里了

人日益熙来攘往
院落在善男信女
照顾下辉煌
我没去爬它
而是转到了院子南面

那儿有我的同僚
一个铜铸的
（老友伊沙说）
“风尘仆仆的和尚”

 

旋覆的诗歌

另有名称


不要带他们到床上来
带他们去墓地
去凹陷的大的平原

如果他们悲怆地叹息
让他们闭嘴

在黑的
湿的
稀软的地上
如果他们得以行走
得以在小小的草叶旁边
向你讲述童年的恨意
讲述已忽略和将忽略之物
那么与他们行
在床上所能行的一切

问他们那感觉如何

就是这样我们被创造
而后经历造物者之所经历
每一经历
都另有名称


哀求

我喜欢恶的诗
喜欢善中取恶的诗

就好象为冬天而来的海水
翻滚着
在光照下
愤怒 痛苦而焦灼

就好象它们翻滚着
被光照着表面
被光盖着底下
一个浪在哀求另一个

就好象我在哀求着恶
恶在哀求着诗歌


白杨树


聚集起爱
像白杨树聚集起风
像白杨树的树枝那样
一只大的微拢的手

为一种悲痛所攫取的白杨
曾先于人类而哭嚎
他们都曾被悲痛所攫取
被更多的事物攫取
然后被大地攫取

终有一天平原会凹下去
将人间全部攫取
对于每个灵魂涣散的人
要聚集起爱
如向着顶点的白杨树

每一棵平原上的白杨树
都是冠军

都接近于神和神所布的力



重温“民间”——韩东和徐江的二个经典文论

 

论民间

韩东

一、民间是否是虚构？
民间并非出自任何人的虚构，更非出自某些人有目的的炒作或自我安慰的需要，它始终是一个基本的事实。长期以来，由于来自权力和主流话语的否认、歪曲和混淆视听，民间始终处于模糊的未明状态。九十年代的新情况是：那些竭力否认民间存在的人是一些民间出身的诗人，这是否意味着对民间的否认变得更有说服力？抑或是由于个人身份的改变，这些诗人不再需要民间了？有人曾将对西方话语权力的批判斥之为“数典忘祖”，那么，对民间的否认是否亦然？问题仅仅在于：当代中国文学真正有价值意义的部分到底缘自何处？它的独立精神和处理现实的刨造能力到底缘自何处？

二、何为民间？
民间的存在是一个基本的事实，有其确切的物质形态和精神核心。七六年以后至今，当代民间已有自己简短然而不无重要的历史。一方面是大量的民间社团、地下刊物和个人写作者的出现，一方面是独立意识和创造精神的确立和强调。物质形态完备、变化的同时，其精神核心也逐渐发育成熟。这是两个相互关联又意义不同的层面，尤其是后者，它的存在、孕育和成长确立了民间的根本意义，规定了它的本质，提高了它的质量。否认民间存在的人士常就其物质形态的演变发言，他们有意或无意地忽略了问题的首要方面，这就是民间精神和民间立场。

三、何为民间立场？
民间立场就是坚持独立精神和自由创造的品质，它甚至不是以民间社团、地下刊物和民间诗歌运动为其标志的。情形倒是相反，社团流派、油印刊物和文学活动因为它才有了根本的价值，呈现出真正的活力。在特定的历史环境中，结社、自办刊物和民间串联是与体制对抗的有效形式，它要求的是独立、自由和创造的可能，抵制的是权力、奴役和“庞然大物”（于坚语）。在新的时代和历史条件下，这奴役精神和窒息创造的庞然大物不仅是由体制派生出来的权力话语，更有人们津津乐道的西方话语优势。独立精神的要旨并不是在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庞然大物间进行非此即彼的选择（“弃暗投明”）。所谓的独立精神就是拒绝一切庞然大物，只要它对文学的创造本质构成威胁并试图将其降低到附属地位。按此标准，九十年代以西方文学继承者和守护者自居的主流诗人便是毫无独立性可言的，他们业已脱离了民间或真正的民间精神。民间立场的丧失是与他们自甘奴役的状况相一致的。难怪为其辩护的理论家们声称：不可能有什么原创！简言之有的只是在强大传统前提下的改写、复制、综合和变异。换句话说，有的只是西方文学成果的中国翻版，需要考虑的仅仅是使其中国化或汉语化问题。如果否认这一点，便是数典忘祖。在文学艺术活动中否认原创、创造的价值和可能性可谓是利令智昏，其卑屈的姿态很是令人难以置信。

四、民间简短的历史。
七十年代未八十年代初，一本叫做《今天》的油印刊物在中国悄悄流传，这便是当代民间的开端。这是一个物质性的标记，在这本十分简陋印数极为有限的刊物周围团结着一批当时最有理想和才能的诗人。回顾当代文学时我们必须不断回到这个微不足道且十分模糊（由于种种人为因素）的起点。从确切的意义上说，当代文学与当代民间的发轫是相互重叠的，它们重合于一个明确的点上，这就是《今天》。换句话说，《今天》不仅是当代民间，同时也是当代文学的开端。关于这一点，常常遭到来自官方和主流话语的否认和蓄意混淆。这是一个必须重申、肯定的事实，必须在严肃的场合下不断地尽其可能地以正视听。如果没有《今天》以及团结在它周围的诗人，没有他们不懈的努力和创作实绩，当时的中国文学只能是一片空白或毫无意义的混乱。尽管当时的中国有众多的官方文学期刊、出版物以及职业和半职业性的诗人、作家，但所有的这些都是无足轻重和不能算数的。
《今天》共出过九期，后来以“今天文学研究会文学资料”的方式又出过三期。八十年代末《今天》在海外复刊，印刷质量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但民间的性质因复杂的历史和人为因素已大大削弱。“今天”的大部分诗人“流亡”国外，另一些诗人在国内安顿下来，或消声匿迹，或功成名就。官方和主流话语对“今天”的接受从一开始就是“代表制”的，而不是按其本来面貌接受其中最有价值意义的部分。接受的同时是歪曲和改写历史，后一种情况甚至构成了接受的目的所在。被谈论最多的“今天”诗人是舒婷和顾城，前者后来担任了中国作协省级分会的副主席，后者则因其惨烈血腥的死亡方式获得了空前的商业价值。但“今天”诗人群中最优秀的诗人始终被避免提及，其作品也从未被系统完整地介绍过，对他们的评论至今仍是闪烁其词的。这些优秀的对中国当代文学的开端起过决定性作用的诗人包括：食指、北岛、多多、芒克、江河、杨炼、严力、田晓青等等。
八十年代中后期，“第三代诗歌运动”在中国兴起，当时民间社团遍及全国，流派众多，旗帜林立，其普及程度是前所未有的。比较重要的社团或流派有“非非”、“他们”、“整体主义”、“莽汉主义”、“汉诗”、“海上诗群”、“大学生诗派”以及稍后集合在《南方诗志》和《倾向》周围的所谓“知识分子诗人”。其中最为重要的民间文学刊物是《非非》和《他们》。论及八十年代的诗歌和文学，如果没有上述的民间文学运动，没有与这一运动相伴而生的民间文学刊物、流派以及为此写作的诗人作家，我们只会堕入一片虚妄。尽管当时的官方文学体制（出版、杂志、会议、活动、组织）系统庞大，占绝对优势，但如果不涉及《非非》、《他们》、《南方诗志》以及众多的民间诗人（杨黎、于坚、翟永明、丁当、于小韦、王寅、陆忆敏、小君、吕德安、柏桦、张枣、万夏、何小竹、吉木狼格、小安、周伦佑、蓝马、石光华、廖亦武、李亚伟、胡冬、马松、宋琳、小海、宋渠、宋炜、欧阳江河、陈东东、西川、海子、普珉、钟鸣……）所谓八十年代的诗歌和文学又从何谈起？
八十年代中后期是当代民间物质形态的扩展和完备阶段，自办刊物、诗歌串联和活动以及个人写作已蔚然成风。与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相比，民间依然面临着来自官方和主流话语的巨大压力和故意歪曲。从被接受和评论的情况看，依然是以歪曲和改写民间历史为其目的和最终效果的。仅举海子一例便可看出这种歪曲和改写所带来的效应。诗人以其夸张的死亡方式成为“诗歌烈士”，成为这一时期的民间代表和唯一有意义的诗人，从而跻身于主流话语。而事实上海子绝非八十年代后期民间出现的最优秀和成熟的诗人，一如顾城不是“今天”诗人群中最优秀的诗人。问题在于有人利用这种主流话语对民间历史的歪曲改写，试图从中获益，使得原本未明的民间写作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
回顾简短的民间历史以及个别诗人的命运，其目的在于：一，说明当代文学与当代民间的紧密或一体的关系，或者就是当代民间对于当代文学而言的重大乃至根本和决定性的意义。二，从被接纳的情况看，主流话语怎样以自身的利益为取舍歪曲和改写民间历史的。对于这种改写和否定是否可以被动蒙昧或心怀叵测地接受，冠之以“历史的选择”便万事大吉？关键在于：这是一部怎样的历史？民间的？或官方主流话语的？事实清明的？或人云亦云的？是弱势者（并非指文学成就）的历史？抑或是强权附庸的历史？关键在于：在所谓的历史选择面前该如何选择？这是每一个有责任心的文学评论家、文学史家、每一个有辨别能力的作家、诗人，热忱而不附庸风雅的读者、文学爱好者以及所有了解真相坚持独立思考的人都将面临的问题。
与民间物质形态的发展、完备同时，民间的精神核心也在逐步地孕育、壮大。这精神核心便是独立的意识和坚持创造的自由。后者对于民间的意义甚至是更为首要的。独立的精神就在于拒绝一切附庸地位，摆脱各种面貌各异的庞然大物的胁迫、利诱和无意识的控制，就是将独立思考和自由创造奉为第一要义，从而进入“现实存在——艺术创作”的真实之境。独立精神甚至也是独立于民间的，它对于物质形态的民间而言是主动和本质的，是无条件的。民间由于它而真实饱满、富于生命力。对于民间的虚妄贫血和堕落的危险它则永远是一个警诫，是批判和更新的有力依据。在此有必要提及下列几位民间人物，他们是：食指、胡宽、王小波，正是他们独立不羁的存在和自由创造的实例构成了民间坚实的灵魂。

五、民间人物
食指，中国当代诗歌的先行者和真正的源头，他的写作激励和直接启发了北岛为首的“今天”诗人群。当“今天”诗人们纷纷成名或“流亡”国外，食指的归宿却是北京第三福利医院。在相对隔绝的环境中他的写作一如既往，风格平稳，真挚动人。食指的写作始终独立于各种流派、纷争，独立于世俗功利以及种种阐释系统。天真的心灵和个人不幸的现实是食指赖以写作的全部依据。
胡宽，他的写作与“今天”诗人群同时，但未曾加入过任何一个有形的文学团体。在全然孤立的情况下胡宽创作了大量的诗歌，其特异的禀赋和狂野的风格使他成为名符其实的天才。与他那个时代的天才性的诗人（如多多）相比，胡宽可谓毫不逊色。并由于早逝，胡宽避免了维持创造力和诗人荣誉带来的种种尴尬。
王小波，独立于体制外的唯一的小说家，其独立意识和批判精神始终如一，并且是自觉的，具有强烈的理性色彩。他是知行合一的作家、思考者，后一点尤其难能可贵。作品（小说、随笔）质量不同凡响，具有开创性与先知先觉的意义。王小波是另一个独立而丰沛的源头。他的逝世提供了一个窥视其艺术和生活道路的机会，但他并非是一个早夭的天才。王小波是成熟而完备的作家，死亡不过是他个人命运的一个记号。
当代文学发育至今，所谓的民间人物当然不限于以上三位。由于他们隐蔽的存在和特立独行的方式，对他们的了解往往是滞后的，并且开始是在一个极其窄小的范围内为人所知的。他们不是弄潮儿，不是明星，不处于时代暄嚣的表面。他们是先行者、启示者，先知先觉，正是由于他们隐而不现和顽固不化的存在使一个时代在艺术创造方面才不至是一片空白。然而，应该提请注意的是：被埋没并不是民间人物的特征，早逝和死亡亦然。在所谓的被埋没者和死亡者的名单上平庸者和苟且者比比皆是。所谓的民间人物仅在于：他一贯的独立意识和始终的创造精神。民间人物由于所持的立场面临的压力（外在与内心的，文学与生存的）通常是超常的，因此一致性与坚持就尤其重要。离开这个指标，无以度量民间人物灵魂般的意义。那些与民间有关，或出身于民间或受益于民间的人因缺乏必要的连贯性并不能归结为民间人物，或者说他们与上述的民间人物是有根本区别的，其强度与质量并不构成民间的灵魂。那些半途而废、弃暗投明者或涣散沦落的人虽曾因民间而荣耀受损，但并不能成为民间真正的榜样。

六、民间是否已经完成使命？
进入九十年代，当代文学的形势有了多方面的变化。民间业已完成使命的说法成为许多人追求功利放弃文学理想的一个合理借口。仿佛世界真的已经大同，大家不分彼此。在多元化的格局中旧有的障碍、阻力、痼疾已经革除或是弱化，写作环境自由，秩序井然，人人机会均等，所需的只是才智与个人奋斗。且不论我国的文学体制（杂志、出版、组织与活动）和七、八十年代一样仍由官方直接操纵，意识形态方面的控制也从未停止过，西方话语作为一种权力因素和市场利益带来的影响同时也与日俱增。文学受到来自多方面的挤压。这真是一个“鱼有鱼路，虾有虾道”的时代，如果将成功或所谓个人实现作为标志，三者的意义便可统一起来。有人在官方的文学体制中获益，有人市场看好，发了大财，有人受到西方汉学界的重视、好评。所谓的多元也许仅仅只是三元。这三元间的对峙、竞争和交换几乎构成了当代文学的全部的外在现实和走向。时代的诗人和作家们面临刻不容缓的选择，这选择无非是按其自身条件怎样最有利地投靠。当然谁都试图将三者的好处集于一身，明智的人则了解一点突破及于其它的道理，因此必要时他们加强而非减弱三元之间的对峙，并赋予行动以自我辩护的道德色彩。假戏真做或进入角色，或经由毫不自知的本能控制，在周旋经营之际振振有词也心安理得。比如据西方话语为己有的人便以为他们的选择才是对官方体制的正宗抗议，而从官方体制获益的人则认为，在西方话语霸权时代是他们维护了民族和传统的尊严。那些占有市场的人则崇尚读者、人民、大多数，强调商业机制的公平客观性，以为对文学的狭隘、保守、柔弱、孤芳自赏和小圈子性质做出了校正。
关键在于：当代文学能否在这三足鼎立的局面中找到出路？情形并不容乐观。三元之间的竞争说到底不过是力量的对比或权力间的抗衡，是意识形态的新格局，本质上是一种政治关系，而与文学的创造性本质无关。这多元（三大元）的局面中并不包括文学一元。作为非物质性的精神活动文学仍没有它的立足之地。它既不能在物质性的对抗中获胜，亦不能在夹缝中生存，唯一的出路便是从这暄嚣的表面隐退，退回被遮敝，退回未明，退回民间，或者，在其隐身之处“不思进取”。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不存在。实际上它一直存在，血脉流传至今。自然，民间的传承伴随着物质形态的抗争、发展。伴随着在新的历史环境下方式的演变，但所有的抗争、变化都不是为了加入其间或一统天下。所有的抗争、变化都仅仅是为了生存。

民间作为当代文学的基本生存环境，在九十年代到底发生了那些变化？这是一个极为现实的问题。对这一问题的回答使“民间是否已经完成使命？”的问题成为多余。民间的使命即是保存文学，使其在日趋物质化和力量对比为唯一标志的时代里获得生存和发展的可能性，维护艺术的自由精神和创造能力。从此着眼，它便有永恒的必要性。进入九十年代，文学作为人类精神生活的最后或最重要的据点面临着多方面和日趋严重的压力。这压力与利益诱惑的双重作用一直深入到作家诗人们的灵魂。并极大地伤害了他们。个人坚守变得更加困难，加上它表面上未明、不存在似乎已成定局。是否鉴于此，就意味着民间业已完成使命或认为它根本就是一个虚构？在得出这样的结论之后我们是否怀有一丝“被迫”堕落的窃喜，以便为自己的苟且和放任做堂皇的自我辩护？
民间的使命和它在九十年代所面临的压力这一切都无可回避，甚至在新的历史环境中它的变化、隐匿都是事实。问题仅仅在于：在此恶劣的形势下它是否依然存在？如果存在，它的表现如何？其强度和核心是否已经减弱或是异化？

七、九十年代的民间
从物质形态方面着眼，与八十年代相比，大规模的诗歌运动已不复存在。社团、流派、自办刊物的方式也许已经过时，但诗人们“隐蔽”的写作并未停止，只不过从集体作业转变为各自为政。私人交流、自印诗集和自费出版取代了串联、结社和合作。部分出身于八十年代民间的诗人跻身于主流诗坛，正式出版诗集，得到公开评论，频繁出现于各类媒体，热衷于参加国际汉学会议，他们自觉地脱离民间的方式并不意味着民间的消失或“已经完成使命”。恰恰相反，进入九十年代以后，民间写作的主导力量并不是那些曾混迹于八十年代民间的诗人，更年轻的一代以其变化了的方式维护了必要的民间立场，成为九十年代民间写作的中坚。他们中包括杨键、朱文、鲁羊、阿坚、伊沙、刘立杆、朱朱、侯马、徐江、杜马兰、唐丹鸿、蓝蓝。另一些八十年代民间运动中出现的优秀诗人也拒绝以文学的自由创造为代价踏上现实的名利之途，在寂寞怀疑中写作至今。这中坚包括杨黎、小安、吉木狼格、吕德安、何小竹、普珉、柏桦、王寅、陆忆敏等人。当然，以上的名单是就我个人有限的阅读和了解开列的。由于其写作方式的个人化和格外隐蔽的状态，九十年代民间写作的脉络和实况需要更为细致的勘探和跟踪。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九十年代民间写作依然存在，它的物质形态虽有变化但依然有效。在未明之处人才辈出，交流频繁，作品优异，话题常新。与居主流地位以成功为目标的诗人的写作相比，民间写作的活力与成就都是更胜一筹的，它构成了九十年代诗歌写作真正的制高点和意义所在。
物质形态的另一变化是：民间的领域从诗歌扩展到小说、散文界。八十年代的民间写作的主体是诗人及其写作，虽然在自办刊物上零星出现过一些小说、散文作品，但由于质量相对贫弱并不构成真正意义上的先锋。进入九十年代，一些民间出身的诗人转向小说写作，将某种前提性的立场和上乘的质量带入其间。一批抱有文学理想的写作者辞去公职，远离体制，在名利面前实行自我放逐。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九八年五月由朱文发起的题为“断裂”的行为，尽管参加者立场不同，甚至各怀目的，但就其行为本身而言却是真正革命性的。它的民间性质、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对非文学的压力的反抗以及明确必要的身份立场都是至关紧要的。一年以后，居住在南京的十位青年艺术家再次发起“我仍这样说”的行为，从参加者的主体到精神实质都可看做是“断裂”行为的继续。参与行为的不仅有诗人、小说家，也有部分画家，从对压力的整体反抗中演化出对具体事件的反应能力，其有效性和现实感都大大地增强了。行为的方式是九十年代民间物质形态最有意义的变数，它多方面地复合式地同时也是最有力地表达了前提性的民间立场。它不同于宣言、社团活动和流派之争，其开放性甚至包括了对行为本身的反诘、诋毁和歪曲。每个人都从各自的立场和目的出发对行为做出反应。行为就像某种敏感源、测试剂，文坛诸辈老老少少在其面前不得不显出他们形状各异的嘴脸。

当然，以上所述只是九十年代民间物质形态的变构和发展，其精神核心（独立意识和创造可能）的孕育和强化仍是最为重要的，否则所谓的民间只能是一些无意义的动作、无目的的流变。幸亏有了胡宽、王小波这样的死者，以其生存实践和作品的绝对质量成为民间坚不可摧的灵魂。更有朱文、鲁羊、李小山、杨黎、杨键这样的生者，或奋起反抗或拒绝合作，将独立思考和自由创造视为写作的必要前提，自觉而有机地将二者结合为一。他们活着并写作比死去以警世更有意义。这意义是对民间写作而言的，更是对当代中国文学而言的。

八、民间是否取消个人？
如果将民间的精神实质视为独立意识和自由创造，它就不是取消个人的。正相反，民间是真正的个人性得以存在和展开的场所。那些依附于体制、西方话语优势和市场的个人化是很值得怀疑的，它们从以上的庞然大物那里获得阐释、意义和存在的根据，本质上是以取消个人独立作为代价的。民间并非三者之外的另一个庞然大物，它今天是将来永远是权力的丧失之所，沉默与喑哑之地。民间的本质由个人的独立和自由创造所规定，独立和天才的个人是民间不可或缺的灵魂。而在作为权力体现的庞然大物那里个人的灵魂已被典当，最好的情况下受制于权力的个人只拥有一半灵魂。个人与民间的关系和个人与权力体现者的关系其情形截然不同，甚至正好相反。在前者中个人居于绝对的主动位置，在后者中个人不仅完全被动而且有必要借权力的灵魂（非灵魂）而自我确立。
那些将民间视为权力场所的人是绝对错误的。他们将民间作为一种手段、工具，借以实现个人的成功，最终获取更大的权力。民间并非如他们所言，是起义暴动的场所，是“在野”或“杀人放火受招安”之路的必要起点。它不是以一种权力抗衡另一种权力，或者说为民间而做的斗争并不能降低到权力争夺的水平之上。从根本上说，民间的斗争不是为了获取权力，而是放弃权力，不是以权力为目标，而是以守护、延续、创造文学艺术为目的，从而必须解除权力的干扰和压迫。它争取的不是权力而是权利，这权利仅仅是为了生存、表达和无拘无束地创造。从物质形态上看，它的最低目标恰好也是它的最高目标。
那些将民间污蔑为“黑社会”的人是存心不良的。他们俨然以合法的文学政府自居，这完全是来自权力一方对民间的蓄意陷害。考虑到说话的人亦是民间出身，因此他对文学的理解想必始终是从权力处着眼的。当年对体制的抗争不过是为了获取相同的权力，一旦跻身于主流话语便转而诅咒民间不过说明了其权力受到威胁。场景置换，他从弱势一方变为强势一方，表达不同但用心一样，这就是唯有权力的得失是当务之急。的确有人将民间理解为一种权力手段。的确有人实践了利用这种手段获取更大权力的道路。但这只是某些个人的选择，并不能以此概括论说民间。个人对民间的利用、背叛、反咬一口并无损于民间的形象、转移它的意义以致（如其所愿地）取消和葬送民间。

九、民间与边缘、非主流
边缘相对于中心而言，非主流相对于主流而言，它们皆不构成描绘事物自足性的或本质的概念。边缘与中心的一体性、互动性，非主流与主流的一体与互动性往往使边缘和非主流的概念所指失效。在边缘与中心之间、非主流与主流之间不仅存在着对抗、差异，更主要的则是交流、制约。因此不得不承认，边缘在某些情况下只是前中心状态，非主流只是前主流状态。在运用中这几乎是唯一被认可的解释。
而民间的概念则是自足和本质的，是绝对的，它并不相对于官方或体制而言。相对于官方或体制的民间只是民间的躯壳，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当然，真正的民间与官方、体制间存在着的对抗、差异，甚至还不止于此，它同时也是对抗区别于西方话语优势和市场的。在这里对抗、差异是确定的，而交流、制约却无根据。民间与边缘、非主流的认同是有其明确限制的，它在对抗、差异的意义上认同边缘、非主流，在交流、制约的意义上拒绝认同。如果说边缘是中心的前状态，民间则绝对不是这样的边缘。或者，非主流是主流的前状态，民间则绝对不是这样的非主流。

将民间不做区别地等同于边缘、非主流是出于某种马虎的臆断或是别有用心的歪曲。在这种等同中几乎无一例外地强调民间与其对抗差异对象之间的一体性与互动性，从而取消了民间独立存在的根本意义。似乎民间脱离了体制、西方话语优势和市场就不能自处，似乎民间的意义就是为了取得与体制、西方话语优势和市场同等的权力，或者就是为了争夺体制、西方话语优势和市场本身。这种曲解既是来自权力一方的恶语中伤，又被出身于民间的具体写作者的个人奋斗所证明，因此似乎已成定局，难以驳倒。但考虑到食指、胡宽、王小波这样的民间人物的存在，被歪曲的民间概念无法解释他们的生活与写作实践，因此它只能归于无效。如前所述，正是这些民间人物的存在构成了民间坚韧的灵魂，他们体现了民间写作的精神本质，同时也应是所谓民间性的最可靠的标准。换句话说：他们（民间人物）坚持的是永恒有效的民间立场。

十、民间与“民间文学”
民间不同于“民间文学”，二者之间的区别异常清晰。这本无须解释，但由于一些人故意混淆视听，以图将民间降低到“民间文学”的水准，因此有必要对有关概念进行澄清。
“民间文学”是当代文学研究中的一个特指概念，按我手头的这本《现代汉语词典》中“民间文学”词条，它是：“劳动人民直接创造的、在劳动人民中广泛流传的文学，主要是口头文学，包括神话、传说、民间故事、民间戏曲、民间曲艺、歌谣等。”在运用中，“民间文学”主要指一种风格化的倾向，一种特定的审美趣味，它的作者往往是无名的集体，是佚名者，另外它与传统文化和民族心理的关系是根本和决定性的，其来源主要是以土地为背景的广大农村。
民间的概念与此截然不同。首先，它的作者是完全的个人，是个人对他的创造完全彻底地负责。同时它不被传统和民族大众的审美倾向所束缚，在时间上不指向过去，不指向具有数千年文明史血脉流传和肉体繁衍的大地。它不投靠传统、民族和人民混合构成的庞然大物。在此比照中民间再次证明了它至关重要的独立性。它与民俗风情无关，与喜闻乐见无关，与口口相传无关，立足于现实存在，面向未知与未来。它的任务不是传承、挖掘和在时间中的自然变异，而是艺术为本的自由创造。
恰恰是“民间文学”在与体制、西方话语优势和市场的关系中存在着一体性和互动性，因此有时它以边缘、非主流的形式出现。而民间则是脱离这一暖昧关系的，它与“民间文学”没有重合交换部分，因此它的艺术标准和审美要求不容于以上的事物。将民间混同于“民间文学”乃是为了取消前者的独立性、自足性和永恒有效性，以实现庸人乐天浑水摸鱼的世界大同。

十一、民间与大众趣味、地摊读物
大众趣味、地摊读物皆与市场相关，与市场的权力和诱惑相关。如果认为民间不仅是与体制相对立的概念，那么它相对于体制的抗争、互不相容并不必然导致市场。在体制与市场之间并没有非此即彼的选择。在新的历史环境中作为权力因素的市场成为体制强有力的竞争对手，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就像西方话语优势成为体制与市场的对手一样），但并不能就此认为民间与体制的冲突已转化为市场与体制的冲突。如前所述，在三元对峙的局面中民间既不能成为具有竞争力的一元，亦不能投靠三者之一，从而找到自身的出路。因为，所渭的对峙抗衡一概发生在力量对比和权力争夺的层面，而与文学的艺术目的无关。
将民间等同于市场（大众趣味和地摊读物）即是取消它的艺术目的。既然取消了艺术的目的，在此谈论市场和体制对文学而言的优劣便是毫无意义的。我们看到大量的对市场的批评、论说、描绘和主张都是离开文学理想这一根本前提的，因此尽管观点新颖，言说精辟，文章也不乏华彩，但一样是无的放矢的空谈，除了证明学者们个人的学养和趣味便一无所用。如果在这样的谈论中无一例外地宣告了文学的死期、它的寂灭和在未来商业技术社会里的万劫不复，论说文学与市场的关系以及文学的危机又有何必要呢？在此历史研究的框架中并不能找到文学的出路，它的精神本质、与人心灵的深切关系也得不到丝毫的理解，关键是对文学的现实与未来毫无帮助。我认为，有责任感的专业人士应具有的恰恰是对文学的敏感，真实的而不是假装的热情。应该大声疾呼，超越历史研究地阐明文学的价值、意义以及跟踪具体历史环境中具体的写作、具体的个人以及具体的不合时宜的作品。还是那句话：在历史的选择面前个人（写作者包括学者评论家）该如何选择？是加强和认同所谓的历史必然性合理性，以求随顺？或是奋起反抗，为文学和艺术的保存、延续和自由创造在现实和未来中争取更大的空间和余地？认定历史之恶是容易的，认定它的强大和必然是容易的，认定文学在一个权力抗衡的世界里几无存身之地也是容易的，困难是相反，是为人类的精神价值和人心的需要所做的也许是无望的斗争。民间并非出自幻觉虚构，它由具体写作者的创作实践和无畏的斗争所构成，它不仅需要食指、胡宽这样的诗人，王小波这样的小说家，也需要具有真正独立精神和艺术热忱的批评家、评论家和文学研究的专业人士。在谈论市场与西方文化奇观为时尚的今天，是否有人愿意将他的目光转向民间？转向那未明与喑哑之处？

十二、多元化格局中民间的意义？
所谓文学的多元化是在历史研究的框架中谈论文学，它确认的是文学的相对价值、相对意义。在这样的谈论中多元化本身成为绝对之物，这恰是从事文学的专业人士和真实的读者应该反对的。一个有理想的作家、诗人岂能不相信文学的绝对价值？岂能不相信它的绝对标准？不相信文学的真伪之别、优劣高下之分？一位出自心灵需要的阅读者岂能只以识别文学作品的风格差异为最终的满足？关于文学的相对性和绝对性的认识出自完全不同层面的理解，这一点永远不应混淆。
在历史研究的层面，文学的相对性是前定的、一如在创造和审美的层面绝对性是前定的一样。在历史研究的层面，文学的价值意义出自它的社会功能、在文化格局中所占的份额，出自它与权力之间的互动关系以及在意识形态方面的力量对比。多元化在此是大势所趋，是自由开明社会的必要保证。在这样的层面上，我们赞成文学的多元，赞成竞争、交流、共同发展和相互制约，赞成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但即使如此，即使是在此历史研究的层面，即使是在这以文学的相对性为总体前提的多元化局面中，也应该承认以文学的绝对性为其前提的其中的一元。总体的相对性从原则上说理应允许其局部的绝对性，否则这相对性就是虚妄的，是以相对性窃取绝对性的地位。在理论界的言说中，我们看到的正是这种相对性对绝对性的僭越，将多元置于不可动摇的绝对位置，以取消坚持文学的绝对性之一元。对民间的责难与不宽容正是来自于此，而不是相反——像人们乐于谈论的那样：承认文学的绝对价值、绝对标准，承认文学的真伪优劣之别就是对多元化局面的否定。到底是谁在否定谁？是谁在试图剿灭打倒谁？问题并不像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赞成历史研究中的多元化角度，并不意味着在艺术创造活动中，在文学欣赏和阅读中放弃追求绝对价值、绝对标准，放弃作品真伪优劣之别的判断。从多元化的局面中并不能得出文学的绝对价值、绝对意义。情形恰恰相反，以多元化作为绝对根据的人得到的只能是文学相对化的结论，在此前提下产生的所谓文学只能是妥协、暖昧、投机和虚弱的产物。一个好的作家、诗人，一个好的真实的读者并不是一个世故的富于精良技术手段的社会历史学家，他必须相信绝对，相信文学的真伪优劣之别。尽管他的信念得不到有效的支持，表达往往词不达意，但他必须这样相信，必须这样体会，个人的成败和作品之于社会历史的意义只能是相对的、不重要的和非根本的。由此他才能进入一个本质性的与心灵相关的创造领域。这一领域拒绝一切历史研究方法的约束，或者历史研究的有效性到此止步，有所窥见也只是皮毛，难以深入其精神核心。
总之，在多元化已成定局的今天，民间坚持的正是这文学相对化整体情势下绝对化的一元。它不反对其它的数元，甚至表示理解，但在艺术创造和文学审美的层面则坚决反对相对化和本质上虚无市侩的倾向。反抗出于迫不得已，维护文学的绝对价值意义及其尊严才是目的。

十三、伪民间
伪民间即是将民间作为一种利益场所，作为获取和维护权力的一种手段、方式、工具和过渡。它丢弃的是民间的本质，即独立精神和创造性的目标，徒有其表，是标识性的表面化的躯壳。在多元化的格局中充当相对性的一元，与其它数元勾连一体，强调其间的互动性和相互制约。伪民间即是将民间理解为个人奋斗和成功的某种起点，所实现的是成者为王的道路。九十年代跻身于主流话语的部分诗人所理解和实践的正是这样的一种民间，并不能因为他们煽动性的现身说法，这样的民间就成为唯一真正的民间。
民间并不以个人的得失成败为转移，它不以对具体写作者而言的安身立命和发展的有效性而存在，并不能在某些人需要它时便成立，不需要时便不复存在。真正的民间是永恒而持久的。但这不意味着它就是平庸无能者的聚集地，相互取暖的慰藉性场所。不得志者的平庸者所依附的民间不是真正的民间，它自生自灭的状况出于迫不得已。出于病态心理的自我感动者所标榜的民间也同样可疑，它关心的仅仅是个人的荣辱、身价和尊严，虽然采取的是拒绝者的姿态，但其清高、道德感和自命不凡的所谓贵族化倾向是很成问题的。
综上所述，伪民间即是：一，将民间作为一种权力手段的运用。二，将民间作为不得志者苦大仇深的慰藉。三，将民间作为自我感动者纯洁高尚的姿态。以上三种理解，既是来自民间内部的也是来自其外部的对民间的歪曲、误解和避众就轻，以致最终耿消了它不可或缺的重大意义。与其对照，真正的民间即是：一，放弃权力的场所，未明与暗哑之地。二，独立精神的子宫和自由创造的漩涡，崇尚的是天才、坚定的人格和敏感的心灵。三，为维护文学和艺术的生存，为其表达和写作的权利（非权力）所做的必要的不屈的斗争。

十四、民间的未来
只要文学一息尚存，只要人们的心灵还需要艺术的慰藉，只要人类对美的感动和自由创造的热情不至枯竭，只要妨碍以上要求的压力与日惧增（在一个商业技术知识和传统权力为主导的社会里这是可以想见的），民间作为维护、保存、延续和酝酿文学创造活动的必要和基本的场所、防线就永远不会消失。尽管其具体形态、表达方式在未来社会里会更新变异，尽管它的精神核心会更柔韧或更坚固或更隐晦，但它的存在是不可动摇的，也不容偷换。让我们这样相信，这样努力，这样斗争。必须提请民间内外人士注意的是：民间并非是一个内囿性的自耗场所，虽然它坚持的是文学的绝对标准、绝对价值和绝对意义（在此并无妥协商量的余地），但它的视野应该是开阔的，并不内敛，它的方式是多样的，并不单一，它的活动是广大的，并不狭隘，它的气氛是欢乐的，并不阴郁，它追求的是绝对永恒，并非片刻之欢。

1999年10月25日～1999年11月12

　

 

什麽是先锋，什麽又是民间
徐 江

　

一

汉语里“先锋”这个词缘起于何时何地、出现时有什麽背景，我都没有印象，也不曾听有谁专门考证过。只知道就当代诗歌而言，各类选本中频繁使用这个词是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以至许多当年开始写作的诗人，到今天一听到人提“先锋”、“前卫”这样的词，往往要露出会心一笑：“又来了，老一套。”而与此同时，他们每每忽略了一直以来，在这些词熟稔的外表背后所隐藏的那令人疼痛的部分。
2000年的中国诗坛之所以重新关注“先锋”这个词，首先应该归功于青年诗人沈浩波。正是这个急燥、热情而又冲动的诗人，和他的朋友们一起创办了同仁文学刊物[下半身]，喊出了“我就是要先锋到底”的口号，高扬反文化、反传统和清算九十年代的大旗，令许多人侧目，同时也令许多人为之一震，使大家重又面对“先锋”这个话题。在衡山诗会上，有人在会上和会下都问过我，怎麽看沈浩波他们的反文化、反传统，怎麽看更新一茬诗人的先锋？关于前者，我是这样回答的：沈的反与伊沙的反有着不同的来历，伊沙的反源自于一种与生俱来对桎梏的反抗，他对文化、传统等庞然大物的蔑视与愤怒，均是出于这种整体的对压迫的敏感与觉察。沈浩波的反则源自于他对所谓文化、传统、九十年代等设身处地的感受。要知道，他求学的时间正值商业年代，他接触的东西又是王家新、西川、欧阳江河那班人，而这些人整天满嘴文化，写出来的东西做出来的事又都很差劲，令他产生了怀疑，进而逆反。我打了一个比方，你有一个朋友，整天嘴上仁义道德，实际坏事做尽，你肯定认为是他这个人有问题。但如果你的一百个朋友，整天嘴上仁义道德，实际坏事做尽，你就会去怀疑那个仁义道德了。所以沈浩波他们那个愤怒是情理之中的。关键要看他们怎样把这个愤怒和反抗深入进本质，用对地方。这要给年轻一代时间，容许他们做充分的探索，甚至是失误。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是这样写过来的。
关于“先锋到底”，我认为沈浩波提得好。因为一来“先锋”这个词一度被人用旧了，大家渐渐忽略了它背后所蕴涵的激情、虔诚与对现状的永不满足；二来“先锋”在大多数人那里常被视作阶段性的事、年轻时的事，先锋过就行了，就万事大吉。诗人们每每忘了，在我们暧昧的国度，岁月、生理、人生阅历以及我们的生存环境，都无时无刻不在消磨着、削弱着你我的激情，不先锋到底怎麽行，怎麽能避免你被生命的惰性制动？所以先锋与青春无关，与敬业有关。因为我们置身的这个领域，其本质就是先锋的。
 接下来我想说先锋的形态。先锋是不是只有一种形态？反叛的、蛮荒的、浑不论的、冲动的、狂飙突进的••••••我认为不是，那充其量仅仅是一种先锋的酝酿状态，真正的先锋，是在抛弃伪诗和旧时代经典规范的同时，为读者奉献出耳目一新的作品。正如以早期“非非”和早期“他们”为代表的第三代诗歌运动十几年前所做的。先锋意味着每一位诗人，以各自的实验和追求为原点，为汉语贡献出成功的、迥异于前人与同时代人的全新的想象世界，以及惟他们所独有的审视事物的方式。先锋还应是每位诗人建立在此个人理想上的决绝，而这决绝，又是建立在维护诗的写作与阅读双重快感之上的，不仅仅是逆反和以叛逆撒娇。先锋包括了对既往文学品质中致命缺陷的弥补，对今天久已失传的人类优秀诗歌精神的复兴，它源于个人，作用于整个文明。先锋不是一团和气，说说而已。对资深诗人来讲，它既不是回避自身对尽善尽美的追求，也不是以爱护新生事物为名，纵容和催生新的平庸；对青年诗人而言，它不是扮酷卖帅，无知者无畏。
 以近年编选的几个年鉴和年选为例，诗坛推新人的风气比起“盘峰论争”以前的遮蔽状态，可谓进了一大步。但接着问题也就来了，每年哪有那麽多出色的新人和新作？将新人的学步之作与成熟作者的作品混为一谈，前者入选的比例甚至在一本书中远大于后者， 而编者进而命名此书为“年度之最”或“前卫之最”，是否有将现代诗歌儿戏化、将读者弱智化、将推新人作秀化的嫌疑？这种浅薄的“爱护”对于一些本来颇具浅质的新人的成长究竟是好是坏呢？无原则地称誉新人在今天的资深诗人（如于坚、侯马等）中似乎正成为一种风度，这对于诗坛而言，难道仅仅意味着是好事？至于青年诗人，对他们构成考验的则要看他们喊出“先锋”这个字眼之后对现代诗艺复杂性的清醒洞悉，以及怎样从理念的决绝回归写作本身的自如。我曾对朵渔说，“什麽时候，‘下半身’诗人不再把题材仅局限于下半身了，那才意味着身体写作理论的成功。我希望能在第二本、第三本[下半身]中看到这个进步。”毕竟，今天我们提反文化，里面是有许多内涵的，不是写写人性恶、青春性苦闷就算的事，更不是去写新纳粹诗。再比如沈浩波对诗的理解，许多大的方向对头，一到具体的就显出空白了。比方他在衡山诗会上说宋晓贤的诗太抒情、不先锋，可接下来他又呼吁大家去关注一个更抒情的郑单衣，乃至一个抒情到病态自恋的俞心焦••••••这就让人容易对你“先锋到底”的说法产生困惑，弄不清你“先锋”的标准，显得很随意性，不负责任。原本想达到的诗学理论建设的目的，因为讲话的随机和对当代诗了解的不深入打了折扣。其实他对郑单衣与俞心焦这两个人作品的了解是极有限的。这两个人不是没有佳作，但他们那些作品的卓异和你鼓吹的东西无关，基本上仍是建构于抒情和泛学院趣味之上的。宋晓贤和这两个人比起来，无疑要现代得多，眼界也开阔得多。你浩波要是指责后者推崇前两者，我只能讲你的先锋哭错了坟。还有余怒的诗，他的一些诗坏就坏在他的那套理论发明上了，他的泛学院趣味有时连他自己都蒙住了，你却说他理论建设还不大，好象他在这方面还应该多努力似的，你那是在害余怒呢！作为一个诗人，我不愿意你看见一个什麽就像从此有了新发现似的满世界公布那是真理，进而头头是道，自以为得了真谛，我倒更希望小沈在对具体的诗与诗的分别上说得更内行一些，因为那将有助于你在诗艺上的良性成长。你悟到了一些东西，干嘛不再沉潜一下、深入一下呢？一个具有远大理想的诗人应该切忌浮躁，这也是我作为一个“老家伙”的经验之谈。严重的是，类似的情形不仅仅属于沈浩波一人，在其他年轻诗人身上，甚至在一些“老家伙”身上，也同样存在，这个问题是共性的。我现在给大家指出来，是怕它将来引起癌变。
 比如新一代诗人对伊沙那种反叛的模仿。他们以为伊沙的诗好在把诗自觉地推进到“身体状态”。可所谓“身体状态”到底包含了什麽？仅仅是下三路吗？以我对伊沙作品的理解，不是这样的。他那里有许多“上半身”的东西，有寂寥，也有悲哀、无奈。可他好在一点，把这些东西都提炼得具有很积极、纯粹的生存意义。现在许多人学他，只学形似，有什麽用？你死定了。要学他的内在精神，同时要写得和他不一样。这件事上，作为“一代宗师”的伊沙没能很好地提醒他们，应该负有责任。又比如“他们”和“非非”，对于这两个缔造了八十年代诗坛许多辉煌的社团，现在的许多人只知道缅怀，却没有人沉下心来去研究他们后期为什麽不行了，没能抗争住“知识分子写作”的遮蔽。我觉得，这里面既有人的弱点，也有文本与理论存在差距的问题，还有一些天才没能及时深化自己在创作上追求的问题。诗也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作为后来者，我们大家今天应该吸取这类用十年时间才换来的教训。
 所以说今天我们讲先锋，不是一高兴说说就完了，先锋是要做的，而且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成功的基础也不是振臂一呼，而是呼号过后毕生的孤独与顶风前行。先锋是一种累，不是一种爽。是精益求精，是与自身的惰性和享乐、虚荣天性的毕生搏斗。先锋有时候还要做好以“反先锋”形象面向庸众的准备。
 摩拳擦掌的诗人们，真的准备好了吗？

二

1999年为时一年的“盘峰论争”之后，诗坛一分为二已是个不争的事实。这本来是一个好事，是诗人们摆脱这个国家暧昧传统与人生哲学的开始。可是很遗憾，并不是所有的诗人都这麽决绝的。以我有限的见闻，这一年，因“盘峰论争”而备受瞩目的“民间写作”诗人于坚，屡屡与钟鸣、臧棣等“知识分子写作”诗人一同出现在[花城]等具有腐朽诗歌趣味文学刊物上。于坚等三位“民间写作”诗人策划的[作家]、[上海文学]2000年诗歌联展中，收选了大量“知识分子写作”诗人的作品，而作为“民间写作”与“盘峰论争”的代表性诗人我、伊沙、侯马、宋晓贤等人均告落选，而据说事后老于坚对此的解释是让我们“给年轻人让路”。让什麽路？年轻人是否真那麽弱小到要靠我等让路才能浮出海面？我们难道就真像体育界的巴蒂斯图塔、邓亚萍那麽德高望重技压群雄阻挡了年轻人？真是如此的话，为什麽更德高望重名满天下、且作为策划者的于坚不为年轻人让让路呢？再往下说，难道陈东东、钟鸣、臧棣等“知识分子诗人”也属于年轻人吗？“让路”是假的，暧昧媾和的人生哲学却是真的、是本质的。与此同时，还多少伴随了一些对年轻于己的同行实力的惧怕。所以说我们批判诗坛的遮蔽，不仅仅是面对买办主义诗人，对我们自身，对所谓民间，也要保持足够的警惕。
 又据我所知，2000年末，当年“民间写作”这个词的原出处——号称“艺术上我们秉承：真正的永恒的民间立场”的广州[中国新诗年鉴]的出资人、编委之一杨茂东又跑到北京去约见了唐晓渡、王家新等“知识分子写作”的代表人物，号称相见甚欢。回来后便力主该书编委会应递补唐晓渡入内。老实讲，我认为作为“目前民间写作”一个重镇的编委，杨茂东的这个行为是可耻的。唐晓渡这个人九十年代以前是为先锋诗做过很大贡献，可近十年来，他以诗坛权威自诩，推崇买办主义诗学，否认原创在当代诗歌创作的重要性，早已远远脱离了当代诗歌写作的前沿。他一意孤行，为“知识分子写作”诗人在诗坛大搞遮蔽出力甚多，在理论界造成极恶劣的影响，你现在要将这样一个人增补进来，姑且不提你是不是伪民间，难道你想让他进一步发挥他对诗坛的恶劣影响？
 在诗论诗，这是我对处理诗坛一些事的观点。我关注诗坛不是为了去结交一堆“好人”，好人多着了，我的邻居们随便拉一个都是，我上诗坛去发现一个陌生的“好人”也未免太累了一点，我要找的是好诗、是纯粹的艺术。善良的杨茂东想做过去作协主席干的的事，搞大一统似的团结，行得通吗？中国有哪一位作协主席催生出了好的作品，他们只催生出了暧昧的习性，他们用暧昧的哲学毁了几十年来的文学。戏该收场了。
 民间不是马戏团的帐篷，谁交钱都可以进的。民间也不是好人收容所。民间是一种对艺术准则的坚持，是对利益的牺牲，是对自身暧昧毒素的不断透析，是对彼此缺点的揭露、剔除，不是“你有我有全都有”。民间更不是诗坛的精神按摩院。一两年来，曾听到一些其它领域的朋友对我感叹，“你写的那些丑恶现象，我们这个行业也有，只不过大家彼此都还维系一个表面上的和睦，不好意思明说。或许，这正是诗人们纯粹的地方吧。”同行们，不要无视这建立在无奈上的感叹吧，它道出了诗人之所以存在于这世上的必要，现代诗之所以存在于世上的必要。写诗的人，你们怕什麽？写的再好它也不赚钱，难道这之后你还要有所顾忌吗？
 好人哲学要不得，建立于蒙昧不自信基础上的老好人哲学更是可怕的。民间，我们为诗歌而来，为相互得罪而来。
 不要再热衷于暧昧和共谋了。在民间，我们的好与坏都是透明的。
2000年秋天[作家]杂志先后刊发的张柠和韩东的笔仗文章从另一个方面揭示出民间写作诗人们的缺欠，在诗歌以及精神向度上缺乏准备。比如韩东，你犯得着因为对方说你是“精神警察”而发火吗？他说是他的权利，充其量是一种声音，跟因“忽略”而产生的“敌意”有什麽必然关系？比如张柠，他在常识性地指出韩东[论民间]的一处硬伤——食指、王小波、胡宽跟我们既往的诗歌运动联系不大——的同时，犯了和韩东同样的失误：力赞胡宽。胡宽写的那能叫好诗吗？思维混乱，哪儿不挨哪儿，还“先觉”，还“清醒得让人吃惊”？张柠的学问做得也真够可以的了。而他们作为一个中年人，为了在理论上说事儿，竟然“忽视”了一个真相：身在民间的人并不意味着他真的热爱和坚持他那种状态，有的人只不过是在等待主流的招安，抑或招安被拒罢了。尤其是后两个死人，你拿他们说事儿跟前些年拿海子们说事儿的人又有什麽区别呢？小小一场笔仗，便带出了诗坛上这麽多有共性的问题。这值得每个人关注和警醒。
 民间是什麽？就诗歌而言，它不是一时兴起式的诗人聚义，更不该是新一轮的话语位置抢夺。它应该是就诗论诗，是背靠永恒的诗歌法则与不懈的创新精神，以严苛但又是公允的态度面对每一位作者的成就和探索。民间在我们暧昧的国度与暧昧的传统下意味着艺术家的胆识，意味着直刺向中庸的疯狂。民间是对现状的永不满足，是对诗歌精神敌人的睚眦必报。民间是不妥协。是对世界的真狂傲不是假谦虚，是对诗的真恐惧而不是装孙子。
 民间是独立，独立于世俗，独立于经院，独立于名气和先来后到，独立于友情恩怨的羁绊。
 真正的民间迄今对我们还只是一个雏形，一个梦。但这梦告诉我们：诗歌如欲进步，必先从荡涤自身开始，要远离任何整体的诱惑，回到个人的决绝，并为此不惜将分裂进行到底。

2000/11/28

 

徐江时隔七年又出经典——《论伪民间》

 

论伪民间

徐 江


一、“伪民间”：一个反向命名在八年后终于有了实指意义


“伪民间”这个词属于盘峰论争的“后续副产品”。它最初是作为对应“民间”的反向命名而出现的。不同的人有不同用法，内涵颇多歧义，但总的说来，分为三种情况：
1、 根据参与论争的“民间”代表人物中某几位的职业背景，来质疑对方所强调的“民间立场”的合理性——这只要是由“知识分子写作”的拥护者提出的；
2、 出于妒忌和多年强烈的自我扭曲、压抑，以及“怀才不遇”心理，质疑一些业已在诗歌界耳熟能详的“民间”诗人，认为“民间”应该是底层和草根的代表，进而反对前述诗人的“民间”资格——这主要是由一些身处中年、或逼近中年的“草根”状态下的作者提出；
3、 来自作为参与论争的“民间”诗人内部。出于对“民间写作”前景中所潜伏的体制化、草莽化、贱民化等诸多危机性可能的担忧，以及对“民间写作”诗人自身所存在的那些暧昧、苟合、意识混乱的警醒，部分作者试图从正面对作为被动命名而广为人知的“民间”，做出理论上的框定——明确表现出上述意图的文章，有我的《什么是先锋，什么又是民间》、韩东的《论民间》等。其中，韩文里明确提出了“伪民间”这个概念。
对于前两种情况里对“民间”的质疑、和对“伪民间”一词的使用，我在《什么是先锋，
什么又是民间》里曾做过批驳与廓清，这里不再重复。这里回顾一下我对韩东文章中“伪民间”提法的看法。
虽然具有共同的、对“民间写作”中非诗质素威胁的敏感，我是不太喜欢用“伪民间”来直接指称具体的人和事，以为那样做，容易给不明前提的许多人造成两个认识上的重大混乱，如——
A、“伪民间”仅事关某个具体的人或某件具体的事，而与作为整体的泛诗歌运动的“民间写作”无关。事实上，我认为“伪民间”因素在每个诗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存在，比如不少人都有过把关注底层所引发的滥情和愤怒，作为确认作者诗歌立场的简单化思维；比如知遇之恩、好人哲学、朋友哲学、个人前景的规划……都束缚甚至彻底封住了大家直面诗歌现实的嘴。这些东西在所有写诗的人身上都是普遍存在的。冒然给某人某事“定性”为“伪民间”，很容易让其他的人以为这些“伪”的质素真的与己无关，从而丧失了反思与自醒。但是同样，如果没有具体的参照物，只笼统地宣布，“民间”里有“伪民间”存在了，搞得许多人过于紧张，这又迹近于电影里的政治游戏了。写诗本是一件润泽心灵的事，搞那么紧张干什么。
诗人对自身诗歌的反思绝不是运动场上的体能训练，它是需要在润物无声的状态下潜移默化地进行。
B、“民间写作”本来就是一次没有任何准备与前戏的被动式命名，这一命名来自于文学与大众媒体对当代诗歌流变的双重无知。但是命名既然已叫开，只能先由它去，不妨籍此热度潜入到一些具有建设性的探讨中去。以“民间代表者”的面目，立即抛出“伪民间”说，容易让人误以为谁是正宗、谁是偏门，进而陷入新的诗歌宗派，而忽略了“写诗一途，第一位的还是要专注于文本”这个基本事实。况且盘峰诗会上所谓“民间写作”的几位大将，本来的诗歌理念就未尽趋同，大家只是共同对“知识分子写作”、“中年写作”这类简单、狭隘地思考诗歌的提法表示出了不屑，并对一帮知道分子动辄拿个“中国”、“九十年代”做垄断式鼓噪的做派不满。一旦抽离了这个前提，“民间”一方的几位与会者，诗歌理念的不同之处是要远大于共同之处的。这一点，人们在他们后来这八年的诗歌历程中也日益看到。
在“盘峰论争”刚刚爆发不久，断然指出“伪民间”的存在，固然会起到某种预警作用，却也会在清算知识分子写作、肃清以“九十年代”命名的诸多诗歌流毒的进程中，引发出太多思维上的混乱。与其这样，倒不如多从强调现代诗的自省、生命力与智性的契合等方面出发，提醒诗人先注意提升个体的素质。“民间写作”应该是一个无限开放的集合——只要它拒绝新诗和作协体，也就够了。
不过，随后八年间整个诗坛的繁荣与异变，显然出乎任何人的预料：
一方面，“民间写作”佳作倍出，新人辈出，“知识分子写作”则陷入了群体创造力低下的境地；另一方面，在一个广泛的民间，确实出现了一两个小型的利益圈子、和一大批草根老鼠会、平庸者老鼠会，它们不断以形形色色内幕可疑的评奖、炒作，不三不四的“流派”鼓噪，不停地给“民间写作”制造着污点，悉数成为一些诗歌外人士诋毁现代诗的口实，成为继“知识分子写作”后，现代诗亟待清除的巨大毒瘤！
“伪民间”终于出现了。
 无论八年前，是出于怎样理由，被创造出来的反向命名，在今天终于有了它实指性的意义！这可不是汉语诗歌的喜事。它只是一些与我们同样具有人弱点的作者，在一念之差间以身作注，为违反诗歌律条所付出的灵魂生存的代价。当此时节，深入、具象地剖析一下“民间”诗人或“民间”诗歌读本沦为“伪民间”的堕落过程，以此为镜，反观自身，其意义要远比继“民间”之后，发起N个新的运动、流派，意义重大得多！


二、对堕落所做的个案分析：《中国新诗年鉴》


剖析“民间”是如何沦为“伪民间”这个课题，有一个现成的个案——杨克主编的、1999年开始出版并延续至今的《中国新诗年鉴》。
为什么是《中国新诗年鉴》？这里有以下四个前提，和一条导火索。

四个前提——

1、 该年鉴的出版横跨“盘峰论争”迄今的整整八年，实为今天在整个“民间”最具知名度、且能公开出版的第一选本。
2、 该年鉴创办之初所宣称的“艺术上我们秉承：真正的永恒的民间立场”，以及1998年卷中所收录的相关文论，曾使杨克在“盘峰诗会”遭遇到与会的“知识分子写作”作者与评论家的围攻，成为“盘峰诗会”现场的几个焦点话题之一，也正因此，包括笔者在内的一些不认同“知识分子写作”的与会者，被会议主持者命名成了“民间”，这事实上也构成了后来广为流行的“民间写作”称谓的由来。
3、 该年鉴的问世，对打破1990年代以来，凡冠名“中国”的诗歌选本，大多数由“知识分子写作”或泛学院诗人操控的局面，并在最初的几本中着力发掘出了不少实力作者与有潜质的新人。
4、 从2004－2005年卷开始，该年鉴呈现出非常强烈的、国刊式的中庸风格，个性丧失，且在细节处动用了“春秋笔法”式的编辑手段，呈现出对诸多诗坛活动真相的刻意修正（就像当年的“知识分子写作”们曾干过的那样）。这一编辑方式上的转向，到了2006年卷，更达到了变本加厉的地步。


导火索——

2007年5月5日，在诗江湖、或者等诗歌论坛上，相继看到标题为《<2006中国新诗年鉴>总目录》的贴子，点开看，没找到笔者的名字，当时就想，从年鉴1999年创办，连续入选了六次，这一次也不妨歇歇（于坚不是也在“盘峰论争”发生的几个月后，就曾说过让我等“给年轻人让路”的话吗，再让一次又何妨）。
接下来我细看目录，竟发现里面有不少原本印象很一般的作者以及N多陌生名字。联想到表现不佳的年鉴2004－2005年卷，又生出一点小感慨：想不到作了多年“民间”重镇的《中国新诗年鉴》，大有沦为诗歌老鼠会和新诗传销大军的态势！
我注意到杨克君在目录注明：稿件是树才从初选的1400多人里挑出来的，我也注意到这一次入选的诗歌作者高达230余人，创了年鉴入选人数的新高。那么这就说明：曾连续六次入选年鉴、且处于写诗以来最巅峰状态的我，这次在主编和执行主编的眼里，诗作水平的排位只处于231—1400名这个人数段！靠！中国诗歌的水准一下子提高得这么快？嗑粉了还是嗑“冰”了！
但这仅仅也就是引起我的诧异而已。实际上，依我跟杨克的接触和几年来的观察，这是个非常理性的人。他这么对我“动手”（在我的理解里就是这样），在一个鬼才相信的借口下——执行主编未选（都是资深诗人了，他们眼光就那么差吗）——在我看来，不选我的诗，这就意味着“动手”，哪怕他有充足的理由，比如：
第一、 我已选了你六次，够朋友了。这次出于我的“大局”观考虑，你给我把地方腾
出来！
第二、 你是一个“现代诗”的竭力鼓吹者，且是一个诗坛公认的刺猥，这既与我的“新
诗”审美观不符，也与我这本年鉴“挟民间以令作协”的大局不利；而且你整天网上上窜下跳，说不定哪天又把谁给得罪了，这对我用年鉴营造诗坛和谐社会的做法也是个威胁。所以与其受你丫牵连，不如我丫先把你得罪了，以绝后患。
第三、 得罪徐江还有个用意——敲山震虎：既然我对徐江这个最刺的刺猬都敢动手，
 那么别的那些和年鉴有着多年合作关系、又抹不开江湖脸面的刺猬，就要给我留神了，我杨某不止可以每期否决你们推荐的稿子，而且关键时刻是敢下手的。与此同时，当年无意中得罪的那些“盘峰诗会”上的“知识分子”老朋友也好借此了解到杨某的真正为人……

 这并不是我单方面的推测，杨克君后来在诗江湖、或者论坛上跟伊沙两个人之间交流的贴子里，也显露出了上述的观点，验证了这一点。事实上我并不认为杨君在这件事对我有任何私怨，他至多是看不惯我网上的做法。他跟我也“私怨”不着——在整个盘峰论争期间，他、于坚、沈奇在被他们的知道分子老朋友批斗时，我为他们说过话；他后来在贴子里说，他在一次中国诗人的肖像展上坚持要展出我的肖像——这跟我在盘峰论争中对他和年鉴的支持是一回事吗？那么好，当近几年无数次面对各地诗人朋友对年鉴日趋中庸的编选做派的质疑时，我还多次以比“主编”更热忱的心态替杨克解释，告诉大家编一本年鉴多难、多么众口难调，并以每次给《葵》选稿时的甘苦作例，这是不是也应该搁到两个俗朋友之间的友情天平上（没办法，俗人之间咱就算算俗账吧，还得是细账）？
所以说，我认为在我跟杨君之间，唯一可能构成冲突的，只有下面两个层面了：一、诗歌趣味层面——新诗Vs现代诗；二、做人趣味层面，做“好人”Vs做“坏人”（甚至是“恶人”）。矛盾一旦到这个份儿上，那么就只能是各为其“主义真”！
但是杨君的这个“主义”到底有多“真”？这又是个疑问。一本书里有没有徐江，它都照样是一本书，正如我在网上杨君贴子下说的，难道这本2006年的年鉴发了徐江的诗，其和谐的、大锅饭的、视艺术为交际场的本质就会改变吗？表面上，徐江好像在为一次的落选而斤斤计较，实际上，又有多少状态正佳的新老优秀诗人（哪怕按照杨克的“新诗”趣味），在这一次同样被拒绝在“秉承真正的永恒的民间立场”的年鉴门外，他们是——杨黎、王小妮、侯马、李伟、小安、秦巴子、贾薇、岩鹰、东岳、而戈、王有尾、马海轶、独化、邵耶、艾泥、韩少君、孙家勋、口猪、赵丽华、任知、魏风华、康蚂、吴建明、张紧上房、艾蒿、孟雁、风羽、九月、李茂峰、林何曾、单永珍、丁燕、张小美、鲁布革、冷眼、嘎代才让、刘川、管党生、吕约、阿坚、莫小邪、土豆、小宽、蔡天新、叠水、人面鱼、发小寻、原委、谭克修、谯达摩、张敏华、朱剑、老德……这些诗人里既有我的朋友，也有我在为人、处世上不很欣赏的人，既有泛泛之交，也有从未谋过面、只读过作品的同行，但这些人的诗就这样被一本时刻高呼着“真正”“永恒”“民间”的年鉴“遗漏”了，被排除在231名以外，被迫成为“沉默的大多数”（如果谁像我一样不愿沉默，那他就会有另一个罪名：“斤斤计较或鼠肚鸡肠”），这难道正常吗？ 就像我说过的，虽然仅仅是一本年鉴，但为先锋和民间的纯粹性计，这样的遗漏事件，其意义就显得无比巨大！就算徐江的诗歌水平在年鉴的编选者眼中，真是属于第231名之后的，难道这么些优秀诗人，他们也和我一样“邪恶”、“平庸”与“刺头”吗！果真如此的话，我想说，能够和这些诗人同列于“民间立场”的被遗漏行列，那真是徐江其诗其人的光荣与骄傲！

切身的话题其实是最容易触及到事物的内核的。说到这里，我不由得想起于坚的一篇题为《穿越汉语的诗歌之光》的文章，那是杨克版《中国新诗年鉴》在创办伊始，发在第一卷（也就是1998年卷）作为代序的一篇文章。在那里，老于也列出过一个被知道分子所掌控的那些“九十年代”诗选所频频遗漏的名单：这里面有我、有伊沙、侯马、中岛、阿坚、朱文、鲁西西、杨健、鲁羊、杜马兰……老于还站在诗歌的独立性与原创性的高度，提到了“‘知识分子写作’对诗歌精神的彻底背叛”……那篇文章也曾是“盘峰诗会”上与会“知识分子们”最不满的几篇文章之一。我因为眼前难以置信的事实，而想到了它。是啊，“对诗歌精神的彻底背叛”，想不到这一切，竟然也在“民间”的大本营之一里发生了！“民间”今天正在一些长年浸润在体制思维中的“官人”们运作下，扭曲成为另一个体制！
哦，现在我明白了。为什么在盘峰诗会的讨论间歇，大家散步的时候，“民间派”有人一直目光闪烁，走得离我、老于、伊沙和侯马几个人远远的。那里面就有杨克，也有因为在北大做过访问学者，尚有些不适应和“同门师兄弟”们“争锋”的沈奇（阿门！真希望那些“师兄弟”也这么把老沈当自己人）。我也明白了为什么后来有几次，我听到杨克在跟人详细解释，为什么他在单位只是副主编而不是主编（理由无非是主编太累，他不愿意干）……标榜“民间”很容易，不容易的是——怎样去剜去每个中国诗人心头的那颗“不朽的体制之心”！

“民间”真出来“假货”了！而且出得义正词严，出得道貌岸然，出得蛮有技术含量（主编、执行主编的权限和眼光云云），出得特作协特文联特友情特利益特裙带特老鼠会……中国的诗歌混子们，还有什么事情是不敢干的，还有什么脸是不敢丢的，还有什么借口是不敢找的，还有什么谎是不敢撒的？一个跟文本密切相关的、意图和倾向都最能被看出来的年鉴尚且如此，那些我们看不到、也不屑每天盯着的评奖、大展、联展背后，又会存着多少猫腻？！而对它们，我们是不是以“人性”的名义表示“理解”得太多了，也沉默得够多了——而这，仅仅是为了维系将来碰面时彼此脸上的那张人皮面具！丫们真够五千年文明的！

所以，在我们讨论“民间”和“诗歌”所存在的堕落时，不要仅仅把目光局限在作为个案的《中国新诗年鉴》上。它既不是最差的，也不是唯一差的，它所有的问题只在于它在我们这个时代里的典型性：它曾经很优秀，有时甚至还包容了那么一点点前卫，可随着赞扬鹊起、口碑传开、话语权在手、名与利袭来，主办者内心深处的“好人”哲学、中庸做派、与刺头划清界限以图营造更大和谐生存氛围……这些非诗考虑的逐年增多，自然便使它的编辑思路远离了美学的探险、远离诗歌对语言极致的挑战，而更多成为一本人造诗歌尸体、和社会人的才艺集中营。“民间”的旗帜之一，时隔几年就成了“民间”和“先锋”的绊脚石，这固然像极了一个歹毒的笑话，也分明告诉了所有人，先锋的最大阻碍实际来自我们每个人的自身。
通往知识和体制化的奴役之路，大门是随时敞开的，只要谁敢以“人性”的名义宽宥自己，每个人都可以成为《星球大战》里的黑武士——不管你原先杰出还是平庸。最后一句所有严肃的诗人务须熟记。这也才是我解剖《中国新诗年鉴》这只书海里的“麻雀”真正的价值之所在。


三、“民间”已死，我无意再造“民间”


“民间”死了，虽然它还没有全数腐败，但体制化、利益阶层、黑箱操作……这些“知识分子写作”的鼓吹者们，曾为诗坛深恶痛绝的做派，却已经如数侵染到了“民间”的整体环境。更有甚者，某些“民间”早期的重要成员（我们现在已经看到一个杨克了）还通过自己的一些列言论和行动，将个人诗歌理念深处的新诗意识，无限制地在整个诗歌界和读者中扩散。而这，其实是比“知识分子写作”更加业余、也更落后于时代的写作意识。
在21世纪，对诗歌的评判还局限在语文层面——甚至是“五四语文”或“四五语文”（朦胧诗和当年北京的“后朦胧”都堪称是这种语文层面写作的代表）——这是让人哭笑不得的一件事。至于被一些平庸者和终日欲望郁结、却又偏爱扮作遗少模样的“手艺说”的鼓吹者们整天挂在嘴边儿的——“好人才能写出好诗”的说辞，则更是一种非常危险和反动的、带着清教徒攻击异端血腥的谬论。伟大艺术的真正目的，从来都包含了挑战美学的极限和世俗正误界限的尝试，这不是那些做惯了世俗螺丝钉，或厌倦了自己做螺丝钉、却仍希望别的天才去做世俗螺丝钉的大小匠人们所能理解的。“雷锋N世”和“圣方济各N世”都是写不出好诗的。真正能够写出好诗的，倒可能是诗歌世界里的“马拉多纳”、“坎通纳”、“鲁尼”或“马特拉奇”！事实上，我们目前所看到的许多违反人性、或是宣扬人性恶的诗歌乃至理念，有相当一部分倒是源出于“好人”（实为诗歌病人）之手，有的甚至以“先锋”为借口，玷污着汉语诗歌的尊严。“好人”们，还是请从我正谈论的诗歌面前走开吧！我们之间对“诗歌”这词的理解，无论是从内涵还是外延，都相去甚远。而需要提醒的是，类似的诗歌思维，不止附着在那些“民间”的腐败者身上，它同样也附着在沉默者身上，并由于我国的现行教育体制，还附着在了无休无止增长着的、尚未来得及被污染的新生的“民间”身上。
在所有文学的话题里，不要以为一个作者灵魂的腐败与他的“专业理念”无关。“主义真”最容易诱发出位且大失水准的丑行，我上节中提到的《2006中国新诗年鉴》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既然这样，我们还需要在一个死了的“民间”的废墟上再宣布建立“第二共和国”吗——建立一个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人性中必然的黑暗面掌控的新体制、新圣坛！或者——建立一个挤满了如潮的庸众、需要先知伪先知们不停用智慧去澄清、用蒙昧去蛊惑的广场？
诗歌不是政治。诗歌不需要孙中山。诗歌绝不需要指方向的人。难道“方向”不是一种体制吗，难道经验主义和减法式思维不潜藏着鼓励复制和赝品的危险吗？前不久，在写完《“现代诗”与“新诗”》、《 现代诗与21世纪》两篇关于现代诗的理论文章后，我跟伊沙说，其实我对这两篇文论在读者中的反应担心极了——我太怕里面归纳的那些规律，被某些具有减法式思维的朋友当成了新的诗歌教条，它们应该构成大家思考诗歌的一个出发点，而不是终点，因为我们每个人，都可能是一个把诗歌终点无限延长的人。同样，在追求不朽诗歌精神的人生里，我们每个人也都应该在不违反诗歌自然属性的前提下，善待我们与生俱来的、那种艺术上孤魂野鬼似的自由！因为一旦没了这个自由，大家注定又将走向审美的受奴役之路。
所以我要说，“民间”死得恰逢其时，死得负负得正。
“民间”之死，打破了诗人们潜意识中最后一点寻求温暖的奢望，从此，大家不得不直面自己惨淡的灵魂和孤独了。再没有组织，再没有领袖，再没有“代表”，也再没有“守护神”像保姆一样地为大家可怜巴巴地望着的那点起码的公道而摇旗呐喊了。“沉默的大多数”从此要自求多福，独自面对蝇营狗苟和党同伐异。要么成为它们的一员，要么成为它们铁血的敌人。
准备好了吗？善待你们的灵魂，以及随时会从手中飞走的自由！

（本贴由徐江于2007年5月15日20:00:41在〖诗江湖〗发表.）

 

附徐江：关于《论伪民间》说两句——不妨作为题解

 

《论伪民间》的写作有一个直接的契机，那就是《2006中国新诗年鉴》的彻底腐败和堕落。但如果没有这契机，这篇文章还是会出来的，因为目前诗歌界的现状就是这个样子，它是一个事实，所以迟早会出现在文字里。即便我不写，也会有别人去写——当然，我写能更透彻些——这一点，我是很感谢杨克君的。

 

也因为我这篇文章，“民间”不少人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又不得不回到了盘峰前的纯粹状态、脱离体制的非圈子化状态，这是我非常乐于见到的。至于利益集团和他们的混子外围的恨和诋毁，谁又会去在意呢。有个朋友曾跟我说，提年鉴的部分过多，会给人以曲解、误解此文本意的理由——他们可能会利用这一点，把它说成是我个人情绪化的一个结果，但如果我不说，他们就不会这么歪曲此文的立意吗？他们照样会的——我太了解“好人们”的低级伎俩了！

 

所以，去你妈的！衣冠禽兽们爱谁谁！寡人就这么写了，就从个人到个人，对人性作精确彻底的制导！我的文章是要传百世的。不怕死的“好人们”，欢迎自动钻入咱这个“恶人”的笔下。嘿嘿嘿嘿……

 

 


 江湖——诗歌前沿最新报告

 

诗人沈浩波访谈录（湖南某杂志）

访问　者：阿披王
被访诗人：沈浩波
访问时间：2007年4月
访问形式：电子邮件

　

1、你最初的诗歌写作是在什么样的情景下开始的？受到过哪些诗人的影响？

这个问题回答太多了，老是重复，算了吧。

2、你出版过两本诗集《一把好乳》和《心藏大恶》，但我一直都没有看到过。我相信对很多读者来说，这是两本具有吸引力的诗集。你可以介绍一下这两本诗集吗？

《一把好乳》是2002年出版的，自印，没有找出版社，也不会有哪个出版社肯出版这样标题的诗集。里面收录的是我从2000年到2002年的诗歌。那时候正是我发起“下半身诗歌运动”的时期，创作力旺盛极了，每天都像打了鸡血，这是一本充满了青春荷尔蒙气息的诗集，年轻、冲动、性欲旺盛。我的成名作《一把好乳》、《强奸犯》、《棉花厂》、《淋病将至》等都在里面。2004年之后我有一段时间不喜欢这本诗集，觉得太青春了，太性了。但后来我发觉我在2004年的这个想法非常荒谬，我差一点就抛弃了我生命中最先锋时期那些弥足珍贵的东西，比如坚决、彻底，比如反抒情、反文化、反经典、反传统。我差一点就自我否定了。因为周围充斥着保守主义的空气，有一段时间我孤军奋战，这种气氛差点使我迷失。尤其是2003年之后，当我相继写出另一批名作《致马雅可夫斯基》、《文楼村记事》、《离岛情诗之伤别离》之后，人们的赞美使我误逐渐沉迷于宏大、抒情与所谓的现实关怀，2004年出版《心藏大恶》时我就已经有这样的转变了，所以编选《心藏大恶》时我删去了不少《一把好乳》里我认为技术上不成熟的诗歌。《心藏大恶》的出版给我带来了很多麻烦，后来在香港、马来西亚等地辗转了两个多月才回国，这时各种体验都特别强烈，我渴望写出更宏大深刻的诗歌，一下笔就往高里写，但我很快意识到这样是不对的，是偏离了诗歌之真意的，下笔就高，必离真心很远，《致马雅可夫斯基》、《文楼村记事》、《离岛情诗之伤别离》是在我人生遭遇大的刺激时写的“大”的诗歌，但这种“大”一旦变成常态，就虚假了，但我一下子又不知道该如何回到过去的写作状态，青春期是回不去了，火热的生活等待着我进入，但我下笔就高的心态使我和世俗生活之间有了隔膜，这是最痛苦的时刻，2005年由于生活和思想上的双重焦虑，我没怎么写，甚至将自己隔绝起来，2006年，我发疯似的写，十八般武器样样玩过，在写的过程中解决问题。最终不但解决了，而且澄清了很多，我重新变得坚决。我确信当年“下半身”时候我所提出的一切不仅仅是青春期的口号，它非常伟大，对我对中国诗歌都非常伟大，必须坚决的先锋下去，先锋是诗歌的本意。那些传统的美都是把玩的物品，要屏弃它们，创造我们自己的美。同时，我终于能把生活和写作统一起来，我愿意做一个真正的俗人在尘世奔波，而这奔波中的一切，生活、生存、命运才是伟大的诗歌的来源。诗歌就在我们生活中的每一个瞬间。这样的诗歌才是有身体的，才是贴肉的。


3、如果说每一个成熟的诗人都有自己的诗歌理想，那么，作为当下先锋诗歌的一个领潮者，你的诗歌理想是什么呢？


其实很简单，活好我的人生，写好我的人生，叩问我的人生，通往我生命中最幽暗的部分，把黑暗处照亮。这样的写作，必将将人类对“美”的认识大幅度推进。


4在衡山诗会上，你有一句名言：“我要先锋到死！”在我看来，先锋是一个相对性概念，也是一个很模糊的概念，你怎样理解先锋的内涵，怎样看待当下的先锋诗歌写作


“先锋”对于我来说一点也不模糊，甚至是非常具体的。
 即使从字面上来看，它首先也一定意味着对传统的破除。如果我们依然在重复传统的美，重复传统的人生体验，那我们自己在哪里呢？每一首诗里都应该有自己独特的，只能是你自己的而不可能是其他任何人的心跳，这才是创造。如果我们依然在歌颂母爱，赞美月光，到了秋天就萧瑟，到了夏天就想女人，那我们就是没有创造力的，是被复制的塑料花。因为这些体验早就已经被前人写过无数遍了，已经强大到变成集体无意识在控制我们的心灵。一个这么容易被控制的心灵一定不是真诗人的心灵，真诗人之心灵必须冲破任何桎梏，是天下独一份的，是创造新的美的。所以反传统是必须的，没有别的路，反掉它，我们才自由。反，不是反对那种美学在传统中的地位，而是反对我们在写作中依然在重复传统。
 所以先锋天然就意味着对传统、经典的冲决，意味着创造力，只有先锋的精神，才是尊重创造力的精神，才是真正的创造，是原创，不是复制和仿写。对于先锋者来说，其精神也必然是与整个现时的文化和文明对抗的，一切既有之秩序，既成之文明都是对自由精神的封闭和桎梏，冲决这些，不在文明和文化之内写作，不做它们的努力，不去为现有的文化和文明添砖加瓦，这才是先锋者。如果你的写作，完全符合既有文明的某一部分，甚至是在不断的捍卫它，那你就是保守主义者，是反先锋的，是知识分子写作。知识分子写作为什么那么可耻，因为它主动的把自己当成了文明的一部分。我经常看到一些诗人是可以像知识分子一样在精神上被归类的，比如自由知识分子，比如新左派，那么这种诗人，我觉得是奴隶，没出息，没有自己的生命和心跳。
 我最近读了几本诗歌刊物，我觉得很惨，整本诗集里你几乎找不到一首诗，只有诗的外套，诗的形式，或者像诗一样的语言，你把它衣服一撕开，天，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不，更严重，什么都没有，连骨头架子都没有，空的。而写这些诗的诗人，大部分还是所谓知名诗人，其实他们什么都没有，没有自己的心，也就没有自己的诗。这些人往往是最反对先锋的，他们到现在还在采用最乏味的抒情模式，去写一个萧索的秋天，多蠢啊。或者有一些诗，确实是诗，写得也不错，比如我某些诗人喜欢写母爱，写来写去就是母亲爱他，他爱母亲，父亲爱他，他爱父亲，爸爸在天上看他，或者母爱是纯棉的，写得很好，也有角度，但不先锋，我不是说先锋就一定要反对母爱，这个谁也反不了。而是母爱也好，父爱也好，其实是非常复杂非常微妙甚至有非常幽暗的部分的，而你们的诗里的爱，永远这么抽象，那不就是漂亮的口号吗？真正的爱，就是藏在那些很具体的复杂和幽暗中的，但大部分诗人往往没有能力去创造这样的诗歌，为什么，还是被传统限制住了，不敢越雷池一步，没有先锋性，没有原创的能力。写母亲的诗歌，我也写过，推荐一首《天下无戏言》，可以比较一下。
先锋是一种精神，是一种气节。是反对和创造的合而为一，是不断推进美的疆界，不断创造美。我为什么说当年我们几个发起的“下半身”是伟大的，你想啊，它改变了中国诗歌美的航道，这是多大的创造和推进？现在回头看，其实是很清楚的，它当时就是反对、摧毁与创造的混合体。中国诗歌这几年来的发展，有很大一部分得益与此。但是它毕竟是青春期的，“下半身”那个群体也是青春期的，有很多无心插柳的部分，也有很多反复和摇摆，现在对我来说，“下半身”已是过去时，而“先锋到死”依然是我的，我现在不是说要把“先锋到死”当个什么姿态了，而是担心，深深的担心，担心我的先锋不能到死。不先锋，对于一个诗人来说，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但一直先锋，那是需要多么决绝的力量啊！
 也有很多伪先锋，比如安徽的余怒，这就是个伪先锋。因为他的先锋不是体现在生命和精神的层面，而是外在于生命的，是以扭曲语言这样的形式主义的小把戏为着力点的。一个余怒，一个车前子，都是这种形式主义的伪先锋，一旦没有那套玩弄词语的小把戏了，把怀一敞，里面填的全是稻草。安徽只有一个诗人是真先锋，就是管党生。所以他的诗好。先锋性对于语言也是有要求的，只有鲜活口语，才是有血肉的语言，才是最贴近生命和身体的，才有可能承担先锋的精神。那种翻译体的语言，经典的大师式的语言等等，天生是为保守主义者和知识分子准备的。
完全取消先锋性的诗人，一定是伪诗人。


5在很多诗人的诗中，“我”是与作者本人无关的，从诗中出现的“我”看不出作者本人的个性和内心图景。但我觉得你却不是这样，你诗中的“我”总使我不自觉地想到你本人，你觉得我的这种感觉对吗？更进一步说，你如何看待诗中的“我”与作者本人的关系？

诗人侯马在写一个“他手记”，非常长的组诗，不知道会写到什么时候。用的全是第三人称，取消了“我”。但实际上呢，作为他的朋友，我一眼就看出，“他手记”里面的“他”，有很多就是侯马本人这个“我”，而这时我阅读的体验往往是最强烈的。你看，即使取消了，但强大的“我”仍然是他写作的魂灵。如果一个诗人的写作大部分时候与他本人无关的话，那他一定是全世界最差的诗人。诗本来就应该来自于强烈的自我意识吗？旁观者的角度是写不好诗的，必须把自己搁进去，而且一定要全搁，要豁出去，别舍不得，别藏着掖着，别搞这些没用的。而且要脱光了搁进去，内裤都不能穿。那才是赤子之诗。什么叫现场感，什么叫身体感，什么叫贴肉？只有命运不断撞击你的肉体时候，那种强烈的感受才行。要会活，要活得欢腾，要把自己一百多斤肉全身心的放到生活里去，去经受生活和命运，那时，你才真知道什么是生命。你的诗才是真正的诗！千万别把写作和生活分开，我也是到今天才明白这个道理的，别高于生活，是要真正进入生活，体验生活中最幽深的部分，我只能是在生活中才能真正凸现。“我”绝对不能是个什么干净人儿，什么纯洁人儿，那不是装的就是没有被真正的生活拷问过的人。“我”是复杂的，黑的，泥泥水水的，不洁的。道德主义者是反诗的。杨键那种诗其实是很伪的。韩东居然那么推崇杨键的诗，我觉得他思想上格局太窄，他太强调那种表面纯粹了。


6、在1999年的“盘峰论争”中，你是“民间写作”的代表，你现在对“知识分子写作”的基本观点有改变没有？你认为“民间写作”与“知识分子写作”可以兼容吗？

知识分子写作也好，学院写作也好，天然就是非生命的，反身体的，也就一定是非诗歌的。“民间写作”也可以休矣。当年被包含到“民间写作”这一部分的很多诗人其实骨子里也是知识分子写作，还有一些人甚至更差。我现在只认真诗人和好诗人，其对面是假诗人和平庸的诗人！


7、你认为民刊和所谓的官刊主要区别在哪些地方？你认同官刊的选稿标准吗？民刊和网络诗歌论坛对当代诗歌的发展有哪些积极作用？


中国诗歌的真正的现场在网络，在“诗江湖”这样的论坛。


8、今年是中国新诗诞生九十周年吧，这是学术界正在讨论的一个热门话题。请问你如何看待新诗传统与当下写作的关系？现在一些诗人缺乏对中国新诗传统的基本了解，他们能进行有效的诗歌写作吗？

干嘛非要了解？新诗传统反正对我的写作没有什么关系。新诗的成就太低了，没什么可了解的。


9、自“朦胧诗”以来，流行一种以时间或代际命名诗歌潮流的倾向，如“第三代”、“70后”、“中间代”等。“中间代”的提法是在2001年底才出现的，你是70后的代表诗人，请你谈谈对“中间代”的看法。


这种划分当然很无聊。我只认识被归入那一代的几个好诗人，比如伊沙、徐江、侯马、唐欣、中岛、贾薇等。其他大部分都不值一提。每个代都一样，一堆庸人加几个好诗人。安琪比较热中搞“中间代”，快搞成她一生的事业了，有点可笑。不过安琪也是个好诗人，比她吹捧的大部分诗人要好，比她那些偶像都好。她就是脑子乱，看不明白。但这个没关系，脑子乱也可以写好诗，太明白的也可能眼高手低。认诗就行了。


10、你对“学院派”的诗歌评论有什么看法？

三个字：“臭狗屎”。


11、现在常常有人抱怨诗歌远离现实，或者指责诗歌在走向堕落，对新诗的出路感到悲观，你认为新诗的出路在哪里？

出路在最好的诗人手里。中国诗歌很好，好诗人好得不得了，出路早就被趟出来了，并且越来越宽阔。不懂行的人才忧心忡忡的。中国诗歌的黄金时期已经来临了，现在就是盛唐。再看看吧，中国诗歌会风起云涌，天翻地覆的。


12、在你的诗歌中，我比较偏爱《文楼村记事》一组，这组诗的现实取向符合我对于诗歌发展的某种期望。最初读到这组诗的时候，我体验到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惊骇和惊骇后面刻骨的创痛，同时感到一种新的诗歌因素在生长。这的确是新诗中从未见过的景观。你是在什么样的情景下创作这组诗的？这组诗是否表明你在诗歌观念上的某种转变？


我自己也很喜欢这一组。这是一组身体感命运感都特别强烈和激荡的诗。这组诗是一个特定的情感体验下的产物，就是那种现实、命运对我的撞击太强烈了，所以才写得这么强烈。但它不可能成为日常，它不是常态。我不可能面对每天的生活时都有这么强烈的情感。如果硬要这么干，那就是矫情，不诚实。所以这样的诗歌不应该改变一个诗人的诗歌观念，一旦发生改变是很可怕的。很多人说这种诗代表了现实主义诗歌的重新抬头，我要说，NO，这跟现实主义没有关系，这是我生命里的诗，跟我的《一把好乳》是一样的诗。人不能被主义框住，人不能觉得我应该写什么题材，不应该写什么题材。整个世界都是诗人的。


13、你认为当下最有潜力的年轻诗人有哪些？

朵渔、南人、朱剑、马非、小引、而戈、方闲海、金轲、王有尾、人面鱼、东岳、张紧上房、君儿、土豆、小宽、西毒何殇、刘雯。还有提问题的你。如果当年在诗江湖上活跃的那个巫女琴丝还写的话，那她是特别有潜力的。

14、诗人的“小圈子化”似乎由来已久，你如何看待这个问题？

任何事情，都要讲个志同道合。我在北京，只能跟尹丽川、杨黎、而戈他们几个谈谈诗，因为志同道合的人太少。

15、在诗歌之外，你主要的兴趣在哪个方面？诗歌在你生活中的位置是否可以被另一种兴趣所取代？

没兴趣了，就是赚钱。我决定拼命赚钱。赚了大钱我就搞很多诗歌活动，出很多诗集。

16、最后一个问题，你似乎一直处于比较亢奋的写作状态，你的诗歌写作是率性而为还是有计划性的？

这是我的天性。我是战斗型选手。看到别人写得好，我就嫉妒得要死，当晚就要写，一定要把这一局扳回来。要是别人都写松了，我有时自己就也松了。这个是不对的，我要培养我的耐力。我喜欢跟人吵架，那是在培养战斗之气。战斗的亢奋会带给我写作的亢奋。所以我的写作里是有凌厉之气和上扬之精神的，因为我好斗。我写作计划性不强。我觉得也需要增强。


　

 

本贴由沈浩波于2007年5月08日16:44:21在〖诗江湖〗发表.

 

诗人徐江访谈录

　　
提问者：乌蒙


1、你意识到童年的结束，是在哪一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触动你的事？

徐：没有一个明确的标志性临界点。如果非要选一件事，大约是初中吧——儿童节不放假了。


2、你写过一首叫《雁雀》的诗，你说：“童年时，我每每沉于/孤寂。”请问你的童年是否如你诗中所写？说一说你的童年生活吧。

徐：小的时候基本上是被家长关在家里的。因为身体弱，怕出去了被大孩子欺负，同时也怕我去惹事。所以他们使用了最简单的办法——尽量不让我出门。当然这样生活的内容也就简单了：上学、下课，在家帮大人做家务，看书，养小动物，做白日梦。记得当时最喜欢的几件事是：节假日随全班同学一起游园；随大人上街，尤其是进书店；看电影。


3、你偷看的第一本“闲书”叫什么？是有人向你推荐，还是你自己发现的？你现在对它的印象如何？

徐：我没“偷看”过任何一本书。小学一二年级时国家在搞“批林批孔”和“批宋江”。大人从工厂图书馆借来《水浒传》，我比他们先看完。得出了个与报纸广播相反的结论：宋江是个大好人。


4、你的诗歌启蒙是来自家教，还是来自社会，抑或是来自身边的师友？你今日的写作在美学上的追求与你当初的诗歌启蒙是否一致？

徐：中国人最初的诗歌启蒙都是一样的——中小学课本里的古诗。记得我中学时印象最深的几个诗人是李白、柳永、苏轼。当然通过话剧《钗头凤》又知道了陆游，通过鲍方主演的电影《屈原》知道了屈原。但这后两个不太喜欢，因为他们都太窝囊。

我对当代诗歌启蒙的来自大学。这一点过去在一些文章和访谈里都说过了。伊沙、侯马、桑克……他们在我身边形成了一个强烈的诗歌氛围。

但写作美学上最初吸引我的是19世纪后期开始的现代主义诗歌。我记得第一批震撼我的诗人里有艾青译的凡尔哈伦、忘了是谁译的桑德堡、裘小龙译的艾略特、乌兰汗译的帕斯捷尔纳克、陈实译的聂鲁达……大学中间一度还陷入过困惑：汉语诗歌什么时候才能超越当时正流行的“后现代主义”？痛苦到几乎想去自杀。我身边的朋友都不知道这个。

我今天的作品，和过去这几方面的影响与困惑都是分不开的。它们之间不构成一个简单的线性承继，但它们都是我的养分，是汇入我这条江水的涓涓细流。


5、你写诗的初衷是什么？写了这么多年，你的初衷是否有所变化？是什么力量支撑你一直写到今天？

徐：初衷自然是摆脱孤独。但人是有意思的动物，因为你会在这摆脱过程中领受到新的孤独。那么你就想继续摆脱它们，想尽快抵达未来，提升到一个更新的境地去看看。写了这些年，所谓“变化”无非就是这种新的好奇心在增多、在叠加。

如果非要总结一个显性的写到现在的原因：我想越来越强的对文本与才华的自信是最主要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我的朋友中有这个时代最杰出的诗人，我知道他们注视着我的表现，这使我片刻不敢懈怠。


6、你平时都在读些什么书？你读它们出于何种考虑？

徐：我书读得杂。历史的、科幻的、娱乐的、理论的、侦探的、体育的、哲学的、网上的、封建迷信的，感兴趣就翻翻。当然，最多的还是文学作品。没有什么具体考虑，有的出于对作者的酷爱，有的是工作需要，还有一些是出于好奇。


7、坐在电脑或书桌前，面对空白的WORD文挡或稿纸，你是否会产生焦虑情绪？如果会，请问你是怎样克服的？

徐：我现在完全靠稿费生活。也许我是个幸运者，因为我只写我愿意写的东西，就够养活我自己的。由于每天写的东西都在兴趣之内，也就很少会有你说的那种不快。惟一例外的时候，就是有时嫌自己干得太慢，而该写的东西又实在太多。那也没什么好办法，只好少玩、少休息，同时告诉自己，你他妈的就是这命！哈哈。


8、在你的诗歌写作中，故乡占有怎样的位置？你认为自己是故乡的亲人还是敌人？

徐：现实的故乡和形而上的故乡是不一样的。每个诗人的心目中，都有一个形而上的故乡，许多时候，他们有可能是自己现实中那个故乡的敌人。但是谁知道呢，也许正好相反，你现实中的这个，才是真正的形而上……


9、如果可以选择，你愿意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朝代？跟什么样的朋友在一起喝酒、吃茶、神侃？

徐：我愿意生活在现在这个朝代。跟谁喝酒吃茶神侃都行。但彼此之间不要空谈，无所精神收获。比我高明的我就听他侃；比我糊涂的那就听我侃吧。


10、你最喜欢的诗人、作家有哪些？他们是否对你构成了“影响的焦虑”？

徐：特别喜欢的诗人太多了。多到我现在已经厌倦开名单。

“影响的焦虑”这个伪概念是一叫哈罗德•布鲁姆的傻逼美国佬造出来的。他在他那个学术圈可能还算有些料。但学术圈的玩意儿不能用到创作圈，否则无一例外都成了巫术。你想想，谁真能对一个天赋不同、经历不同、趣味也不尽相同的他人构成“影响的焦虑”呢？我知道有太多创作的人，把创作当成一场与同代人的竞技。但其实，如果非要把文学看成一种竞技，也只能是一个人与过去自己的竞技。因为自己和自己，才真的具有可比性。具体到我本人，我愿意把一生中不同的写作阶段，看作是一次次的涅磐与境界的提升。


11、孔子说：“智者乐山，仁者乐水。”请问你的心性更倾向于山还是水？能分析一下吗？

徐：山是没戏了。因为我有恐高症，爬不了山。主要是上山可以，下山不灵。水边我倒是一有机会就喜欢坐坐，虽然自己也不会水。按心性说，我大概天生是个懒惰和容易自满的人，但命运把我逼得勤快了一点、对自己苛刻了一点。


12、阿根廷作家博尔赫斯被称之为“作家中的作家”，而博尔赫斯本人却谦逊地说：我首先是一名读者，然后才是一名作家。请问你如何看待作家的读者身份？

徐：首先申明一下我的理解：博尔赫斯是个一流半诗人和二流小说家。说“作家中的作家”， 我认为主要跟他作品爱吊书袋和他本人干过图书馆的差事有关。这个称呼的原始意义里带有贬义。

其次，不管博尔赫斯怎么看，我认为对一个写作的人而言，作家与读者这两种身份没有谁先谁后，完全取决于具体情景。你写作时，你是作家；你阅读时，你是读者——哪怕你是个带了作家的思维在阅读的作者。把这东西整那么复杂没意义。它甚至是写作之外的话题。


13、你相信天才吗？你如何看待天才与大师在写作上的分野？

徐：当然相信。两者的区别是天才都是大师，但他们中有一些人并不甘于做大师。而大师里有一些人未必是天才，这些人还有可能仇视天才。


14、现象学家张志扬探讨过苦难向汉语转化时的失重问题。事实上，早在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鲁迅就发出过“中国是个文字游戏国”的感叹。请针对这个绵延至今的问题，说说你的见解。

徐：张志扬在当代是位有建树的思想者，我的“当代文化史记三部曲”的第二部《镀金时代的魅影》会有专节提到此人。但说句不太好听却很本质的话，再伟大的学者谈起文学，不管他谈得多么天花乱坠，本质上都是“文学白痴”。研究者与创作者，其思维方式的起点就是不一样的。

鲁迅的那句话，我不清楚它的上下文语境，无法就此做断章取义式的议论。但对文学和苦难的关系，可以说说自己的看法。

我们知道，文学最初的诞生既有它的社会功能，也有它的本体功能。社会功能里，大约就包括前面提到的对苦难的反映。杜甫之所以能被后世尊为中国最伟大的两个诗人之一，靠的好像就是这个。国外的文豪，如雨果、托尔斯泰和哈代的作品（也包括一部分的契诃夫），对苦难也有着独特的诠释。

但是你们发现没有，杜甫也好，雨果、托尔斯泰和哈代（包括那一部分的契诃夫）也好，他们的作品并没能占尽文学全部的荣光。为什么？因为文学的“社会性之眼”里不止有苦难，它还有对苦难的怀疑，还有欢乐，对欢乐的怀疑，还有悲喜交加，还有悲喜交加后对人性的肯定……否则，世界上也就不会出现像卡夫卡、像陀思妥耶夫斯基、像哈谢克、像福克纳这样的作家以及像李白和王维这样的诗人。而伟大的讽刺小说家和文体家的詹姆斯•乔伊斯，也就不会在小说结尾借女主人公莫莉之口，传递出“愿意我愿意真的”这种艳俗中浸透着挡不住的狂喜与乐观的人类之声。

文学是海洋。对苦难的关注只是汇入这海洋中的一支细流。写作者不该无视人间的苦难，但也万不可把对细流的关注，错当成是对整个海洋的精通。


15、你读年轻一辈诗人的作品吗？对他们有些什么印象？哪些诗人被你看好？

徐：因为编民刊和上网的缘故，我大约是我这个年龄段里读更年轻作者作品较多的一个。

年轻最大的好处就是拥有时间、锋芒和百无禁忌的激情。但我国文化下成长起来的年轻人，百无禁忌这一点做得似乎远远不够。有的貌似叛逆，实际上不过是一种赌气似的逆反，甚至到后来，这种逆反对他们又构成了比原来更可怕的束缚。

新世纪这七年以来，我认为伴随年轻诗人的成长，他们在一线诗人中的比重正在显著增多，但随着这种变化，一些人的激情也正在丧失，有的身上甚至提早呈现出许多“社会人”的色彩。许多人还没到中年就变得像个心事重重、处处算计了。

我看好的年轻作者很多，在《葵》里、在网上都有他们的作品。但考虑到人在年轻这个阶段，状态难免时有起伏，为了避免有的小朋友过早骄傲，名单还是不列为宜。

16、1976年9月，毛泽东逝世，多数中国人比父母死了还要悲痛。你当年9岁，还是个孩子，对这一事件的第一反应是什么？如今30余年过去了，你年逾不惑，对毛泽东这样一位深刻地影响了中国社会大半世纪的政治巨人，怀有怎样的评价或感情？
 徐：老毛的死在当时对于全体中国人来讲，第一反应绝不是父母死了，而是天塌下来了。因为经过几十年国家机器的洗脑，人们误以为他就是天。但是后来大家渐渐发现，天并没有塌下来。
 现在评价老毛当然更容易一些。在我看来，整个二十世纪中国几大政治首脑：袁世凯终结了帝制传统；孙中山带来了共和思维；蒋介石初步统一中国、并带领全国挺过了抗战八年；毛泽东使苏美两霸以及全世界不敢轻视中国；邓小平初步解决了中国人的温饱……每一个人的影响都是深远的。但要从对中华民族今后千百年最具深远、良性的影响来讲，最伟大的人，还是老孙和老邓，老毛顶多排第三。

17、“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这是担任国家图书管理员的老子说的话。老子忧虑的是：血肉之躯在时代中的去向。后来，老子骑着一头青牛出了函谷关，不知所终。请问你如何理解老子的这一行为？
 徐：老子的书是一回事，老子的传说是另一回事。请允许我在这个话题中学一下老子的弟子孔丘，我拒绝对“怪、力、乱、神”以及所有未经证实的事情发言。


18、你有一首诗叫《把我的诗译成中文》，我觉得这首诗的题目有些怪，你本来就是一名中文诗人，请问你如是为该诗命题，是基于怎样的诗学认识？
 徐：我们每一次的写作，都是把心灵之语，翻译成一种文字形态的“外语”。这其中，有损失、有衍生、有言说能力有限的痛苦、也有终于说出的欣然……

19、说一说你和友人创办《葵》的缘起和过程。
 徐：我在专文《葵：一份民刊的隐秘生长》，描述得很详尽。“百度”和“谷歌”应该都可以搜到，不重复了。写作和编诗，我的眼睛都是——永远盯着下一次。

20、如果请你向你的读者推荐一部你的著作，你推荐哪一部？为什么要推荐它？

徐：诗集是《杂事与花火》（可以在中岛处买到）。因为这两年还没有出最新的诗集，这一本是离得较近的。

喜欢看我文章的朋友，还可以在今夏关注一下我新出的“当代文化史记三部曲”里第一部——《启蒙年代的秋千》（宁夏人民出版社出版，16开开本），这里面对1980年代的中国文化作了全景而另类的描述，会有些意思。


21、你的早期诗歌善感，于坚称“徐江是抒情诗人，他真的内心沉痛”，可能正是源于对你的早期诗歌的印象。根据我的阅读，我认为你的近期诗歌在保证善感品质的同时，添进了更多的“思”，写得更酷了。请问你的这一转变，是出于怎样的原因？

徐：我觉得最大原因是时间。时间会教会一个人怎样完善自身，同时激发出你更多的潜能——如果你不是特别急功近利的话。


22、对正在写作中的作品，你是否会跟知己好友谈论？有作品听取过知己好友的意见吗？

徐：我只喜欢跟人谈写完的东西。朋友们的反馈，修改时我会做适度参考。


23、你喜欢足球，请问你最欣赏的是哪一国的足球联赛？为什么？最合你心意的足球明星是谁？在你的足球比赛观看史中，有些什么难忘的经历？

徐：最喜欢的还是意甲吧。因为它把足球场上最本质的两点诠释得最到位：韧性和平衡。

我最中意的球星是德国的马特乌斯，现在的球迷可能都快不知道他是谁了。那个人有点像诗坛上的我：技艺高超、神经坚强、大嘴伤人。爽！

最难忘的经历是在天津的民园体育场，经常是主队一旦有精彩射门，哪怕没有得分，都有一些球迷站起来，默默地在那里鼓掌，这时全场渐渐地一片掌声，那种时候你会以为自己是在利物浦或米兰。有一种非常强的、对城市的自豪感。我不知道说这个，别人能有共鸣没有。


24、你生在天津，长在天津，安身立命在天津，说一说你对天津这座城市的理解。

徐：它是我作品赖以成长的最重要的土壤之一（另一个是１９８０年代的北京）。但希望不久的将来，我能为它专门写一部作品。


25、不久前，有个叫顾彬的德国汉学家称中国当代文学是垃圾，并把罪过归于中国当代作家除了会自己的母语以外，几乎不会别国的语言。你认为他的这一说法站得住脚吗？为什么？

徐：顾彬那个话有具体语境。我记得在网上看到过一个有上下文的，读原话跟现在单抽出这一句来理解，意思非常不一样。不过，站在我个人的立场，我当然可以认为顾彬是错的。中国文学不是垃圾。关键是这帮汉学家整天围着打交道的，往往是中国文学最垃圾的那一部分。这是顾彬们的人生悲剧。

作家会说外语就能写得好？这句话也有些绝对。他的原意无非是想说，一个对世界最前沿文学信息过于闭塞的作家，很难写出好东西。这个忠告我认为其实是善意的。但如果有人把这句话理解为“一个信息灵通的作家就能写出好作品”，那恐怕也是脑子有病。文学是神秘的。许多话，不说出口可能还正确，一说出口偏偏就错了。


26、当你快完成一部著作的时候，会出现什么情况？

徐：高兴啊！写完了，我就可以去玩一会儿了，去花点儿钱，或是写点儿别的什么。


27、你在音乐、电影、绘画等方面的修养和趣味怎样？请推荐一下你喜欢的音乐、电影、绘画，并说出你喜欢它们的理由。

徐：马马虎虎。趣味这东西有恒定的，也有在变的。

古典音乐里我喜欢贝多芬、莫札特、萧邦、萨蒂、肖斯塔科维奇和施尼特吉，所有的古典乐在我看来都有一个共通的母题——灵魂的挣扎与对和谐的求索。

流行音乐国外我喜欢披头士、鲍勃•玛雷、地下丝绒、雷•查尔斯、邦•乔维、大先生、Ｕ２、酷玩等等，国内早先是罗大佑、侯德健、齐秦，后来是周杰伦、潘玮柏和阿信。理由无非是他们可以满足我听觉在不同方面的需求。

电影喜欢英国的肯•洛奇（他有一种对资本主义秩序的愤怒）；法国的戈达尔（一个先锋到你有时会很烦丫的老爷子）、勒鲁什（人性的润泽）和贝纳克斯（异样的眼光）；韩国的金基德（邪味最少的亚洲大师）；意大利的托纳多雷（大家都喜欢，似乎也不用说了）……

画家我喜欢齐白石、高更、夏加尔、勃吕盖尔和达利……


28、诗歌徐江同时也是骂将徐江、文章徐江，从读者的角度而言，读你不同种类的文字，对你这个人会得出不同的印象，这些印象甚至相互抵触、打架，作为徐江本人，你是怎样在矛盾的徐江形象中获得平衡的？在你的亲人、朋友、同事看来，生活中的徐江是个怎样的人？

徐：我的形像一点不矛盾。连降龙伏虎和拈花微笑，都不过是佛陀出于一个同心圆的两道射线，何况我辈俗人。有爱方有恨，从来如此。亲友怎么看？我博客上有些他们的诗可以为证。


29、2007年年初，一伙诗人在哈尔滨签了个《天问诗歌公约》，其中有两条是这样规定的：坏蛋写不出好诗；一个合格的诗人必须认识24种以上植物。你对这两条规定有什么看法？

徐：我肯定是他们眼里的坏蛋。荷马肯定认不清２４种以上植物。但我们俩都是他们做梦都想当、却终生无望的大诗人。


30、歌德说，伟大的女性引领我们上升。尼采说，你去女人那里吗？请别忘了带上你的鞭子。现在，我想听听你对女性的见解。

徐：离开了女人，男人怎么活啊。哈哈。反过来也一样。所有都别废话，老实珍惜吧。


31、你如何看待诺贝尔文学奖？你认为二十年内，中国的诗人、作家中最具实力获奖的是谁？

徐：哈哈哈。你是我这些年碰到的第一千零Ｎ个提及这个话题的朋友。我大学的时候因为参与编写辞书，还真对诺奖的评选程序有过点小研究。记得前几年有个熟人老跟我提他想得诺贝尔奖，就好像我是那个发奖的人似的。最后有一天我终于这么跟他说：“凭我对过去近百年诺奖评选历史和程序演变的了解，以及它与全球多少个语种、国家之间的概率关系，一个汉语作家得诺奖的可能性，要远远低于他得‘非典’的可能性。”

该干嘛干嘛吧。作家，还是少走文本意外的脑子。


32、如果给你一台地球仪，让你任意选择一个地方居住，你可能选择什么地方？为什么？

徐：就住我现在的地方。因为这儿是我家。


33、在这样一个“与时俱进”、“日新月异”的时代，你是怎样处理一个诗人与他的时代的关系的？

徐：去他的时代！


34、你相信爱情吗？说一说你的爱情观。

徐：相信。幸亏有了爱情，我们的世界才不至过于扫兴。


35、今年是你的不惑之年，请问你对生活、对诗歌还有梦想吗？

徐：当然有，也一直有。我的梦想，在我每天做的工作里。


36、最后，让我们来做一道游戏：请你说说你喜欢的三种动物。注意你得按照你的喜欢程度说出它们的次序。

徐：哈哈，高级动物应该也算吧——那就李白、苏轼、赫尔曼•黑塞。



　

 

本贴由徐江于2007年5月31日09:48:08在〖诗江湖〗发表.

 

 

 

诗人于坚访谈录

 

 

答乌蒙问

于坚

1、你出生于一个“上面”的家庭。1966年文革开始后，你看见红卫兵冲进你家住的大院，带走了你的父亲。请问目睹父亲被带走的那一刻，你的反应如何？你意识到了一些什么？
 我父亲是中层干部。我母亲是中学教师。比普通家庭稍微优越点吧。我是在机关大院长大的。
 文革开始我很兴奋。非常大的全社会的游戏、狂欢。大街上天天锣鼓喧天。游行，我跟在队伍后面捡传单。后来大字报贴到我家门口，我父亲被挂了黑牌，我还很得意呢，这个意味着他很重要嘛。我意识不到事情的严重性，我觉得那不过是大人的某种游戏。后来，我父亲被流放了，一夜之间头发全白。我去流放地探望他，说他头发白了，他还不高兴，不相信。我一直很奇怪，后来恍然，那里没有镜子。我父亲被流放后，我继续玩，那是一个自由的时光，不上课，没有任何人管我们了。我的自由精神是生活培养的，不是从书本上学习到的“自由意志”。1967年的某日，我童年时代经常在我家玩、吃喝的叔叔，我父亲的朋友，站对了路线，趾高气扬了，来到我家，命令我交代我父亲平常在家都说些什么。我保持了沉默，这是一生的第一次反抗，我很自然地认为父母高于一切，这是生之大德啊！我永远记住的是这个叔叔对我家的背叛，我母亲还给她做过饭呢。只要路线正确，或者自以为正确，就可以“大义灭亲”这是20世纪的风气。将古代的“义”意识形态化，这是文革最大的遗产。
2、你在一篇致友人的文章中说起，你的外祖母是一个文盲而知道敬畏李白的人。请你谈谈你的外祖母。你和她的关系相处如何？
 我从童年到青年时代一直跟着她，直到她逝世，我对她的感情超过我的父母。我如果说我父母给我知识分子的教育的话，我外祖母则给我民间草根的自然教育。她给我的是第一的教育。道生一的教育。她的教育具有超越时代的永恒性。如果说，孔子、老子们是有文的教育的话，在我外祖母这里则是无文的。
3、你有不少诗篇涉及你的亲人。你没有因为写诗，把自己写成一个举目无亲的诗人。你如何看待亲人与文学的关系？
 我确实无法想象举目无亲的写作。我们时代的许多写作都是举目无亲的，甚至是灭亲的。大义灭亲，大义弃身，是文革以来当代文化的一个主流。生命、身体不如草芥，意识形态、主义、“X正确”……高于生命、身体、存在。抽象于生命、存在之外的“生活在别处”的写作相当猖獗。你的问题提醒我的是，“生活在别处”不仅仅是意识形态，也是许多诗人与自己亲人、朋友和故乡的关系。
没有亲人，身从何来？世界从何来？故乡从何来？诗又从何来？“天地之大德曰生”，生是一切的开始，生高于写作，高于诗，高于宗教、高于一切意识形态。我是感激生的诗人，我的写作跟着生走，决不跟着任何“上帝”走。诗跟着我的生走，不是我的生跟着诗走。
4、你说过，写诗是困难的。请问你所说的困难，与学院诗人强调的写作难度有区别吗？区别在哪里？
 困难的是如何说，而这是一个永远无法最后把握，而总是有新的可能性的过程，其它人说的难度也许是指技巧、修辞、结构什么的，这是可以学到的，很简单的事情。我说的是写作生长的困难，这个只有自己对付，知识无法提供什么帮助的，写作很容易停滞、故步自封。写作就像一棵树，你必须自己生长，而在此过程中，你得意识到许多东西。比如自己对付自己创造的陈辞滥调。你在写作上要超越的只是你自己。如何不断地自我否定而又自我生长等等。
5、上个世纪80年代，写诗在社会上是一件理直气壮的事情，不少诗人交友，以对方是否诗人为前提，颇有“不学诗，无以言”的夫子气度。但也有批评家称那个年代的诗人为胡闹。你是那个年代的中坚诗人，事过境迁之后，现在回过头去看，你对80年代有些什么个人的感受？
我什么朋友都有，写诗的最少，而且越来越少。许多诗人把“诗歌正确”看得比生命还重要，海子就是个典型。诗教在中国是有传统的，为了诗歌正确，文人怎么无行，都行，不是说着玩的，我是领教过了。当代受基督教文化的影响，“诗教”在某些诗人那里已经成为“唯我独尊”的诗歌正确了，党同伐异，90年代知识分子写作就是这样，现在所谓民间写作也这样，与诗人在一起很不好玩啊，总是非此即彼，我还是离他们远点。
“有批评家称那个年代的诗人为胡闹”，胡闹？他闹闹试试。他以为那个时代可以像今天一样胡闹？ 批评家的话，就不要提了，说实话，我轻视他们中的大多数，那也就是个饭碗。在今天，如果掌握话语权的话，他们也许一言九鼎。但对历史，他们肯定是人微言轻。过去二十年发表的滔滔评论，有几篇人们还记得？但八十年代的许多诗，今天依然是经典。而韩东一句“诗到语言为止”，至今在影响着许多人的写作。
80年代是20世纪最后的文学时代，那时代具有古典气质。安静、沉思、清洁、清贫……没有什么喧嚣和物质上的诱惑。文学是唯一的诱惑。未来是黑暗而鼓舞人心的，没有今天那么清楚而乏味。我最近看卡夫卡的一本传记，说到他如何在自己家的窗口看着老电车驶过广场。如何把自己的稿子拿去给朋友看。80年代就是这样的，今天像《尚义街6号》那样生活恐怕已经绝迹了吧。
6、你的文学启蒙是来自家庭，还是来自阅读，抑或是来自你身边的师长、朋友？你今天的写作与你当初的文学启蒙是否一致？
都有。我父亲对我的影响很大，他是古体诗歌的作者。我其实是无师自通的。我一开始就是一个为人生而写作的人，这一点从来没有改变。

7、你产生“我要写作”的想法是在什么年龄？谁是你当年的坐标诗人或坐标作家？说一说他对你的影响。
 不知道。与生俱来，顺理成章吧，好像我一直都在写作似的，从襁褓开始。坐标没有，图书馆对我只是一张《参考消息》。在写作和阅读上，我从来没有方向。其实我什么都读，给我影响的人太多了，可以说密密麻麻，他们像水一样滋润了我。
8、你在工厂当过10年的工人，不少诗人、作家的经历与你相类似。在成为作家之前，杰克-伦敦是一名水手，罗伯-格里叶是一名园艺师，余华是一名牙医。而且，往往是最初的人生履历与文学关系远的人，比书生型的作家有更高的文学成就。你如何看待这一现象？
文学来自人生。没有人生怎么写作？而不是书，书只是辅助性的，不是写作的源头。
9、说一说你的10年工人生涯。哪些人和事情，令你至今难忘？

啊，太多了。这一段我还没有开始动笔呢。

10、在没有山岗的地方/我也俯视着世界，这是你早年的诗句，王气十足。我知道你出生于云南，云南最不缺少的就是山了，放眼望去，山峰一座挨一座。后来你长大，出去走过很多地方，但你总是及时赶回云南高原，你能说说云南高原在你生命中的位置吗？云南高原给了你哪些方面的品质？
 这是我的故乡。文以气为主，云南高原使我得以养古人所谓的浩然之气。有个高人曾经对我说，中原王气黯然收。现代化固然令许多地方富裕，但也令它们丧失了细节，成为乏味的平台。人的异化相当严重。马尔库塞空心人、单向度的人滔滔天下皆是。云南高原是当代文化另类根据地，这是蕴藏着拯救之机的地区。中国当代文化的活力在西部。
11、汉语民族以《诗经》为自己的经典。《诗经》教导我们，无论我们跑得再远，也要还乡，哪怕只剩下一口气，也要拼命往回还。犹太人跟我们不同，他们的《希伯来圣经》不仅教导他们离开本乡本土，而且告诉他们“在地上你没有家乡”，你如何认识这种文化上的差异？
李白说，大块假我以文章。这是中国与欧洲思想的一个根本不同处。故乡、大地，是我必须顺天承命的。从我们时代的“生活在别处”的教育和知识中回到故乡，回到自己的身体、生命，我这一代作者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三千年之大变局，无非就是要取消故乡。中国文化给我的写作予力量和信心，西方文化令我误入歧途而意识到写作的沧桑正道，没有青年时代西式教育体制所强迫的受骗上当，我也不会如此清醒地意识到“大块假我以文章”。
12、作为一名心中有山的诗人，你始终在向高处攀登，但你的诗句却是下沉的、脚踏实地的。这里面埋伏着一个你对写作与身心关系的伦理认识，你能说说吗？
 诚实是写作的根本品德。你可以虚构，但你必须诚实。从大地、故乡、身体、生命，在场，从个人的感受而不是从知识、观念、意识形态去写作是我写作的出发点。没有大地、身体，又如何召唤心灵？写作者是活着的人，不是游荡在知识中的亡灵。心就是道，就是诗意，写诗是非常道。
13、请问你从一个男孩成长为一个男人是在什么年龄？第一次性经历给你留下的记忆如何？你从中得到了一些什么启示？
 哦，也许他永远都在生长，生长为一个人，而不是男人或者女人。天地无德，男人或者女人都是意识形态。我只是生长而已，有时候你向着女性生长，有时候你向着男性生长。不必担心，你的身体决定你只是男性或女性，但社会对性别的规定则是一堆陈辞滥调。因此你的生长要听其自然。
14、歌德说，伟大的女性引领我们上升。尼采说，你去女人那里吗？请别忘了带上你的鞭子。现在，我想听听你对女性的见解。
 西方作家总是喜欢指引方向。永恒的女性，更引领我们向下啊。带着鞭子到女人那里不是我理解的事情。女人就是大地。我记得有一年去参观武则天的陵墓，古人把她的身体想象为大地。黄土平川上的两个山包是乳房，最远的山是她的头，从脚跟走到她的头步，我都在她的身体中，青山翠谷，平原高天，要走一个多小时，这种想象力太伟大、太真实了。伟大的女性被表现得那么具体，那么有生命力。这就是中国人对女性的理解。比起来，尼采真是太小器，太乖戾了。我总是对女性怀着欲望，她们给我带来好运，带来生殖的冲动和结果。没有女性，我们怎么会结果？怎么能进入秋天呢？

15、关于诗，你有一个著名的说法：“诗言体”。你这里说的“体”，按我的理解，包括“身体”、“物体”、“语体”。在近些年的写作潮流中，有强调诗是废话的“橡皮”，有强调血肉冲动的“下半身”，有强调面向事物的“物主义”，这几种写作各执一端，都有数量不小的诗人追捧。作为“诗言体”之说的提出者，你如何看待这几种写作？
说什么都不重要，我只关心写出了什么。诗人们得自己创造些新鲜的说法，那些专业人士关于诗歌的言论太乏味了。说归说，写归写，写了什么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别通过这样那样的说法来为自己写作上的无能辩解。
16、如果可以选择，你愿意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朝代？跟什么样的朋友在一起喝酒、吃茶、侃大山？
那当然是我生活的这个时代。别的时代对于我只是知识，我对它们所谓的黑暗与光明都将信将疑。
17、《尚义街六号》写于1984年，你下手写这首诗时有无预感到它将成为你的名作？这首诗里提及的人物有吴文光、费嘉、李勃、朱小羊等你的同窗，如今他们都在各自的行业里干得很出色，说一说你和他们的共同经历。
 没有。当时写出来，许多朋友们对是否是诗并不确定。正确的诗歌遮蔽着一代又一代读者。所有过去诗都有尸这一面，一旦不朽，同时也无可避免地要成为新的诗歌生命的遮蔽物。李白杜甫都不能免俗，这是作者无能为力的，这是文明的问题。我自己过去的诗也回成为我自己的“ 诗歌正确”，把我自己遮蔽起来。
 《尚义街六号》是一首很好玩的诗，我在八十年代就开始用调侃的语气写作，我调侃的其实是那个时代。那时候调侃不是当代诗歌的语气，要么颂歌要么怒吼，诗歌中没有调侃这种东西。正统诗人再怎么反对朦胧诗，对它是诗还是确定的，只是不明白所指何在。但调侃完全是惊世骇俗，文革已经使这个国家丧失了幽默感，谁还敢调侃啊。调侃令人们不知所措，说我的诗“世俗化”其实是贬义的，那时代很多人都是这个国家无所不在的“教会”中的牧师。谁的生活不是“世俗化”的？在中国你找不出来，但很多人一指责别人“世俗”，自己就获得“比你教为神圣”的优越感。我的诗比他们所判定的“神圣”得多。《尚义街六号》里我直接把朋友写在诗里，我其实是回到李白的传统去，他不是有《酒中八仙歌》吗。这在80年代那是太胆大了，那都是供词啊，如果出事，我要负责任的。我当然也为这首诗付出了代价，《尚义街六号》被暗中视为一个小集团。
18、你哪一年进的云南大学？作为一个从工厂走进课堂的大学生，你显然和一个从课堂走进课堂的大学生有不同的感受，你能说说吗？你的大学生活有哪些令你铭记至今的往事？
1980年我考入云南大学，这是我第三次被大学录取。前两次，一次因为体检耳朵不合格，第二次录取的大学（云南师范大学）我不想去，那时候不想当老师。第三次考起云南大学中文系，是请朋友冒名混过了听力测验。那时代根本不尊重人的，国家与个人之间只有制度、行政的关系，执行者们相当冷漠。我一生因为耳朵在这个国家深受歧视。我只是有点弱听，并不影响上课。我在工厂时期已经完成了自学。我在大学学习的是大学之上的东西，其实我更像是研究生。我记得有一天上古文课我看《论法的精神》，没有听讲。老师愤怒地停下来。我觉得世界怎么忽然安静了，才发现老师盯着我，她念了一句“粪土之墙不可圬也”，全班大笑。
我在云南大学创办了银杏文学社。
19、 你的诗“强壮”、“雄辩”，似乎你手握的不是笔，请问你在工厂里当工人的年月，使用的是什么家伙？你的写作不是从书斋而是从车间开始，最初的读者也是两三个你的工友，你如何看待你的这一文学起步？
我在工厂的单位是铆焊车间。用得最多的榔头、焊枪。据说尼采是用榔头的哲学家。我多一样，焊枪。青年时代用榔头多些，现在主要是用焊枪了。《0档案》是用榔头写的，《飞行》是用焊枪写的。我喜欢把风马牛不相及的世界焊接起来，在文革后，焊接尤其重要，乃是使命。因为我意识到基本的东西其实只是一。
 诗是从感动你身边的人开始的，然后缓慢地蔓延，这是古代诗歌的道路，李白、杜甫、苏东坡的诗都是这样，不胫而走。我有幸从写作之初就意识到这一点，这在根本上决定了我的写作，作品必须不胫而走，桃李无言。今天的诗人通过诗坛、自我炒作，刊物的发表来推销作品，这其实是一种现代文化产生的暴力，具有强迫性。无可厚非，这是我们时代的现代性决定的。但危险的是，许多诗人从根本上依赖这种暴力写作，炒作已经不是推广作品的方式，如何能够暴得大名，已经成为灵感、斟词酌句的出发点。今天许多诗歌不是为人生，而是为发表、出名而写作，我与此是完全不同的。
20、2007年年初，由商人潘洗尘发动，一伙诗人在哈尔滨签了个《天问诗歌公约》，其中有两条是这样规定的：坏蛋写不出好诗；一个合格的诗人必须认识24种以上植物，你对这两条规定有什么看法？
写作，说到底，就是对语言的各种约定俗成、陈词滥调——“公约”的怀疑、反抗。我会在一个关于反对美国人入侵伊拉克的公约上签字，但我决不会在关于诗歌的公约上签名。遵照一个公约写诗，太可笑了。
21、阿根廷作家博尔赫斯被称之为“作家中的作家”，而博尔赫斯本人却谦逊地说：我首先是一名读者，然后才是一名作家。我记得另外一位也是很伟大的作家，他的姓名我一下子没想起来，当他的朋友向他推荐一部新近出的著作时，他说：我是作家，不是读者。请问你如何看待作家的读者身份？上述两种态度，你更倾向于哪一种？
我同意博尔赫斯。读书也需要天才和大智慧，要能够“转识成智”，并不是谁都可以读通的，对许多人来说，那真的是“为学日益，为道日损”。许多学富五车的知识分子，读那么多书，最后是下半身（生殖力）灭绝，连生活的基本常识都不明白了，知识是会遮蔽常识、摧毁生命的！“知识就是力量”也包括这方面。而对杜甫这样的读者来说，那真的是“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

22、你喜欢美国诗人弗罗斯特吗？弗罗斯特认为诗是翻译漏掉的部分，你认为呢？有一批中国先锋作家以受翻译文学的影响开始写作为自豪，被评论界称作“吃狼奶长大的”，事实上这批先锋作家鲜有人懂外语，请问你如何认识翻译文学与母语原创之间的关系？
 我首先是读者。读者不是你自己选择与否的问题，而是被“抛入世界”，说他喝的是狼奶的那些人其实很做作。喝狼奶的用狼语写作而不是汉语。阅读从襁褓就开始了，母亲难道不是世界的第一本书？弗罗斯特是一个感觉得到存在“在着”的诗人，看见世界的诗人，他靠的是看，而不是虚构。他是我的同道之一。我的写是看见的写作。
 翻译的只是翻译的，不是一个真身，所以你只能以翻译来对待它。翻译是翻译意思，翻译其实是对原话的解释、转述。转述只有一个方向，转过去就转不回来。英语的唐诗，转回汉语你发现是白话文，我靠！语言是不能翻译的，被勉强转述的只是意思。我阅读翻译作品主要是理解那些意思。
 杰出的翻译，我倾向于认为，那是翻译者被原作阴魂附体的再生。能够被原作阴魂附体的译者凤毛麟角，那就是母语中的天才。我的意思是，如果翻译作品被感觉到确实是杰作的话，译者必须是一个母语的大师。大多数翻译作品其实是语言垃圾，你得用你自己的语言去重建它们，找出微言大义，沙里淘金。


23、“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这是担任国家图书管理员的老子说的话。老子忧虑的是：血肉之躯在时代中的去向。后来，老子骑着一头青牛，出了函谷关，不知所终。请问你如何理解老子的这一行为？今日学院知识分子习惯了对身体的漠视，更喜欢讨论精神、灵魂等，你如何看待这种情形？
 老子只是提醒，而不是真的要弃身。老子深刻地意识到，命名就是从世界中出来，就是意识到身与世界的出来、分裂、对立。世界成为对象，这是一个隐患，如果度掌握不好，就成为大患。西方20世纪的种种，都是“身”的过度升华、从世界中出来，其患也是灾难性的，例如原子弹的发明，这是自我之身与世界之间最极端分裂，对身的最大保护，同时“吾身”以外的一切也成为危险的对象。身不可弃，无身当然无患，但无身，世界也就不存在了。宇宙间只有人意识到存在，并命名。老子担忧的是度，而孔子自告奋勇，他要为世界提供一个度，所谓中庸。然而世界总是倾向更极端，左右摇摆，因此最佳的生活世界——中，总是达到又被抛弃。
这是20世纪的普遍的意识形态，就是“生活在别处”。生活，从身体开始，直到我们置身其中的世界，日常生活，这是此岸。对此岸的抛弃和对彼岸的向往其实来自基督教思想。我认为这种20世纪的中国时髦已经不时髦了，此岸已经成为彼岸，而彼岸已经成为此岸。传统中国今天已经“彼岸化”了，今天夸夸其谈《论语》的人们难道不更像是牧师而不是老师吗？你说的那些所谓知识分子只是人云亦云，拾人牙慧而已，并不值得认真对待。
24、不久前，有个叫顾彬的德国汉学家称中国当代文学是垃圾，并把罪过归于中国当代作家除了会自己的母语以外，几乎不会别国的语言。你认为他的这一立论站得住脚吗？为什么？
他讲的外语肯定不是老挝语、越南语，肯尼亚语，哈哈，如果是这样，老顾，云南的老于是懂外语的。君特•格拉斯根本就不懂汉语，我想他也压根儿没想过要学，一个德国人懂英语算是懂外语吗？我很怀疑，我觉得那不过是一个北京人学会了粤语吧。我写作三十年，压根就没有想过要理睬德语，但这个不影响我知道歌德和希特勒。如果君特•格拉斯不懂汉语他就不知道鲁迅，那肯定是德语的问题，不是汉语的问题。老顾自己废寝忘食研究了一辈子的东西，靠这个混饭混到教授，他说是一堆垃圾。嘿嘿！我奇怪的只是为什么一个德国人，他可以如此傲慢的教训中国作家，这世界最庞大的作家群。狂妄到这种程度，说中国作家应该首先写好他们自己的汉语。汉语是什么？他真以为他懂吗？写好汉语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吗？中学毕业就写得好汉语？我奇怪的是为什么一个德国人，区区一个德国汉学家可以敢傲慢轻率的教训中国作家，这是个值得深思，谁把他宠坏了？

25、你说过：“语言的创造是文明中最危险最困难的事情，每个诗人都知道，他不是在白纸上写作，他是在语言的历史中写作，你写每一行，都有已经写下的几千行在睥睨着你呢。”你的这一说法，是否是在强调站在汉语下游的现代诗人，需要与站在汉语上游的古代诗人构成一种遥相呼应的上下文关系？你持这个观点是基于何种认识？
 已经不只是说法，而是我近年诗歌写作的一个实践。我就把古代诗词视为“成语”，而在文本的现场中激活它们与当代汉语的内在联系。我以为任何语言都不会过去，它们会成为“成语”，但不会死掉，只在于今日的诗人如何把握它们，意识暗藏在语言内部的那种穿越时间的永恒。我的《纯棉的母亲》、《苍山之光一秒钟前在群山之上退去》都是例子。
26、你生在昆明，活在昆明，说说你对昆明这座城市的理解。
 我住在这里，生活、生长，郊区的青山中埋葬着我的亲人，街道和小区里居住着我的朋友、熟人、同事。我经常在黄昏的余光中接到邀我出去小酌一顿的电话或者直接敲门，幸福啊，这就是故乡。故乡，那就是上帝赐予你的第一个天堂。你出生在此地，对你的生命来说，它永远是惊天动地。可以看看我的《昆明记》。在文化上昆明民间文化相当丰富，当代文化很贫乏，沙漠一块。昆明很适合于埋头写作，适合于孤独，适合于独往独来。这里不需要你故意孤独，文化环境注定你只能孤独，这恰恰是我可以在昆明呆下去的原因。
27、你戴过不同型号的诗歌冠冕，比如“大学生诗派的旗手”、“《他们》诗人”、“第三代诗人代表”、“民间立场领袖”，但这些冠冕都被你一一扔掉，这是否跟你爱剃光头的做法有关系？你似乎更适应单枪匹马的状态。我知道你生于1954年8月，属马，狮子座，你是否相信生肖和星座对你的性情的神秘暗示？
那都是别人说的，我可没有自封过，也不存在扔掉的问题。我十五年前就剃光头了。那时候剃光头凤毛麟角，还没有成为艺术们的时髦。
 我剃光头是因为发现我属于天生不需要头发的那类人。我剃了光头更像是我本人。过去我也留过长发，但总觉得自己是在努力长得像某某。发型其实是一种意识形态。
星座？我不知道，这些都属于意识形态。把人分成12类未免太小了。西方总是喜欢用型号来量化世界。难怪他们发明了S、L、M、XL……
28、你的听力有点弱，但你的诗歌音量却是比较高的，这是否源自你对弱听的反抗？你认可诗是“让沉默发声”的语言艺术吗？
 高吗？我也有许多低语啊。神志不清的胡言乱语式的诗我也写过。三十年来，我已经写下了近千首诗，我诗歌的声部是交响，而不是独奏。诗是用语词的沉默来中断语言的喧嚣，有点像是在大河上截流。
29、坐在电脑或书桌前，面对空白的WORD文挡或稿纸，你是否会产生焦虑情绪？如果会，请问你是怎样克服的？
不写。去玩，然后重新开始。
30、你相信天才吗？你如何看待天才与大师在写作上的分野？
诗是文明中唯一的与“天才”有关的事业，也是它的魅力所在。文明只有指望在诗这一行里问心无愧地使用“天才”一词。大师是天才的理性化。歌德是一位大师，而荷尔德林只是天才。
31、你认为，最理想的写作环境在什么地方？不少作家在写作的时候都有一些个人癖好，海明威喜欢站着写，卡波特构思时必须躺下来，穆尔写诗时常常赤裸上半身。请问你是否也有类似的习惯或讲究？
就在我家里。
20世纪的西方作家反抗理性，普遍喜欢装神弄鬼、怪力乱神。那些癖好自己不说，别人怎么知道，写作也是表演。讲点把八卦刺激读者好奇心，让他们多买自己的书的。小聪明。
 我写作什么状态都有，站着的时候。坐着的时候，躺着的时候，在大街上也写过，灵感来临可不管你是在什么位置，什么状态，拔笔如拔刀。我很少构思作品，我写作是随物赋形。心竞水流。
32、你能介绍一下你的作品的翻译情况吗？你如何看待文学翻译在跨语际文学交流中的作用？你认为有没有一个共同的世界文学的标准？
以前的记不住了。这种交流有很强的虚荣性，你发现在这些场合你代表的总是国家而不是你。
最近，《飞行》的法译本已经在巴黎完成，6月20日将发表于巴黎的出版的《诗歌》杂志。
世界文学的标准，在语言，如何写上没有。各有各的说法。在说什么——主题上是有的，人性的复杂性，这也许是一个世界标准。

33、有人把口语特征明显的现代汉诗称为口语诗，暗含用口语写诗比较容易的意思。你是主张诗歌必须经过“口耳相传”的检验的，请问你写完一首诗后，是否有念给亲人、朋友听的习惯？
 我其实不知道什么是口语，我在这方面有点不省人事。我知道什么是成语、书面语，社论、说明书……也许之外的都是口语吧，但写在纸上那都是书面语。口语离开了口，就很难再说那是口语。书写是一个去粗存精的动作，是一个从口语中出来的动作。写作是从世界中出来，写下的一刹那，原本的声音已经哑然了，断裂了。写作是无声的，写作是哑掉，是语言之川的片段切分重组，是作者从世界中出来，这样你才可以思考语言。在声音的运动中无法思考，你存在于世界中，浑然一体，没有成为作者。口述不是写作，对口述的整理才是写作。当我念作品的时候，那不是口语，那是作品。口耳相传的是作品，不是口语。纠缠于口语，其实令口语成为写作中的意识形态，束缚了许多人。
34、你认为自己是否已经熟练地掌握了这个世界？说一说你现在的日常状态。
不可能。与过去一样。生活的日日新在于它只是把一块上天赐予的老地再次播种的日日新。谁也受不了没完没了的翻天覆地的“拆”。
去单位编刊物，写作、读书、练习书法、拍纪录片、吃饭、接中学生回家、看电视、睡觉。
35、最后，让我们来做一道游戏：请你说说你喜欢的三种动物。注意你得按照你的喜欢程度说出它们的次序。
说真的，我害怕一切动物。它们是不可知的。


2007年6月10日星期日



　

 

本贴由乌蒙于2007年6月10日11:16:51在〖诗江湖〗发表.

 

 

 

诗人伊沙访谈录（天津记者马驰提问）

 

问题1 在很多人的心目中，“诗”就是美好的同义词，比如“诗意人生”，“诗一样的画卷”等等，可是在你的诗歌主张中，我们却看到了许多异样的东西，有些东西甚至是很刺痛人的，你心目中的真正的诗歌是怎样的状态？
 伊沙：你能看到这一点，让我很高兴！“诗”当然是美好的同义词，但这不是通过单方面表现美好的内容就可以达到的，你想达到“真善美”的话，就必须具有消化“假丑恶”的能力，必须具有美国诗人所说的那个“强健的胃”，“吃进垃圾转化成糖”说的也是这个意思。对我而言这是再基本不过的写作常识，甚至于就是我的出发点，对大多数人——有诗人也有读者——这却是一道终生不逾的鸿沟。有人即便是从道理上想通了，在对具体文本的理解和处理上也还是不行，因为写诗读诗都需要才华。我心目中真正的诗歌就是我的诗歌——这不是口出狂言，而是深含至理：谁不是按照自己心目中的理想模式在写作呢？不是有过这样一句话吗：我写出的只是对诗歌的理解。当然，这还有一个创造力和表现力的问题——所谓“眼高手低”的问题。

问题2 在你的文字中，批判是一个持续的主题，你觉得这种批判与调侃是来源于你的性格，还是来源于你的知识背景？
 伊沙：回答就在你的提问之中——有你提到的“性格因素”：毋庸讳言，我性格中肯定有多疑好斗、争强斗狠的一面；有你提到的“知识背景”：我所学习到的“知识分子精神”是怀疑、批判、独立（不是那一伙写诗的中国土鳖自我宣扬的那一套）……当然，还有更多重的、更复杂的、更具体的、更细微的其它方面，譬如诗人的使命感、诗的主题设计，等等。

问题3 海子的诗已经被收录进了中学教材，也完成了原先很小众的诗歌逐渐被大众化的过程。你觉得诗歌的最佳状态应该是大众的还是小众的？

伊沙：在我看来，海子死后，他的诗经历了两次面向读者的推广活动：头一次是在上世纪的90年代初，自杀事件激起了诗界内部的海子热以及“麦地狂潮”的跟风写作，将他推向全体诗人和一般诗歌青年；第二次就是近年以来他的诗被收进了中学教材，将他推向所有接受中等教育的广大学生——如你所说，这回可是“大众化”了。我对后一点身有体会：去年包括我在内的几个诗人与骂现代诗的韩寒对骂，其粉丝团不断跳进我的博克来骂，挂在这些中学生嘴里的“现代好诗”有两首：徐志摩的《再别康桥》和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我意识到：海子面朝大众的普及工作已经成功完成了！一点障碍都没有，这么快就被全盘接受了，甚至没有中学生会觉得他句子写得别扭（甚至由语病之嫌）。这一方面说明强制教育对中国国民是多么有效——甚至是惟一有效的办法！另一方面说明：海子不过尔尔，他最多也就是一个当代的徐志摩，很有“万人迷”的缘分嘛！那些在海子热中将海子夸大成神的人被过早出现的结果掌了嘴，当年骆一禾引用海子的诗句说海子：千年之后，海子再生于祖国的河岸，会看到所有善良的人们都在诵读他的诗篇……哪里需要等千年？十年足够了！那也就是只需要十年便可被大众普遍接受的玩意！所以我说：“海子神话”最终告破于中学语文课本。
在一般情况下，越到近现代越是如此：最好的诗歌在它出现的当时只能是小众的——甚至连小众都是不能接受的！个别的优秀诗人——譬如波德莱尔和金斯堡——会靠其文本偶然激发的社会事件（譬如官司）所引起的误读而走入大众视野，但这绝不是普遍现象。

问题4 你觉得当前诗歌所面临的最大问题是什么？
 伊沙：这个问题很危险——我只要一回答，就是一副作协主席或秘书长的嘴脸！回答越认真越是！事实上，这是一个我回答不了的问题，因为我早已放弃了这样的思维模式。没有必要考虑整体和全局的问题——整体和全局的问题从来都不是真正的问题，譬如说：因为我们的文化将诗歌理解为“青春的事业”而造成诗人创作生命的短寿，在我印象中刚刚浮出海面没几年的某些“70后”甚至于“80后”诗人，已经创作式微或停笔不写了……我会考虑这样的问题吗？当然不会！因为这样的问题太低级了！我只需要考虑我自身存在的问题——只有我的问题对我来说才是“当前诗歌所面临的最大问题”！譬如说，最近几年，我一直觉得自己写得太舒服太顺溜了，如果安于这样的写作，早晚就是时代中产阶级式的酒足饭饱玩趣味的写作，我拼命给自己寻找一点诸如愤怒、失意、怀才不遇的情绪其实就是为了摆脱这样的写作（愚昧者哪里懂得我的良苦用心），多写自己的焦虑、困窘、无奈，直到上个月，命运赐给我《灵魂出窍》这首长诗，因为我的心诚。对于一个和平年代生活安稳的诗人来说，大的灵感撞击的匮乏和稀有，将是我时刻面临的一个大问题。
问题5 现在，许多人仍然迷恋古体诗，你觉得古体诗和当代诗歌会存在相同的读者群吗？你最喜欢的古代诗人是谁？
伊沙：没有做过调查，感觉上古诗和新诗的读者群是不同的，可能只有很小的一部分人是重合的——两者都是（让我向这部分人表达我出自本能的敬意）。有一个明摆的事实：古诗的读者群是个大圈，新诗的读者群是个小圈，前一个大圈比这后一个小圈要大得多。刚才我说了，我要向两圈重合部分的读者致敬，其次便是只读新诗不读古诗的读者，我绝不向只读古诗不读新诗的读者致敬——因为这部分读者往往是生命中毫无诗意对诗歌毫无感觉的人，他们读古诗跟爱不爱诗歌无关，只是向某种强权文化妥协（附庸风雅也是妥协的一种方式）或者受迫于这种压力。而且，古诗是他们随时砸向新诗砸向当代正在写作中的诗人的一把铁锤！去年韩寒的所做所为难道不是这样吗？我还很怀疑：这些人是否真能读懂古诗？某个特爱装大师B的当代著名诗人老爱引用李白的“仰天大笑出门去”一句，他不晓得李白是在被召进宫去的心情下写的，所以老爱用在大耍牛X的时候，每回我见他引用我都替他捏把汗但又不好提醒……这就是当代人（还是诗人）读古诗的水平！
我最喜欢的古代诗人是连王八蛋都声称自己喜欢的李白——但是我想说的是：我喜欢的李白和你们不是一个李白，每个人喜欢都是把自己的精神和灵魂加注进去的李白（人云亦云者除外）。
问题6 每种艺术形式的最终精神归属都会指向人生，你现在心目中人生的价值取向是什么？和原先有什么不同吗？
伊沙：你说得不错，我的文学永远关乎人生——且是以人生中重的部分为承担己任，我心目中人生的价值取向是创造——创造、创造、不停的创造！因为《灵魂出窍》中写到的这番特殊经历，我的心灵也算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生死关头体会到了人之善——人之为人：我最在乎的还是我对这个世界做过什么，有过多大的贡献？在那个时刻，组建过家庭、生养过孩子这些看似简单的事情都是一种莫大的安慰！对于写家而言，有一点无法回避：你写了多少？写得如何？产生过怎样的影响？“死”上一回，就知道如何更好地活着了，俗话说：不知死，焉知生？

问题7 你经常出国参加诗歌活动，你觉得国外的民间诗歌活动和国内的诗歌活动有什么最大的区别？
 伊沙：我并不经常出国，此次应邀去荷兰参加鹿特丹国际诗歌节，才是第二次。所以，在这个问题上我没有发言权。我特佩服耶特讨厌那些出过几趟国之后回来就宣布“西方如何如何”的大忽悠，真不知道他们那些粗暴而简单的结论是如何得出的。有一个差异我也感觉到了：国外诗歌节以朗诵为主，五年前去瑞典，某夜朗诵都进行到了零点以后，这次看鹿特丹诗歌节的节目单，有两三夜的朗诵也会到零点以后，老外做起事来还真是一根筋！国内诗会以研讨为主，我想这主要是受到前苏联和现行体制的的影响；至于国内安排较多的游山逛水，据说是来自于我们古代的传统……据此，有“聪明”的“思想家”站出来说：西方人爱朗诵，朗诵时表情庄重肃穆，是日常宗教的影响；中国人没有日常的宗教生活，是用诗教替代了，开诗会爱玩，是我们中国人的天性就爱亲近自然，在游山逛水中吟风诵月……到此，新世纪以来，由身体自卑变态到文化自负的最傻X的“思想”就这样出笼了！


本贴由长安伊沙于2007年6月10日22:12:45在〖诗江湖〗发表.

 

 

江湖——精彩语录

 

江湖诗话之二

（金轲/辑录）

 


 在我眼里，不论什么体，有理论和批评的含金量就是好的理论批评。
——伊沙

 

其实最大的敌人永远是自己。
——沈浩波

 

写不好才是灾难，是大祸临头！
——伊沙

 

在这个世故的年代，未泯的童心显得殊为可贵！
——得儿喝

 

诗和非诗的区别是：前者能把现实写成诗，后者只能把现实写成现实。
——合百家诗派

 

白痴存在的意义就在于：常常一语败露天机！
——伊沙

 

八年前，在盘峰的现场有三个飞来飞去的词：“知识分子”、“民间”、“官方”。现在我站在八年后的结果看那个现场：有“知识分子”把“官方”抱走的；有“民间”把“官方”抱走的；有“民间”把“知识分子”抱走的；有“知识分子”从此不提“知识分子”的……我本来是浑沌的，抱着“民间”就走，还揣在怀里捂热了，让它变成信仰的蛋！真是有意思啊！越玩越有意思了！
——伊沙

 

聊句恨话在这里：老子不陪你们玩了！让诗去吃掉你们的诗！
——伊沙

 

可笑的私心祸害了民间的纯正,成了伪民间啦。平庸的口味导致平庸的眼光。
——佚名

 

说句大实话：什么是“伪民间”，那就是没有刺猬的诗坛和谐社会！
——徐江

 

那种集体的沉默，对我们这样的诗人的沉默，仿佛没有注意到的沉默，其实是有意的沉默……其实是对诗江湖的沉默！
——而戈

 

好的现代诗，超验来自现场。
——徐江

 

所谓“道不同，不相与谋”，实乃真理也！
——东岳

 

有些事反正要来，比预想的早了点，既然避不开，那就迎头而上，迎面痛击！
——伊沙

 

刚看到郭德刚的一句话：“一路坎坷走来，势必嫉恶如仇。”
——徐江

 

表面看我们在谈私事，实际上何尝不是谈灵魂的生死！
——徐江

 

表面上照顾到网络诗人，民间诗人，所谓的口语诗人等等，但其体制内奴才的本性绝对欲盖弥彰。
——西风野渡

 

我在诗坛，不以胸襟和雅量见长．我只看重质量——诗的以及人的！
——徐江

 

我们的高贵天性，是被蝇营狗苟的人激发出来的。
——徐江

 

对一个月就可以灭其一生的诗人是得动用点“诗外功夫”！
——伊沙

 

我有我的慢——或者叫对自己的苛刻！这是秘密。
——伊沙

 

有人味的诗，这样浓郁的人味，就是诗味！
——刘川

 

有诗如此，你的键盘何其有幸——就像上古的天空，凤凰飞过！
——吴建明

 

壮丽之诗，让我内心充盈着喜悦乱动。
——西毒何殇

 

“综合的”——而不是整合的，这一点对诗人很重要。
——徐江

 

包子有肉不在褶上。好诗歌总是外表朴素，内里深厚。
——得儿喝

 

从此对知识分子和装神弄鬼者可以不管不顾,置之不理，因为我们获得了全部江湖！
——马非

 

没有“民间”，只有民间中坚定的、天才的“个人”！
——徐江


 （写诗）得把自己放进去。如果在进入一首诗的时候，意识没有深入的欲望，那它必定失败。
——而戈

 

一根筋之必要!数十年热情之必要!
——马非

 

将流氓习气（说好听点叫自由精神）进行到底之必要！敢于承担自己的生活造成了老杨的中年发力！在承担自己的同时承担人类是真大师的写作！回避自己硬努着去承担人类是伪大师的写作。通过承担自己从而变相实现了对人类的承担的是天才的写作！通过承担自己从而变相实现了对人类的承担的是天才的写作！既不担自己也不担人类的毫无智慧可言的语言游戏则是骗子的伎俩！导入文化趣味的伪承担是所谓“公共知识分子”实则是儒生的写作！
——伊沙

 

感觉写得过多了，有平均用力之嫌。
——伊沙

 

只有写作者才能看透并指出写作者的问题所在。
——西毒何殇

 

生活在诗里，好！
——梅花驿

 

总能在你的诗里看到大意外！
——朱剑

 

健康的写作期待的是健康的阅读！
——伊沙

 

（伊沙的诗歌）其实没什么秘密：一是强大的发现能力！二是强大的语言天赋！——构筑了辉煌的诗歌迷宫！
——方闲海

 

（这些诗）有点沉迷于情绪了。
——而戈

 

诗江湖是一个战场，投身于这个战场，把创造力逼出来！
——金轲

 

好诗人有慧眼！
——金轲

 

我想，把住日常的毛细血管，而不是一定要把住世界的动脉，这不是我们需要的！让堵在胸口的都散开……
——而戈

 

诗好不在年龄，赤诚、谦卑，一点天赋，双倍勤奋（指在诗中的思考）足矣。
——徐江

 

有时作者写得太淋漓尽致，反而剥夺了读者品味诗歌的空间。
——徐江

 

欲望是最难写的。
——伊沙

 

喜欢你语言的隐与显之控制能力，有着自己从容的节奏。
——方闲海

 

我觉得风格是自然形成的……我认为不必去刻意的区别，倒是更该写进自己的内心。
——而戈


 孤独是你一向的语言炼金术所在。
——方闲海

 

机智永远是重要的，读你最有乐子！
——伊沙

 

诗歌不能止于这种意义，我追求更大的属于诗歌的本身呈现！
——朱剑

 

祝诗江湖所有劳动者劳动节快乐！包括兄弟和煞笔。没有煞笔的劳动,诗江湖不会如此精彩！
——马非

 

语感是诗之魂!！
——马非

 

读来心有所动——这便是好诗！
——伊沙

 

（这些诗）更加开合、更加沉潜，同时更加飞扬，——漂亮的大抽射！
——李勋阳

 

真东西在，但缺了简洁，力度减损不少。
——徐江

 

状态好，但不一定出好诗，改一改，拣一拣再拿出来，会更好！
——马非

 

就这组而言，火花四溅。但建议再压一压，让火花变成火焰！
——朱剑

 

生活如诗，轻重两相宜。
——王有尾

 

对于一个进入“自由写作”状态的诗人，诗的状态就是生命的状态。
——金轲

 

好自然是好，不过我有一个体会：在诗歌写作中过分追求精致与典雅，容易忽略掉那些粗拉拉的有冲击力的东西。
——金轲

 

语言和诗意不是互相矛盾的两个概念，它们应该是相互生成的。用唐欣的话说必须克服的是语言的“粗鄙”，因为这也是克服诗意的“粗鄙”化倾向。
——君儿

 

我觉得粗鄙是个没必要的问题。说实话，只有诗歌基本的创造力削弱了，才会用其他的创造来弥补，比如过渡的语言打磨。我认为，你所说的粗鄙正是这个问题。所以在我看来，金轲说的忽略，不是忽略，而是根本没有发现，没有体会。
——而戈

 

越是即兴越是飘忽而传神，有种微妙在里面。
——刘川

 

不说意思，就其结构方式（起承转合），是你应该光大之处。
——马非

 

我欣赏不动声色的诗，类似白描，情感很克制甚至有所隐藏，但读来十分动人！
——西风野渡
  
“好诗人”？有多好？好到灵魂了么？
——伊沙

 

说到底，诗还是纯粹个人的玩意，而不是公共的！
——西风野渡

 

精神要崎岖一些,要不就尖峭得让人寒才行!
——沈浩波

 

诗歌就是突发事件。
——梅花驿

 

你以为的偏激，是对你来说的偏激。你以为的率真，于我已是修炼过后的境界。
——沈浩波

 

诗歌本身就是一种精神，一种气质！
——陈云虎

 

有一种人是没状态写出状态，还有一种人是一直都活在状态中只等写出状态的诗歌。
——艾蒿


 因为对体制的反感，我曾经把自己归类于民间。但是后来发现我连民间也不是。
 当民间越来越体制化，越来越秩序化，新的秩序中，垄断和遮蔽又重新开始。当民间成为一种势力，必然会产生新的意识形态话语；当民间成为一种口号,必然会造成新的一轮妥协.
 有时候感觉自己真的很孤独,我说过,针对于诗歌而言,我更加珍惜的是因为诗歌而相遇到的朋友.然而我又有几个朋友呢?当为了朋友,为了照顾圈子的趣味而写作的时候,我感到我失去了自由!
 我越来越不喜欢民间,我更喜欢江湖,但是江湖又在哪里?一帮装B的伪性情的人儿们聚集在一起.我想我离他们很远.比非洲离中国还远!
无欲则刚,认真写作,在一个人的内心中前进并建立自己内心的秩序而不是他人的,时代的秩序.我自为王!
 当民间越来越堕落的时候,那就让他能彻底地腐烂掉吧
一本<岁月的遗照>引起了一场革命,民间站起来了;那么一本<年鉴>带来的论争中,我看见老徐忿然站起,并勒令他们曾经用青春和情感搀扶起来的"民间",----坐下!!
 我们的写作都没有关系,只是气质相同,经验相通.当这样的人遇到了一起,老大会拉着一帮兄弟前进,并让那些阻挡了他们道路的"障碍"们说声,-----让开!
 民间的大旗在盘峰诗会后得以竖立.我们要感谢伊沙,徐江,侯马,沈浩波.
 但是当这面旗帜进城以后(其实民间永远不可能进城!),变得越来越腐朽的时候,他们要彻底地把旗杆扭断!
 诗人永远是孤独的,孤独的诗人才永远是自由的,向孤独妥协的诗人是值得怀疑的.

带上我的小李飞刀,向红衣大炮,----宣战吧!
——孙家勋

 

先锋的最大阻碍实际来自我们每个人的自身。
——梅花驿

 

继续写下去,不要屈从于任何体制.
——刘川

 

真正的诗人有能力独自面对世界并攥紧自己手中的自由!
——唐突

 

我们每个人，都可能是一个把诗歌终点无限延长的人。
——而戈

 

从人类的自由精神来讲,你也算一个结结实实的狭隘之徒，老把文坛当成是一个"自由主义"意识形态的尿壶!有色眼睛看诗歌.先不论你实在也成不了什么好诗人.

主要是体现了另一种的小.根本难以理解普通众生.普通众生永远是"弱"的,你自己再"强"也请记住这一点!
——方闲海

 

丰富中有智慧，从容且很阳光——这是我看到的南人！
——徐江


 每个人对力度的理解和把握肯定是不一样的。夏天穿得少，冬天穿得多；想弄疼时就弄疼，已经弄疼了就别再弄疼。
 我自已觉得已经做到诗如其人。
 做自己就行了，其他不重要。
 我检验自己的诗好坏方法之一：贴出来一周后再读，一个月后、一年后再读，如果满意，那就是自己认为的好诗。好多年了，就一直这样坚持。
——南人

 

读好诗如吸毒。
——刘川

 

那不就是写好诗如制毒，转好诗如贩毒。就这么定了。
——南人

 

其实我现在写诗，已经不去想他像什么了，想到了就写，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就算永远不像人们所说的“诗”。重要的是自己要清楚，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三个A

 

写得太自由了,是好事,也是坏事!
——孙家勋

 

你说你迷信自己的感觉，这里我倒想到，迷信没问题吧，怕的是依赖感觉，怕的是赋予感觉太多的目的性，就感觉不到意外了……
——而戈

 

其实我的从不赋予感觉目的性，我认为感觉是从心灵里跳出来的大实在，这也是我的迷信所指。
——王有尾

 

我看到你轻得没几两骨头所以我毫不犹豫说出!
——方闲海

 

文艺青年加愤青,这双百方针千万使不得……
——方闲海

 

说实话写此诗的动机主要是从后半开始的。所以我得保留这个动机.
 因为还是遵从了自己真实的感受.
 另外的情感处理,我意会到了.这是偶然,如果没写肩头上的这一句,那么这个"偶然"也将不复存在.这个你我都有经验,有时候,就意外的一句,改变了整个诗歌的航道.
 但我一般还是会选择最初的"动机".而这诗的局部能引起读诗人的某种联想,那么它自然也获得了某种必要的"暗昧".这或许就是语言独立性的地方.
——方闲海

 

缺点是一首好诗的必然部分,它构成了一首诗的全部.
——杨黎

 

诗江湖是君临天下.岂能与诸侯一般见识.
——方闲海

 

感觉硬过头了一点.更需要一点润滑.
——方闲海

 

你的脑汁就是我的精液，使劲往下射！这是必然的！
——而戈

 

语言、技术之类的东西只有内化在血液之中成为血的一部分，才是有效的、诗的。一首诗有一首诗的身体，如果孕育的就是毛发峥嵘、龇牙咧嘴的诗，把它撕扯出来的时候硬要用所谓的表面的“技术”给它整容，那将得不偿失。
 这首长诗太棒了。不是说里面没有技术，技术在看不见的地方，是创造的血在涌动。本是这样，就该这样。
 而且，我觉得，如果一首诗第一眼让人看到的是技术，而不是诗本身，而不是才华，那这诗是失败的。或者说：表面的技术会蒙蔽我们的眼睛。
——金轲

 

是啊，所以得全部的投入到写作，不能只是一部分，而是要全部精神身心的投入，才有血肉之诗……
——而戈

 

语言很好了，就差点什么了，找插入的地方？
——而戈

 

有一段时间，我特别想要自己的风格。
 可是现在，我并不觉着个人风格有那么重要。
 至少不是想象中的那么重要。
 因为我经常被风格所困。
 当然，我所说的风格仅仅是“所谓的风格”。
——小宽

 

先写出自己的，成为不可复制的那一个。我说的是一个好诗人建立和保持自己的独立风格的问题，我说的不是个人诗歌的重复问题。在一个阶段内，一个人的写作必然有重复问题，这不屑说。如果你指的是复制别人，那我就无语。
 我只是说：现在的国际脸儿太多了！
——冯老兰

 

我觉得这个问题很可怕，所以讨论一下：首先，是好诗人才保持自己的风格吧？

可好诗人是不用考虑这个问题的。那么是什么诗人才这样要求自己呢？所谓的独立风格这些，在我看来，还是伪问题。而且，这导致了很多正在学步的人的混乱，走都还没学好，就要强调自己走的风格？那就太荒唐了。活，并写，风格自然会有，除非是一个奴才的精神。
——而戈

 

继续讨论——这还是涉及一个诗人的风格与气质的问题，你讲的是好诗人的作品是气质自然的流露，所以丝毫不需要考虑自己的风格，但对一个成熟并建立了自我世界的诗人来说，他的作品不会是100%的下意识的暴露，当中自有过程（阶段）中的自我完善和修正，我把这种自我的完善理解为风格的建立和保持。对于初

学者，自然有一个吸收所谓“走”的阶段。但对于现在很多人，根本不是“走都没学好”问题，而是压根就没想过“跑”！正是你所说的奴才精神。
——冯老兰

 

交流一下：克服一个念头一首诗的习惯，我觉得可以强调题材，强调一个题材以及如何挖掘一个题材，或者这在一段时间里面是有效的～～有时候再一想，就觉得好多感觉都不值得写了。
——而戈

 

互通有无：你说的强调题材，我也想过。我的毛病是太迷信自己的感觉了，感觉来了，坐到电脑前就写，写到那里是那里。觉得应该是一首了（当然也有个别好作品），就打住，结果诗没成，成念头了。
——王有尾

 

友情参与：我昨天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我的理解是诗歌内在的丰富性。每个句子都要有很多个“面“，很多个“面”最终归为一个“点”，这个“点”就是诗歌（自己的，内在）特性。
——康蚂

 

长点的诗控制语感节奏是必要的，否则成了拉面。
——冯老兰

 

你写诗有个最大的问题，就是只是在一个点上面，你不能调动你所有的感觉来写诗。一个感受，要尽可能调动自己生命的所有的感受来完成它。一首诗不是一个点，不是一个创意，而是一个面，是一个幽深或者明亮的隧道，有所呈现，有所抵达。一首诗的空间感来源于自己的到此为止的整个人生。
——而戈

 

不像男人写的,像男生写的.所以不好.
——沈浩波

 

我也不反对这样的诗，甚至认为部分还不错。但我反对的是不要有意无意取悦于体制或者刊物，不要凭一些发表数量就把自己武装到心脏。诗的缺点是来自西方阅读的经典的东西局部地遮蔽了作者内心，也就是诗人大多时并不在场，或者说在的是“第二现场，是“他人的现场”。
——西风野渡

 

用心去活,让诗自凸现,如同生命里的小山包.
——沈浩波

 

写壮年之诗,就该如狼似虎!
——沈浩波

 

总能在一些诗中读到意外.俗人不落俗套.
——方闲海

 

今日中国诗歌先锋之容量,早已远远超过跨掉派!而且也根本不在一个向度上.
——沈浩波

 

读好诗的感受——忘了是在读诗！
——长安伊沙

 

一心对生活,一心对诗.把自己慢慢写老!
——沈浩波

 


 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诗应该怎么写，写什么？
 我觉得，诗应该是一种人类共有的对生命和世界的也即具有普泛性的共识和体验。而目前充彻于网络上的只是一时的心情的抒发和感受、一时的情感的喧泄。这也就是为什么当我读着它们的时候，总感觉到缺少应有的、期望的力度（或力量）。诗歌的口语化是毫无疑义的！问题是怎么用现代口语来表达、抒发和呈现对

这个世界和生命的认识。
 身体的写作是毫无疑问的！挖掘和抒发内在的（内心的）黑暗也是毫无疑问的。

问题是仅仅是呈现、抒发内心的黑暗吗？这里是否存在一个如何抒发、如何呈现和如何表达的问题？如何将散乱的东西聚集起来、如何将能量聚集到最大？如何给人一种震荡的、并且震荡过后余音（余震）无限或很远的感觉？
 诗意也是毫无疑问的！问题是现在诗人们的写作并不缺乏诗意，缺乏的是力度。
 我觉得很多诗歌应该或可能更具有力度。这也就是我们在对很多诗歌（或具体的某一首诗歌、某一个诗人）惊呼之余感到的不足或失望。
——陈云虎


 口语诗根本不存在。诗人只不过是使用了口语而以便激活诗歌死板的气息。我向来如是说“诗歌需要口语就像诗歌需要技艺一样，反过来，口语和技艺都肯定不是诗歌。”而不管是谁同不同意，我还是坚持“诗歌只能是人的灵魂，血肉之中的灵魂。”
——庞华

 

了“民间”亦即“口语诗”作者群的分化和个体的独立趋势,而"体制"内作者却开始了团结一致——这团结的目的是为了"围剿""民间",不说他们的目的是否能够实现——这一现象本身恰恰证明了:真正"同志化"的不会是"民间"而是"体制"。
——唐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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