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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猪诗16首
形容词就算是海洛因，又能怎样
应该讲
形容词实质上
不形容什么
但有人老觉得抓住了它的把柄
摸清了它的底细
这种觉得是下流的
你瞧——--
漂亮的形容词
美丽的形容词
邪恶的形容词
大方的形容词
尖锐的形容词
温柔的形容词
淫荡的形容词
骄傲自满的形容词
聪明伶俐的形容词
风华正茂的形容词
多灾多难的形容词
雄伟壮观的形容词
火辣辣的形容词
绿油油的形容词
白茫茫的形容词
沉默的形容词
嚎啕大哭的形容词
高潮的形容词
阳痿的形容词
善良的形容词
恶毒的形容词
硬的形容词
多愁善感的形容词
漆黑的形容词
虚伪的形容词
胆小的形容词
羞耻的形容词
胖墩墩的形容词
伟大的形容词
纯洁的形容词
温暖的形容词
潮湿的形容词
金黄的形容词
高贵的形容词
自恋的形容词
飞快的形容词
慢吞吞的形容词
斯文的形容词
野蛮的形容词
臭的形容词
好的形容词
.....
你瞧这烂醉
你瞧这狂欢
我们还能指望母语中
谁给我们带来
形容的快乐
啤酒肚的快乐
啊！肥沃的形容词
2001.10.2
他们叫我一块去吸毒
他们从云南丽江摘来了
大麻叶
早在云南的日光下晒干
并揣在兜里往火车开来的
方向往糊涂的青春而来
往美好的日子而来
他们还捎来一个惊喜
他们甚至采到了种子
打算将种子埋在十四楼一个花盆的土里
当有一天一颗种子终于能炫耀出
绿叶
在铝合金的窗台上迎着微风迎着日光
他们就能重温云南的日子
他们甚至狠不得现在就埋
埋在一个人头汹涌的火车厢里
2001、10
e 夜
他点上了一根烟
燃着
燃着
他一直注意着燃着
但他好像什么都不注意
一截烟灰带着几个烟圈带不走
的重量
跌落在鸭绒被上
粉碎了软的身子
他似乎注意到了
但他只是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裸露的肩膀
肩膀很快又靠稳了床头
一动不动
他的眼睛也一动不动
他身旁的一砣软乎乎的
白皙的肉
此刻
也一动不动
这是他的爱
片刻之前
爱刚刚从回味中
燃尽它
一根烟的
长度
2001。10。29。
风景1号
两个巨大的广告牌
近日
被一个倒闭的企业吹了
下来
留下两副生锈的
铁骨架
耸在我必经的路
旁
这是一个黄昏
我第一次从那个垂直面
将目光送远
庄稼地
过去
一幢幢商品高楼
牢牢生长在这一个
阴沉沉的
黄昏
2001.6.24
这一个作品
从出租车上
下来
远远望见
南山路的街角
有一对拥抱者
我边走边想
经过一对依依难
舍的拥抱者
这比经过一个城市雕塑
的下烂
艺术品
要赏心悦目
而当我接近时
答案是出乎意料的
我观察
到
这是一对
无精打采
的拥抱者
这是两个下垂的头颅
丧气地粘合在
一起
没有欢乐
没有悲
甚至没有
让人停顿的
一分钟的
寂静
我以忐忑不安
的心情
离他们
远去
我一直在
捉摸
这一个作品
2001.6.24
记于梧州龙骨路84#
炎热的八月
看到白色
在窗口愣神
尘土在游泳
电话线运输着积压的秘密
看到布勒东的爱情
浮在星期日的江面
下岗的裤子已晒干
水往天上飞翔
星期日
懒洋洋的街头
红灯绿灯还有警察的黄灯
坐了一点
躺了一点
走了一点
唱了一点
歌唱像贫穷一样失去神秘
炎热的八月
每个人在你心中活着而又死去
死去活来只是心电图的一根美妙线条
因为你的寿命有限
因为在一个城市
一个几平方米的房子
总有心脏跳个不停
并趋向衰竭
1997.8
腐烂
城市
腐烂着肉
抽屉
腐烂着秘密
安眠药
腐烂着咽下的最后一句话
一切都相似
当你感受到绝望
那些染过黑暗习性的人们
我在询问
光明的死坑里填满多少姓氏并长出枯枝一样的笔划
2000.1.23
Jie在叙述
0时48分的夜空升足高度
雾的烂词，风的进行曲
Jie在叙述
月埋葬在银灰色的水泥坟场
城市里蠕动着湿度
Jie，珠光宝气
Jie有一片高贵的唇
毫无道理地分为上下二层或左右二层
Jie在人群噪音的热情中一层接一层地叙述
Jie的对面坐着1分钟前的一位陌生男人
Jie观望着陌生人耳朵里的一片耳屑出神
1分钟，Jie观望着一片荒原
Jie在叙述
1999.6
睡在六月四日
只剩下半个时辰
这一天我醒来
将在明天睡去
这一天只剩下半个时辰
我点上两根白烛
黑夜一笔勾销
这一天的夜太平无事
可以睡稳觉
只剩下半个时辰
巷子里有点动静
我躺在床上
将收音机的胡言乱语关闭
而黑夜压住屋顶
不让我的梦乱窜
只剩下半个时辰
做爱的大概已到达高潮
扒窃的大概已竭尽全力
我躺在床上睁着双眼
无聊透顶
这半个时辰已埋齐腰身
明天又将堆起一座坟墓
我将它祷告
1997.6.4 晚11——12点
癌症
情人的拥抱
怎么慢慢地松开了双臂
垂死的肉躯
缝上最后一道眼睑线
在一堆篝火的热情中
灰烬辛存着自己的信仰
让冷漠贮藏着这个时代
在一个个秘密窝藏的日子里
牙齿磨打着每一座岩洞
午后
唾液从语言的起点起飞
同志们！
面孔朝向面孔
屁股朝向屁股
癌症，你好
穿过一个白色走廊
死.是重逢的见面礼
2001.1
马路对面
马路对面
一个公用电话亭趋于烂掉
烂掉就烂掉吧
多年的长话短话
该堆积着不少精神文明污染的垢
马路对面
上午和下午
被一根直线穿过
人行道上有一只狗
撑着几根瘦肋骨
它忧郁的脸在不断提醒行人
小心呐
马路对面
不长的视线，平时
足以捕捉官方日报头版的大标题
或在一间不大的病房里
数到休止符号前的那一个圈子
马路对面
从A点到B点
像肉体一样地活着
漫无目的
穿越
一天
2000.5
这个夏天
我掏出一串钥匙
挑了最正确的一把
捅开门
走进房间
将皮包一甩
躺倒在旧沙发上
歇上片刻
撑起来
洗出玻璃杯
泡上一杯龙井茶
找到遥控器
打开电视机
选中意的节目
先姑且将就一个屏道吧
脱掉汗衫
露出刚长的肥
伸手
拧开电扇
吹我
过一会
总有电话铃响
一般缺少兴奋的消息
说一声再见
去一躺卫生间
顺便翻一翻达利日记
回来
将凉鞋剥了
将右脚连同汗臭搁上沙发前的茶几
再选中意的节目
这时候一般没有中意的节目
只好将小鬼子天才樱木扯到跟前投篮
而脑子开始游离
譬如想到那个叫尹丽川的
小尹
川川
一只烂诗开始成形
那个丽
潜伏着月亮的饱嗝吗
走神了
这是我脑子最烂最泡沫的时刻
到差不多的时候
将脖子一拉
回头看看墙上的挂钟几点了
晚上还有一场足球赛不允许自己错过
这几乎是我晚饭前
这个夏天反复操练的一个生活套路
谈不上擅长
更谈不上独创
这个夏天太惭愧
我在以上一行一行中憋足了动词
暗示生活并不平静
大象，谈谈你的吧
挪威的自杀率是否依旧保持世界排名第一
请你不要太保重自己哟
否则会累
2001.8.28
女性的
顾客中
有一年轻貌美女子
太像你了
我尾随其后
而她盯着一款又一款的时装
正在轻声抱怨
“噢，没有女性的，没有女性的......”
不久
怏怏离去
2001.8.1
沈立功，晚安
我跟你道一声晚安
确确实实是在晚上
而你可能满头迎着朝霞
多好的晚安变质为朝气蓬勃的谷的猫宁
美利坚合众国天生与我们这儿唱反调
当你踩下油门去上学时
别忘了美式谷的猫宁
我会无精打采地跟你道一声：晚安
2001.9.11
911
纽约的立功
我正跟你道一声晚安时
我还不知道
美利坚合众国正遭受了世纪灾难
这么高贵的楼
瞬间成为世界上头号烟囱
今天在电视上
瞧着二架波音飞机象毒针扎入楼体
瞧着这二座楼体急剧地跪下膝来
瘫倒在曼哈顿舞台上
我无话可说
几年前
你曾对我说
绿卡意味着更大的安全
可我想再说一遍
安全不是有没有面对街头小流氓
安全也不是有没有警察半夜敲门
安全是说不清的事件
安全也不是针对美国
而伊拉克人
巴勒斯坦人正在街头庆祝
我也无话可说
倒是《珍珠港》的好莱坞
有没有话说
她还在全球上映《珍珠港》赚取票房
2001.9.12
想起丰江舟
那一年
你搞现代书法
你穿一条白色背带裤踱进县人民医院
海岛的小护士们咯咯笑
那一年你一直摸着吉它
那一年
我的前排女同学拿着画被你
大大讽刺一通
那一年你一直在搞现代诗
那一年
少女在文化馆烂宿舍爱上你
并丢下内裤
那一年你已撕烂婚姻
那一年
在国庆街展上见到你的一幅油画
我就打消拜访你的念头
那一年你涂黑几块礁石后上了北京
十多年过去了
想起丰江舟
后来这只苍蝇的主唱
令我刮目相看
我喜欢你的音乐
因为我对那一年
重新进行了 处理
我只是不太喜欢一点
想起丰江舟也就顺便想起
刚刚申奥赢的北京
你在北京发迹
因为我一般不习惯往北边想
我习惯往南边想
当然我也不习惯想到马来西亚菲律宾
当然我的这些想法
与想起丰江舟
浑身不搭介
2001.8.31
余怒诗10首
乡党
老房子有四扇窗户
病人有四肢。
慢慢走散了，不成形了
一言难尽。
她是女佣
但她的知觉灵敏。
被颜色搅得心神不宁
他相信尖东西。
每回来一趟，房子就得重新布置一次。
2001/7/2
难得如此
蒙上眼睛
做一回布娃娃。
灯是糊里糊涂的。
我的心里，就有一盏
这样糊里糊涂的灯。
2001/7/7
这一分钟
我卡在4：30和4：31之间。
这么短的脖子，被卡住，只能作为
一般性身体的体现，一个鳞片。
这么短的时间。
这一分钟是自由的，是季节性的。
假如4：30的一个逃犯
4：31没有找到门栓，我就与他
交换这一分钟。
然后销声匿迹。
这一分钟是能动的，但我卡着。
假如是门，就是铁门。
4：31是铁打的。我饿了，有人
代替我出去。
被一只苹果卡着，不能反悔。
我是这一分钟的奴隶，只服从这一分钟。
2001/7/19
相对而言
水中有炸弹
过河不容易。
可她是女孩
是女的。
仰面，打水
安慰炸弹。
2001/7/25
姿势
他趴在地上，东摸摸，西摸摸，两只手
都是油漆，红的、赭红的。三十五岁
许多手印，有点迟疑。三十五年，装哑巴，什么姿势。
牙膏挤在牙刷上，镜子掉进水里
什么心情。趴着，双眼瞪着，找到
一个契合点：一天，一天，雨滴，雨滴
头缩回来，砸烂老打字机。我不想
在三十五岁这一天伸手要纪念品，他想
他甚至想喊，红色，来呵，搬动呵。
摸摸家具，摸摸鞋，这里，那里。
喔，这样，这样，不是红色的错，也不是他的错。
2001/8/27
梯子与溺水
他扛着梯子飞跑，不满足于十六岁。
谁给他打了一针？
这是绕圈子，这是避开敏感问题的方式。这是在
刚刚淹死过码头工人的码头。
他不顾事实，一个女人唆使他：
“你去那个码头，去做那个旅客。”
如果没有身子的拖累，那些话就是纸叠的。
2001/8/29
碰碰车
孤身跑动，不能消除麻木，只能碰。
肌肉，你醒醒。
他醒了。许多名字带着它们的主人，来这里截肢。
头晕与一朵花碰，方向盘与方向碰，他与它碰。
这个时代的水全是蒸馏水，这一大家子全是影子。
注射，或者碰。
2001/8/30
没有余地
头发又在掉落，又是星期一。
身体里的钩子，一到星期一
就想伸出去。出去，见到她，对她说：
去吧。
1998/4/9
2001/8/31
十六岁
十六岁，耳朵发胀，看到车子
就往上爬。忙着换镜头，用看见的东西
换梦见的东西。
那是运尸车；一个弯道，那是冥想。
拐弯，加一点油。每拐一次弯，都要加一点。
公路通向一个管道，可我只有十六岁。
车子在宁静中被迫减速；车子缓慢，捉弄着我。
2001/6/17—9/2
创伤
没有磨刀石，心情依然平静。
但她一出门，偏偏遇上了一条大花狗
田屠夫牵着花狗在散步。
心情弄得像紫药水一样
像踢出去的小石头一样、蒲公英一样。
被刀逼着，去想幼年的事情。
2001/9/4
汪志鹏（七窍生烟）诗10首
和肖元一起去金味
肖元开着他的本田车
他坐在左边
我坐在右边
这是日本鬼子
设计好了的
车过了湘江一桥时
我们说
今晚去金味坐坐
三湘大市场
在长沙火车站北端
华天紫东阁的对面
进去
远大路上
有红白相间的隔离栏
走路就不会要绕圈子
笔直进去
车子要开到五里牌
立交桥上转一下
也就是几分钟的时间
肖元的电话响了
一个女人的声音
肖元说
我在三湘大市场
和汪志鹏在一起
去金味的路上
本田车在三湘大市场
化妆城 灯具城
转了一圈
雨落了下来
好大的雨
我说
我下去问一下路
坐在灯具商店门口的女人
站了起来
以为我要买日光灯什么的
一听我问路
忙摇手
说我不知道
我回到车上
头发被雨淋湿了
肖元说不急
前途是光明的
慢慢找吧
一阵洒水车的铃声响起
肖元说你的电话响了
我一看
是的
是有人打电话来了
秋问
我在那里
我说在三湘大市场
和的士司机在一起
去金味的路上
你吃了饭吗
秋说
我很想和你
一起吃饭
可是我没有时间
放下电话
肖元说
能够见见秋
我愿意
做一回的士司机
我想起一个朋友
告诉过我
金味在融融茶楼的旁边
从包里翻出电话本
拨了4788425的电话
电话通了
一个男的接的
他问
你有什么事
我说
我们想去茶楼喝茶
找了半天
找不到地方
那个男的说
那个男的说
茶楼在汽配城的5幢
很好找的
肖元的电话又响了
肖元说
我们还在路上
今天晚上
会回去晚一点
金味是一个茶楼
还是一个咖啡屋
一个餐馆
肖元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朋友只说那里好
你去了就知道
也许那个鬼金味
根本就不存在
朋友和我们
开了一个玩笑
这样想的时候
本田车已快到
金味的门口
门口停满了
各式各样的小车
老庄实在是看到过秋的
老庄实在是看到过秋的
那天下午
我和秋
去 湘北土菜馆
吃晚饭
我走前面
秋走后面
进门时
看见
老庄和一大帮人
在喝酒
老庄站起来
和我握手
说你来了
秋在我的后面
玻璃门的前面
接着我和秋
走上了湘北土菜馆的二楼
三天后
老庄肖元和我
去香飘茶楼喝茶
老庄说
你诗中的秋
有没有这个人
我说怎么没有
你见过的
在湘北土菜馆
那天
你还和我握过手
老庄说
我怎么不记得
我记得
你是一个人
要送不咯
那是去年
还是前年的事
都不重要了
那时我喜欢泡吧
一个人去洒吧
要一瓶喜利
在音乐的背景中
想一些
暂时见不到的人
觉得累了
就骑着那台风速125
回家
那天晚上
我从玛格丽特出来
经过解放西路司门口
看见一个女人等车
我当时想什么
也许什么也没想
我把车
停在女人的身边
问她 要送不
她说 你送客
我说是的
她说 我只有5块钱
你上车吧
没有优越感
老庄说
那一年在深圳
他们几个朋友
一起吃饭
也喝酒
老庄认识的一个人
平时不怎么大方
的一个有钱人
听说
老庄来了深圳
赶了过来
买单的时候
老庄不让
后面来的人掏钱买单
老庄的朋友
当然帮着老庄
有钱人很尴尬
一句话也不说
一个革命者的诞生
小潘在山上
捉了一只穿山甲
捉的过程
可以省略
那天天气很好
穿山甲是什么东西
贫下中农把它看成
一只麻雀
或者一只青蛙
可以拿到城里
去卖几个铜板
县城门楼下
围了一堆人
说新成立的政府
要招革命干部
小潘挤进人群
又挤了出来
面对考官
小潘的手
不知放那里才好
出身
贫农
知道党吗
知道
会写自己的名字
会写
小潘在白纸上
一笔一划
写了自己的名字
这是1949年的春天
小潘18岁
二毛
昨天又听到二毛的消息
说二毛常常在《新化报》
登了一些诗歌散文
二毛也快35岁的人了
有自己的家
自己的孩子
他有自己的自由吗
老家来的人摇摇头
读书
参军
工作
谈恋爱
结婚
二毛一路走过来了
他走得很顺
问题在于
路是二毛的母亲
一手修建的
平坦是平坦一点
二毛没有自己的选择权
刘所长真的戒酒了
刘所长真的戒酒了
他这样说的时候
没有一个人相信
刘所长是
水车区工商所的所长
工商所的所长
怎么能够不喝酒
镇长和书记这样说
刘所长
你今天要不喝酒
明天你就卷铺盖
水车人民不欢迎你
刘所长站了起来
走到门外
门外刚下过雨
一地黄泥
他喊镇长出来
镇长出来了
怦 怦 怦
刘所长磕了三个响头
刘所长又给书记
磕了三个响头
押送回的炊事班长
炊事班长
不记得名字了
是山西人
当兵三年
连长找他谈话
好好干
这一次可以转志愿兵
班长脸上乐开了花
第二天
班长碰到女兵老乡
说晚上来
咋们聚聚餐
晚上班长整了一桌菜
女老乡只饮了三杯酒
就歪倒在床上
裙子翻了一半上去
班长不知所措
新上任的政委
查岗查到这里了
没有过几天
炊事班班长换了
换了一个湖北人
阅兵式的插曲
阅兵式雄壮威伟
这些我都不说
没有意思
现在至少还有
另一个人记得阅兵式
如果他不记得
他耳朵下的刺刀伤疤记得
他参加阅兵式时
手中端的是半自动步枪
他走在方阵中间
步枪上的刺刀
不可能劈到另一个人身上
可刺刀在不可能的情况下
从他的耳朵下面
劈了下来
血在他衣服里面流
他没有停下整齐的步伐
后来当他捧着
三等功的证书
和转干通知
他哭了
他为什么会哭
女兵苗青风纪不整
女兵苗青风纪不整
也就是没有戴帽子
苗青远远的走来
二毛就看见
没有戴帽子的苗青
警卫连的二毛
今天值班
快走近二毛时
苗青又看了看二毛
二毛笔挺的站在哨位上
没有出声
苗青走过二毛了
苗青步子轻快起来
二毛突然吼了一声
回
来
苗青应声而立
象什么话
帽子都不戴
苗青的脸红了
二毛说象个苹果
可他当时不敢笑出来
研磨机诗6首
瞎撞1
今儿晚上在十六号街区瞎撞
一不小心 闯进了别人的身子里
他又是个窝囊废
身上还没有揣着绿卡
又是个黑人
（牙齿他妈的倒是白的）
这会儿 我真的是死菜了
我只好像个街痞子那样满大街吹响口哨
两条腿居然还能跳个桑巴
我身不由己屁颠颠跟进了一个酒巴
我想喝点儿红酒
那小子偏偏端着一大杯啤酒
我他妈的好歹还是个普利策落榜诗人
居然给这小子灌了一肚子啤酒
灌得我的灵魂也随着他东倒西歪
还色迷迷地跟着他摸超短裙里没有知觉的屁股
食指还一家伙掏进了那个肉洞里
旁边一位先生找准了脑门子
出手便是山响的一拳
直揍得我两耳轰鸣眼冒金星
这黑混蛋倒也不是个孬种
龀着牙二话不说
一酒瓶找着了血泊里那个奄奄一息的傻瓜蛋
西里哗啦还砸烂了东倒西歪的酒巴
这会儿老子倒亲自缓过神来
找到了几分钟亲手砸烂世界的奇妙感觉
我洋洋自得不可一世
像是话筒后面的巴顿将军
直到警笛叫得像一群狼嚎
我才慌了神儿左冲右突
急于去掉这顶凶手的头衔
这黑小子倒他妈真的明白事理
攥出不屑一看我顺手一扔
扔回了我自己那个诗人的身子里
后来那事儿结果在《纽约时报》第十六版上刊出
同时刊出的还有我的这首蹩脚诗
2001/9/18
瞎撞2
为了找份工作 从早到晚晕乎乎
像条丧家犬
在一至一万号街区瞎撞
（在数字里谋生）
一不小心 鬼使神差撞入了别人的身子里
那人好像也是个窝囊废
身上也没有绿卡
（不能像767号鸟那样用翅膀旅行）
又是个黄种人
这使我的身份再一定得到验正
那人睡眼朦胧但行色葱葱
（像大陆赶考的考生）
甚至没心情打量纯种的哈叭狗和一条链子
牵着出来遛达的金发女郎
那人拐进了一家餐馆
从服务生里找到了彼此的寒暄
那人径往里走
我又嗅到了洋葱刺鼻的味儿
他妈的如此这般地窄路相逢
我的手里不得不又恢复了
操刀的那种感觉
还好那人也是瘦个儿
空间恰好
没有半星点油腻腻地不适
但却让我暗自生疑
我这一辈子活着的时间
是否一直呆在别人的闹钟里
2001/9/20
一个死掉的情人
一个死掉的情人
在记忆中找到了我
问我现在在干么
为什么还活着
她还寄来死后的照片
一些冥界的风光
全是一些黑漆漆的负片
她说要抛弃显影术
不能用光曝掉了她的身子
她说她对医院彻底丧失了好感
已经中止用药
还拨掉了身上打点滴的针管
身上虽然还是那些老毛病
不停地捂着胸口咳嗽
但是咳不出一朵丁香
还问我记不记得那个老中医
他在这里开了一家诊所
照旧望闻诊切
处方里仍旧是肉桂、柴胡……
她说他完全是自作多情
是吊书袋的行为
对于一个死掉的世界
医生其实也无力回天
她说说句老实话
我的身子没有你想像中那么干净
我做掉的那些孩子
现在始终也不肯开口
叫我一声妈妈
他是一群没有铁环的孩子
跑不进喧哗大街
他总是爬在产床上玩耍
在血水里自虐
他不停地出生又不停地死去
她说这样地折磨
令人绝望
但又找不到表达的泪水
她说还记不记得蒙克的那幅绘画
我就是想叫喊但没有声音的那个阴影……
我却是在一声惨叫中惊醒
我不知道蒙克的幽灵
怎么可以喊叫听得见的声音
2001/9/24
哦
哦 我答道 这事儿我想过
当然我认为什么事儿让我想些什么
终归还是天经地义的吧
好像刚才是你正在问我什么问题
我可能思索了一回儿
（要不何必碗口大的疤上
愈合着这颗头胪干么）
我回答 哦 这事儿我想过
你丫问过我什么问题吗
你丫怎么蹩紧眉宇尽摇头呢
这行头倒像是拨郎鼓正在灌一沙罐子中药
若是你觉得我没什么问题
我吃饱了撑着回答你干什么
我知道你丫是读者
（老子玩文字变戏法挖空心思
掏的便是你老爷子的光洋）
不是黄莲煎得出来的一介病夫
但老子零点二十九分
刚刚伏案在电脑里写下这该死的《哦》
又回答这事儿我想过
你丫肯定张开过鸟嘴
问了我一个已经有了答案的问题吗
你丫要是金口难开
老子这首诗便写到这里打止
2001/10/7
自由的辨护词
谁像你们这群鸭公嗓
只知道穷叫唤给我自由
而我们他妈的自由得已经不耐烦了
你瞧瞧我们
走出去便是视察
候鸟一般满天飞
坐下来便喝
喝得夜晚东倒西歪
拎起麦克风便唱
唱得音乐目瞪口呆
躺下来便搞
搞了二奶搞三奶
西门庆大爷用托子搞了的我们要搞
西门庆大爷没搞的我们也要用托子搞
搞搞搞
我们把时间都搞肿了
他妈的伟哥都啥洋玩儿
它还没有出厂早被我们分光了
我们太他妈自由了
自由成了我们每天的负担
2001/9/20
搅和
哭声里掺了风声雨声 鳄鱼的泪水被搅混
电影里丰满的女人还是女人
黑纱 一小朵白花 一本圣经
在胶片上参加葬礼 速度每秒二十四帧
足本里被谋杀的父亲终于成行
灰飞烟灭 以一个死者的身份
黑衣里肃穆的宾主彼此交换眼神
墓碑注视着墓碑 在缓缓拉近的镜头里
黑手党的庄园又淹在一场大雪里
几只乌鸦的密电码藏在哪里 嚓嚓嚓嚓
走过来的是右旋的音量 而一顶礼帽
恰好又是黑色的 他扭过头去窥视
身后的响声里扑来的是否是一把复仇匕首
他是凶手的主人 行踪诡秘
他后面其实便是7：16的一张宽屏幕布
方寸之间 这是导演显示无能的天地
我瞧见他的后脑勺的特写长着的还是一缕头发
不是烫卷的钢丝 碳管里一尘不染的纳米技术
他回过头来 眼露凶光
影视界市场经济走的是实际上是自由经济的同一路径的下坡路
打坏了越战 用竹尖对付亚热带
而中国对付粮食的办法来自于海南的杂交
无性繁植拯救有性庄稼
观众席里坐着若干把可以消音的失真的椅子
那些入座的观众昏昏欲睡 忘记了是盛唐的后代
水晶依篷不和我交谈 法兰西只能让雨果在凯旋门
举行葬礼 盛况空前
贝津铭说穿了还是华裔 卢浮宫流淌着五千的
血液 冷却了的钢铁
他跑单帮 说的是意弟绪语
我没有机会坐在大宛岛海边的风景里
欣赏黑乎乎的礁石摔碎一个又一个巨浪
我没有偷吃海藻
我无法撒布鱼的腥味
我不是施特劳斯 五线谱上我不存在
虽然我照旧吃着美国的爆米花
照样在法国的香水味儿里成功地勃起
我只是羞于透露我阳萎的一部历史
我有一把没有锁的钥匙 留下它追忆
曾经打开的逝水流年 我有一幅没有画的
画框 看上去空荡荡仿佛家里失去了主人
我有一句没有语言的声音 憋死在蛋清里
他是暗地的观察者 一个落井下石的意向
那些看过的人 他们蜴蜥一般散步
断掉的尾巴
是否便是下一个义务的死者 像布告栏名单上那一把
猩红的X 一个法律的预言
当然死者可能没死 但是死找到了方法
我看见门后慝藏着恐怖的阴影
树梢上熟透的柿子 劳生伯又回来了
染着湿透的羊血 我们在日记里复活
像是颜真卿死后字贴里的墨迹 一纸拓印
背景音乐里没有嗲声嗲气的歌手
也没有镀金的杯子 阿炳的二胡也没有蓝眼珠子
我是一个忘记了尖叫的观众
我没有水银 爬不上玻璃柱子
还是让俄罗斯咏叹三套车吧
顿河边上还有没有波拿波枪毙了的城堡
死者当然是因为死而活着 为了
在别人的圈套留下自己的身子
你只要是个人都可以死掉 你进来
摔掉鞋子脱掉金缕玉衣 在家里
仿佛只想留下自己的肉体
还要特写镜头 一粒雀斑放大了十倍
两只乳房像是二十只乳房
还要回味哪些刚刚失散的情节
还要笑一笑 笑出酒窝
或者叹气 像一个悲观主义者
这些我表示理解 换了我
面对生活可能也没有更丰富的表情
你当然应该往枪口上装消音器
死的消失 仿佛是无法忆起的一件往事
死是合理的 因为有人在谋杀
有人在等死 当然还有一些人
在等着哭 像雨季伺候着雨水
祈祷在等待双手合十的那个牧师
还有一朵白花等待开在悲怆的胸口里
还有钟摆在钟搂上等侍敲响
海明威书里的时间
2001/10/10
江湖——3个女生一台戏
春树《我只是个女孩子》17首
如何可能
我散漫地坐在电脑前
听着友人在电话里的聊天
这种感觉
好像以前曾经有过
懒洋洋
喝水
听着音乐
好久没有听的音乐
过一会儿我要去洗澡
洗完澡后出去一趟
和一个朋友谈一些事情
一些有些让我头疼的事情
但是还好啦
还没有关系
我相信以我的能力
我可以解决
我现在在听歌
听完这首歌后我就去洗澡
然后出去
出去约会
2001，X月X日
写一首新诗
我要的比多还多 比好还好
比痛苦还痛苦
月亮今天没有出现在窗外
是因为今天下雨了吗
不得而知的心情
也许只有等待等待等待
女孩的包里的美宝莲和Red Earth
闪亮口红和睫毛膏 上网和粉底液
我在听反旗
他们好听得厉害
年轻得厉害
让我嫉妒
因为年轻不仅仅是年龄
那一把迷人的嗓音
绝对让我不忍心吃饭和睡觉
这一个抽烟的晚上
每一个如此这般的晚上
就这么一首歌就唱了过去
2001，9，29
给陈萧楠
爱你是因为爱上了你的精神
我不怕别人嘲笑
就这么简单地告诉了你
其实你也知道
你的心中知道
这句话我永远不会明着说出来
可我心里就是这个意思
我爱你是因为你的精神
我知道说爱你是因为你的思想别人会更认为我缺
但我顾不了那么多了
上次你在电话里跟我说你有病
“我有病”你说
一开始我没有听清
于是你又说了一遍“我有病”
我知道了，我说，我也有病
我们的区别就是轻重
不，你没有病。你说，期间你还出去开了一次门
你的父亲回家了
你的房间里永无休止地放着音乐
也许是反旗也许是青年突击队
还有一些我根本叫不出名字的Old School
在写这些的时候我根本不是在标榜什么
也许有人会认为我在标榜些什么
那么他一定比我听过的音乐要多
如果你有病
我也许比你病得更厉害 更无助
亲爱的
大麻已经流入了你的血液
你的呼吸里都带着叶子的味道
这是你的骄傲
别人根本无权干涉你
而你比他们勇敢
你选择了放纵和死
我为你骄傲
你从来不停止抽都宝
你不考虑明天
你讨厌正统的人
就像讨厌我
你给你的乐队起名叫逆子
这里头的涵义你最明白
必要的时候你会为你的追求付出一切
在现场你不怕别人来撞
你高昂着头
我在不远处注视着
我会有一天把你的乐队名字刻在身体上
它会与我的身体共存亡
不是由于我爱你
而是因为这两个中国字里的含义
那就是：逆子
我们的反叛
我知道你恨我
讨厌我
你觉得我虚伪 无知 有清醒标准的思想
我不想向你解释什么
逆子两个字会在我头脑里永远存在
愿你能死在你的年轻里
死在你的虚妄里
2001，9，29
生命不容等待
喝一杯泡着阿斯匹林的水
一刻不停地抽着烟
我能去问谁生命的意义！
亲爱的未知名的朋友
你可比我现在更快乐？
也许我们能相聚
一丝不挂走在野外的荒凉的小道上
应该比穿着内衣在床上吃西瓜来得好
有些歌我听不懂它的歌词
但那里面的力量
比铁还凉的力量
是不需要用语言来了解的
给你的 给你们的 给男人的 给妇女们的
这首歌是唱给你们的
唱给我们的 包括在大街上走着的 在呼吸着的
在迷惘着的 在享乐的 在痛苦的
每一个人
我们永远只是一个人
2001，9，29
我只是一个女孩子
我只是一个女孩子
在听音乐和看电影时会哭
喜欢虚荣
还有一切虚幻的感觉
天天都涂香水
轻陷在柔软如天鹅绒的床单上
颤抖
写诗也许是在滥写感觉
咬紧牙关以至出血
我的血出得越多越好
还有什么事能让我兴奋
我的眼睛开始变长
脸色发黄
变得像一个从来不认识我的我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我
我想和命运做斗争
那就是我真正的什么也不做
我倒要看看我能变成什么样子
我能不能接受我变成的样子
2001，9，29
疼痛能让我觉得更有力量
你看，我是一个真正无聊的人
在说着一些无聊的废话
想激起一些人的愤怒
哪怕是这样
也会让我觉得有点儿意思
比一个人呆着要强
你们的呼吸是绿的
你们的脑子都绿了
2001，9，29
为何我们不能成为朋友
为何我们不能成为朋友
这是一句歌词
我回答说：
因为你够缺
2001，9，30
一日
我肯定我是抽多了
在厕所里肮脏的大便味道中
我忍不住伏下身
眼含泪花哽咽欲吐
就像我某些时候一模一样
一点儿也不美
2001，9，30
反抗谁
反抗谁
反抗我们
反抗旧的事物
却不反抗旧的衣服
反抗快乐的心情
我们喜欢末落
反抗一成不变
反抗太早下定义
埋藏，把我们一起埋起来
2001，9，30
没有想法
——写给江姐等
不要跟我提什么腥风血雨
我没见过也不相信
滚烫的愁苦从一千年前
的时空
倾倒过来
也许我们是
心心相印
的人啊
不同时代
有对肉体
的不同
折磨
我只觉得此时我的痛苦
和当初他们一样多
2001，10，2
我的自白
我到一个地方去
或到一个地方玩
只要那个地方是陌生的
只要那个朋友是男的
我都会把问题引到男女关系上去
很显然的
我是女的
他是男的
我们不发生男女关系简直是不正常
基本上我每次都如愿
因为对方毕竟是男的
2001，10，3
浩波浩波救救我
浩波浩波救救我
你总在微笑着
你的眼睛是张着的
温和而冷漠
真像是和你一样人的性格
浩波浩波救救我
你是真的不明白我的想法还是，
恩？
哪怕眼泪汪汪我也得表达啊
虽然你知道我不是认真的
但我也不是不认真的
2001，10，14
惟有暴力才能解决一切
今天晚上我们去开心乐园看演出
那儿又开了
我们都特高兴
可是有一个人看不惯我们的快乐
他不承认他老了
我说又怕伤害他的自尊心
我就是年轻
我就是有你没有的热情、
我就是不怕牺牲
我就是彻底
我还有一些和我一样的朋友
你就别他妈再说什么你看不起青春期了
这儿的人在冬天都穿着短袖T恤衫
2001，10，14
投机份子
这儿人可真多
让喜欢安静的我头晕
更可气的是每个人还都挺友好的
脸上带着微笑 衣服很白领
谁都不欠我的
其实我更喜欢带空调的又大又舒适的地方
取个景 拍张照片
你不能只拍景物不拍人
足立，你不能只拍景物不拍人
你一会说这里像上海一会说日本和伦敦
这儿不就是中国一个挺落后的城市吗？
他可以叫ＸＸ或其他
２００１，１０，１８
我喜欢一个人睡
我每回出门的时候
都带着睡衣
这样就会让我有一种
睡在家里的感觉
我喜欢我的房间和我的床
那是一种很隐密的快乐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
我对我的小屋
已经不再有好感
２００１，１０，１８
没有想法
___给安
我在客厅的角落里找到爸爸的一包烟
是红河
已经被抽掉了一大半
但是还有几根
安,你来亲亲我
我的手是凉的
我是冷血动物
安,安,
像你的名字一样
像不会下雨的雨天一样
北京它作为一个城市来说很寂寞,很短
2001,10,17
戒指
——给新一代的punk
一枚戒指
戴在我的手上
是一次看演出时
一个小女生送我的
她说她看过我的文章
早已“仰慕”多时
一副特别亲切的样子
我的脸偷偷红了两、三下
好在灯光昏暗 没人看清
第二次我们见面
她拉住了我的手
问了她的年龄后
我的脸激动地发红：
新一代的朋克小孩已经成长起来了！
她把她手上的一个戒指摘下来戴在我手上
然后就把手放在我的腰上
我转而拉住另一个女孩的手
我们在黑暗中互诉忠肠
2001，10，31
鬼鬼《奇异的香》19首
电吹风
吹风机
又被翻了出来
在长头发短头发上
任意肆虐
它又得了逞
头发们也顾不得
伤不伤发质
凉秋谁也不愿
有颗湿漉漉的脑袋
2001.9.26
趴民办小学校门的女人
女人
撅着屁股
趴在大门上
眯着只眼睛
往门缝里偷窥
脸色不时变化
小孩快乐的喊叫声
在院子上空回荡
我想她
定是在寻找
自己孩子的扁扁身影
2001.9.25
饼
老板介绍给我
两种烧饼
一种甜另一种咸
吃饭的时候
我才发现
原来甜烧饼没放糖
咸烧饼也没放盐
都是大饼
2001.9.23
热涨冷缩的真实演绎
夏天那枚戒指
曾紧箍中指那一枚
在瑟瑟秋风中
轻松划落
只留下那一小圈的白印
在满是沧桑味的手
中间那根手指上
2001.9.22
想象
此刻
男朋友
正坐在归乡的列车上
在喝过两次酒后
他定是醉眼朦胧盯着
坐对面的美女
我就想
她是胖是瘦
高还是矮
皮肤黑还是白
我和她谁更漂亮
2001.9.21
感觉
他家
每个月的电话费
都拖到最后
才极不情愿交给银行
似乎这几百元
可以少交点
后来我才明白
钱可以在兜里多装一天
要得就是这感觉
2001.9.21
零乱
天快黑了
我穿着硬邦邦牛仔
蜷在床上
寒毛立在寒毛孔里
我却找不到一张棉被
窗外那一角天空
还透着些不甘的光
书 金钱 男朋友
林林总总
约好了一起浮现眼前
等我从幻觉中逃出来时
太阳在那窗棱上爬
眼角只留下两行干干的泪迹
2001.9.21
叉鱼
刺鼻的鱼腥
撞击我发昏的大脑
我看见水里一只大鱼
被鱼叉穿破肚皮
猩红的血水
在我面前汩汩
现在这只鱼装在盘里
翻着它的眼珠
2001.9.20
冰箱
一盒带鱼
一个女人把它们剁成节
塞进小小的冷冻室
另一个女人风风火火
买回一个大容量的冰箱
2001.9.20
笑谈的另一个召唤
确实该有些东西泛滥
但不要让不争气的泪水灌溉你的心
从哪里飘来一滴雨点 就
敲在你的窗
亲爱的请记得
那不是蓝色眼泪
当沉沉睡去的时候一定会有一种轻唤
在梦里轻吻耳垂
活着 活着 活着
一种解脱的声音来自朋友重生开始
而那些不愿再提的往事
也将随着梦魇逝去
从此后世界豁然开朗
由彼此相遇那刻开始
到百岁幸福结束
远古那串骨制项链在颈间跃动
上面仍有类人猿抚摩的余温
当听到远方传来第一声哭泣的时候
梦想就快要实现
活着 活着 活着
故乡的白杨树下母亲期望的目光
远方姑娘的默默企盼
该有一种力量支撑
秋风飒飒
是收获的时候了
掩熄了夏日欲望的热火之后
柔柔的冬日阳光
冷暖依偎
迷蒙呓语
活着 活着 活着
如你所愿
相牵
你每一处神经
伟大的计划
从昨天的昨天
上午11点钟的早饭开始
我的胃里塞满了葡萄
此刻我就算计
几天我能把这一架葡萄
吃光
2001.9.18
奇异的香
空气中
弥漫着奇异的香
浓浓的
刺激着我的鼻孔
和半湿的头发
这不是熟悉的皂香
它不是我的奇异之旅
吸一吸鼻翼
我仿佛嗅到了天堂
天堂的味道
那该是个开满鲜花的地方
阵阵暖暖海洋微风
轻吻面庞
一个陌生人款款而来
奇异的香
2001.9.18
轻唱
发梢轻
亲吻脸颊
水晶猪还在打呼噜
音乐唱唱停停
停停又唱唱
柔媚的月光
闪在我的脸上
也定照耀你的心房
2001.9.17
又一个美女
公园里
妈妈先后遇到两个熟人
她们都说一句
呀
这是你姑娘啊
真漂亮啊
我礼貌微笑
其实心里乐得P癫P癫
2001.9.17
一个飘雨的日子
凉凉的
在这样一个
飘雨的日子里
似乎只适合昏睡和哭泣
并不想让头脑休息
所以我选择让不争气的泪水
来陪这寂寞的雨滴
雨点叮咚
泪叮咚
灰蒙蒙的
模糊了天空
也模糊了我眼睛
等一切想法都累了
我就在这雨中安静地睡去
PS：妈妈说，明天会有一个大太阳。我就盼望着盼望着···
2001.9.16
魔法
倒一些洗发水在手心
涂在头发上
轻轻地搓揉
我就可以
变出
一大堆的泡沫
至于
它叫飘柔还是海飞丝
已经不重要了
2001.9.16
露馅
他
包第一个饺子
露馅了
第二个又露馅了
拿起第三个饺子皮
想了想
又扔回去
2001.9.16
黄叶子
如果不是满地的黄叶子
真的忘记已经快到十一月
去年还在学校
就没觉得
日子过得这么快
完了 完了
电脑荧幕反射出
我的影子
刚刚吹熄二十岁的生日蜡烛
我就看到自己已经三十岁
四十岁、五十岁……
窗外
黄叶哗啦啦飞
2001.10.31
均分
出车祸的男人
三跟肋骨只值五千块
这让我想起谁说过
女人是男人的一跟肋骨变的
如果这三个女人关系不太好的话
每人将拿到
1666.66666666……块
2001.10.30
巫女琴丝《做恶魔是快乐的》13首
惊恐不安
整个晚上
我把脸贴在
窗玻璃上
窗玻璃都快
融化了
三天之后
我的身体
才流出血来
2001，9，6
颂歌
你把腿高高叉起
都叉到天上去了
白刀子进
红刀子出
风把肋骨吹响
2001，9，25，
阿霞是个妓女
当阿霞抱着我
不松手的时候
把我吓坏了
我推醒她
问她梦见谁了
她说是父亲
拿着菜刀
在后面追她
高中未毕业
就跑出来
到城里打工
现在什么都有了
心里却空空的
总是做恶梦
总是梦见父亲
手持一把菜刀
站在床边
阿霞浑身发抖
四肢冰凉
深更半夜
样子可怕极了
2001，9，30，
无聊之歌
我已记不清
这场雨
下了多长时间了
我呆在房间里
全身的骨头
都要长出黑木耳
来了
2001，9，30，
做恶魔是快乐的
今夜我是恶魔
我要把你带到我的房间
不管你有多丑
不管你有多矮
我要把你洗澡得干干净净
洗去二十年的尘土
和二千年的臭味
我已备好了热水
刀子和布
还准备了音乐
我听你的脚步声
已经听了整整十年
今夜
是我收割你的时候了
你的血让我兴奋
你的挣扎让我疯狂
我只想看你
一点一点
消失在我的身体里
2001，10，7，
你想听我叫喊
你想听我叫喊
你恨不得
敲碎我的骨头
可我张开大嘴
就是发不出声音
我总是沉默
像书架上
乌黑发亮的
一排卵石
我沉默
从生到死
从鲜花到骨灰
让你无法听到
我走近的脚步
你一个人
睡在山顶
睡在天堂门口
把你的骨头
敲响
敲碎
把我从石头中敲醒
2001，10，8，
我在夜里变老
现在是
深夜一点
你在做什么
你在想什么
或许在梦里
你正好碰上
一位好姑娘
我什么也没做
我什么也没想
我只是一分一秒
无法抗拒地变老
都深夜一点了
我还趴在床单上
老得像一条
再也爬不动的蛇
2001，10，26，
我怀里的男人
我仔仔细细看
怀里的男人
越看越陌生
陌生的脸
陌生的腹部
和大腿
没有血色的胸膛
微凉
几分钟前还在
黑暗中咆啸的狮子
逃得无影无踪了
下半夜
我一直醒着
醒在没有内容的灯光里
2001，10，20，
我的生活
我的脚手
被你锯断了
我饿了
就吃身上的
蚂蚁
我渴了
就喝身上的
雨水
2001，10，18，
冬天
北风呼呼
我想写一首
赞美冬天的诗
于是在手背上
写下四个字
北风呼呼
2001，11，4，
纹身
纹上一只只
黑蝴蝶
在篱笆上翻飞
看不见
突起的骨头
窗子半开半闭
奇怪的香味
好像来自头发
2001，11，4，
门
我推开
一扇又一扇
门
厨房的门
卫生间的门
午夜的门
光滑的
身体之门
里面空荡荡的
什么也没有
死胎悬在空中
一晃千年
2001，11，3，
唇
我吻着
冰冷的脸
冰冷的头发
眼睛和唇
我隔着玻璃
吻陌生人
我把十个指头
吻了一百遍
天就要亮了
2001，11，3.
江湖枪手
岩鹰在《狐狸》身上看到《耻辱》4首
耻辱
啊，耻辱
我旧衣服上的漆！
各种颜色的漆，再也去不掉
像一个哑巴
耻辱塞住了我的喉咙！
多少个醉酒之夜
一杯杯狂灌下去的扎啤就要冲开
我的喉咙……
啊，耻辱
我的命运！
2001/9/9
狐狸
在偏僻的空地上
我偶然发现一只狐狸
刚穿过密林，在密林边上
一只狐狸
眯着眼，趴着……
没有人来到这里
我也是第一次——
第一次我遇见了一只狐狸
第一次我喜欢上了一只狐狸
一只狐狸
它是石头的
2001/9/11
我遇见脸上有块伤疤的男人
我遇见脸上有块伤疤的男人
一个陌生人
他的脸上的一块伤疤
硬珈脱落了，而伤疤留在了那里
他让我想起我的一位同事
脸上有同样的一块伤疤
几乎一样大
几乎在脸的同样部位
一个脸上有块伤疤的男人
和他的伤疤
对我来说，都是永远的秘密！
如果我遇见脸上有一块伤疤的女人
——我没有遇见，也许
一块伤疤，在她身上，不在她脸上
2001/9/12
在楼下停放自行车的男人
我把自行车停放在楼下，楼洞里
锁上，上楼
我想起很多年以前一个男人
把自行车停放在楼下，楼洞里
锁上，上楼
一个男人，一个陌生人
我对他一无所知
今天傍晚，我来到了一座楼下
——我就是很多年前的那个男人
只是来到了另一座楼下？
我，另一个陌生男人
我甚至有和他相同的背影！
2001/9/16
阿斐在《秋天来临》之时《兴师动众》12首
秋天来临
这是一阵临近迟暮的风
呻吟、全身痉挛
性欲裹在枯树和颓废的草丛中，一言不发
我从里面穿过，行色匆匆
秋天来临。
沿街游走的乞丐和商贩打点行装
准备逃亡，或回家照看父母妻小
稻谷还没有散发金黄色的清香
镰刀锈迹斑斑，牛无所事事
我从野外走进闹市
走到这座城市的中心广场
这里曾洒满无数人的血
秋风里，我再也无法闻到
那股奇特的腥味和野蛮气息
秋天来临。
污染工厂
从这里源源不断地输送出一批又一批垃圾
员工埋头工作
无暇顾及自己的幸福、健康、欲望排泄
他们废寝忘食
为世界创造一批又一批污染物
默默无闻
这里闲人免入
百姓无法窥视厂内的机器设备、暗道机关
那些在城市乡村混个温饱的一大群
天天幻想着美满安宁，面带微笑
或佝偻或昂首，在厂院四周来来往往
排渍道穿过街区
偶尔会有腥臭味扰乱行人的身体器官
有时一具瘦骨嶙峋的动物体从管道口流出
迅速聚集的蛆终于妨碍了人们的判断
认定那无非是一个不易辨认的赃物
而疾病在空气中径自蔓延
日子
满手油腻
她不得不用洗洁精清洗
一遍两遍三遍
直到抚摩在我肉上的双手
光洁柔滑如往常
我不得不用水润了润喉
这几天声音沙哑
嗓子里面老有一口痰
妨碍我说动听的情话
我们在一起，房门紧闭
赤身裸体也没人看见
刚刚给她买来一只烤鸭
她狼吞虎咽
食欲旺盛，让我着迷
我自始至终都相信欲望的伟大
只几秒中我们便纠缠在地板上
我咬她耳垂，她亲我喉结
爱情和光阴并肩而行
侠客行
万物都要将苦难遗弃
我独自偷欢
在偏僻的角落
谁在咀嚼苦难的核
谁突然扑灭所有灯盏
谁的骨头在黑暗中“咯咯”作响
万物都要在平静中死亡
我独自扭曲全身肌肉
谁的死亡充满恐怖与血腥
谁在明晃晃的杀气中骤然一声断喝
万物都以万物的形状倒下
谁笑着化作一阵轻烟
卖猪肉的女人
卖猪肉的女人
手提板斧一斧劈下
劈掉所有的不安与羞涩
一斤两斤三斤，毫不含糊
在她面前
我是条上蹦下窜的小丑
只会拉着老娘的围裙喊饿
这样一个鱼龙混杂的小块区域，菜市场
男屠夫绷着脸，狗一样的狂吠
卖猪肉的女人衣着鲜艳
长得就像某歌厅里的小姐
狼一样的目光在我脸上一扫
我左手紧握钱包
右手拧着一块鲜红的肉
卖猪肉的女人沾满血腥的手往我面前一摊
我不发一言，嘴唇紧闭
规规矩矩地递给她一张钞票
鸽子、李华斌、我和小美
鸽子是个小女人，很可爱
李华斌戴副眼镜，像名秀才
我坐在地板上，侃侃而谈
小美一言不发，脸带微笑
鸽子和李华斌，一对小恋人
经常拌拌嘴皮，日子挺温馨
我和小美到他们家串门
明亮的窗户，洁白的四壁
窗外有世界、有风、有人、有蚂蚁
屋里的鸽子，屋里的李华斌
我从世界里走进来，带来一阵风
小美跟着我，她在我的世界
写给狗子
白天我又跟人说起你，狗子
落魄分子、酒徒、理想主义者
在中国的这样一个颓废城郊，凌晨两点
外面传来狗吠，有如呻吟
你是否趴在酒桌上打盹，或正在异地游荡
带着那种无所事事的表情？
半夜三更
半夜三更，有人落荒而逃
捉奸者兴师动众、马不停蹄
村外的山岗上一片呜咽
失眠症患者
鼾声如雷
失眠症患者站起身
叹口气，打开窗户
窗外夜色如乌石
一点一点的细碎步音
与天地不合拍
失眠症患者又叹口气
关好窗户，转身
打鼾的人已经醒来
躺在床上，瞪眼望着他
显得有些迷茫
失眠症患者与她对视
夜半敲门声
半夜里谁在敲门，时轻时重
他侧耳倾听
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加快
敲门人给他带来了礼物，死亡的讯号
他有些倔强
不相信鬼魅上门
闭眼又睁眼
东方开始发白
承诺
等我不再懒惰
等我不再虚伪
亲爱的朋友
我就打道回府，去看你们
看你长了多少膘，肚子大得吓人
看你面黄肌瘦，作品塞满硬盘
亲爱的朋友
我还学不会不老实、学不会辛勤劳作
我的虚伪也愈酿愈醇
醇得可以当酒
摆上满满一桌菜
在“醒醉轩”，或者通县的某个餐馆
大吃大喝一顿
我买单
太平洋彼岸
仰卧在草地上
聆听大自然的和谐之音
太平洋彼岸的风吹到这里
它已经历了过多的灾难
血与火的洗礼
现在它性欲全无
生殖器锈迹斑斑
在姑娘的裙边上轻轻一撩
太平洋彼岸的风
穿越山山水水、生生死死
最终止于她的裙边
我仰卧在草地上
欣赏太平洋彼岸遥远的叹息
西伯利亚寒流
西伯利亚寒流停止流浪，藏起锋芒
跑到一个不知名的角落
做起生意，或成为厨师
“叮叮当当”开始过日子
到处都是大太阳
人们赤身裸体往西伯利亚狂奔
小孩被踩碎，成为泥
最后化作一片道路
在怀念西伯利亚寒流的日子里
有人拿起发不出声的吉他
为远方的情人唱歌
远方的情人已遗失在沼泽地
崔恕像一只肥《鸭子》般《向前走》6首
彩超
我的五脏六腑都在屏幕上
如果你爱我的身体
就该爱这些五颜六色的器官
胆囊炎、脂肪堆积的肝
和结石的肾
所幸脾尚能造血
所以如你所愿
你看到的心脏是红色的
亲爱的
当你看到我的心
像拳头一般大
你有没有下意识的握紧双拳
向前走
这涉及到我们如何坦诚相待
在钱的问题上在女人的问题上
以及在文字和声音的问题上
在北京和西安之间
在索多玛和忽忽查之间
在刘建飞家和赵君莉家之间
我们在路上走
我们走过的路上踩死了多少傻逼
还有多少傻逼正看着我们
他们无辜地
他们得意忘形地
再会吧
什么都不怕
北京不是我的家
西安不是我的家
黑龙江不是我的家
忽忽查不是我的家
刘建飞家不是我的家
这期间我们回头低头抬头
直到撞到了头
我们相信自己就这样走啊走
就会走到了头
将进酒
喝了吧
这尿一样的啤酒
翻着泡沫的啤酒
满到表面张力的啤酒
从上面进去下面出来
奔流到海不复回
我们都是下水道
喝着喝着就忘了
你忘的那些句子我想起来了
将进酒
杯莫停
只愿长醉不愿醒
醉卧沙场君莫笑
人生不过一泡尿
鸭子
我一边走一边唱歌
弯着腰伸着脖子
你们说我像个傻子
对了
我就是传说中的傻子
我是一个胖子
我要减掉身上一切多余的东西
就会身轻如燕
剩下一个嗓子能喊
剩下两条腿奔波
我一路狂奔一路唱歌
腿跑断了我成了瘸子
嗓子哑了我成了鸭子
鸭子不会有人注意
烤熟了也不会有人注意
世纪城
下世纪再嬉戏
还是嬉戏到下世纪
我们路过没有完工的世纪城
灰蒙蒙的站着
修啊修啊
灯火通明
这儿没有白昼
夜即是不夜
修啊修啊是不是
楼盖得越高
就离天国越近
我们多年以后会住其中的一间
半空里尚未搭建的一间
我和我的邻居
住在四环边
他们是一群农民
衣冠楚楚
相貌堂堂
没有完工的世纪城孤零零的站着
我们住在半空中
最好的生活
我们躺在大街上
有时躺成一字
有时躺成人字
我们躺着就像在飞
我们飞呀飞
也飞不到一个
叫忽忽查的地方
芳草鲜美
C D 便宜
我们躺在大街上
没有比这再合适的样子了
没有比这再合适的生活了
我们终于过上了
最好的生活
我们的生活毫无进展了
我们就过上了最好的生活
我们现在都没有欲望了
我们过上了最好的生活
花枪《闭上眼睛花就开了》13首
叮叮当
这些声音为什么要发出
叮叮当的声音
它们为什么不是轰隆隆
或者哗啦啦
各种各样的声音充斥于耳朵
喧嚣浮躁且杂乱无章
但你一定要坚持辨别出
叮叮当叮叮当
当然你可以睡懒觉
吃新鲜的水果
喝纯净的白开水
然后悄悄地听叮叮当
它们蛰居于我们看不见的地方
连同那些再也看不见的
小鸟、植物和花
它们共同制造出这些好听的叮叮当
再仔细一点
对，就这样静心地听
不要想其它的东西
你听见了么
叮叮当……叮叮当叮叮当……
2001/8/31
闭上眼睛花就开了
一闭上眼睛
那些美丽的花
瞬间全开了
甚至我可以感觉到
它们的声音
是唯一的
就像一个姑娘
变坏之前的爱情
是唯一的
还能有什么事物
比一朵花更简单
如果是你
也不愿睁开眼睛
让世界恢复本来的面目
2001/8/28
一个女孩说她要谈恋爱了
一个女孩说她已经回家了
要在家里过
七月十四鬼节
一个很古老的节日
她说她很忙
要去扫墓
做各种事情
她今天又自虐了
她曾经想戒掉这种行为
但是戒不掉的了
就像她永远也不会
长到162厘米
永远都不可能了
最后她还告诉我一件事
说她开始试着
认真地谈恋爱了
2001/8/29
女秘书
女秘书像一只小蜜蜂
在男人中间轻巧地飞舞
她纤细的手指
从真皮坤包里挑出
一支精致的口红
小心地滑过
她富含水分的双唇
微微一启
老板就进来了
她的眼睛真美丽
嘴角边那粒红痣真美丽
她说话的声音和速度
跟打字敲键盘的声音和速度
构成强烈的对比
就像她站在老板身边给人的感觉
你能说这是庸俗的么
你理解过这个女人么
她所能包含的一切永远在她身体之内
在你想象之外
一个女人只需一个暧昧的动作
一杯酒再加上一个夜晚
就可做成一笔大生意
最近她没来上班了
听说身体有点不舒服
但一个星期后她又像往常那样
紧陪老板的小轿车
进进出出
2001/8/30
阿锋
阿锋从不说搞女人
或操女人
他说——开女人
就像开拖拉机
爬坡时要踩紧油门
千万不能松劲
一直开到坡顶
然后挂空档滑下来
单凭这个精彩的比喻
我敢肯定阿锋是个天才
虽然他上初二就被开除
阿锋喝酒打架
阿锋叼一根烟
唱流行歌曲
阿锋把T恤衫扒下
潇洒地甩到肩上
露出刺青的双臂
阿锋学着雄哥左手一挥
走，开女人去
阿锋没谈过恋爱
但开过七个女孩
他一直坚持他和小丽
是有爱情的
因为小丽同意他开其他女孩
阿锋的优点是不吸毒
所以小丽喜欢他
阿锋到处炫耀说他有枪
但从不肯拿出来
大家只知道他有一把长刀
这几天阿锋很少出门
都呆在家里忙
配制一种药液
说涂在胸口
会长出又黑又密的毛
阿锋做梦都想有
又黑又密的胸毛
2001/9/5
这只麻雀要飞去哪
这只麻雀真小
雪下这么大
它要飞去哪
它停在电线上
然后落在
破败的屋脊上
白白的雪
越积越厚了
一片雪花
比麻雀还重
但麻雀比雪花
飞得更轻盈
优美
2001/9/6
园子里种的是什么
欧阳静说她乡下外婆家
屋子后有个小园子
里面种一些瓜果
今年西红柿
明年甜瓜
后年菠萝
收获了就分给村里小孩
我问那现在
园子里种的是什么
欧阳静说那是以前的事了
现在外婆住进城里了
只能在阳台上
种一些花草
还有一盆芦荟
可以用来美容
2001/9/5
哈木巴克扎桑
你听说过么
哈木巴克扎桑
你肯定没听说过
它是我杜撰的
我非常喜欢
这六个字
可以组合成
桑巴哈扎木克
木扎克桑哈巴
等等好听的排列
当然它可以是
一只鸟的名字
一种花的名字
或者一个地名
甚至你可以叫我
哈木巴克扎桑
克巴木扎桑哈
巴扎桑克木哈
都可以
2001/9/5
1990年的阿锋
1990年的阿锋还有希望
1990年的阿锋没有
成为少先队员
他偷窥女老师洗澡
他站在围墙上撒尿
他逃课打架做小头目
他在班主任背后贴一只王八
那一年阿锋父母离婚
继母的内裤和乳罩
被阿锋剪开
三个非常准确的洞
挂在大院门口
用一把弹弓射击
整整一个暑假
阿锋都瞄准屋顶的龙头瓦楞
练石子飞镖
早上一起床就抬起胳膊
看是否真的粗壮起来
1990年阿锋第一次
捏了王艳的乳房和刘小翠的屁股
至于第一次梦遗
那是1993年的重大事件
如果邢五关键时刻不胆怯
那条香烟早就到手了
肯定是王军打的小报告
否则校长不会知道钱是阿锋偷的
在作文里拾金不昧的阿锋
涂改成绩单的阿锋没家教的阿锋飞起一脚
踢翻乞丐饭碗的阿锋
溜达在1990年的府城街
并没有像人们诅咒的那样
被海水淹死或被砖头砸死
1990年冬至那天
十字街口算命的瞎子预言
“此子不除，日后必成大患！”
2001/9/25
王涛为什么踢不上主力
会计系足球队
主力阵容（442）——
前锋：蔡仁潭；袁继业
中场：谭湘；王冲；田华盛；王亮
后卫：周炼；董鸣；韩竟；雷宁
守门员：江航
当时钱刚和王涛
连替补都不是
但钱刚现在单位里
已经成为灵魂人物
无数女同事拜倒在
他的10号球衣下
2001/9/22
海南的月亮美丽吗
中国最大的椰林
在海南文昌
东郊椰林是最好看的风景
每年中秋夜
远近的男女老少
都赶往那片雪白的沙滩
摆上月饼、水果
点三支香，等待月亮
从海上生出来，升到半空
他们虔诚跪着，拜月
祈求福祉
直到月亮圆圆地
掉下来，不见了
他们还跪着
不愿离开
2001/9/20
他等待的只是一场大雪
穿着棉袄
站在积雪里
不说话
五步方圆
凌乱的脚印
在很远的地方
有一个红点
渐渐清晰
渐渐变成一个人
渐渐变成一个女人
经过他身旁
不说话
然后走远
渐渐变回一个人
渐渐模糊
渐渐只剩下一个红点
最后消失
在干净的雪地上
明亮的阳光
整整一个下午
安静地照耀
在干净的雪地上
一种声音
渐渐清晰
有一个红点
在他嘴唇间
在很远的地方
在黄昏
在积雪里
五步方圆
凌乱的烟蒂
散落雪地上
有一粒冒着青烟
丝丝作响
2001/10/11
马达加斯加长春花
一种花
一种美丽的花可以
用来装饰
可以充饥
还能治病
它生长在马达加斯加
2001/10/10
沈浩波在《高速公路》上大唱《淋病将至》14首
淋病将至
“方舟书店”不开了，“开心乐园”不搞了
咬牙买下的贝司被老爸砸了，一起混的发小已经学会挣钱了
艺术青年们无家可归了
都站在大街上淋雨了
淋啊淋啊淋啊淋啊淋啊淋啊淋啊淋啊
淋着淋着
就淋成淋病了
世贸中心倒掉了，五角大楼炸掉了
自由女神被忘掉了，老美们看见外国人眼睛都绿了
怀揣绿卡的人们们无家可归了
都站在大街上淋雨了
淋啊淋啊淋啊淋啊淋啊淋啊淋啊淋啊
淋着淋着
就淋成淋病了
眼看国庆要到了，天-安门又要戒严了
胡同里的保安揣上电棍了，街心公园里不准乱搞了
逃避遣返的民工无家可归了
都站在大街上淋雨了
淋啊淋啊淋啊淋啊淋啊淋啊淋啊淋啊
淋着淋着
就淋成淋病了
发黄的颧骨越来越高了，眼影下的皱纹越来越碎了
紧身的弹力裤实在太土了，巴士上的小青年不忍心碰你们的屁股了
被北京的风沙卷走容貌的黄脸婆们无家可归了
都站到大街上淋雨了
淋啊淋啊淋啊淋啊淋啊淋啊淋啊淋啊
淋着淋着
就淋成淋病了
眼屎越积越厚了，堕胎已经两回了
小敏小丫小兰还有玛丽你们太傻了，成年的男人不是东西你们现在知道了
兜里只剩一包“都宝”的小女孩无家可归了
都站到大街上淋雨了
淋啊淋啊淋啊淋啊淋啊淋啊淋啊淋啊
淋着淋着
就淋成淋病了
北风砸得窗玻璃哐哐做响了，小白杨冻得是哆里哆嗦了
穿棉猴的老爷们缩着脖子了，涂脂抹粉的大妈大婶儿没地儿乱扭了
喜欢穿着长裙漫步后海的怀旧的小娘们无家可归了
都站在大街上淋雨了
淋啊淋啊淋啊淋啊淋啊淋啊淋啊淋啊
淋着淋着
就淋成淋病了
20岁你就发胖了，30岁割去胆囊了
40岁跟小姑娘做一次你就气喘吁吁了，50岁你丫暴死街头了
挥霍年华就像挥霍酒精的傻逼们无家可归了
都站到大街上淋雨了
淋啊淋啊淋啊淋啊淋啊淋啊淋啊淋啊
淋着淋着
就淋成淋病了
北京的鸡婆发话了，俺们这旮沓不比你们外地了
打一炮起码300了，要有美刀那就更好了
外省来的副科长们无家可归了
都站到大街上淋雨了
淋啊淋啊淋啊淋啊淋啊淋啊淋啊淋啊
淋着淋着
就淋成淋病了
女儿都送哈佛了，富爸爸都开大奔了
站在四环可以望见五环了，开着奥迪直接就奔奥运了
祖国和人民达成共识了，穷人和艺术家有碍市容了
把他们统统赶到大街上淋雨了
淋啊淋啊淋啊淋啊淋啊淋啊淋啊淋啊
淋着淋着
就淋成淋病了
谁说年华容易度过了，谁说馒头可以阻止饥饿了
马路牙子上蹲着的是人不是恶狗了，为什么立交桥下面到处都是沟壑了
写着写着我已经快要写高了，有点伤感你们说我是矫揉造作了
把像我这样的杂种统统赶到大街上淋雨了
淋啊淋啊淋啊淋啊淋啊淋啊淋啊淋啊
淋着淋着
就淋成淋病了
那天遇上一个女的名叫曹艳了，喝得有点飘了她给我唱了一段越剧名叫《断桥》了
什么叫做眼波流转如今我算知道了，兰花般的指尖划过夜色了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吻过之后什么都没了，拿起拎包转身我就下楼了
有多少像我这样衣着单薄的光头佬半夜时分跑到街头淋雨了
淋啊淋啊淋啊淋啊淋啊淋啊淋啊淋啊
淋着淋着
就淋成淋病了
淋啊淋啊淋啊淋啊淋啊淋啊淋啊淋啊
淋着淋着
就淋成淋病了
淋着淋着
就淋成淋病了
淋啊淋啊淋啊淋啊淋啊淋啊淋啊淋啊
淋着淋着
就淋成淋病了
淋着淋着
就淋成淋病了
就淋成淋病了
就淋成淋病了
就淋成淋病了
就淋成淋病了
………………
2001/9-11
写给一位据说是美女的网上诗人
20分钟前
我刚刚在“诗生活”网站
看到你对另外一位诗人的访谈
那些陈词滥调的废话我就不说了
让我有点兴趣看下去的
是你提出的一个问题
“你对那些拉开拉链写诗的人有什么看法？”
那位被提问者是如何回答的我已经忘了
我感兴趣的
就是你提出的这个问题
如你所知
不才在下正是你所说的那路诗人
但你为什么不直接问——
“你对那些掏出鸡巴写作的人有什么看法”呢
亲爱的据说很聪明的而且还是个美女的小姐
你的文雅实在令我感到满身不自在
甚至对你大倒胃口
如果哪天你坐到我的面前
请您放心
在您的面前
我肯定没有“拉开拉链”的冲动
嗷，不
我还要将我的拉链锁得紧紧的
哪怕生出霉斑
2001/11/2
最痛苦的事情
最痛苦的事情
即将来临
而我却没有
看到丝毫的征兆
我正处在幸福中呢
一个刚从外地来的女孩
已经慕名给我打了3次电话
发了4条短信息
我美不滋滋地说——
“操，纯属性骚扰”
终于按捺不住
约好9点钟
在“豪运”酒吧
一个小资集散的地方见面
如果她仅仅是意料之外的长相平庸
这还不算什么痛苦的事情
如果仅仅是长相平庸，毫无女人味
没有一点幽默感
却表现得自以为很幽默
这也不算什么痛苦的事情
如果仅仅是没有女人味
缺乏幽默感
痴痴呆呆，反映迟钝
还时不时地学着新人类装疯卖傻
莫名其妙地尖叫
这仍然不算是最痛苦的事情
如果仅仅是这些
并且还一个劲地跟我谈艺术
还自诩为摇滚青年
这依然不能算是一件最痛苦的事情
令我感到最痛苦的是
她总是时不时地提醒我
她是有男朋友的人
不要打她的主意
2001/11/2
男人之老
很少有人知道
他的真实年龄
有一次
一个被他骗了的小妞
“气呼呼地说——
他他妈65年生的
都奔40了
还整天装嫩
冒充70后
我还跟他上过几次床
想起来都腻味”
现在
这个装嫩的老男人
正坐在我对面
让我看他
写在便条笺上的一首诗
但我却在这首诗的上一页
看到潦草的两行字——
“今天，我交到了第一个
生于80年代的女朋友”
我抬起头
这位老哥正诡秘地笑着
满脸期待地看着我
那么
我是不是应该
出于礼貌地夸他几句呢
比如说——
哥们儿，你真牛
已经和80后
上过床了
2001/11/2
高速公路
像一条死狗
喷吐着酒气
蜷缩在
出租车的后座上
女人的脂粉味
还残留在嘴边
就在刚才
我还在“北奥”的歌厅里
搂着小姐
借着52度“蒙古王”的酒劲
啃她的嘴唇
揉她的胸
放浪形骸地大笑
而现在
出租车正在高速路上飞驰
窗外路灯凄黄
一阵寒意袭来
我突然想起三年前
也是在北京
也是在这条高速公路上
我也是坐在一辆车的后座上
前面做的是从外地来的诗人Y
那时我见他如见兄长
他在前面
用谈诗般慷慨激昂的口气斥责我
怒我不争
他说：我在你身上怎么看不到一点年轻的样子
他说：年轻人就应该去嫖
他说：都没嫖过女人算什么年轻人
他口气果敢
如同斩钉截铁
令我，一个大学校园里的处男
倒吸一口凉气
感到无地自容
三年过去了，Y与我已形同路人
我已经从一个处男
成长为一名嫖客
成为歌厅里丑态百出的好色之徒
出租车依然在高速公路上飞驰
蜷成一团的我
并没有闻到什么
年轻的气味
相反，倒是感受到了
腐烂的速度
2001/11/2
她想把我办了
在一个黄毛朋克们
乱撞的摇滚场合
我听到了这个
吓我一跳的消息
在现场轰鸣的摇滚噪音中
Z对我大叫着说：
“她想把你办了”
她是我的一个朋友
一个小朋友
我认识她的时候
她更小
才14岁
一直盼望长大
我给她买过果冻
陪她坐地铁，聊天
有一次
一个女人问——
“你们是什么关系”
她说：“我觉得，
他就像是我舅舅”
而现在，有人告诉我
“她想把我办了”
“她想把我办了”
我反复咕哝着
我怎么就觉得
有些不舒服了呢
我怎么就搞不懂了呢
我真的不懂了
你就当我老了吧
兴许
我真的是老了
2001/11/2
1999.长沙
如果没有凉风习习的夜晚，那就肯定没有长沙
没有橘子洲头灌入鱼腹的啤酒
一到白天我就消失在人群中
我是来干什么的？所有人都在数钱
我像一个失去身份的密探
只能眼睁睁地，数他们的肩膀
只有电视台的女台长风韵犹存
朝我抛媚眼的是她的手下，很年轻的姑娘
有一张蜥蜴般的脸
一盘蛇肉放在我的面前，我不吃这东西
我想把啤酒泼到女台长脸上
我觉得她看穿了我
用啤酒逼着自己恢复自信，在平静的湘江边
强迫自己去倾听洪水的声音
陪我喝酒的诗人一文不名，脸上班驳陆离
皱纹深如尸体
那时我还不知道坡子街的小吃
我还没有握过“新青年”的女主持人柴静的手
穿过一家家春药店，我隐蔽在夜色中
去湘潭打炮的人9点半就离开了长沙
听湘剧和吃土鸡的人还没有出来
马路牙子和茶肆的门口聚积着三五成群的小姐
分不清她们是即将奔赴疆场
还是已经凯旋而归
橘子洲头，看湘江北去，小姐南下
长沙人民有福了
我在宾馆，忍不住也叫了一个
精液射进了避孕套，就像啤酒
灌进了死鱼的肚子
2001/9/22
最后一次经过石板桥
从我们破败的村子，顺着凤凰河
经新芹东去，自搬经北下
经受不住烈日灼烤的
劣质柏油路面，也换成了
层土飞扬的碎石子马路
过了夏堡，再前行不远，往右拐
从两座青色瓦房中间穿过
前面是细碎绵密的沙土路，要当心
轮胎打滑，有一次
回家探亲的舅舅，就被摔到
路边的苗圃地里去了
连续拐上三个小弯，再拐
一个大弯，弟弟高兴地叫道
“石板桥到了” 。
轮胎轧过板桥，桥面咚咚做响
那一年，我曾经牵着，小表姐的手
在石板桥上，反复奔跑，那咚咚咚咚的声音
令我们着迷，并面红耳赤
2001/9/25
注：新芹、搬经、夏堡都是地名。
是什么让我想起从前
从前我很瘦，幻想自己
会成为一个眉清目秀的人
现在我不幻想了
我长成了一个胖子
有一个永远下不去的啤酒肚
从前我以为自己永远不会死
会变成神仙，像孙悟空
现在我知道了
人总是会死的
我甚至比其他人，更害怕死亡
从前我喜欢站在很高的地方
向下张望，往下跳
现在不敢了
生怕折了腿，闪了腰
从前我一看见30几岁的人
就会紧张，甚至有些自卑
现在不会了
倒是有些更小的孩子
见了我会紧张
从前我居住的地方，一到夜晚
就有很多狗和青蛙的叫声
现在没有了
睡熟了，连蚊子都没有一只
从前我爱读古书，喜欢那些
温柔娴静的姑娘
现在不是了
我爱上了所有
从我身边走过的风骚婆娘
从前我恨那些抽烟的人，恨我父亲
他用烟叶熏黄了自己的牙齿
现在不恨了
就在我父亲染上烟瘾的年龄
我开始买烟，一天抽半包
直到恶心，想吐
从前我以为当一个诗人
就是大人物了，就像李白、徐志摩
现在不敢想了
我在黑暗中写作，作一个诗人
永远不能名动天下
2001/9/22
大学时代
——给戴华
如果不是喝了很多酒
如果不是喝了很多酒之后
还要把王小山
送出师大东门
如果不是回去时
要经过女生宿舍
我怎么也不会
那么强烈地
想在夜晚两点
爬进女生楼
整个大学时代
我印象最深刻的
就是那天晚上
从中南楼女厕所的窗户
爬进去后
站在女生楼空旷的大院里
那种茫然的感觉
2001/9/5
曾淼
在新街口的麦当劳里
等曾淼
杯子里的可乐
还剩下3分之1的时候
曾淼来了
还是那个学生头
背着大书包
我说：坐吧
她却突然转身
头都不回地
噔蹬蹬跑下楼梯
10分钟后
她告诉我
刚才在麦当劳里
坐在我后面的
是她以前的男朋友
我这才知道
原来曾淼这孩子
也已经是
有过男朋友的人
2001/9/5
阳光下
新鲜的妓女
走过街头
乌黑的皮裙
在阳光下
闪耀光泽
坐在门口洗碗的
小吃店老板娘
看着她起伏的胸脯
喃喃道
总有一天
你也会被割掉
不是上面
就是下面
不是乳房
就是子宫
2001/9/5修改旧作
小花
新街口的
一家音像店里
架子上放着《小花》
刘晓庆演的
那时她很年轻
“我18岁
就演《小花》了”
昨天
她在报纸上说
刚才
在音像店门口
两个女学生
从我面前走过
其中一个
手里抱着的
正好是
一束小花
天蓝色的
美丽而干净
再过几年
她手中的花
就会换成
开得鲜艳的玫瑰
2001/9/5
如此而已
在酒桌上
我实在不愿意
回击你的挑衅
这已经不是
第一次了
突然挑起矛头
制造事端
你已经不会
令我感到错愕
其实你还可以
来得更猛烈一些
比如砸碎酒杯
涕泗横流
掏心窝子说话
把一切
都骂出来
然后绝交
扬长而去
2001/9/5
沈鱼《黑暗》中的《小动作》不断6首
精神病人
稀薄的空气抖动一根锈烂的针
它刚才还在我的喉咙痛哭失声
现在转移到壁橱的肖像，尘埃泛黄的木框倾斜着
一个时代过去了，语言变得陈旧．腐朽
而她脸皮的光线依然刺痛偷窥者淫秽的目光
刺痛我的神经，和心脏边缘一块道德的细肉
其实我对你的怀念并不太深
忧伤弱不禁风，手指太小，写不下的回忆
成为我对你的回忆。柳树在她身侧无处遁逃
不是四月出生的人不能理解她的病，不只是唯美的
活在纸上的冶艳，虚构的美不实用，而健康
又太奢侈。不宜结婚，不宜生育，结果爱上
一面镜子。冷静，不近人情，你无法靠近她的身体
或她水银般蒸发的咒语：“要么粉身碎骨，
要么卷成一幅画轴，插入空虚的洞穴……”
病着，怀想着。在布衣上绣出一株发疯的石榴
我的语言暴裂，脱落。而你的沉默对我是一种打击
事物无关紧要，你只活在自由的臆想中
阴暗，潮湿。某个器官枯萎而你毫不在意
你的眼泪分解了悲，欢。唉，我对你的陈述是多余的
我对一株死去多年的无花果树也说“我爱你”，那么
对你，我应该爱你的左脸呢
还是右脸，或仅仅爱你瘦削的鼻尖上
一只孤独的小身子苍蝇
（2001。9。4下午）
小动作
傍晚停车场的老鼠害怕黑夜孤独转动的轮胎
窒息的空气没有波纹。油腻腻的思维破布绑住唇舌音
而丧失对手的老虎钳和板手在水泥地把疲软摊开－－
傍晚你准备着温和的家庭晚餐，脑子里的吱吱声
放肆着，尖锐着，你想到脑髓在平底锅煎熬也
不过如此，仿佛一道灵魂的甜点：西红柿炒蛋
你小心翼翼挑掉烧焦的部分，津津有味
侍弄着，尝试着（糖重要呢还是盐重要？）
卡车的终点不是天堂，它可能载你到达客厅，卧室
在卫生间你完成一首关于白色汁液的诗。反复洗手，
直到没有文字的污垢，但指甲缝隐喻的灰尘你看不见
于是用这双手对牛弹琴，自鸣得意
或翻开一个十九岁的身体，寻找可以取暖的谎言
污点在血管壁成为老人斑，但不是年龄的笑柄。
生锈的自来水养成一个肮脏的胃。“除了纸，我什么都吃。”
也使你看到事物的重影：一个，取消另一个，
对记忆的陈述把往事当作记忆的
复制品。互相欺骗的小把戏
咖啡屋，音乐或者茶。晚间九点钟你看见一个似曾相识的人
在对面的墙角孤单地蹲着，抽着纸烟。
零点时他还是不动。
烛火已经凉了，而他还没有离开的意思。
我想我是看见了某人前世的肖像。他脸色阴沉唇线黯淡，
似乎也没有想唱一支歌的意思。
我是凌晨一点半回的家，路上我又经过停车场，
其中的一根柱子就是我的影子，支撑着天空
与大地之间的缝隙。我和我的鞋子穿过去了
而我的意识还在使劲，突然就冒出一身冷汗：
假如停车场莫名其妙崩塌，最先逃走的
是我的身体
还是我无所顾忌的影子？
（2001年9月7日）
黑暗中……
光线编织的网络蠕动着嚼食幻想的小虫
毛绒绒的背痛，渴望一双放松知觉的手
沙发长出一只，电视长出一只
消磨意志的手，黑暗中一个无所世事的神
靠着麻木打盹，我不该偷窃猫的胡须
提着敏感的月盘和颓废的脑袋走过街心
踢翻漏斗，青春的精液挥发出酒精和果酸
烟丝切得更细碎，霓虹暧昧的面孔窃窃私语
灯不足以代替光明，使界限模糊
伸手抓住一缕乌云，而脚是看不见的
方向消失，欲望的红唇是唯一的漏洞
它引诱你贴紧衰老的小乳房
小小的痒在你的肌肉里挠着
黑暗的烙铁，黑暗的床单，花样年华如流水
火焰在烧，你早已忘记疼的方式
你用性爱的模具造出重复的日子
（2001年9月8日，凌晨2：26）
静止的桥
巷尾黄昏。静止是静静的树皮
在红色中是红色，在白色中
它变成更亮，或被忽略
我知道静止的光线有杀害自己的企图
你静静靠近一座静止的桥
每迈开一步都有流血的可能
其实到处都是水声，而你听不见
过路人说你全身沾染新鲜的血迹
静止浮在水面上，映射忧伤的波纹
更大的悲剧你都忍受得了
但你却忍受不了错过细节，比如树叶变色
比如她靠着桥栏，轻轻抖了抖衣袖上的粉
你始终停留在那个点上：17岁
躲起来成为一首诗的归宿
静静地，从少女变成少妇
嘴唇结出静止的果实，而你还在爱着她
爱着，没有目的，没有方向，甚至没有
任何联系。你只在桥的这边站着，望着
甚至没有过桥的意图
可你已经处于桥的危险之中
你想过她会成为别人的妻子
可是太快了。一封信漂泊七年才找到你
太慢了。这次我要直接交到你手中
而桥身却在此时暴露陌生的裂痕
（2001年9月8日）
零点的鬼
旧城区的巷子死气沉沉
没有一朵花开向昏睡的灯
自来水管的漏水声骚扰了低落的阳台
我坐在苍白的月亮下给你写信
几天来一直不下雨，天老是阴着
信纸潮湿的忧郁影响到怀念的温度
羊皮口袋兜着远方多变的天气
手停在1989年的秋天，在一本初中课本
摸到了丝绸一样的绿色
12个秋天的落叶叠成一组诗
一个缺席的女孩提着14岁的白布鞋
她向我的卧室走来，不发出一丝声息
她走过我的窗子
然后不知去向
只留下一枚金鱼戒指在窗台上睁着两只
临终的眼
漆黑的眼球在街头来回滚动
肯定是零点的鬼掳走了她
耳朵在琴弦上
鼻子在花蕊中
嘴唇藏在梳妆台
组装的音韵和浅笑
不是她，不是她的影子和照片
肯定是零点的月亮遮掩了她青春的脸
唉，这个生锈的月亮
腐败的毫无生气的月亮
像一只萎缩的乳房挤不出汁液
软弱、肮脏、丧失了诱惑
像一个孤独的盘子吃掉了肉感
她一身清白来到人世
我记不得她的名字了
我知道这封信也无法到她手中
在旧城区，我日夜寻找可能的地址
没有蛛丝马迹让我确定陈述的方向
没有一缕青丝提供抒情的借口
我随手在信封上写下一个名字：李莉莎
她可能是李丽莎，可能是李荔莎
可能到达一个陌生人的手中
一行一行融入她的血液和眼泪
但我怀疑零点的鬼会把我的这封信
一个字一个字地
吃掉。不吐骨头地吃掉
我早就准备好了
一封同样的信我抄了12遍
仿佛死亡通知书
仿佛恶毒的诅咒。零点的鬼会12次
把我的心卷进它宿命的舌头
我的努力是白费的了
我不如就站在路灯下等死
变成一个零点的鬼把零点的鬼掐死
或割开黑夜把它的仇恨取出来
树叶在长人世漫长
让活着的人好好相爱
让外出的人平安归来
让零点的月亮映照情人可爱的脸
不要憔悴不要悲伤
就像我初次见你时的模样
（2001年9月20日）
在场
空旷除去身上多余的肉
留下骨节，香水和尘埃
嘴唇安置一首诗上路
清空口袋里的荣辱得失
保留一幅完美的骨架
横穿工作日狭窄的门廊
拖把和鞋子，懒散的床
我把一根针忘在手心里了
我从未想过要抓住什么
我也从未伤害过谁
血液和粥，午夜的饥饿
或许和陌生的句式有关
宁静的夜晚人们总要休息
那些亢奋的词却四处瞎逛
可能会碰上梦游的鬼魂
可能是我，可能是你
被无逻辑的言谈抓住
在哑巴面前我们都是输家
谁先说话谁就输了
除非你割掉自己的舌头
写下诗句为你的在场做补充
（２００１年８月１０日）
南人在《一床棉被》下想起《农村来的少女》5首
高潮
好
趁着高兴
让我们忘掉下面那只塑料袋
它永远无法隔离我们毛骨悚然的爱情
我们都把肚皮揭开
让我的血液流入你的血液
让我的骨头流入你的骨头
让我的肠子流进你的肠子
让我的心肝流进你的心肝
如果换一个姿势
那就来吧
我把刚才那些东西
一件接一件地
晾在你苗条的脊梁上
晒
让你掂一掂我的份量
20011010
农村来的少女
你去过沙滩浴场吗
她们刚才还穿着
土得掉渣
大红大绿的衣服
现在她们一个个从更衣室里跑出来
穿着不太合身的泳装
一眨眼游进了大海
20011010
北京民工的秋天
他们从西四环的马路砑子上跳下来
泛黄的衣服行色匆匆
像不像秋天的叶子
一溜烟横过马路
毫无倦意
头也不回
20011010
一床棉被
做完之后
我们斜靠在被窝里
看电视、聊天
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们商量好第二天
把旧了的那床棉被
垫在屁股底下
再去买一床新的
让越来越冷的爱情
度过又一个冬天
20011012
和女友玩拼图游戏
把一只猪大卸八块
把一头牛大卸八块
把我也大卸八块
把它们放在一起
混和
搅拌
你还能组装出
原来的我吗
把一个没有身份证件的胖子大卸八块
把另一个没有身份证件的胖子大卸八块
把它们洗干净
裉毛
放在一个锅里蒸
你还能组装出原来那一个
可爱的胖子吗
20011012
野狼《十年前》是个《巡道工》7首
巡道工
走在钢轨上
我必须一眼往前看
一眼往地看
往前看
是笔直的钢轨
钢轨上跑着一辆
可怕的黑火车
往地看
是黄色的粪便
污血肮脏的
卫生巾
做为巡道工
我得认真地检查钢轨
检查垫板、螺钉和螺帽
还得去查看
草丛中的
意外之财
2001/9/6/
提前
刚到八月底
天就凉了
报纸上说
今年西安提前进入了秋季
记得四月底
报纸上也说过
今年西安提前进入了夏季
什么都提前了
我才三十九岁
朋友们都说我像四十多岁了
老婆也说
我的功夫像半百老汉了
儿子也提前了
十三岁就高过了我的头
我也发现我提前了
走起路来
眼前星光灿烂
抓也抓不着
2001/9/6/
王主任
俱乐部里有一个
王主任
我小的时候
就觉得他很了不起
每天天不亮
他就跟我一样
在大街上跑步
那时候
跑步的人很多
像是现在最热闹的东大街
他跑起步来
人们都在默默地敬佩他
他穿着个裤头
大汗淋漓在冰天雪地里
后来他退休了
还能看到他
跑呀跑呀的
好像他能活到一百岁
天大亮了
他还穿着个裤头
坐在冰凉的台阶上
望着上班的人流
如今,无论我起得再早
也看不到他了
2001/9/6/
八零年的一天
80年的一天
我和小胖
在武警总队对面的
路边夏凉
两个女孩
从我们的眼前走过
小胖用陕西方言骚扰了一声:
“做啥的!”
两个女孩
未吭气
我和小胖
也未在意
继续夏凉
过了一会儿
那两个女孩
又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
她们说:
“两位大哥,
咱们去哪儿玩玩吧!”
我俩一下子懵了
但又很快反应过来
说:“那咱们就去
冶院球场上玩吧!”
于是,我们就在球场的看台上
聊了一夜
谁也未敢动手
如今想来
那是毛时代过后
最初的卖淫女
我们需要交流
需要恋爱般的进行
后来小胖把其中一个女孩的台
做了
而我则在那夜后
彻底退出
2001/9/6/
十年前
在伙计家喝醉了酒
我说:“没┉┉事!没事!”
就出了门
冰天雪地
我骑着破车
朝家里猛赶
一个大跤
又一个狗吃屎
差点摔断了大腿
我自言自语着:
“没事!没┉┉ 事!”
没感觉地站起来
又一阵猛骑
路过一个公厕
我故意钻进了女厕所
又吐又尿又屙
又赶紧出来
好刺激呀!
我一路猛骑
又喊又叫
跟自己划枚
夜深人静
世上只有我这么开心!
2001/9/6/
十几年了
十几年了
我的眼睛总是涩的
好像有一层看不见揉不出的
砂子
十几年了
因为这层砂子
我的腿总是发软
人也总是发飘
我走在路上
如果闭闭眼
就有可能做梦
十几年了
我把表都看得不耐烦了
我把黑夜都用得不耐用了
可我还是
看着它用着它
好像它是我的女人
我发现自己有点阳萎早泄了
精液像弹掉的烟灰
我挠挠自己的头
就能掉下一大片头发
我都开始谢顶了
快像一具大龟头了
快成另一个威猛先生了
2001/9/9/
我的妻子
我的妻子
不是别人的妻子
我的妻子
是我用弹弓
打下来的鸟
我的妻子
跟别人的妻子
没有什么区别
我的妻子
我喂养着她
日夜守护着她
我的弹弓
还在我的手上
像甩也甩不掉的指头
常常指向天空
我挥一挥手
妻子就害怕
我搓一搓手
妻子就担心
为了这个弹弓
我的妻子生了多少次气
流了多少次泪
但她还是很感谢
这只弹弓
每年都要把它来供奉
天上的鸟
比以前更多了
天上的鸟
比以前更漂亮了
很多勇敢的鸟
就直接落在我的弹弓上
让我目瞪口呆
我的妻子
快成稻草人了
她穿着个破衣裳
在无边的田地里
来回驱赶
2001/9/9/
南北《在巨大的噪声》中《等一首诗的到来》5首
星期六白过了
早上姨打电话说
焦炭到了让弟去开车拉回来
我就在家里等着
拉着焦炭的拖拉机哒哒的声音
期间看了会儿电视剧
吃了吨午饭后来
又看了会儿电视剧
弟回来时还没到吃晚饭
他骑着自行车一进家
就发现我还在看电视
看电影
电影片名错过去了
只有我一个人在屋里看
女主角也不漂亮
死的都是些不相干的人
有的成了蜂窝也有从楼顶
给摔扁的
砸烂几扇窗子门也破了不少
至于炸掉的汽车
房子直升机则显得热闹而阔绰
我从半截开始看这部片子
结尾是男女主人公的尸体在接吻
2001.9.9
等一首诗到来
就是等几句话分别到来
就是一个字一个字慢慢敲出来
就是被鸟叼着飞一圈
一圈一圈又一圈
啪得摔下来
十字路口
穿过一段马路比穿过一盏红灯轻松
一盏红灯离一滩血也很遥远
交警忽然就愿意深夜到来
将白色手套塞进口袋
扎紧袋子并把噩梦勒死床上
他于是示意一辆出租停下
事实上却制止了一个车队的前进
还有一些挡不住的轮子
此时刚好出现在他的视野之外
2001.9.11
在巨大的噪声里
关上窗子
果然小多了
塞住耳朵
几乎听不到了
外面的两个木工
来回走动
像是在演一场电影
有什麽东西
正被他俩慢慢扛着
堆在大楼的影子里
土豆因为《校花》而染上了《暗疾》16首
暗疾
从肺部开始的焦躁沿气管
上升到咽喉 我坐在床上开始咳嗽 开始
不断的重复扩张胸腔 此时
惊惧开始 我看到自己的眼睛正溃散光芒 这
就是岁月的粘痰卡在了肺部 这就是恐怖的
核爆在我体内开始了倒计时
红楼梦
岳麓书社版第41页有标题是：
“贾宝玉初试云雨情，刘姥姥一进荣国府”
在其他不同版本的第六回也写着同样的标题
每当看到此处我就发笑 要是
把贾宝玉和刘姥姥弄到一起那该多有趣啊
而假如那样的话
曹雪芹就会更加出名
一种恐惧传来
时钟开始惊恐 眼睛流出泪来
已经很久没有的感觉 恐惧由电话里传来
“您拨的是空号“ 此时
我是分文皆无的乞丐 我想
再等一个星期
或者看到花朵盛开 或者消失在太阳的视线里
太阳落山
太阳就要落山了 从我的角度看
这件事绝对不是发生在正西边
我认真的观看了太阳在这天最后的挣扎
他红了大片天空
我知道 通常这种颜色只出现在
大便干燥者的脸上
而太阳 我想他应该轻松并且放弃努力
要知道 明天他还会经历这尴尬时刻
在傍晚来临时以半个身体挂在正西偏南一点的天空上
隐士
杀猪者刘信身强体壮
其祖父乃国统时期镇上最负盛名的屠户
其父是五六十年代前沟生产队著名的屠宰员
而刘信 一个惬意的隐者
只有逢年过节才会手握尖刀一气杀尽村中该杀之猪
每到那个时候人们就会看见 隐者刘信醉眼微醺
手提半个猪头一条肥肉 绕过
村前场院回家
军训
一二一 一二一
那是新生在军训
他们的步伐逐渐整齐
他们的脸蛋逐渐变黑
他们中男生都穿着厚军装
女生都穿着绿衬衣
相同的 他们都戴着绿帽子
我就坐在操场的跑道边
等一方队男生过去
好看下一队女生
哦
远远的我就看见了
她们的乳房在整齐有序的跳动着
小美我爱你
小美我爱你
赶快从楼上下来吧
食堂的麻辣烫都快凉了
小美穿的厚一点吧
今天挺冷的 操场上风真大
我们的拥抱也不能有效的抵御寒冷
小美顺便把我的钱包带下来吧
我想买盒烟 你知道的
我已经被动吸烟半个月了
刀
我的腰上挂着一把刀
每个生辰我就在上面弹一个洞
一个年头割下一片肉
蘸的岁月吃下去 我的
鲜血是最好的佐料
我的牙齿醉到在每个四季里
不会有什么痛苦
一个痂就结出一个幸福
不要弥补
刀刃破碎时我裸露的心脏就在
高潮的呻吟中沉沉睡去
校花
一个女孩站在池塘边
她的笑容贯穿整个夏季
她是我们的校花
此刻就站在那里等她
的男友
她一定在想
那个高大的帅小伙怎么还不下课
要知道
周末舞会就要开始了
过去的日子
一只脚还留在八月
一只脚已经踏进九月
我在八月三十一日的午夜
或者是九月一日的凌晨
以梦的方式在逝去的日子里
故地重游
并在每个年头留下一滴眼泪和
一次呕吐
写在九月最后的诗
在九月的末尾
我要写下最后的诗
由于过度自渎
我已经无法直起腰来
我想我的肾和睾丸已经坏死
从明天开始我将躺在病床上
看美丽的护士
并想象那外衣下隐藏着修长的腿
月亮上的幸福生活
从一个寂寞的角落出发
我要到月亮上做个幸福的人
我可以看一个傻子终年砍树
并理解一下他的辛酸
我可以看一个美女
问问她背叛丈夫后的快慰
并试探一下她是否可以做我的情妇
我还可以炖上一只兔子烤上两只青蛙
做中秋之夜的下酒菜
并以一个非常牛逼的样子
蔑视人间
中秋佳节的旅程
从南五马路往南是沈阳南站
往北可以乘坐206路公共汽车
终点就是化工学院
1999年9月12日我从南站出发
在破旧的206上以看风景的方式
到达了我的学校
2001年9月24日
我以相反的方向乘座同一辆破车
在一个年老色衰的乘务员注视之下
从学校出发
以大部分时间闭眼冥想的方式到达南站
赶乘来时的火车
回家过中秋
盆
一月出厂的水盆 于
二月开始投入使用 我站在
三月的边沿开始洗
四月的衣服 并顺便眺望
五月的匆忙 而
六月在花朵中盛开 我于盆内做一次畅游 此时
七月慢慢长大 盆沿开始第一次裂痕 选在
八月一个黄道吉日 我环盆周游 我看见
九月的阳光已经开始倾斜 这直接导致了
十月的到来 一种冰封的苦楚将至
十一月 盆的裂痕直达底部 这使温暖的
十二月再也不能具体的盛下我一滴眼泪
这使我不得不做出抉择
购一个新盆以继续生活
王小刚看到冬天开始了
冬天从落叶开始 从操场上石头
变冷开始 每年冬天来临之前变化都是这样 所以
绝大多数人都是这样幻想冬天 而
自动化系99级的王小刚不是这样 他认为
冬天从工地停工开始 从老女人绝经开始 从
对电机拖动原理彻底的绝望开始 从一个角落
幻想春天开始 所以
虽然现在只是十月 而王小刚就从
自己的脸上看到了冬天
小平又打架了
小平又打架了 从他到
化工学院读书开始到他离开这所学校只要有机会他就打架
他打过n个高人 矮人 胖人 瘦人 但是
小平不打女人 他认为这是可耻的
他从来不碰女人
所以到现在他都没有一个女人 也没
牵过女人的手
魔头贝贝在《拥挤》中依然高举他的《道具》（5首）
伤
伤。电棍刺激得铁门噼啪响，四溅火花。
我吃不完的饭，明天热热
接着吃。一条老鼠的尾骨
被筷子挟出来，扔在日子平庸的一面。伤看到
打小就看到过的杉树林，夜色中
高耸而模糊。有时你象它们那样
静静站着
即使烂掉
也无人知道。
2001.8.30
拥挤
他们熟悉的面孔闪过窗口掉进
白昼乱麻的人群里。
我虽然在读书，眼睛
却盯着地面。
一只蚂蚁朝苹果皮爬去。
庞大而冰冷，呆板
作为权力的表层，机关楼
如果剥开它，就会触动无数
暗藏的机关。
你被击中了，哑口无言。
自由并非想象的
那样简单：辞掉工作。
王军离婚后，一人去了北京
忍受摇滚和成功的压迫。
偶尔的飞终将摔下来，但愿别鼻青脸肿。
你所做的就是你不得不做的。
梦中，被手持刀刃的他追赶，遇见悬崖
却收不住脚步。蛰你的蚂蜂死了
刺，却再也拔不出。
有时思考带来的，重过几十年
经验的总和。而躲避意味着
你离去时，心还留在那里。
局部器官的变化，并没有
改变肉体沉痛的实质。胃
开始抽搐，嘴开始呕吐。
时针指向下班的位置。1
和2相拥的孤单数字。
你在这段误区都干了什么？近似于
胡言乱语。胡涂乱抹：年轻时
画不好一幅画，心急如焚。
2001.9.12
道具
暗红:无处不在的背景
一堆修剪后弃置的绿叶的遗愿。我切菜时
不小心切到了手指。当油炸得它金黄，撒上盐。
割开的口子，再割深一些，撒上炒过的辣椒面儿。
暗红，一条催人泪下的鱼。回忆
在电梯里猛然停顿下来。不是因为停电而是
错摁了身体中尘封已久的开关。服务小姐的微笑
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心，充满惧怕，腿
开始融化。一辈子密闭在里面
一辈子喊着，出不去；而修理工就在身边。
噩梦醒来是深夜。妻子，睡得正香。空空
荡荡。透过窗口稀薄的光，发现恐怖：
白天的亲密，夜晚的陌生。此刻她属于另一个世界
此刻我们素不相识。一阵
难受，哇哇大吐。酒气熏天的孤独。
我手捧鲜花时仿佛
捧着真的幸福。客人们纷纷来到。发糖，敬烟。
挽着胳膊和绳索，向父母鞠躬。红包
是具体的：金戒指，人民币。不象老丁的抽象表现主义：
扭曲的线条，阴冷的笔触。他爱说
傻屄，一群傻屄。前些天在画室听蔡琴
吸了两盒烟，默默无语。作为老师
他得注重形象。作为集体工我循规蹈矩。
我发愣，喝水，吐痰，放屁。领悟了什么
但不敢确定。有时我是全部的人
吃零食，看电视，把种子
撒在避孕套里。用词语去粘合，用悲凉去切割。
有时我醉了，指鹿为马，跌跌撞撞，拎着
酒瓶子爬上楼顶。想想，那从高处一跃而下的人
那些血，脑浆。好好想想。
2001.9.19
裂开
和群众一起生活。把葱姜蒜
丢进冒烟的油锅。一盘爆炒心肝
摆到日子平静的桌面。在吞咽和排泄之间
大肠蠕动着，胃壁挤压着
如果粉碎的食物也长满嘴唇。
如果事物飞快而你
紧急刹车。你将看见那平时看不见的：
一个横卧铁轨的人；两旁的塑料袋
皱巴巴的卫生纸，沾着粪便、经血。
也许你还看见周围美丽的景色。流水
环绕的村庄。并不意味着你回到了故乡。熟悉的
面貌，并不意味着那就是亲人。除了死神
没有怀抱向你张开。白骨的笛子
吹奏空虚。爱与恨，显得可笑、可怜。
普遍的夜晚来临，万物消隐。
黑暗在管制。月亮的句号
结束了一天疲倦的漫长。恋人们匆匆
走向角落和阴影。公园的石椅上，柳丝
拂动老年的寂静。有时候，更多时候
广场跳舞的人，来回踱步无聊的人，用肩膀
故意碰你的人，概括了含混的大多数。
所以每一次选择都是误入歧途。而花朵
依旧开放，不理会历史的恐吓
囡囡对妈妈说，长大了，我也要当妈妈。
静止不动，却越陷越深。
白雪的躯干托着炽烈的头颅。经历
使你警惕，未来仿佛回忆。你感到
有话要说，但嗓子里塞满沉默。
惟有遗忘值得铭记。你感到
皮肤破了：阵阵寒风，潇潇细雨。
2001.9.20
他们来了……
他们来了，在我们之间
阴着脸。
有时候，我们同样地阴着脸
成为了他们的一部分，或者替身。
他们从不说话，早晨起得很早
好象从来不曾入睡。翻着
书籍，那些虚无主义的空间建筑
（满脸的嘲弄？）听着钟声
悦耳。他们漠视了其它的涵意。
他们阴着脸走来了，
是木偶？还是灵魂们的影子？
在秋天，黄昏时认识到的命运。
他们来了，在我们还来不及
把这一切烧成灰烬的冬天之前
突然地死去总是一件快慰的事情。
2000.10.
恶鸟在《天很冷》的时候就会《垂头丧气》9首
羞愧
我想离开这个陈旧的地方
一去不回
像一条狗，沿着铁轨
穿过无数站台（包括其中的生离死别）
草原和沼泽（对野兽
保持敬佩与恐惧）
远离城市和村庄
远离人群
远离握手、打招呼
在一片挨着一片的陈旧中
虚无掉
就像你眼睁睁看到的那样
2001/10/7
站台
在站台
我曾送走过一些人
火车带着他们
去远方
火车也曾带着我
离开
或者回来
现在，我想把我的孤寂和难过
说清楚。那时候我
在站台
十月五号，下午
6：05分
我们在站台上跑
直到火车跑进苍茫
十月6号，上午
7：24分
我离开火车
双手插着兜在街上走
当时阳光明亮
是很多天来少有的
2001/10/7
豹子的方式
有一头豹子
在深夜
穿过茫茫草原
即使没被我们看见
它也独自穿行
就像在天涯的那棵树
你从未到过天涯
就算你到过天涯
它一直以树的方式
自己竖着
2001/10/7
杯子
一只透明的玻璃杯从我的手里掉下来掉到地上
摔碎了
碎片在阳光下
会闪闪发亮
我曾看到过一个溺水而亡的人
在被火化之前
很完整
甚至比得上一只杯子
2001/11/01
寒冬夜行人
天色暗下来
气温骤降（更北的地方
已经下起了雪）
让我们赶快回到家
关紧门
在火炉旁烤火取暖
会有人在雪停之后伐木
斧头砍在树干上
笃笃的响
仿佛我们连夜赶路时的心跳
你感觉到那个温度了么
由冷到热又转冷
你听到那个声音了么
由远及近又走远
2001/11/01
烟囱
烟囱竖在屋顶
午夜
看不到炊烟
偶尔有汽车停下又开走
偶尔有人咳嗽
风吹在树叶上
哗啦哗啦的
我点灯看一册诗集
没看到关于烟囱的描述
却看到更多的
比如我看见
一只老虎
正轻快地奔跑在
雪地上
2001/11/02
垂头丧气
我奶死了很多年了
那天阳光明亮
我妈突然来到学校告诉我
你奶奶死了
我爷比我奶死的更早
甚至我母亲也没见过他
我就更没见过
2001年暑假我回家
我爸说农村你二姑家的嫂子死了
死于车祸
现在还在打官司
2001/11/02
关于杯子
如果杯子没摔坏
我就能拿来喝水或者酒
也可以看着发呆
但现在它坏了
我就用来做烟灰缸
装香烟的灰
关于杯子
我也只能这样
2001/11/02
天很冷
一个人死了
很多人从四面八方赶来
有的哭
有的不哭
也有的握手
握着握着
就笑了
2001/11/04
缪克在《风沙》天气去找那个《郑州来的小娘们》9首
今天不加糖
——9.11写真
在紧靠世贸中心的咖啡馆
大卫每天按自己的时间准时到来
跟漂亮的女侍者打个招呼
坐在靠窗的位置浏览《纽约时报》新闻
女侍者端上一杯加糖的咖啡和一个轻笑
这一天大卫却说：今天不加糖
时间恰好是早上八点四十五分
世贸南楼突然起火，大卫没有看见飞机
噢，My God!
他扬起头大叫，报纸上没有这条新闻
当第二架飞机撞向北楼
所有的顾客都没有算帐也没有付小费
可大卫是老顾客了，女侍者会记住他
那杯咖啡还没有喝大卫就向北楼冲去
他的办公桌上有一份百万美金的合同可不能烧毁
……
一个月过去了
女侍者失业后回到了新泽西
并托朋友找到一份卖豆浆的差事
可她总忘不了大卫。噢，大卫
他还没有算帐，也没有付给我小费
2001.10.12
政府大院的黄昏
麻雀落满梧桐树
和一整棵杨树
叶子落得更多了
落在树下的自行车上
那个有魔鬼般身材的女人
在推她的自行车
蝙蝠吱吱乱叫
像一帮心藏恶念的小人
面目可憎的偷窥者
那个女人走了
整个政府大院
再也没有人了
2001.10.12
风沙
如果风沙从正面涌来
我就背过身走路
把脸埋在衣领里
看着后面跟上来的人
如果风沙从前面涌来
我不得不放慢脚步
空塑料袋和干燥的柴草被风扬上天
骑自行车的人顺风而下颠簸着闯过沟坎
如果没有风沙
或者风沙被挡在运河的另一边
我怀疑自己会不会忘记
下一站该在哪里停留
2001.10.12
马车进城
马车只有悄悄地进城
载着沉重的私盐
穿过冷飕飕的大街
它们蹄声并不清脆
甚至有些紧张
有些犹豫不前
洗头城的灯光显然被遮住了
茶座的唱歌显然变成了调笑和私语
书店的破门关的严严实实
储蓄所的门前口晃过几个人影
马车是这样进城的
从黄骅到阜城
一直回到自己的马厩
2001.10.12
那些年
那些年
一些聪明人都戴蓝帽子
他们有文化
博学
认识外国的几个斯基
和译过来的笑话
而剩下的人们
几乎都戴顶绿帽子
不是军人也装作
革命的样子
都想变成浓眉打眼
那些年
强奸要被判极刑
是绝对不允许的
2001.10.12
故乡之一
村口的三棵杨树刨了
村口就没树了
我从城里回家
老远就看到房后的青石
我哥家的小狗
见了我乍起黄毛狂吠
它小的时候
我还喂过它
邻居二叔在家躺了一年
还拖着不死
他自己还想要吃上过年的饺子
看来得拖到明年啦
2001.10.12
住在隔壁的女人
住在隔壁的女人睡下了
她终于闭上嘴巴
终于不再撒谎
她终于感到困倦
而我，只想再亮一会儿灯
2001.10.4夜
郑州那个小娘们儿
郑州那个二十九岁的小娘们儿
离婚了
她厌弃没有激情的床上游戏
例行公事般的呻吟
可她给你打手机
一遍遍暗示说
她多像一垛躁动的干柴
你在电话里打哈哈
为自己一个月的勾引辩护
劝她别来石家庄
千万别来
2001.10.4夜
疼痛
他的膝盖骨
被疾驶的摩托车
撞成碎片
那不是一些闪光的玻璃
或尖叫的玻璃
那是被自己的血
模糊的骨头
疼痛在一开始
还不真实
直到闪着金属光泽的钢丝
把一片片骨头
连缀起来
手术室很干净
窗帘把阳光严严实实地挡住
他亲眼看到
戴蓝色口罩的女医生
穿针引线
像缝一只
露脚指头的布鞋
2001.10.4于鹿泉
格式从小在《孤儿院》里学会了《迟到》8首
迟到
再睡一会儿。睡一会儿，
就醒了。醒了，
就过头了。没有人叫我，
醒是寄生在时间身上的闹钟。
不能再拨回去？
不行。到单位还有５公里。
单位不是终点，单位净活。
给领导打水，给同事翻白眼。
给自己照镜子，灰不溜瞅的，
生活里尽是灰尘，擦也擦不掉。
手忙脚乱。
关死水管，关死吊扇，关掉家门。
穿袜子，穿鞋，穿过楼梯的缠绵。
半道上车胎爆了，我这才发现，
漏洞总是会提醒的。
只不过，有时候能听进去，
有时候却听不见。
修自行车的人两鬓刷白，
还没找上媳妇。天太热了，
他爱情的内胎是不是已经老化？
那只鸡在老王的身边停下，
他仰望飘乎的超短裙：
“补胎还是修闸？”
打炮吗？
快件五十，隔山炮六十。
我已经超过五十了，
六十正在接近。
在二炮呆过？
没有。但是各种各样的炮手，
我都打过交道。
那只鸡飞了，老王的蛋没打。
职业的呻吟象雾，
在老王的身上弥漫开来。
砒霜白在老王的头上暴发，
白，空白，比如老王有许多东西
白白放空。
对桌正闹更年期。
离过三次婚，就是没离开那张桌子。
桌面成天被她抓得满目疮痍，
不知她在抓什么，
但必须抓紧。
隔壁比我小一岁，
是一匹迷途的马。
光低头拉车，不抬头看路。
他从不鱼目混珠，
老是关着门，或者用一张报纸
跟我们隔离。
十年了，他终于混成了鱼目。
他吃掉许多鱼，但吃不掉我。
我是１９６５年的蛇，
我有两套生殖器。
能阴能阳。他拿我没办法，
只觉得我很滑，又很冷。
我的抽搐，他看不见.
哼唱的颤音，象狼一样大哭。
他看见我整日酒气薰天，
生怕我黑了身体，又黑了社会关系。
他不知酒有时就是灵魂的坡度，
我醉了，睡不醒也睡不起。
我是不会溜掉的。我刚刚来。
四点一刻，下午的中坚，
我得脱一层年少的蛇皮，
上等的蛇皮，能治好耳疾。
他听不进去，肯定有什么东西堵着。
他抠了抠耳朵儿，没抠出什么。
他又让我使劲往里看，
好赖我过九年医生，
他相信我会看见更阴蔽的耳屎。
他不明白，一个前妇科大夫，
会对耳朵一窍不通？
机关里不通的地方多了。
我和贪官在一起，
不贪吃，只贪睡。
多一个姑娘，就多一种道理。
参加革命以来，我被文化睡过，
被教育睡过，被卫生睡过，
我还没碰上政府.
为什么我眼里饱含泪水？
2001.8.26
一地鸡毛
小林割了一块豆腐，
馊了，还有他的女人。
天亮了，他起不来。
身子沉甸甸的，摇晃，
象一滩烂泥。
黄金项链锁住了女人的脖子。
她呼吸紧张，被压迫的呼吸，
呼啦啦一阵风，呼啦啦一阵雨。
倒吸一口凉气，然后咽下，
这是早上九点的小林。
奶瓶里是牛奶。母乳喂养。
黄河断流１４３天，他旱了四十三年。
乳汁属阴。小林不愿承认
是喝着阴水长大的。
他单位的人都很阴，
很少晴天。那个老家伙
就是一口活棺材，活埋了多少人，
他压根不吭声。活到出头之日的
也是些野草，分不清经络的草。
小林的女人身子圆滑，
胸前两块豆腐一颤一颤的，
砸在谁的头上，谁不变成豆腐脑。
要是盛上一碗，再加些香菜、芥茉，
顶饿，又耐人寻味。
小林回来，豆腐碎了。
连馊豆腐都有人吃。
他记起路人行人背后的指点，
背上了针锋和石头。电打火，
他拧了几圈都没有打开。他摸着
夜里的女人身子异常潮湿。
天亮就好了。天亮了，
儿子没满周岁，就哄抢女人。
吃妈妈香。我的妈
只剩下一把老骨头了。
小林说，他不是狗。
狗不知家贫，小林的爹
嘴贫，娘眼贫，儿子手贫.
小林洗了个冷水澡，没有人发现
他洗掉什么东西。小林无话可说，
从此再也不动自己的身体。
2001.8.26
干巴姜
丢下的全是水分。一块姜干瘪，
带有几丝土气。压缩的辣味
就象他爷爷当年砍向鬼子的大刀片,
寒意蒸笼。明亮卷刃，
但不是哮喘，让走夜路的人干咳。
他说，他说，“历史车轮向前转，
奴隶社会一垮台，封建王朝完了蛋……”
他的身体垮得比他说的山东快书还快。
最后一次犯水，邻居的小寡妇跌倒了。
他把她拉起来，手拉手就掰不开了。
他不过是帮她翻了个身，翻身农奴把歌唱。
小寡妇一哼哼，赤地千里。
他从土里抬起头来，他不知道
自己是怎么死过去的。
他爷爷当年中的是流弹。
冷枪是不可能了，冷兵器时代，
他顶多穿个暗箭。他穿过去了，
但没穿成烈士。他的棺材
单薄，脆弱，亡灵已经风干。
但是没有人敢掩埋这一切。
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
只晓得他的浑号是干巴姜。
2001.8.27
侏儒
他老是仰视我。
下蹲，下蹲，
他把我当成了天。
其实，他站也没用。
他只能看到我的下半身，
布衣抱紧大腿，生活在紧缩。
后来，我蹲下。目视前方，
他的眼泪很下流，
不是纯净水。纯净的我
恶心，呕吐，再也起不来。
这时，过眼的风云对于我们俩，
是那么要紧，呼！吸！
如果他转过身去，扬长而去。
我还会不会把这次邂逅
当成必须？
够了，够不着，
够级。
2001.8.27
蝴蝶
从我的身上拽出翅膀
晕了。停不住脚，
就起劲地撩拨
直到对方的肩膀，
吻出两排牙齿。
从我的身体里掏出色彩，
把对方抹黑。忒黑了，
黑得失真。
第一回就这样，
以后呢？
以后，
你就是我，
我就是你。
一窝黑。
2001.9.3
落差
从南方回来，他热浪翻滚：
一分钟撂倒二十一个电话，一张报纸
看成二十四版，版版对他没兴趣。
倒是报缝里的一则寻人启事适合他
――男，背头，身体中等偏下；
他已出走多日，肋骨正在变成水泥。
他的身体已勉强把妻子掩埋；
迷途的妻子逆向挖掘，直到挖出
遮天蔽日的沙尘暴，才找回
自己以及自己的那个人。
２００１．９．７
孤儿院
爸爸是派来的，妈妈是派来的。
大家在一起，唱歌，跳舞，捉迷藏，
一点也不孤单。
捡来的，送来的，推不掉的，
被好心的政府集中在一个院子里。
每天都排队，按高矮个站好。
我出列。下死命令：
每天每人必须睡够八小时，
睡不着闭着眼躺着，
也不能大吵大嚷。
爸爸妈妈与我的姓氏笔划，
没丁点关系。每天都象霜打的茄子，
提不起神来。
每天吃我的，喝我的，
到最后还指望我领奖金。
每天我不得不乖一点。一家人
不说两家话，他俩把我的油水榨干了，
我浑身上下连点腥味都没有。
政府，把他领走吧！
反正他俩也不是正式夫妻。
我自个过，我自个会安排生活。
２００１．９．９
乌鸦
我到哪里，他到哪里。
我说，我到单位了，
你不能进去。点点头，
他含笑而走。单位在四楼，
我抓了两张白纸，赶紧去厕所，
忽见他的身影在白纸里晃动。
他什么时候来的，他怎么打进白纸里去的，
他为什么老是在我在的地方等我？
我打算再换两张白纸，他尖叫起来：
为什么你比我还黑？
２００１．９．９
胖子
辽阔啊。
我对身边那个
一闪而过的女人说。
没看到肩。
只是在腹部，她的肉
绷得紧紧的，就象快要擂破的战鼓。
心慌，气短，满头的虚汗，
漏洞百出。
他的皮肤真白，让人疑心
到了白区。吃，拿，卡，要，
自摸。自摸，我的初恋
还是一张白条。
抓紧把白条撤出来。
她已在夜里呼唤黎明。
天亮就不好办了。
天亮了，我就会被反攻倒算。
我看见了她的背面。
骨骼不甚清晰，静脉也不是很蓝。
掐指算一算，还是她合适。
我长了三十六年，她的智慧和体温
还不及我的一半。
２００１．９．６
灰烬
这么烫手
什么样的魂灵这么难退烧
纸片，衣服以及油乎乎的脂肪
这些易燃物
最害怕引火烧身
而骨头总是硬撑着
撑到最后
就象幸福的狰狞
魔鬼从来都没有影子
骨头呢
在时间的焚尸炉 确实有
一种东西需要研碎
下沉的，远在天地近在眼前的
地平线
冒出一片鱼肚白
2001.8.16
寒烟
周身的寒气逼得我们
抱紧了自己
拉锯似的厮磨
丝毫没有内热的迹象
远方即高处
一次次地一个人摸近大海
大海的老乡 居然不知道
自己就是海拔
灵魂的汹涌不等于词语的潮汐
有时起，有时落
词语有的是时间
等待被发现
天生不会弥漫
除了毁灭 一切都无所作为
海底生紫烟
开明盛世的烟盒
列队而来，能容得下吗
在天尽头，我看见
行色疲惫的烟鬼
有你的姐妹卧底
她们拼命地吸呀吸
引得我不住地抽搐
2001.8.16
江湖——精妙短诗
无题
墓草
因为冷……
我的脖子僵直了
手臂弯曲了
胸前的十字架
钉牢一生的雪人
因为黑……
我的眼睛总在斜视
左边右边的叉道
走动着同世纪的人
前面的山路已经荒芜
因为恐惧……
我想跑进所有人家
砸碎玻璃
我时刻创新着
疯狂的举动
因为爱……
我翻遍所有书
找了很久很久
在绝望的空格里
我填上错误的答案
拧灭了灯
南北
光着身子躺在凉席上
装睡
弟弟到邻家喝酒去了
有人在小声地剥玉米
玉米
明天一早就会堆满整个院子
这些光溜溜的受精卵们
今晚无辜极了
在你的肾上插两把刀子
张稀稀
在你的肾上插两把刀子
不为别的
只因为它是肾
是我们身上
最重要的器官
之一
只因为
我们每个人
都拥有两个
可以将
两把刀子
分别插进
所以
趁你还年青的时候
趁你还胆大妄为的时候
我要
在你的肾上
插两把刀子
让来自
天南和地北的
两把刀子
永远保存在
你珍贵的肾里
2001,9,19
铲
江楠
铲球
铲沙子
铲子
我叔叔
让卡车碾碎了的尸体
是被铲起来的
当爱神……
江楠
在爱神来临之前
我们就已经爱了
当爱神来临时
我正握着她的乳房
还一边唱歌
烧饼街
儿歌
整条街
现在
只剩下炒栗子的味道了
没有人还喜欢
吃烧饼
烧饼店都关了门
为数不多的几个
爱吃烧饼的
只有自己做
自己吃
他们边嚼着
生硬的烧饼
边嘟嘟哝哝的回忆
他们只是记得
那时，整条街都是
烧饼的味道
那时糖炒栗子
只不过是个传闻
想到这里
他们就喝一口水
把卡在喉咙的烧饼
冲进胃里
汉阳树
邓兴
到下午
阵风吹掉
江面的水气
我又看见了
对岸的楼房
但是我看不清楚
一棵棵树木
在唐代
崔颢写道
晴川历历汉阳树
又写道
烟波江上使人愁
那时侯
他站在黄鹤楼
有许多大树
高过屋顶
城里
但影
多少颗花花绿绿的头
扛着一具嗷嗷叫的身体
奔走在那繁华的世间
独留一具行尸
扛着头
徘徊那茫茫的天地
这天空是热了
这天空是凉了
人人都能写诗
竖
一个人
他能想像
这个世界上
没有一个人时
会是什么样子
我在等他
在我往他的想像里放了一块石头之后
埋头
张3R
埋头我看见丰硕的双腿裹在布里面
我的腿,她的看不见
我的自恋的,她的色情的看不见
埋头,我不是从8楼往下看
我是从山顶向山下看
看不见山的肌肤
看见芳草鲜美,还落英缤纷
山的色情的看不见
这是一个多么荒芜的世界
埋头我室内的阳光照耀,脚趾通红
那是山底的人像小蚂蚁活动,他们有血有肉
埋头我支撑着我的头
在山顶似乎可以自由活动
可以向东看看云海,可以向西看看日落
埋头我渐渐可以睡觉
披挂一身的装饰
我渐渐渐渐可以听见
从鼻孔到脚踝的暗流
民国时期
天乐
民国时期
爷爷作着小买卖
城里实在作不下去了
爷爷在乡下置了块地
娶了个黄花闺女
爷爷也吸上了烟
后来家业被吸光了
回头找了点资本
又开始作小买卖
爷爷可真逗
即使在民国时期
也只会作小买卖
在乡下置地
吸大烟
娶黄花闺女
13:01 01-9-24
小骚胚
篱笆
初中二年级
我和同桌欧小菲
课间经常看到这么一幕
两只麻雀紧紧贴着
从四层高的教学楼上往下掉
快到地面了
才急急分开
上了高中
欧小菲告诉我
它们是在做爱
这时候的欧小菲
用语文老师黄嘉芬的话来说
已经变成了一个
小骚胚
表情
李傻傻
一只死羊的表情。
临死人吝啬一条灯草的表情。
电影上与人无关的表情。
英雄儿女、狗腿子、农民、
怀春少女、娼妇、乌龟的表情。
满屋子家具的表情。
呲牙咧嘴、大呼小叫、
抠脚气的表情。
屁股的表情。
“倒伏如胡须的庄稼”
的表情。
孔子案前冷猪肉的表情。
脚下地板
爬行的灰尘
被我踩住时
拼命呼喊的表情。
一面镜子，
给了独守空房的我
这么多的表情。
我折腾一番
满意地离开。
带上门的同时，
挂上自己的表情。
写一棵树
徐勤林
写一棵有鸟巢的树，不写鸟，
突兀的一天，堕胎女人空荡的一天。
写一棵弯曲的树，不写
一个穿白褂子的驼子，写他的妻子
写另一棵弯曲的树。
树是椿树。写它的黑褐色树枝，
不写她的消瘦。
写它和她相互注视的一天。
2001.8.30.
明月照何人
丑石
我知道
有人抬头看月亮
蚩尤临死前看过
韩非入狱前看过
陆游失恋后看过
毛泽东也看过
看的都是一个月亮
它从格陵兰上空飘荡过
也在瑙努上空游走
现在正在被我看着
在中国的马鞍山
在一个田野边上
四周很安静
虫子们都不在
或者累的睡下了
月亮慢慢走到山坡后面
看不见了
电冰箱
辛欣
作为一台电冰箱我始终待在
我应该待的位置上
我的男女主人从来不把我
当成电冰箱以外的东西看待
她们只当我是电冰箱
在我的面前她们显得无拘无束
她们经常一丝不挂地
在屋里走来走去 有时
也会在我对面的沙发上
干些可笑的事 其实
那些事她们经常在卧室的床上干
但有时也会在沙发上
或者干脆在地板上
有时也靠在我身上
当女主人多肉的屁股靠着我时
我会适当地给她一点温度
让她感受到我的存在
或是用轻微的晃动
来配合她们的起伏
那一刻我能清楚地感觉到
她们很快活
其实这种快活就是过电的感觉
我也有过
那是当插头插在我身上时
我早就把自己看作她们家的一员
然而她们一直把我的存在
当作不存在
认为我只是个浑身带电的奴才
她们不定期地把那些
维持她们生命的食物
一股脑地将我塞满
然后一点一点地把我掏空
她们就这么毫无顾及地
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
她们就这么毫无顾及地
当着我的面办事
她们就这么毫无顾及地
用激素和化肥培育出来的东西
将我喂饱
她们尽情享受着作为主人的权力
我也始终操守着
作为一台电冰箱的本份
直到有一天
她们将一整只新鲜的死婴
塞进我的胃里时
我这才感到有点恶心
油漆匠
儿歌
刷——刷
一层，又一层
刷刷刷刷
一层干了，再盖上
一层湿的
刷、刷、刷
红的黄的绿的
浓的淡的清的
深的，刷
浅的
终于，粗糙的木料
变得光滑而细腻
可以想象一下
满堂生辉了
在一个长夜飞翔
口猪
从楼顶
是飞翔的好地方
飞翔
飞翔
飞翔
飞翔飞翔
你一直安静地陪着我
翅膀已经黑透
你注视着我飞翔
因为你让我
飞翔
因为你又不让我
飞翔
因为你害怕我
飞翔
翅膀已经亮透
我在飞翔和
飞翔的无能中
耗尽
耗尽
耗尽一个
像我这样的人样
而不是你
一个安静的法国女孩
披着大麻的叶子
安静地飞翔
2001。10。16。
秋蟑螂
冷面狗屎
从木柜缝到地板，地板到墙
和没死的时候一样
看不见落叶、高天、远去的雁阵
暮气中的行人、旧煤厂
秋天的蟑螂，只感到了凉
虎觉秋
冷面狗屎
三百里落日，照耀从前的山林
天上正落下黄叶，涧水越流越远
逝去那只虎，草木衰败中的金黄肉身
寂静的毛皮里，渺茫的马鹿、一春的尘土
浑然不动，清冷的秋山浑然不动
从石崖走到溪谷，从溪谷望向暮云
树枝折断的扑簌声里，隐约的虎啸没有
从群山外的秋风中突然传来
江湖是非
韩东的伪诗学（一）
公孙丑
让我们先来看一首韩东先生的新近大作《厕所事件》。
她在门内∕我们在门外∕她把门锁得牢牢的∕我们打不开∕半个小
时过去了∕她在里面干什么∕开始时有人要上厕所∕后来只是关心∕我
们在猜测，在议论∕她是否在注射，在自慰∕我们在猜测，在想象∕她
蹲在那里∕屁股撅得高高的∕这么长时间∕连孩子都生出来了∕没准她
真的是生孩子∕我们敲门∕隔着厕所的门问∕雪儿你没事吧∕没事啊，
就是∕肚子疼∕马上就好∕声音很正常∕后来她出来了∕不过是拉了一
泡屎∕稍稍便秘而已∕我们多虑了
—— 摘自《橡皮文学网·橡皮写作·橡皮5号·韩东新诗十二首》
http: ∥www.xiangpi.net∕wk∕5∕handong.htm
这首诗（姑且让我们也糟蹋一次诗歌这个曾经神圣的字眼儿吧）最初是一个爱好诗歌的朋友拿给我看的。他脸色苍白，神情颇忐忑，郑重其事地让我先看他打印下来的这首韩东的大作，然后他问：我是不是智商有问题？我说你的智商有什么问题？你大学毕业，发表了不少作品，又会赚钱，智商没有问题呀。朋友又问：那你看我是不是心理变态？我更惊诧了。我说咱们交往多年，没发现你心理变态呀。他说那我为什么看了这首诗之后非常恶心呢？我说这很正常啊，不但你恶心，我也恶心啊。朋友摇头说，可人家韩东是非常非常有名的作家呀，是一个大理论家呀！
朋友的意思很明显：要不是他智商低，心理变态，要不就是写这首诗的韩东智商低，心理变态了。平心而论，无论名家还是新手，写一个女孩子拉大便而且写得那么低级无聊，确实很庸俗很恶心，但还不能据此断定他心理变态，不过智商低的问题是显然存在的。请仔细看一看韩大师的这首《厕所事件》，相信你立刻就能发现问题所在。韩东一派宣称自己奉行的是民间艺术立场，追求自然的生活流，尽去一切矫饰，只要质朴真实。那么我们就假设《厕所事件》写的是一个真实的事件吧。诗中的雪儿是真人还是虚拟的角色当然无关紧要，关键是她显然和话语主体（使用这个概念不是为了赶时髦，而是我觉得用诗人来称呼今天的韩东对艺术已经是一种污辱了）是关系密切的朋友。可是韩东却似乎对她没有任何了解，仅仅因为她在厕所里呆了半个小时，他便把所能想象到的最严重的邪恶都放到她头上了――吸毒、手淫、以及非正常怀孕与分娩。一个人对生活的理解和想象，取决于他自己的心灵。学哲学出身的韩东却显然忘记了这个简单的道理，他关注的问题和对问题的想象暴露了他内心世界的肮脏，至少意味着他身边的朋友都是一些问题人物。你会突然怀疑朋友吸毒吗？你会认为一个女子在厕所时间长了就是在自慰吗？除非你的朋友有吸毒的历史，或者你确知她性欲旺盛而通常不得满足，否则你那么想象朋友的行为只能意味着你自己的脑袋出了问题。当然，韩东这么写可能完全是出于技巧方面的考虑，即他显然知道自己要写的事件非常无聊，而他已经没有足够的语言才华化腐朽为神奇了，那怎么办呢？故意夸大其词吧，用耸人听闻的猜测给平庸的罗叠的词语增加一点刺激吧，于是乎他开始了自己的猜测（想象）。想象是艺术的翅膀，而想象力的贫乏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巨大的悲哀。看到韩东说“我们在猜测，在想象”时，我确实对他的想象力顿生无限怜悯。韩东先生能想象到她在厕所蹲着，这已经很不简单了（因为她也可能在抽水马桶上坐着而不是蹲着，她若是自慰的话则可能是站着），更不简单的是韩东先生居然隔着门板看见了（想象）她的“屁股撅得高高的”！遗憾的是韩东没在“屁股”前加上“雪白”二字，他没看见过雪儿的屁股因此不知道雪儿的屁股白不白根本不是理由，理由是他的想象力真他妈的不够丰富！
但是想象力的贫乏只意味着你不适合搞艺术了，还不能说明更多的问题。对韩东大师来说，这首诗暴露了他更深层次的问题，那就是他已经连最基本最简单的逻辑常识都完全忘记了。诗中的雪儿显然并没有怀孕，她怀孕才是她生孩子的前提，而这样的前提是韩东后面猜测的必要条件。如果雪儿怀孕了，他应该把这样的信息在前面有所交代，否则韩东就象最拙劣的编剧那样，编不下去了就弄出一个意外事件来搪塞。事实确乎如此。非常突兀地，韩东突然怀疑“没准儿她真的是生孩子”。我们不禁要问，韩大师啊，你的这种想象是从何而来呢？雪儿究竟怀孕没有啊？她怀孕会肚子大呀，难道你看不见吗？她没怀孕的话，你他妈的凭什么想象她在厕所里时间长了就是在生孩子呀？究竟是你自己智商低呀，还是你以为读者的智商低呀？韩东在橡皮文学网上大肆称赞自己的朋友何小竹，说“何小竹的天才是无所不能的”，我觉得这倒应该是韩东称赞自己的话才对。韩东的天才那才真叫无所不能，仅仅是一个女人的便秘就给了他创作灵感和高尚的艺术冲动，让他写出了27行的诗歌，除了空前绝后的超级天才，谁能做得到？遍翻古今中外的诗歌史，你能找得到一个把女人拉屎便秘写成27行诗歌的诗人吗？啊，有一个！英国十八世纪有个写女人大便的著名诗人，不过那人当时已经疯了！
无独有偶。橡皮文学网的首席执行、自称诗人的乌青先生也有一首同类作品。
我打电话∕给张建华∕接电话的是∕他母亲∕我问，张建华在
吗∕他母亲说，在∕在大便∕我说∕在大便啊∕他母亲说是的∕我
对张建华的母亲说∕那怎么办呢？
－－乌青《怎么办》，发表于《橡皮文学网》2001年5月27日
http: ∥bj3.netsh.com∕bbs∕114835∕messages∕4.html
橡皮文学网（www.xiangpi.net）可能是国内目前最活跃的文学网站了，它自称是“最牛逼的先锋文学网”，首席执行就是乌青先生，而内容监督则是何小竹、杨黎、韩东、王敏四位不断互相吹捧对方为大师为天才的人物。乌青的这首大便诗显然比韩东的那首大便诗更臭，因为韩东毕竟多少老道一点儿，还知道在里面加入一点儿戏剧性因素，而乌青连这个都没有，平铺直叙，直截了当地连裤子都不脱就是一泡大便。如果说汪国真在上个世纪的九十年代把诗歌变成了白开水的话，那么新世纪里的韩东乌青之流唯一的进步则是在白开水的“诗歌”里又放进了自己的一些排泄物。与其说自己是“最牛逼的先锋文学网”，我看倒不如直接说是“最牛逼的先锋性学网”更恰当了。可怕的不是韩东乌青之流写大便诗，而是他们的臭诗竟然蛊惑得一帮昏头昏脑的跟屁虫动情地吹捧膜拜“大便”。此所谓贻害青年，后患无穷者也。例如在橡皮文学网的《橡皮精华论坛区》里，一个叫六回的家伙对乌青的大便诗就发表了一番“精华”评点，他说：“这首诗很生活，是一种自觉的写作。这首肯定是好诗。自觉的写作难度很高。”
呜呼！六回之流可能觉得所谓的“自觉写作行为”难度很高，但是乌青之流的自觉写作行为难道比放屁拉屎这样的自觉行为难度还高吗？我甚至怀疑这个六回就是乌青自己的化名。否则天下怎么会有这种傻大傻大的“傻牛逼”吹捧这种大便诗呢？
六回闻一泡乌青的大便不过瘾，又祭拜乌青的另一首大便诗《很白》。
天上的白云真白啊∕真的很白很∕白非常白∕非常非常
十分白∕特别白特白∕极其白∕贼白∕简直白死了∕啊－－―
六回评点说：“这是一首反抒情的诗。诗不能抒情。抒情是想交流，也就是说你想表达什么，而真正的诗不表达什么，所以诗不能抒情。”言下之意，当然是乌青的这首诗乃反抒情之真正诗歌的典范佳作。六回显然是让韩东乌青的大便诗熏昏了头脑，他竟然胆敢定义诗不能抒情也不能表达什么。这倒也罢了，因为无知的后续行为必然就是无耻。但你总不能在同一时间单位内这么自相矛盾啊！乌青的这首诗没表达什么吗？他表达了啊！他不断地告诉读者“天上的白云真白啊”，他说的不是地上的白云或天上的乌云彩云啊！这难道不是表达是放屁吗？用了那么多的副词不是抒情又是什么啊？何况最后的一个“啊”字明明就是在抒情嘛！六回的基本文学修养和逻辑素养实在是太差劲了。他不懂得，抒情并不一定就是想跟谁交流，抒情首先是主体内在的情绪冲动，主旨是完全自我的，而交流只是一种或然性的附属情境。此外，就算这首比大便还臭的作品可以成为旷世经典，那六回也不应该赞美乌青啊，翻翻古代讽刺狗屁诗人的民间笑话你就能找到这首诗的原始文本啊，乌青顶多是把它变成口语而已呀，贪天之功归了乌青，不怕古人从坟墓里爬出来半夜敲你们的家门啊？不知道六回究竟是什么六又是什么回，总之无论他是第六回研究诗歌，还是第六次轮回，反正他跟艺术或者审美的距离至少还有十万八千里远哪，他起码需要再加十二回或者二十四回努力才有可能摸到艺术的鞋后跟（还不是脚后跟）啊！
说乌青骂六回，既不是荡开的闲笔，也不是为了证明臭味相投、物以类聚、鱼找鱼虾找虾之类的成语俗谚在二十一世纪仍然有效，我的目的仍然是说韩东。韩东和于坚的关系是目前诗坛的热门话题。据说韩东和于坚从前的关系很好，但是自从于坚不断写出有影响的作品不断地位提升直到被某些人奉为当今诗坛魁首之后，韩东也就开始了对于坚的讨伐。有人猜测是韩东妒嫉于坚在诗歌和散文方面的成就与才华；也有人说起因是某年某月某日于坚出版了作品集之后，韩东写信向于坚表示祝贺，而于坚竟然迟迟没有按照古老的礼仪规矩立刻给韩东大师回信表示感谢表示受宠若惊请求多多赐教，这让韩东有了“某年某月某日韩东为于坚击缶”的耻辱。手握理论与批评利器的韩东大师冲天一怒，伟大的友谊立刻化为隐秘的仇恨，同盟的玉帛立刻贱价变卖换成征伐的干戈。我怀疑这些猜测仅仅是好事者故意虚构出来的花边新闻，因为标榜新潮的韩东就算没有大师的品格度量，总不会因为小小的俗礼而夸大自尊被伤害的程度，并进而愚蠢地模仿那个吴三桂，将诗坛大业与友谊弃置不顾，为了一件无法和陈圆圆相提并论的小事而冲天一怒。我宁愿相信韩东之骂于坚有更正当更深刻更高尚更清白的理由，尽管诗坛几乎已经无足可观者，尽管有人说于坚的诗歌成就很高，尽管我认为韩东的诗歌确实庸俗浅白臭不可闻，但我过去一直不肯相信江湖传闻。遗憾的是，就象我过去不相信有人会象乌青那么写诗一样，就象我不相信韩东会写《厕所事件》一样，韩东致于坚的公开信再次让我大跌眼镜，再次让我惊诧不已！（未完待续）
伪谬的韩东之二
公孙丑
于坚和诗人麦城是朋友，麦城的诗集由作家出版社出版后，于坚写了一篇评论《大连的沉船》。韩东见此评论大怒，在2001年6月3日的橡皮文学网上发了个贴子，题目是《就〈大连的沉船〉一文写给于坚》。该信全文如下：
1·麦城的诗真的很臭，你这样夸他不仅是言过其实。
2·你也许欠他的，但不应该以牺牲文学的方式进行偿还，虽然你只有这个。
3·你和麦城的私人关系无人可以干预，但你广而告之这是为了诗歌为了边
缘则非常可笑。你的声望你的严肃用于此也显得伪善。
4·看看，你都和些什么人在一起，和些什么人异口同声。你们是完全不同
的，也是相同的，在这一点上，是什么呢？
5·丁当代话给我，说你认为我们之间的友谊是伟大的。 也许你喜欢的是
“伟大”这样的词汇。为麦城捧场，这样的事既不伟大，甚至也不正常。
6·和你说这些，是把你当做朋友，特别是当做文学上的朋友。 我的观点
一向认为市侩软弱无处不在，我将此视为基本的现实。但在你身上看到这些还
是感到极其失望。
麦城的诗歌或许真的很臭，或许真的很美，这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老托尔斯泰够伟大了吧？其作品中的人道主义精神感动了不知多少人。可是瑞典皇家学院却认为托翁的作品缺乏理想主义和人道主义，因此拒绝将诺贝尔奖授予他。但问题的关键是韩东之流既非仁者，亦非智者，更非任何权威评判机构或者公认的美学大师，他凭什么断言麦城的诗歌真的很臭呢？文化大师余秋雨、李殴梵先生著文称赞麦城的诗歌，日本著名诗人古川俊太郎先生看到麦城的作品后，特意从日本过来拜会麦城。这些人都没有你韩东高明吗？再退一万步说吧，单看韩东和乌青之流自觉排泄出来的《厕所事件》以及《怎么办》之类的东西，那么天下谁都可以骂麦城的诗歌臭，偏偏韩东之流根本就没有资格！随便找出《麦城诗集》中的任何一首作品，都比韩东和乌青的东西不知好上多少倍。韩东之流连正经人话都不会说了，弄出来一泡一泡的大便诗，居然还敢骂别人的诗很臭，我觉得这厮已经丧失了最基本的审美判断力和最基本的正常思维。韩东恩赐给于坚一个“朋友”的荣誉称号也好，将于坚视为异类也好，甚至将于坚从当代最杰出的诗人宝座上拉下来踹进阴沟也罢，于坚总归还是一个有自由的人吧，于坚不能根据自己的审美判断喜欢谁的作品吗？这本来是无需回答的问题，是尽人皆知的常识，可是现在――韩东大师说不――手握橡皮的韩东涂改了游戏规则，标榜先锋的韩东甚至幼稚和霸道得不如封建时代的暴君：韩东大师没有说好的东西于坚或别人怎么能先说好呢？于坚或别人怎么能有自由审美判断的权力呢？
这是僭越啊！这是犯上作乱啊！这是败坏诗坛的朝纲啊！
可是于坚运用了他的自由，于坚赞美了麦城，于坚的地位又远非韩东可比，这可真让韩东大师痛心疾首！韩东面临了乌青“怎么办”的那种困惑。韩东毕竟是在诗坛混出些名气的老江湖了，他不会写诗了，可是很会整人。他知道自己无权剥夺于坚的自由，他也知道自己的地位无法和于坚相比，因此他通过怀疑于坚的动机来暗示于坚的品格有问题。韩东信中的1、2、3条显然是这样的意思：于坚也许欠了麦城的人情，于坚无法用金钱、权势或者肉体什么的来偿还，因此于坚只好用文章来报答麦城，因此于坚对麦城诗歌的赞美就“不仅是言过其实”了，而是胡说八道、肉麻吹捧、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出卖人格、祸乱诗坛了！
于坚没有捧杀麦城，却招来了韩东对于坚自己的棒杀！
煌煌然的诗坛领袖于坚，刹那间被诗坛的督军大人点成了污烂的娼妓和卑鄙的市侩！
小心啊，韩东的朋友们！你们必当以于坚之悲剧为鉴！你们必当唯韩东之马首是瞻！你们会不会写诗、写的诗好不好，务必要先请韩东大师钦定！你们在开口论说好坏臧否人物之前，务必要先请示韩东大师！否则――他奶奶的！你们的品格就会有问题啦！
韩东之小气与心理阴暗，于焉可见！
道理非常简单：于坚和麦城之间有什么污烂龌龊的事情吗？如果韩东知道，勇敢地揭发出来就是了。如果不知道，凭什么又为什么要无端地诽谤朋友的品格呢？
对于坚来说，也许幸运的是韩东大师终于还是把于坚“当做朋友”了。然而在我看来有了韩东这样的“朋友”可真是一种天大的不幸！这种霸道的心地阴暗的动辄骂你品格的朋友甚至比你的敌人更坏！
骂完了于坚的品格，韩东又摆出一派正人君子、悲天悯人的脸孔，痛心疾首地训诫于坚说：“看看，你都和些什么人在一起，和些什么人异口同声。”于坚究竟都和些什么人在一起我没有荣幸知道，但看韩东的信，我想不外都是些躲在厕所里注射毒品、手淫、生孩子等等污烂的家伙吧，反正没有韩东一派的好人就是了，否则韩东也不会那么替于坚惋惜替于坚痛苦。既然韩东对于坚的责骂似乎仅仅因为于坚赞美了一个诗人，那么反过来让我们看看韩东大师自己是如何以身作则的吧。
为了说明问题，让我们先来引用一首何小竹的东西。
那天的确也是这样∕先是一个农民牵来一头牛∕让我们拍照∕后来
别的农民听说了∕也把他们的牛从牛圈里牵出来∕牵到雪地上∕让我们
拍照∕副县长说，够了，够了∕别牵来了∕记者们没有胶卷了∕但农民
还是把所有的牛都牵了出来∕他们都想给自家的牛∕照一张像
－－何小竹《不是一头牛，而是一群牛》
原载《橡皮文学网·乐趣园·橡皮精华论坛区》
http: ∥bj3.netsh.com∕bbs∕114835∕messages∕4.html
就算吃过英国疯牛肉的人，也一定立刻就能看出这首“诗”的极端无聊。甚至连猛拍韩东一派马屁的六回先生也找不出此诗有任何优点与美学特征，只好可怜巴巴地说：“它讲的事很简单（也没讲什么），算内容简单（诗无内容）。它是一首很好的诗。”
那么，何小竹是谁呢？他是橡皮文学网的内容监督啊！而且是首席监督啊！排名在韩东大师之前啊！那么，韩东是怎么赞美何小竹的呢？韩东说：“我始终认为何小竹的天才是无所不能的，而不仅仅体现在坚定方面。”如果写这种东西的人也配称“无所不能的天才”的话，那么今天的中国至少有十亿这样的天才吧？如果再算上会说话的古人，这样的天才恐怕就多得难以数计了吧？韩东称赞何小竹是“无所不能的天才”，是不是比于坚称赞麦城更加“不仅言过其实”？不知韩东欠了何小竹什么？否则韩东为什么以这种方式进行偿还呢？这甚至还大不到“牺牲文学“的程度，而是“牺牲常识”啊！韩东先生啊！看看你都和些什么人在一起吧！和些什么人异口同声吧！韩东曾经痛骂鲁迅先生，但我觉得鲁迅先生那两句“作法不自毙，悠然过四十”的讽刺诗，用在韩东身上真是再恰当不过了！
在《韩东致于坚的第二封公开信》里，韩东道貌岸然地说：“不要把文学问题当成个人恩怨的表达，不要愚弄那些信任你、爱诗、爱文学的朋友。”多么动听的说教！我感动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啊！可是任何稍有良知的人，看了韩东对于坚的一系列侮辱，看了韩东对何小竹的吹捧，都不可能相信他的鬼话！恰恰是韩东把文学问题当成了个人恩怨的表达，恰恰是韩东在愚弄爱诗爱文学的人！
说实话，我并没有替于坚或麦城讨还公道的意思。因为这完全没有必要。公道不是韩东或任何人能够垄断的，时光将迅速蒸发掉韩东那肆意喷溅的腥臭的唾沫。我只是看不下韩东对艺术的糟蹋，对读者智商与审美能力的侮辱，对是非美丑的颠倒混淆，更加看不上他自命不凡、党同伐异的霸道。其实韩东之所以能在今日诗坛上兴风作浪，根本原因是诗歌界的整体退化。朦胧诗时代结束、海子死亡之后，诗坛简直已经变成了一座任由白痴们肆意喧嚣的舞台。当然，诗歌界的整体退化为什么偏偏就显出来一个韩东呢？这也有韩东不可抹杀的独特之处。韩东的独特性就在于他能讲理论，能讲哲学――能讲剽窃来的玄学理论，能讲不知所云自相矛盾的哲学。（未完待续）
伪谬的韩东之三
公孙丑
韩东早年的诗歌和小说多少有些意思，窃冀假以时日，没准儿他就会以先锋的姿态进入一流诗人和小说家的行列了。但一晃十几年过去了，韩东的小说与诗歌却始终在二流以下徘徊，非但没有长进，反而日趋堕落无聊。不过让人遗憾的却不是这个，而是韩东竟然出乎意料地戏弄了人们对他才华的哀悼或期冀，他转而在诗坛上纠集了一班水平线以下的乌合之众，俨然以理论大师和超级创作天才自居，祭起陈旧的剽窃的玄学旗帜，冒充空前绝后的先锋派，呼风唤雨，指桑骂槐，拉帮结伙，党同伐异，使本已日渐荒芜破败的诗坛更加阴云密布，鬼影幢幢，搞得断墙残垣的诗坛忽然间充斥了无数的跳梁小丑，让残存的真爱诗歌的读者倒足了胃口。
韩东等一班人自诩是在建设新诗歌新诗学，其实他们只是在以糟蹋自己的方式糟蹋着诗歌，骂他们是当代诗坛的尼禄或者罗慕路斯，我觉得都是对他们的一种恭维了。
韩东之江郎才尽也久矣，但他的堕落，却从他以三流玄学杂碎冒充哲学大师开始。
韩东大师――在橡皮文学网所乌合的圈子里，韩东堪称理论大师――究竟讲了些什么玄妙的理论？我们随便举几个例子就可以领教了。2001年5月30日，韩东和杨黎就橡皮文学网上发表的一个叫竖的人写的《妈妈和妓女》展开了争论。为一首毫无意义的不能称之为诗的罗叠语句展开争论，这本身就非常无聊。更无聊的是，杨黎的艺术直觉和逻辑素养本来高于韩东，可是韩东却硬是拉开架势和杨黎争论，最终把杨黎拉进了抽象的玄学泥沼，结果是韩东最后以胜利者的姿态做了一番总结。可笑的是，韩东其实根本不懂哲学，他的本领不过是把简单的问题弄得逻辑混乱不知所云，却以为那就是韩氏玄学了。
有用无用既相对又绝对。比如，一棵树是有用的吗？人们可以用它制造各种方面之物，也可以用来当柴烧，怎能说它无用？但作为树本身它仅仅是美的，这种美只有当我们不考虑它的用途时才真实存在。
―― －－《韩东VS杨黎：由竖的一首诗引发的诗观之争》
因为说不清楚诗歌究竟是有用的还是无用的，韩东只好使用概念游戏的技巧来遮掩自己思辨的贫乏苍白。有用与无用看似很难说清，其实问题非常简单。如果象韩东大师那样把它们扯进哲学范畴来思考，那你永远也得不到正确的答案。因为物的有用与无用是一种价值判断，归属形而下学。《易·系辞》云：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物的有用与无用问题仅仅相对于价值判断主体来说是存在的。离开了判断主体的参照系，将其提升到形而上学范畴来讨论，首先就犯了一个根本性的错误。而抽象的相对与绝对的关系属于形而上学范畴。你可以说运动是绝对的，静止是相对的，但你不能说一辆行驶的汽车是运动的，所以那辆汽车是绝对的。两千多年前的古人早就玩过“白马非马”的诡辩游戏，其手法就是把形而下学问题扯进形而上学范畴，使人晕头转向。两千多年后受过正规哲学教育的韩东居然还玩这种把戏，不知是他自己幼稚，还是他认为杨黎幼稚。在形而上学的平台上，相对与绝对是不可调和的对立命题，而对这一问题的操作技术稍一生疏，就会滑进自相矛盾的尴尬的泥坑里。存在的相对性与绝对性是一个问题，相对性的绝对存在是另外一个问题。韩东显然没有搞清它们之间的差别，所以他很滑稽地举一棵树的例子来说明。不幸的是，这个例子又暴露了韩东美学观念的陈旧与糊涂。审美的非功利性思潮是十八世纪以后的美学主流，以康德学说为哲学发轫，后来的克罗齐、柯林伍德等人都曾系统地论述过审美的非功利性问题。但是康德等人的审美非功利性学说的局限性早已受到了批判。花草树木等自然物的美丑是由人文价值判断来决定的。在绝对自然状态下，一朵花和一棵树是按照遗传基因指令和进化适应性来存在的，其存在本身具有明确的本体功利性（有利于它们的生存与繁衍），它们是为实用而存在的，不是为美而存在的。因为对自然物的审美属于人类文化范畴，是人类对自然物的主观判断。你可以不考虑一棵树的具体用途而认为它是美的，这时候你欣赏的似乎仅仅是树的形式美感而已。但这种美学思想是陈旧落后的，因为它忽略了审美对象和审美主体之间的关系――合目的性不仅是审美主体产生美感的前提，而且是美感的必要元素；它还忽略了审美判断的相对性――你认为美的别人可能认为不美，这种差别说明美并不是一种绝对性存在，它有明确的文化差异。搞哲学出身的韩东应该明白这个简单的道理，可是他却一厢情愿地认为树（对象物）的美是超越人类文化而绝对存在的。我想这种幼稚的错误可能源于韩东性格的偏执，源于他信奉的“诗歌的本质是无用的”这样一种荒谬的命题。
6月13日，韩东继续在橡皮文学网上发表自己关于树的高见：
模仿超自然（允许我在下文中只使用这一个词指称这最终极的创造者）， 是艺术家创造的最终根据。试想，一棵树在被创造时超自然有过关于怎么长和长什么的构想吗？有过这种剥离式的分别对待吗？肯定没有！超自然的创造从功用上说就是：无中生有。
艺术模仿自然，这种观点不是韩东的发明；艺术模仿超自然，这种观点同样也不是韩东的心得。早期的基督教神学家们（比如托马斯·阿奎那）已经论述过自然创造和超自然创造的问题。韩东的贡献是他把超自然的创造者规定为最终极的创造者，因为超自然的创造者并不一定就是最终极的创造者，将二者混为一谈是要冒风险的。这个问题我们姑且不论。现在假设确实存在这样一个无所不能的最终极创造者，那么我们不禁要问：韩东先生一定非常熟悉这位最终极的创造者，一定深刻了解这位超级神灵的思想、意志、品格、动机与方法，否则他凭什么断定超自然有什么构想没什么构想呢？尽管毫无任何理由与证据，但韩东认定超自然肯定什么都没想过。可惜韩东在这里露出了自己的狐狸尾巴――如果超自然什么都没构想过，那为什么一棵树没长成一条蛇？为什么柳树没长成桃树呢？其实韩东在这里表述的玄学，屈原早在两千多年前的《天问》里就提过了。只不过屈原怀有对神明的敬畏，他不敢对如此神圣与重大的终极问题幼稚地妄下断言而已。韩东的可笑在于他巧妙地通过这种说法让自己成了超自然的亲戚或者就是超自然本身了。韩东的这种勇气并不值得敬佩，因为他的超自然“无中生有”的想法同样来自于抄袭――他抄袭了老子《道德经》。老子说：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有名万物之始；无名万物之母。
标榜新潮的玄学大师，原来根本就没有自己的东西！
非但思想上没有新的东西，在手法上韩东同样没有创意。可能是受到了杨黎的诘问，韩东在6月20日的贴子中如此解释：
我说只有通过信仰，才能知道超自然是真实无欺的，并不是说超自然的品性是真实。我们看来的真实，在超自然那里不真实。我们所知的存在，在超自然那里是非存在。反之亦然。我们所说的不真实，在超自然那里是真实；我们所说的非存在，在超自然那里是存在本身。
我们只能描述自己知道的东西，不能描述自己不知道的东西。这是简单的常识，也是我们一般人的自然局限。但这种局限对韩东大师来说是不存在的，所以他大谈特谈自己完全不知道的超自然。说好听点儿，这是韩东对玄学的狂热，说难听点儿，韩东不过是个装神弄鬼的江湖骗子。超自然或终极创造者是什么？在哪里？什么样？如何创造？这些问题是任何人（不包括骗子）都不能回答的，韩东有这样空前绝后的天才来回答这些问题吗？其实韩东的窘迫并不新鲜。所有宣扬超自然（终极创造者）的人，哲学家或神学家，都遇到过这样的问题。著名的基督教神学家阿奎那解决不了这个问题，最后他只能把终极创造者（上帝）的存在归结于信仰――人们只能依靠信仰而认定上帝存在。所谓心诚则灵，信神则神在。伟大的韩东最后也只好拙劣地模仿阿奎那以及民间巫觋，他说“只有通过信仰，才能知道超自然是真实无欺的。”这就意味着韩东承认自己其实对超自然一无所知。对这个问题一无所知并不可耻，一无所知是正常的。可惜正常的东西在韩东那里不正常，不正常的东西在韩东那里才是正常的。韩东强不知以为知，仿佛从未受过一点实证哲学的熏陶影响，大言不惭地装扮成超自然的人间首席代理：“我们看来的真实，在超自然那里不真实；我们所知的存在，在超自然那里是非存在。反之亦然。”这种堂皇的论述内含着滑稽可笑的逻辑悖谬：或者韩东了解超自然，则韩东本身是超自然的；或者韩东完全不了解超自然，则韩东根本不知道什么在超自然那里真实与虚假。
不知是杨黎指出了韩东的悖谬，还是韩东认为杨黎误解了自己的伟大学说，总之他急惶惶口气强硬地解释道：
…… 我所说的超自然（或上帝或绝对或空无）不是阴间冥世鬼魂幽灵精怪之类，而是一切的源头和根基。我的有神论是一神论，而非多神论或泛神论。超自然在我这里是唯一根本的，它不仅是这个世界的根基源头，也是另一个世界的根基源头。……
上帝本来是中国古人崇拜的天神（语出《尚书·洪范》），后来才移用于翻译基督教的上帝。但不管用于中国还是用于西方，上帝指称的都是实体神，而非韩东混淆的“空无”。道教说无，佛教言空，基督教从来说的都是实有。韩东使用公认的实体神概念，却把道教与佛教的东西都塞在里面，活脱脱一副饥不择食的落魄相。另一个世界是什么他完全不知道，但他就是认定它的存在――这是典型的韩东逻辑：他并不知道于坚和麦城之间有什么勾当，但他就是认定于坚赞美麦城一定是彼此之间有卑鄙的勾当。
神其道而设其教，这是所有宗教领袖和邪教骗子千古通用的唯一手法。一定要先有一个大而又大、玄而又玄、神而又神的理论，要把这种理论说得神乎其神、天花乱坠、而且除了盲目信仰你就不能有任何的实证与怀疑，然后就是愚昧者欣然景从惶然膜拜，接着就是教派的顺延而生，最后是伟大的教主再三谦让之后，为了神圣的拯救而当仁不让，横空出世！韩东固然未必有窃望做中国当代诗歌教主的意思，但他宣扬玄学的动机与手法却和那些宗教领袖与邪教骗子极为相似，颇有可疑的诡秘相。
其实韩东应该告诉我们这个最终极创造者就是何小竹，因为他相信“何小竹的天才是无所不能的”。无所不能的天才当然能够创造这个世界和另一个世界，而且就应该是这个世界和另一个世界的真实创造者。但韩东的逻辑显然又不对了。古今中外从未有过“无所不能的天才”，这个超自然的天才一定是韩东创造的，因此或者何小竹不是无所不能的天才，或者韩东是终极创造者的创造者；如果韩东是终极创造者的创造者，则何小竹不是无所不能的天才；如果韩东不是终极创造者的创造者，则“何小竹是无所不能的天才”就是一句地地道道的昏话胡话瞎话鬼话屁话！
韩东本来是有一些创作才华的，不幸的是他学了哲学；更不幸的是他掌握了丰富的哲学知识而缺乏哲学必需的悟性；而最最不幸的是当天赋不足、才情消退之后，他迫不得已或者下意识地用那些抽象的概念枯树来冒充缪斯的森林。结果是他和他的追随者们，只能以自觉的刻意制造的无聊语句来玷污“文学先锋”的招牌。他们所谓的自觉写作、民间立场、诗无内容的宣言等等，其实幕后隐藏着简单的、朴实的、下作的动机：既然无法超越精美的古典诗歌、又无法超越朦胧诗等流派所达到的新诗高度，那么怎么办呢？唯一的出路就是反其道而行之！你们有深刻的内容和意义，那我们就消解内容和意义，专写无聊的东西，专写最没有意义的东西；你们的形式与技巧高超完美，那我们就刻意不用技巧，刻意平铺直叙，刻意地口语化戏谑化――死不悔改的无耻也是一种特色，坚持不懈的平庸也是一种个性，而特色能招徕关注，个性就意味着生命――尼葛洛庞蒂大师不是说了吗，唯有偏执才能生存！
有人说韩东之流是反传统的后现代，因此不能用传统的价值观美学观来看待他们。
不错，橡皮文学网确实在大言不惭地标榜自己是“最牛逼的先锋文学”。但他们的理论与实践和后现代其实毫无任何关系。后现代艺术和现代派艺术有一个最本质的差别，那就是后现代并不结成功利性的团体，恰恰相反，后现代对传统的反叛、对神圣的解构、对权威的轻蔑建立在绝对个体化的基础上，它不主张物以类聚，它不否定别人的价值及价值观，它充分尊重别人的个性。而韩东之流则以伪民间的立场建构着霸权话语体系，以模仿拼凑的陈旧的玄学杂碎糟蹋一切传统，以根深蒂固的大一统意识形态模式打击任何异己的权威，以腐朽的江湖帮会习气吹捧着自己的同伙――也许，如果一定要说他们是后现代的话，那么他们就是有中国特色的伪后现代罢！
江湖——实验长诗（组诗）
木桦《周末的恍惚》
（1）
造成我恍惚的原因
有空旷的视野
在白色内裤上流下的精液
一个黑洞在我站在来的时候
右手餐刀
雪白的桌面
半个馒头
（2）
我自己的身体向里面收缩
李小丽用手搂着我的脖子
我知道
一把刀在我的后背
正悄悄的插进
（3）
穿上巨大的外套
我走上黄河大街
我被速度深深的架空
我向前
然后向左
我站在衣服的外面
作为了一个
虚伪的旁观者
（3）
我试图深深的插进人群
沿着它，进入到
它的子宫
或者就像她里面的肉一样
渐渐腐烂
（4）
我总感觉
我把一件重要的东西留在了那个地方
但我却不知道那个地方究竟在哪里
是在我背后
留下了那一小时的空气么
此时，五个气球正在下降
（5）
音乐停止了
其实不是他停止了
也不是她停止了
而是它停止了
（6）
“噩”
给你加上引号
李小丽，你妈让我告诉你
要作个好丫头
（7）
我变胖了，我知道
在这个世界上
有一个人正在变瘦
昨天，在雨中奔跑
我使劲的跑
但我无论如何
也没有跑的感觉
（8）
一只苍蝇拍打着翅膀
在我的眼前飞过
初秋的早晨
一只苍蝇又从我的眼前飞过
我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是的，就像一块石头砸进了大粪池
溅起的大粪
落到了我的脸上
（9）
我站在6楼上赏月
切记，是6楼
而不是9楼
（10）
我砍下了我的一只手臂然后把它塞进我的影子里
她说，花坛中间往往是一块空地所以她经常在里面大小便
一头猪的屁股上刻上了公章让我知道了世界这个大市场里
肉的质量问题
(11)
两条黑裤子和一件黑衣服
躺在我的床上
无论我怎样蹂躏和搭配
在这个秋天里
在明天早晨
在别人眼里
我都是一身黑
告诉你，是黑暗的黑
（12）
一个女人死了
她的身影
却一直浮现在我的眼前
我拽着她的手
紧紧的向河边拽
我想起来了
这是我曾经幻想过的
那天在夜里她骑在我的身上
我发现那时
自己和她
异常的临近
（13）
和李小丽上床
我的脚突然抽搐了一下
这种症状
让我他吗的担心起来
因为那年冬天
它也抽搐了一下
就这样
一块伤疤刻在我的脚上
让我感到
它无时不在
（14）
钟挂在墙壁上
这也许是一句废话
但挂在墙壁上的钟
在2001年9月18日
终于进入我的视野
此时，墙壁上出现一个
巨大的空洞
（15）
楼梯以楼梯的姿态
在那里躺着
我爬上去
我已经深深的进入了
时间和公路的底部
现在，我要告诉你
我不是一个素食主义者
（16）
我把手指弯成了一把枪
然后把它放在太阳穴上
如果天亮之前
你发现我还没死去
那么，你就把我的手
掰开
就像掰金黄的苞米
（17）
她在酒吧里吸烟，喝酒，跳舞
她疯狂的吸烟喝酒跳舞
她感觉她升起来了
除了性交和生育
她只升起了
一堆肥肉
（18）
这次是
蜻蜓在太空上面
飞
（19）
李小丽的笑容很单纯
阳光烂灿
李小丽说话的时候象个孩子
不过，像对待别的女孩一样
我依旧是先脱外衣
再扯下乳罩
然后给我脱裤子
（20）
我的眼睛已经无法分辨一切颜色
我说话我唱歌我喊叫我大骂我冲着蓝天张开嘴
我说：蓝天 真鸡吧蓝
因为我试图把颜色转变成为声音
（21）
红饭店的桌子上
排列着绿色的黄色的白色的黑色的餐布
他们分别是眼睛皮肤精液欲望
(22)
在寂静的卧室里面坐着
看着自己的身体
透明的身体
我弯着腰
我大叫
像虾
皮
（23）
一张大嘴
黑糊糊一片
一定是刚刚吃完死孩子
又吃了一穗烧苞米
（24）
在镜子里
终于看见了自己
一个鼻子，两只眼睛，一排大白牙
和别人没有什么两样
（25）
24小时以后
我看见
昨天我抛下楼的门牙
现在
从天而降
（26）
我和
在大酒店坐台的李小丽
坐在同一辆汽车上
然后，在晚上
在我自己的床上
我用手狠狠地
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27）
多么明媚的下午啊
一场车祸即将来临
老蜡《一首歌在肉身上老死》
1.
还没发育完的那个
冬天，雪决定把冰冷的身体
写进一首歌
唱。
唱到春天。
2.
他从隔壁借来
一把破琴，接连几夜
狂弹。
天上的夕阳好多年都没烧成红色
某个早晨洗完脸
他举着红肿的手指
在镜子前
晃了晃，"天作孽，你看
天怒
降到了手上"。
3.
音乐课，老师用粉笔
写下"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
唱歌词的时候
同学们唱得很激动
教谱的时候
他们却在旁边
捂着嘴
笑。
他们笑他是个神经病。
4.
爷爷喜欢听京剧
老爸给买的四喇叭双卡录音机
整天
锵锵锵锵呔呔呔
他早就腻了
所以后来他攒零花钱
买了四盘
摇滚带。“哼，凭什么整天
强奸我耳朵，看我
这次不奸了你”。
那天晚上，爷爷一夜没睡
第二天一早，爷爷指着
录音机说，咱们
立个规矩……
5.
对在耳朵上
听。
听清了
蔡国庆怎么是个娘娘腔？
6.
鹅毛大雪
雪上站着几个村子
村子里面有人
人比不上雪
白。
鹅毛大雪
王洛宾雪白的胡子
胡子上
沾着几个饭粒
饭，吃不饱
也是
一首歌。
7.
最终
前途还是跟音乐同时站在
高考的独木桥上。
过桥过桥
能过的才算桥
过不了的……哼哼
就是河。
8.
食品系的月饼
比中秋节的月亮要暗得多。
黯然失色
对着北方模糊的天空
群鸟飞，夕阳西下
人影，树影
搅合在一起弹奏一曲“怎能忘记
你在身旁，几度欢乐，几多
忧伤”。
9.
家在一瞬间死了。
音乐在一瞬间成了孤儿。
他在一瞬间
成了
远离故土却未能荣归故里衣锦还乡
不守孝道不争气的
家族叛徒。
10.
西湖就像个水沟
不过西湖醋鱼却不像
从沟里
捞出的蛤蟆。
西湖其实是只窝囊的天鹅
每天晚上
都有几只蛤蟆
钻到她里面，摸来摸去，摸两条鱼
或者螺蛳，拿来下酒
养音乐。
11.
漂亮女人
抽烟的，酒吧的宠物
被长发男歌手
带回家
脱光以后洗个澡
匆匆上路。
他一路颠簸
她在他的车轮下颤巍巍地扭动
扭动
她把一首歌的旋律扭到
他最初想要的
那个地方。
12.
两天没吃饭的第三天
演出前
他跟古冰一共点了四个菜
郑明泽还要了一个
汤。
反正今天还得
赊账，还不如再喝几瓶
酒。
13.
老家，孤坟
他弹着吉他为土里的那个人
哼唱了一首歌。
他哭了。
这首歌他欠了四年。
14.
圆明园不是废墟
如果圆明园是块废墟
那么
住在那儿的
那些画家作家音乐家就都是废石头。
别看他们都叫这个家那个家
其实他们都没有家。
没家的人
孤单地挤在一张大床上
相互用彼此的体温
温暖一个
叫艺术的村子。
村子里住着一些
神
在其他神无私的指引和施舍下
残喘苟活
抢同一碗饭。
大多数时候神不吃饭
他们之所以抢
是因为
他们还有那么一点点做人的
潜质。
15.
车流急速驶入首都
从西单
到东北旺的田野
传播那些城外捎来的消息。
谁走了之后
发了；谁因为被爱情甩
自杀了；谁出车祸了
谁跟谁的好朋友的女朋友阴差阳错
结婚，又离了……
诸如此类
红的白的酸的甜的，很多很多
很多。
16.
夜里找烟抽
他翻遍所有的衣服口袋
找到两块
钱
和老爸老妈两年前的
旧照片。
17.
他快步走出门
星星把云固定在天上
他攥着拳头
死劲
推，敲，砸，摔
她家的门。
她的眼睛绝望得像只费城桃
他只看到外面的肉
却不知道
她身体的最深处
也藏着一个
硬硬的
核。
他竟然忘了
他竟然忘了把她的
思想和意识当成应该尊重的
东西。
他是个艺术家，所以他是个睁眼
瞎。
18.
月黑风高之夜
李龙华带着老姚把他门
给踹了
李龙华吃力地搬走跟他的交情
临出门的时候
李龙华还没忘吩咐老姚再狠狠踹一脚
他们跟他
之间
6年的友谊。
如今，友谊只剩下两个脚印。
19.
他喜欢吃面条
他喜欢把7毛钱的挂面
分三份吃。
煮熟，过点自来水
醮点老蔡酱油，在碗里翻腾几遍
然后吃。
20.
网上无美女
聊天室里，恐龙青蛙进宾馆
开妓院。
网上没有艺术
艺术的舌头不可能传播
艺术。
没有艺术
艺术是他在一次次被不搞艺术的人骗了之后
最最酸楚的那处疼。
21.
外公死了。
外公的儿子们不养他
外公的儿子早就
死了。
外公死了。
外公的三个女儿把他抬上垛山
外公的女儿把他葬在
山脊上。
外公死了。
外公死在外婆之后三十年。
外公死的时候是笑着的。
外公死了。
外公的外孙后来
为外公
写了一首很惨很悲伤很绝望的歌。
外公不喜欢外孙的歌。
外公的外孙很倔，外公的外孙
含着泪
在很多人面前，唱了那首只唱给外公的
歌。
外公死了。
外公听不到他的外孙
在为他唱。外公的外孙在唱
在唱，他在唱。“老了
老了的心老了的肺；老了，老了的孙子
老了的老子
老了，老了老了，老了
老死的
心”。
22.
许多河里潺潺的水
由液体和固体，工业和尿组成。
京杭运河。
杭州流到工大的一段
黑的。
上面漂着饭盒
避孕套，几行破诗，半首激扬的歌。
套，诗，歌——人性的PH
试纸。红色的
强酸性。
这说明有很多歌应该继续由
愤怒和热爱组成。
23.
红，红色
一种革命被革命的红。
红色，红，一片
红。
床单一片红
大腿大腿，一片红
钞票，一片红
五十块，最初的夜晚，一生，一片红
红，红色；红，红彤彤；红……
一片红，一滴一滴
血。通红。
24.
天津站，他搓搓
手。冬天
或许还不到，才刚刚十月
两夜，不吃不喝不睡
没烟抽。
烟是鸦片，烟是信仰，烟是痛苦的
枪。
他捡起一把枪
他从地上拾起一个烟头弹弹灰
点上。
点，点上。
打火机微弱的光。
微弱的，光
光，他说这个冬天他被
最温暖的光
击伤。
25.
沉默了
他在主持人面前写了一首诗
他说这是送给
下面那些傻逼观众的
你给念一遍。
主持人拿过麦克风清了清嗓子
大声朗诵：我的头上
有颗虱子
我是大粒的一颗屁股上弄不掉的痔疮
我痒痒，我痒
我的音乐被流行搔得很痒
我痒，我痒痒，你们把我舔得
上面下面都很痒……
26.
他是一棵植物
在一首歌的背后秘密生长。
他是一首歌
藏在夕阳的黄昏里面
沿着城市，走回
故乡。
27.
他终于还是明白了什么
算是落后。
贝斯挂在后背
乡下那帮小崽子们
凑过来看看
然后跑回家跟大人说
他那把机关枪
能插电。
28.
暗红色的血
顺着手背
慢慢淌下。他双臂耷拉
脑袋
歪在石灰墙上
哼唧唧，有气无力地
回答110的
问话“我们不是吃饱撑得出来找
死。
我才21
至少还能活50年”。
50年后能混成什么狗屁？
如果不是浑身是劲儿的摇滚音乐人
那肯定就是个
实话实说
为老百姓打抱不平的
诗人。
29.
上个世纪
90年代的北京像块面包
一些到处觅食的
小鸟
告别祖宗
飞离了世世代代务农的黑土地
把愤怒和良知
心和肺
狠狠插进了首都
松软的下体。
30.
腐烂的白面粉
跟雪
一般白
或者白得更甚于雪。
雪，是一种
白色的冷。
冷的前提条件肯定是因为
脑子曾经热过。
31.
鼓妞那首歌词写得真不错
他跟她说真好
鼓妞咧嘴
笑了，“那天我跟小朱他们一人一句
照谱子凑了整整一
下午”。
32.
遥远的风景上空
他把声音喊向无垠大地
绿，树荫
撑起一把硕大无比的遮阳伞
把下面的人群遮住
让他和他的声音一起
赤裸地
暴露在伞骨之外。
33.
为了应付
浙师院那场演出的审批
他改了很多歌词
他把包茎状态改成了保守状态
并且去掉了其中的
很多脏话
34.
热。南方把温度
固定在38度，非让他们
光了屁股
不停地去厕所
冲凉水澡。
凉了一会儿又热了
他打开音响
说“给你们彻底灭灭
心里的火”，许巍的声音慢慢地
流出来，“我只有两天
一天用来希望，一天用来
绝望。我只有两天
一天用来
出生，一天用来死亡”……
35.
隆冬深夜，三九天
一只玻璃杯掉到地上摔得粉碎
他“噌”地一声
跳起来。
旁边的女孩儿问怎么了
他没说话
他快步走到桌前
抓起笔写道：一只杯子轻易地滑伤
我的脸
从此我有了新的记号
我的记号是“唰”的一声。
36.
房脊的月亮从一根豌豆
变成一个圆圈之后，慢慢又
变回豌豆。
他对音乐的信仰从
一个点慢慢延续成一条线之后
沿了来时的路
又退回到点。
对于人生也是如此——
光阴固执地
环绕而行，可最终，从冬天出发的行走
一定依然还会驻足于同一个
冬天。这说明
怀旧使我们驻留，或者说
我们因为怀旧而停滞
不前。
37.
李剑鸿在元音酒吧
录好了自己的第一张专辑
他拿了一盘回去一遍一遍没日没夜地
反复反复反复听。
听，变了——
李剑鸿把以前卖不出去的音乐
变成了10钱10首歌
他不知道
这是一种进步，还是以退
为守……
38.
那场演出类似于葬礼
尽管他在唱完“埃及女王”之后
很多人哭了
可哭得最厉害的
还是他和
他的那个节奏不稳的鼓手
——埃及
女王，只是他们对音乐
模糊的向往
他们只是无法把握
所以才在形式上给了自己一个强加的
感动。
感动使一个人在绝望时候
还会继续希望。
39.
陌生人给了他一包
红色万宝路。
那天是他的22岁生日
很多人
看在音乐的份上
对他说“生日快乐，越摇越滚
越滚越上一层
楼”。
40.
跟随西天的蝙蝠
他背对父母喋喋不休的责怪
慢慢走远……
41.
古勇华离开文艺台
去了北京。
半年后，杭州的上空下了一场大雪
他翻出毛衣套在脖上对小涛
说，“古勇华
受不了北京音乐圈的寒冷
所以又厚着二脸皮
回来了”。
从此，烟雨迷蒙
古勇华又把沙哑的嗓音固定在
深夜11点半。
42.
酒吧的灯
人头晃动在酒吧的灯下
摇摆，狂摸乱捂
他经常在台上看到台下如此肮脏的
一幕幕……
43.
他把那个喝高的
漂亮女人费劲地弄上256路
司机好奇的眼，“操
今天晚上
你小子又捡了便宜”。
同一辆公交车
同一个司机
已经看着他带了很多个这样的女人
回家。
44.
晓宁他们出了专辑
名字叫“水”。
他去病孩子网站看了很多晓宁
后来写的
诗
他的感觉也是套封上那个
字：水。
45.
最后一次从酒吧出来
他对杭州拥挤的夜生活大声嚷道
滚你妈的，杭州
老子腻了狗日的音乐COPY
老子要回家洗把脸
睡大觉。
46.
蚌埠车站，天高
云淡
他爬火车爬到了乘警面前
所以才被发配
到
这个中原
大站。
他还有一把破吉他。
就在他弹响
第一个Cm和弦的一瞬间
他才意识到已经
很久很久没在别人面前摆弄这把
箱琴了。
47.
他一直想写
一首名字叫“斯人”的歌
他把这首歌深深
藏在心中
他不知道哪一年哪一月那一天
才能剖开肚皮
把它
血淋淋地拿出来。
48.
清晨，他离开
床
进厕所刷完牙，背起书包
出门推车
去上班……
49.
他慢慢接近一种
人性最平稳的状态，别人称之为
生活
他却坚持说那是妥协。
50.
他也曾经有过辉煌的时刻
他的辉煌留在南方
留在众多漂亮女人温暖的单人床上。
很多人说喜欢
他的冷——
在正常人眼里那种冷叫另类
或者说深沉，假深沉
正经，假正经。
他也有过很多狼狈
他的狼狈源于对生活的无法把握
或者说是
把握得太重，以至于捏碎了
一切，使它们从指缝中
轻易溜走……
51.
来天津之前
价值好几千的贝斯在旧货市场
卖了400。
来天津之后，6年前的
第一把吉他送给了
好朋友。
现在，他跟一个搞古典音乐的朋友
住在一起
空闲
偶尔也会拿起古典琴
小玩一会儿……
52.
10年前他说他能为音乐做点什么
6年前他说他正在为音乐多点什么
3年前他说他正准备为音乐做点什么
2年前他说他好像不太可能为音乐做点什么
1年前他说他已经不能为音乐做点什么
6个月前他说他不想为音乐做点什么
3个月前他说他……
唉，他说他在音乐的路上老了
他说他在那首他一直想写的歌之前老了
他说他老了
他说就是因为他老了
那首歌才过早地在他身上老了
他老了，那首歌老
死了……
江湖——新作发表
张稀稀《妈妈》3首
妈妈
妈妈，我每一次打开钱夹时
我都会发现你
我看见你的年轻
你身边的日子
闪亮在那些空白的地方
妈妈，我的24年就要过去了
我和从前还是没什么两样
如果我们
今天就在街头遇见
你还是会指着我的头
将我大骂一次
妈妈，昨天我又爱上两个姑娘
我猜
你知道这件事后一定会高兴
你曾多次警告我的邋遢
你担心美丽的姑娘不会钟情于我
妈妈，你曾经是个很美丽的女人
你也曾幻想过这遥远的北京
它是一个拥挤，而又宽阔的城市
是一个乞丐和明星全都竭力拼杀的城市
妈妈，你还不知道
在昨晚北京广场那台灯光闪耀的演唱会上
一个很会唱歌的人
已经把他的名字
签到了
你送我的那张黑白照片上
流星
光天天化日里的秃子
突然大喊了一声：流星！
那是在我的学校
工艺美院的院里
创艺和故弄玄虚
早已混为一体的地方
我看到我的同学李菊菊
在秃子的声音刚一落下时
把头迅速地仰到了天上
冯美丽
冯美丽的三条裤衩
横着晾在了胡同里
所有过路的男人
都要从她的裤衩下
钻过来 ,钻过去
从早上到中午
冯美丽一动不动地
站在家门口
提防着过路男人
把她的裤衩拽回家去
送给老婆
可是冯美丽
最终还是失守了
天快黑时
我看见一群孩子
正在胡同里
用一根竹棍
挑着冯美丽的裤衩
当彩旗使唤
魏风华《鲸鱼》2首
鲸鱼
经历过的那些姑娘
多像一头头鲸鱼
吐着大大的泡泡
从我眼前骄傲地游过
沉默不语的是我
曾眼含泪花
骑在她们身上
直至最后被掀翻
在大海深处
眼里结出盐粒
而那些尾巴顺势一摆
吐着泡泡，一路欢快而去的
是那些骄傲的鲸鱼吗
七年
时间使我渐渐慢下来
趋于接受的生活
顺流而下，徒劳无益
不再陡然生出悲哀
一个秋天的黎明
在天津。骤然的困意
随后被饥饿引导
发酸的胃，缓缓上升
多年结成的石块
拥挤着，抵达这一刻
七年。那对我以坚硬的
是这七年来的生活吗
我不再大声说话。习惯
喝隔夜的茶水
可我有大好年华
缓缓下坠。冰凉的茶水
冰凉的胃
可那是1994年的夏天
他决定离开印刷厂
带着满身的油墨
从此走向宽广的生活
你知道，那时候
他有大好年华
可风《情书》2首
情书
我开始给你
写情书了
简单的美 既无修饰
也无夸张
所有的文字
都是情丝的造物
因为透明、清澈、沉重
需要用很大的力量承受
我必须买断所有的文本
只有我的情书
在你的天空
象一只鸽子
兴奋地飞翔
我写的情书
写得那么好
是你教我写的
我充满骄傲和自信
你放下我独自走了
你放下我独自走了
我没有你任何的音信
我拥有无数个
夜晚的悲伤
你不明白什么叫
情感的折磨
我耐心的告诉你
决不吝啬
我洁白的诗语
你走了
你坚信远方会有更大的河流
我只能逆流而上
细细追寻源头
你明亮的声音
你放下我
独自走了
与爱情接轨的地方
你能够到达
同样
我也能
儿歌《伍大》3首
伍大
伍大是男娃
先得到6年的父母爱
可在7岁那年
暴露出了残疾，这下就有了伍二
武二是个女娃
只好再要个
伍三，可伍三
还是个女娃，日他祖宗的
不得不有伍四
伍四呢，不但带把
还很健全，到7岁
依然很健全
那时他大哥早已经
辍学上街收潲水
伍四喜欢骂他大哥，象这样
我日你妈！你早死早翻身！
伍四真是个聪明的娃
常常会听到
左邻右舍这样的夸赞
出生入死
他即将抵达
那没有问号的世界
而现在，在他的脑海里
全是悬浮的问号
但仅仅是？
而已
黑洞洞的枪口
黑洞洞的产道
羊水般粘稠
而浑浊的空气，他
大口的喘着粗气
枪响的刹那，他感到
被狠狠的呛了一口
但他没有
咳出来，只是
从喉咙里面挤出
咕噜一声怪响
我记得
那天，我记得
天气很闷热
没有风
街上人很多
很匆忙。我记得
那十二个人，十二个
头发都很长，很长
长得都遮住了
他们的嘴巴
我记得六辆东风车
和三辆警车
游行穿过县城
的时候，没有
一点声音
我记得我是，独个儿
走到刑场的
我到那的时候
已经是人山人海
我绕着人墙转，急于找到
一丝缝隙
我试着跳了几下
但没有用，我太矮
后来我突然听到砰的一声闷响
接着人墙轰然向里挤压收缩
当时，我记得
我就走了
我想找一张床
我觉得很累
很累
谢湘南《罗大佑深圳演唱会》1首
罗大佑深圳演唱会
来看吧
来看这个嗓子嘶哑的老男人
高蹶着屁股
倾情的表演
公路边树起了巨大的广告牌
报纸的娱乐版每天都有整版的广告
售票热线都说要热过了天气
来看吧
带着你们尝未阳萎的青春
带着你们初恋的懵懂记忆
带着你们现在的情人小蜜
来现场体味——
单身男人的情歌多么动人
演唱会那天下起了雨
老男人站在舞台上
骚情四溢
据说有三万人在雨中
沐浴着老男人孤独的骚情
脸上湿麻麻一遍
也说不清是雨水
还是泪水
2001/9
弱《声音》2首
声音
她坐着
一个姿势，双腿盘着或者其他
一个面色苍白的女人
她看见她的病在平行着
到达她的身体
她坐着，想起午夜的尖叫
想起下体的潮湿
她不知道是哪个男人带给她的病
纸币的光亮抹去了一切
她坐着，想着渐渐腐烂的------
她的身体在随着吊瓶里的液体
缓慢的下坠 下坠
液体空洞的声音
到达-------
2001/6/20
窗外的夏天
几个人在玩着麻将，两个小孩和一个穿着超短裙的女人
在撅着屁股看着，她们不时的指手画脚
我知道，那个女人是一个男人的情妇
炎热是软软的，像两个做爱的身体
夏天里，我几乎拒绝了人体的接触
拒绝了爱，拒绝和女人发生关系
大汗淋漓太遭罪了，淹没在彼此的汗水里
那个女人撅着她的丰满的屁股
她的身体向前探着
一个小孩说，你的裤衩露出来了
另一个小孩说，我看见了里面的毛
夏天，妈的夏天
像女人的那个超短裙捂都捂不住
7/5
今夜无人爱《风暴》1首
风暴
在平台跳舞，我和我的昆虫，夏天即将过去
我也埋藏了部分的身躯，现在我要为我和我的昆虫
举行一个盛大的晚会，可我没有糖果，没有桌子
以及醇正的音响，我找不到合适的舞伴，低头搂我
捧着漂亮的墓穴，唱一首哀悼的歌给我的这个夏天
低沉的夏天，给我的年轻的昆虫，寂寞而未远行过的昆虫
一切顺理成章，消失，或者结束，最终只有我一个人
站在平台上眺望风暴，最终，我摈弃了风暴而只能孓然独立
但影《宿命》1首
宿命
生命的密码早已锁定
冥冥中有一条路。。。。。
沿着宿命
你以你身体的符号
出现在人间
象征只是短暂
时间在你体内慢慢打开 慢慢绽放
慢慢苍老 慢慢凋零
为何你的体内还盛开着那么多朵女人花
一个陌路人与你擦肩而过
他向了一个远方
你向了另一个远方
不要说无缘
你和他终相逢在那一个真正的远方
那个远方是永远的平静
它叫做死亡
美好点说
有人把它叫做天堂
一条大江 仍流向远方。。。。。。。。。。。。。
符马活《车从门前经过》2首
车从门前经过
汽车从门前经过
我坐在房子里
隔着窗玻璃
埋头写诗
汽车的经过
带走的风在磨擦
路两边的树叶竖起耳朵
一阵急速的声响
使房子上下震动
也使我注意的眼光
从窗玻璃上扫过
那属于汽车光速的阴影
袭击眼皮 眨了一下
其实我是什么也看不见
汽车每天总以强硬的手段
压迫式的入侵
溅踏我临街的房子
不留一点情面
但它更像一个狂奔的夺命之徒
将我深埋在书桌里的身体
狠狠地拉了出来
摔在街上
而那个躲在茶色玻璃背后
驾驶汽车的人
连打一个面照都来不及
我的一天
我无所事事的一天
交给星期天的睡眠
醒来之后
睁着眼又睡了一个小时
斜着身子
一顿饭拖到了下午
我节约的能源
对减肥日渐消瘦
下午的一场球赛
踢得无精打彩
一个电话从女友家打过来
挂电话下楼
街上的男男女女
像我家阳台的玫瑰花
开满成了盆景
我从她们中间穿过
也像花农
清除多余的枝蔓和叶子
而她们紧穿的衣服
纠缠在街的两边开放
我驱车逛来逛去
也撕不开她们的密集防守
更谈不上撞倒一位少女
护起一桩艳遇
奂孚《半条命》3首
半条命
我手里这颗真手雷
压柄的弹力
比想象的还要大
我咬着牙
才好歹压下去
然后我深吸一口气
拔掉压柄的保险栓
又把它一下塞进
自己湿热的裤裆里
（当然没有松开手）
让这颗装满炸药的真手雷
亲吻我的肉体雷管
呵呵呵
与虎狼共舞的牛B感
把我头都撞晕了
可是很快握手雷的手
开始没劲儿了
压柄上的弹簧
一点点抬头已经占上风了
我拼了命地压
玩了命地压
死了命地压
屎尿喷薄而出了
眼看就要握不住了
我嚎叫着
眼看就要弹起来了
……
我的手在裆里紧紧
攥着一个硬馒头
从头到脚全是冷汗
活象一摊
注了水的猪肉
狼的冬眠
我在美好的秋天中
把该浪费的皮
浪费光了
把能挥霍的肉
挥霍尽了
剩下一些骨头
丢进沸水里
几天几夜
默默地煮
直到褪净
骨子里的腥臊
风干
埋入泥土
冬雪要把视野覆盖了
我穿着新的肉和皮
觅食 奔跑
并牢牢地记住
埋藏着骨头的地方
肺结核
——写给许巍
最后
他会吐干净自己
擦着空气纤薄的皮肤
琴弦的声带剧烈抖动
吸食秋荒的人
亮出黑嗓子枯哑的深谷
七只白鸟自谷底升起
翻滚着翅膀渐渐远去
那些幽蓝冰块中囚困的气泡
游走于浓稠的分叉小径上
一路膨胀尖叫 徒劳地挽救
即将失效的红血球
每当阳台被暮色浸湿
天空暂时忘却呼吸
像牛仔的子弹击穿了木酒桶
歌者水草般柔软的肺
被落日刺透
血流如注
杨过《状态》1首
状态之3
我突然陷入一种麻木
这种氛围逐渐蔓延，
在一波一波的细纹里
我触摸到未来的腐朽和火。
更小的事物在表面呈现
它们其实早就存在，
并不断地改变我的形象
最初的泪水碎了又碎。
这样的麻木越来越大
更多的可能不断出现，
对面的人越来越模糊
我在一偶恹恹地诉说。
这是一个普通的下午
我已不能从中走出，
一只翘起的船头
渐渐地合拢在暗淡下去的阳光里。
徐勤林《故事开始于一只陀螺》1首
故事开始于一只陀螺
床头灯亮了，窗外的东西消失了
一个空烟盒，空出一张床，一段睡眠。
夜间的三个人交换着坐三把椅子，三个哑巴
卡车跑掉了它的第四个轮子，出现第三者。
她说：“抽烟吗？打飞机吗？来吧来吧”
暖水瓶碎了，一具空壳，遍地流淌的水。
一个西瓜大又圆，两个西瓜大又圆，
它熟了，露给你红色的内部
她还有一件黑色内衣。
已经这么晚，还不开门。
大头苍蝇撞上一幅油画，从哪里进去？
又从哪里出来？吸尘器“嗡嗡”地亲热着地毯
手机里他陌生的声音像祖父模糊的面孔。
1933年的乡下长满旺盛野草，
他和她不见了，只剩下风吹草动。
时间慢慢现出了一个驼背，情何以堪？
《圣经》是一只黑乌鸦，老调子，老嗓门。
1965年的他满嘴黄牙，来到安庆的码头上，
百足虫爬来爬去还是那片阴暗。
王宗保独身的房间里长出了藤蔓，
除了我，芳香，相片，一丝一缕。
它们发霉了：太平洋战争的一个钢盔，
学生时代的一次哭泣，一次肌肤相亲。
火焰山和她，夜晚和一条湿毛巾
混乱的关系中，尖叫声，撞击声，此起彼伏。
青了一块，紫了一块，不明不白的一块，
巴掌大的，斗大的，不要叫我不穿裤子。
我怕黑，独自摸回一间房子
现在，我怕房子里摸到一只软体的蟾蜍。
落进水中的豹子，落进晚间新闻的莱温斯基
到处都是绳子，苦了律师。
又是垃圾堆，又肿了，噩梦缠身的一夜
一半隐晦，一半象征主义的麻衣。
2路车开往郊外的火葬厂，3路车上一个矮子错过站台
沮丧的一块鱼头，身边美丽的女人下了车。
1978年：责任田上的拖拉机。1986年：喇叭裤，少儿不宜。
1996年，美容院，孕妇，早恋，心中一个疙瘩。
纸鹞歪曲的轮廓，一个矮子的酸楚高不过葡萄架。
亲爱的，慢一点，再慢一点，铁树开花。
耳朵坏了，冒出一根藤，顺着摸下去，
吊兰绕着幼儿园，剪刀绕着颈，直升机绕着战斗机。
火车载着一万个儿童滑进游览区中的赤壁江水，
一万个稻草人，各具风情，少妇买弄风衣。
“四魁首，六个六，八匹马”，又醉了。
她离开了，身子轻过燕语。
1999年的地球受人猜疑，在人群中，她有了。
她装作不幸地死了丈夫的新婚妻子。
悲剧的一根线，一盘吊兰
“嘎蹦”，毁了一座城：瓦砾，漫漫枯萎的青草。
会吹哨子的老鼠：吱吱，吱吱
他在睡梦中磨牙。它和他，咬牙切齿。
玩一只陀螺，抽它，还是抽它，狠命抽它
看不见的鞭子笼罩着一个矮子：转，转，转。
时钟，一块磁铁，曾经布满草地的露水和裸体芳香
窗外是两棵树，一高一低。
两次秘密的交谈，或者相对无言
这一棵将是那一棵阴影中的模仿者。
窗内一男一女，幻想中的床头贴画：张曼玉
幻想中莫名其妙的身体。呵！亢奋的一只床头灯：
露骨的抒情中，陀螺该怎么办？
来了，来了，那个驼着鞭子的就要来了。
2001年8，9，10月
非亚《是死神让我们端坐在房间》3首
树叉间的月亮
从金大陆海鲜城出来，拿钥匙去开自行车
再推着，下降到低六个台阶的人行道
在一群桉树的中间，是一轮远得不能再远的
明月，它的下面，是嘶鸣着掠过汽车和摩托的
街道
2001，10，1-2
在民主路铁路道口
骑自行车，越过一个斜坡，等红绿灯
再越过一个路口，在两个路口之间
我艰难地再越过一个斜坡
在最顶点，是两根弯曲的铁轨------
这是一个有人看守的道口，值班室的旁边
有一株树，我骑着车，一声不吭
就像旁边的张三或李四，又一次越过这铁轨。
2001，10，1-2
是死神让我们端坐在房间
父亲病重已久
我去看他
拿月饼和八宝粥
我站在床头
问他吃过早餐没有
更多的时候
他在那休息
我则坐在走廊
看一本书
有时他起来
吃一点东西
喝一点水
喘着粗气
不说话
我给他擦身
给他剪发
中午，他侧身而睡
我也困得躺在一张小床
从窗口可以看见外面的
天空，一株高大的玉兰树，更远的
一张池塘，桉树林
和一座新落成的清真寺
记得那个下午
安静极了
很多时候
走廊里只有我一个人
光线从窗口慢慢地渗进
我感到
是死神让我们端坐在房间
2001，10，3
三只钉子《榛子巧克力》1首
榛子巧克力
巧克力上面放了一颗榛子
先吃榛子，还是先吃巧克力
或者一起嚼碎
这使人想起1995年冬天
“零点十分”
我在外语楼旁
等一位影星出场
马眼睛被罩上黑布
导演让人放烟，点火把
替身一遍一遍地策马飞奔
一匹没上场的马
安静地呆在我旁边
眼睛里泛出蓝色的光
这使人想起1993年的夏天
我独自走进北塔
走在苏州的一条
陌生街上
那天我上错了火车
榛子巧克力就放在手边
是先吃榛子，还是巧克力
或者一起嚼碎
水上漂《我被阳光射穿了角膜》2首
我被阳光射穿了角膜
在晴天
或者傍晚时分
我常常不着边际
想象你长着一头长发
在风中怅惘
村外的河流里
一个老头挽着裤管
他说话的声音细如游丝
我抓不住你的呼吸
我回到家里
邻家的孩子们在唱歌
街道上的人在问我
你怎么不穿雨衣
我仰头看了看天空
在下雨的傍晚
邻家的孩子们在唱歌
他们的歌声飘进了雨水
车上的人东张西望
我打碎了一只杯子
找不到一件干的衣服
你的头发真的很长
闪过一棵树以后
我就再也没有见到你
挽着裤腿的老头在屋前喝酒
他手里的香烟已经燃尽
这真的是一个晴天
我被一缕阳光射穿了角膜
我很快就能见到阳光
早晨我骑车去上班
穿过一个30米长的桥洞
那是一段黑色的路面
有2个断臂缺腿的人
悠闲地趴在街沿
他们的身旁
有一些长短不一的烟头
一只圆形的盛器
就叫做碗，几枚硬币
就象它们的主人
懒洋洋地躺着
一声咳嗽从我的身后传来
我的车在继续向前
某个夜晚滚到了我的轮下
一个人的口袋被撕破
胸口的刀尖很冷
脚步声变得更加恐怖
他忘记自己的嘴唇
就象三个黑影
寄生在生命的角落
每当黑暗的时候隐隐作痛
我看了看肮脏的墙壁
有几张伪造证件的广告
象膏药贴在那里
我很快就可以见到阳光
因为我的车速很快……
小引《离开你的那一天》2首
离开你的那一天
那一天，我哑口无言
我把自己藏在房门背后
让一整天，变得突如其来
变得缓慢，或者臃长
钉子一样的阳光
象一列早班火车，突然间
插进我的后背
而你对此是一无所知的
而你是只喜欢夜晚的
我沉默的写信，抽烟
就象往常一样
看着你的喧哗，慢慢消失
我还穿着衬衫坐在床沿
将我的儿童玩具
放进小木箱
然后我就开始变老了
向遥远靠近了点，向你
靠远了点
我估摸自己
会是一只鸟，具体说就是一只麻雀
在被你放弃之间
我已经预感到
生命的漫长和短暂
莫斯科日记
——读本雅明〈莫斯科日记〉
1926年冬天，我去看过你
在泥雪遍地的莫斯科
火车准点到达
你在空无人烟的街道那边，朝我挥手
你的小皮帽子，在雪地里，是一个整洁的私人空间
气温很低，我想起我们有过的一次谈话
在精神病院附近的，茶点店里
你仔细地拼读过，某些理论文字
是一封柏林或者巴黎来信
那时侯房间宽敞，暖气很足
莫斯科因为我的到来，变得安静
多米诺骨牌正在流行
人群谈论着戏剧、金钱
在每一块破碎的东西里面
都藏着大恶
于是我给你读了几段
关于皱纹的文字
选自那本，《单行道》里
我帮你穿好短裙、长筒袜、皮靴
朋友告诉我，和他同住的是一个疯子
不过再怎么样
我也必须在下午五点离开
回去的路上，我坐进雪橇，我想你
我停留在空旷的精神病院的下午，关键是
我的头发在那里，特别有静电
狗屎《谁在夜晚照镜子》1首
谁在夜晚照镜子
你不敢吭
不敢说话
对着夜晚看镜子
你的脸上起豆豆了
十七岁，你可以成为商品
被拐卖，被走私
你成熟了
你长大了
欺骗着
你可以等着辱骂
对着刀子
想心事
你 仇恨的苗子茁壮成长
又倍遭践踏
你背着气枪去打鸟
枪响了，哑火了
鸟飞了，屙你一头稀巴屎
你擦了擦没有说话
只是当鸟飞走了
你才开始若有所思
终于知道什么是做爱了，
你被迫早熟
没有房子
第一次的性生活
你阳痿了
女友劝你日子还长着呢
你着什么急
现在，她是别人的
见着你，你总是羞愧难当
你学会了喝酒
学会打架
学会了说：“操你妈，丫挺的。”
现在知道你还可以
被别人操
被别人日弄，你说好吧
操你妈，你等着
你终于见到杀人了
你说杀的好，杀的好
那人是你朋友
曾经因为一个女人
现在，你们反目为仇
你看着他的死，沾沾自喜
那一年在新疆
你看到女人漂亮
心里顿时有了淫秽的念头
学手艺你要养活自己
你这城市娃
他们说，真可怜呀
看你的手哪象做这个的
该歪遭，你狗日的
生错了地方，生不逢时
冬天感冒，你一个人在外乡
捂着被子哭，没人搭理你
维族人，打人
手挺黑的
一边打还一边骂
“杀汉灭回，这里是青藏高原。”
我们新疆好地方
滚回你的口里去，你终于
知道“黑大爷，是对汉族人的关联词。”
只是用错了地方，你是贱民
与你的民族无关疼痒
你回来了这个城市
你认识了一些写诗的人
你和他们喝酒
话不投机
你说大杯喝酒，多爽呀
有屁快放，你不喜欢花花心肠
你的朋友都结婚了
你不敢出屋
你拿着手机打电话
找不到一个
可以让你信赖的号码
照镜子，照镜子
你在夜晚照镜子
把你的骨头照出来了
头发白，牙齿光了
脸上的刀疤更显了
你的孩子流产了
马非《那时》（2首）
那时
那时我多么后悔
光天化日
当一只雄鸡跳到一只雌鸡背上
那时我多么后悔
大庭广众
当一条公狗与一条母狗难分难解
那时我多么后悔
动物园里
当猴王从一只红腚猴身上下来
又蹦上另一只红腚猴
叫驴亮出阳具
母马撩开尾巴
如此随便
随心所欲
那年我18岁
我牵着女朋友的手
衣冠楚楚
招摇过市
看着眼前的一幕幕
暗自着急
并后悔生而为人
经常攥紧裤裆
嚎叫的愿望
我刚要嚎叫
妇产科大夫说闭嘴
她倒提我的双腿
我刚要嚎叫
母亲说闭嘴
四楼的宝宝正睡午觉
那年我五岁
我刚要嚎叫
张老师说闭嘴
其他同学需要安静
后天高考
我刚要嚎叫
在1992年大学夜晚的校园
蚊虫肆虐的树丛
外语系女生说闭嘴
校警正在迫近
校方严打早恋
我20岁
我刚要嚎叫
婆姨说闭嘴
隔墙有耳
让人听见不好意思
当时我们在床上热火朝天
我刚要嚎叫
站岗的解放军说闭嘴
你也不看看这是哪儿
这是省府大门口
我刚要嚎叫
李老儿说闭嘴
不敢高声语
恐惊天上人
我刚要嚎叫
看到周围的人
像幽灵一样行走
连两个骂街的泼妇
都像演哑剧
吾说闭嘴
这里不需要配音演员
我刚要嚎叫
张了张嘴
声音细若柔丝
那一天我发现
自个儿已不会嚎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