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七月的枪手
新鲜虫子《无论如何》都要写一首牛逼的长诗（1首）
无论如何
1.
那天我
第一次感到
危险。
那个骨瘦如柴的老家伙，
紧紧抓住我的左手，
娓娓道来。
从前世，
到今生。
看来，
在他谈及
下一章节之前，
我得
干掉他。
2.
我的第一篇小说，
恢弘的史诗气概，
就这样毁在我自己
不争气的手里，
就这样毁在我
白字连篇的笔下。
京城陷落之际
是我让太后携带幼主
慌忙出恭。
3.
姑娘，
谈完流氓之后
让我们顺便提一下
诗人。
4.
“脏的让人心动。”
电影课上，
女老师凭空而起的
这句话。
彻底打断了我的思路
约四秒钟之久。
5.
多谢飞流之下的李白。
多谢古来万事的李白。
长期便秘的我，
今日总算
一泻千里。
6.
我花掉两个晚上，
向那姑娘解释：
诗歌于我
并非
倾诉，
而是呕吐。
7.
这条马路的拓宽
令我收益匪浅。
我亲眼看到
麦当劳
露出
钢铁的骨头。
7.
晚饭时，
我看你喝掉
满满一碗的忧郁。
你说
这如酒般
醉人。
8.
这事儿不怨我。
我不得不揍那小子。
谁叫他一边
拼命打听我女友的现状，
一边称呼她为
“你老婆”。
9.
一直入党未遂的我，
对党已不再
奢望。
下流的我如今只想
娶个女党员回家，
关紧房门，
再如小说上写的一般
狞笑一声
扑上前去……
10.
不敢轻信任何器械，
他命令女友
停止呻吟
赶快下床。
赤露下体的她
敏捷的下蹲，
让那些液体流出，
坠落，
拉起长长的粘丝。
娇羞散尽，
她一脸肃穆，
活像个
赴死的烈士。
他说当时他都有点
想笑了。
11.
再说我们河南人如何如何
我他妈拿刀砍了你！
说这话时，
他手扶铁锨。
凶光毕露。
让我
肃然起敬。
12.
坦言自己的下流是一种美德。
那天跟他提起这句话时，
丫的不理我！
13.
上课铃一响，
那个光头
便开始
讲起来了。
摇头晃脑的，
像个不守清规的
和尚。
14.
挑个好日子，
你丫就顺着牛腿
一直往上
爬吧！
就这样一直
爬吧！
为了牛逼，
你就这样当一回
卫生巾，
又能怎样？
15.
百无聊赖之时，
我最爱的消遣
是设想并反复改进
这样一种
刑罚：
将仇家的小脑切除
大脑却要
完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他妈的
让你活！
16.
“天下还不是我们的天下？”
那家伙推着一车沙石料
就这样不住地
嘟囔着，
飞驰于工地之上。
17.
那是我第一次被毛片感动，
一个傻逼女人
让自己深深暗恋着的
男同性恋者，
与他的
男友，
一块儿操她。
凌晨两点半，
我就这样一边勃起，
一边叹息。
18.
那个下午长的有些无聊
环线地铁里
我的手一直搭在
右边的座位上
好像扶着
谁的肩膀的样子
一圈 两圈 三圈 四圈……
从雍和宫到
雍和宫
再到
下一个雍和宫
19.
当我虔诚的双手
由后至前
由上而下
由外到内，
我觉得这次
朝圣之旅
实在是
企盼已久。
20.
“同志们——
感情深，
就要一口闷嘛！”
副科长说这句话时
和科长
一模一样。
21.
拍着我的肩膀他说你上网么？
我说上。
拍着我的肩膀他说你用oicq么？
我说用。
拍着我的肩膀他说你都和谁聊快说快说有漂亮妞么发我几个怎么样？
我说就是几个写诗的老爷们儿。
然后拍着我的肩膀他说：
操你妈的，你丫还
真逗。
22.
下午六点钟
牌局刚散
耶稣和撒旦正忙着
划拳
好决定今晚
谁操谁
23.
在街角
在卧室
常常会发现
呆坐的老人
比如奶奶
整日无语
沉甸甸的目光
一直向前
作穿透状
尽管大家都知道
什么东西也不会被
穿透了
24.
面对一瓶酸奶
我开始想象
小母牛的
漂亮乳房
25.
如果A是牵手
B是拥抱；
如果C是接吻
D是做爱。
那就让我们先A一下吧，
再B一下，
然后是C一下，
接下来再D一下——
姑娘，也许我说的还
不够含蓄，
但我已足够
文明。
26.
后半夜，
不知几点了。
搂着她的肩膀，
我说：
别害羞了，
这也
没什么嘛。
我都觉得自己，
活像个君子。
27.
“掉落的冰。”
她突然说。
哦？
我想了一下，
又想了一下。
还是
不知道
什么意思。
28.
隐士
避山而居
每日的功课
便是赏菊种花
饮酒品茶
与老农对弈
共小儿捉虾
忽一日
早起
俺见他
站立门外
练武
死死盯住八十里外
的远山
出拳
出拳
再出拳
掌风阵阵
功力深厚
一脸正气
绝不掺假
然后
抚去衫上尘灰
回家
“魔头贝贝”是一个河南诗人对自己的《尊称》（8首）
你的行为使我们感到恐惧
你从飞机上下来
你从火车上下来
你从马车上下来
你从树上
下来
你用电饭煲煮米
你用大铁锅炖鸡
用长矛扎死猛犸你用火
烤得它焦香扑鼻
你恋爱了
你哭了
分开小姐的大腿你钻了进去
你阳痿了
你
笑了
你穿着皮尔卡丹
你穿着尼龙布
你穿着粗棉布
你穿着亚麻布
光着身子你腰围
野兽的皮
你来到井冈山，扛着红旗
你来到四姑娘山，搂着爱妻
你来到旧金山，熟练了美语
来到橄榄山你对群众进行再教育
你想起来了
你忘掉了
你看见了
你梦到了
你
完蛋了
你喝大了
你捅人了
你判刑了
你吐血了
你开天辟地长虱子了
你结婚了
你无所谓了
你写诗了
你被生出来你第一次
哭了
“你的行为使我们感到恐惧”。
2001.7.6
河南大学简称河大
在河大喝大了我和他
就我们俩
走在
桃花开放的小路上
周围的
树林子
石凳子
狗男女
一本正经
三心二意
恶向胆边生
我狠狠
伸进他裤裆把手
唉那次在河大真是喝大了她说
2001.7.13
尊称
您好
您吃了吗
哎呦是您哪
您这就走
您不再坐会儿
您看您看您太客气了
大老远来还
拎一疙瘩
那您能谈谈
创作这幅画的
具体感受吗
您瞧
马列维奇
在红方块里飞行
而世纪末的黄昏蒙克在嚎叫
您当时舒服吗您搞它
您怎么湿了
擦擦吧
给您手绢儿
唉您真是性情中人
您太伟大了
您可真有
献身精神
谁娶了多愁善感的您
谁安慰爱哭的您
谁脱光了您的衣裳
谁把舌头伸进您的嘴里
您当时舒服吗当您
第一次办事儿
您疼吗
那您还搞
哎您怎么又湿了擦擦吧
给您卫生纸
您可真有
献身精神
{注:拎一疙瘩:南阳方言:
提着一大堆礼品}
2001.7.13
是
农历五月十二
是我的生日。
一首正在写着的诗是我的身心正在被处理；
发情的力量，果断的勇气。
魔头贝贝是我是全部的人
在他里面静静地锯。
2001.7.11
诗是如何诞生的
踩着红地毯
在步瑞琪宾馆
煞有介事地来回
踱步
为了丈量一首诗和自身
那近在咫尺的天涯距离。
它来了。
它突然
把我惊醒。
象熟睡中出其不意的一个电话
“先生，要美容吗”？
2001.7.11
即景
暴雨之前
万事万物都沉浸在
闷热的粘粘的苦中。
张着空洞的嘴
它们等待
震撼和清洗。
一棵树将被炸雷摧毁
或某个人。
有一次在山中我感到寂静的时间摧毁一切。
2001.7.11
饮茶之诗
开水冲进去茶叶浮起。
开水冲进去
茶叶翻旋
忽左忽右
没个固定位置。
水凉了它们全都
老老实实趴在杯底。
到一定时间总会下沉
那挣扎的人。
2001.7.11
一天中稍软的时刻
如今日日阴雨
如今只需要
那压断骨头的想你
在杀人现场
就有暖风悠悠吹开血腥
直到水纹散去
1992.4.22.狱中
朱剑以为自己能够《工作归来享受生活》（11首）
不出声
有人在敲门
光从声音的重量
我就判断出
这是派出所的
在查暂住证
我这个外乡人
能做什么呢
我这个外乡人
只好像藏在
骨灰盒里的骨灰一样
任你怎样砸门
我就是不出声
说不出声就不出声
失眠记
想睡而不能睡
何其痛苦
我眼睁睁的看着黑乎乎的天花板
眼睁睁的想着一些想不清的事情
眼睁睁的听着早行人的咳嗽声
眼睁睁的看着第一缕曙光溜进窗
并把手准确的按在墙上
性感女郎的胸脯
她轻微的惊叫还未出口
我新的一天就已开始
流行语
哲人曰：
我思故我在
诗人曰；
我写故我在
歌手曰：
我歌故我在
傻子曰：
我傻故我在
尸体曰；
我死故我在
工作归来享受生活
终于喘过了一口气
与高烧四十二度的街道相比
出租车里是另一番景象
凉风嗖嗖，空调正伸出手
把我身上的汗珠一颗颗掐死
我放好了相机包并说了要去的地方
司机打表，掉转车头
我闭目仰躺着听那名
奶油蛋糕嗓音的电台主持人说：
“让我们在阳光下尽情舞蹈”
觉得生活还是蛮不错的
愤怒出诗人
愤怒出诗人
每一位诗人的心中
都有一座军火库
每一座军火库
都在往外发送子弹
每一颗子弹出去后
就不会再回来
军火库渐渐空了
军火库空了后就成了
装面包和金杯的仓库
英雄
严打期间
他照嫖不误
结果被警察
逮个正着
后来我们
就叫他英雄
他嘿嘿一乐，说：
其实还有一位
女英雄
并非大骂世界
我说世界
是一个
大坟墓
是因为
在世界上
有那么多
我不认识的人
那么多的
陌生人
对于我来说
形同死人
反之亦然
百年后
那已是几百年以后了
一位上厕所忘了
带手纸的大学生
顺便从正在看的历史书上
撕下了一张
糟糕，糟糕
我就在那一页上
还好，还好
与我一起滚进下水道的
还有数十亿人
人渣
老实说我还未
见过人渣
顾名思义
人渣应是
人的残渣
大概就是甘蔗
被嚼过后的
那副模样吧
那么，那么
望着镜中
自己那张
菜色的脸
我突然想说
“人渣”
燃烧
一个舞文弄墨之人
说过几句空话废话
又有谁会去深究呢
纵然是他曾摆出一副
“我要发光，我要燃烧”的姿态
并把大好河山一把扯进
又有谁会去当真呢
然而，将心比心我想
他也一定有过差点儿
就要燃烧起来的机会：
在他发高烧的时刻
在他欲火焚身的时刻
学走步的孩子
我该怎么说呢
公园里阳光如此明媚
孩子
学走路干什么呢
欢声笑语又有什么呢
既然目的地
是漆黑的坟墓
当然你听不懂
我的话
当初我也是听不懂
同样的话
至如今我奔驰在
死亡的大道上
无论怎么努力
也停不下腿上的引擎
下午的谈话
她爱在
汉语中
夹上几句英语
然后又用汉语
解释一下
整整一个下午
就这样过去
哦，姑娘
你知道吗
我本来想
亲亲你的
樱桃小口
可是，可是后来
我闻到了
从你的口中
喷出来的
鸦片烟味
山姆大叔巡视记
山姆大叔
坐着大船
绕地球一圈
山姆大叔
叼着烟斗
数圈里的牛羊
有时，牛羊们
会冲着山姆大叔
一阵叫嚷
不是革命
骚乱而已
山姆大叔明白
该添饲料了
贫民区
为抄近道
出租车司机
把车拐进了
一道小巷
这里是
本城有名的
贫民区
我想写写
贫民区
但司机说
把车窗摇起来吧
所有的一切
在我的面前
以哑剧的方式
进行
所以最后
我只能这样
告诉你们
贫民区
是一个
没有声音的
地方
王顺健爱上了一位《做尿检的村妇》（5首）
只是风向有变
晚餐我慢腾腾喝着酒
还像个好奇的少年
等台风尤特
电视说他十点钟来
雨刚才还下得紧
这一阵反而停了
我走进阳台
看着楼群上的东方
跟黑暗里的大海一样
有一两颗星星
从尤特的方向悄然移近
变成一两架飞机
又向着聋哑学校滑去
我闻了闻茉莉花
我爱闻这穷人的花香
穷才能洗干净一个人
干净了才有宁静的阳台
阳台上就是十八年来
最严重的台风么
安静的十点钟，我笑笑
转身进屋
突然
风迎面吹了过来
从屋里吹向屋外，吹得满嘴
坏了！坏了！。。。。。。
2001/7/5
打吊针的女人
一个穿超短裙的女人
坐在一瓶水下
她夹紧两条秀腿
才看清对面坐着几个男的
一会儿她就有点松开
她被证实是已婚女人
她的裙底露出她男人的破绽
一脸络腮胡
有一点早泄
爱舔阴
诗写得有人味
想到此
她脸红了一下（太感性）
她对着一个男青年亮灯
是红灯，需要急救！
纸巾，折皱，一地的轻
她飞的时候多美呀
2001/7/6
做尿检的村妇
她从坐椅上起身
医生让她取一点尿样
她却端来满满一大瓶
她想让这个县医院
好好为她查查
她明明知道
这一瓶尿用不完
她装作不知道
她太痛了
她才找高价的医院
她选中其中一个医生
让他来摸、看
她就准备好日后谢他
一个村妇也有她的人情观
她记住医生的名字
叫：陈二发
2001/7/6
台风尤特来临前的海丰县某镇
电视女播音员真兴奋
尤特对她的性骚扰从海上
从菲律宾起程
人命关天她才不管了
已在海外干掉四十个人
就要在某镇登陆
这次要死多少人呢？
镇长站在一大堆死鱼中
黑着脸看着一群黑脸人
直摇头，他说的话没人听
他数一数正好十人
推着卖鱼车朝鱼市方向
咕噜咕噜，横着走
走过他脚下
他叫了一声他连襟“马玉成”
十只关公蟹
只顾扒着地、听着风
7/9
浪上走来的黑人
“榴连”刚刚飘过
台风尤特又至
什么事呀，说是
十八年来最严重的一次
在登陆地，广东汕尾某镇
姓马的渔夫
指着光秃秃的山岗
说，还有什么可刮的
整个广东沿海，台风常年
像倭寇一样搜刮
房屋焊接礁石
大树躲进远山
还有什么可刮！
他指着海滩上一个小黑点说
呶，他就是尤特
大海望过去
一个细细的黑黑的人走在浪中
2001/7/15
沈浩波嘴巴《溃疡》了还在大声《尖叫》（6首）
飞镖
一个眼神涣散的人
除了打沙袋
其他的时候
像极了一只瞌睡的猫
喜欢蜷着身子坐在沙发上
或者蜷着身子走路
现在
他蜷着身子扔飞镖
他瞄准着靶心
他说：9环
却又是一个6环
这已经是第5个6环了
2001/7/25
溃疡
这个女人很快便光着身子
站到他的面前
坚决不肯洗掉她的口红
这使他感到焦虑和眩晕
黑色的劣质口红，他想
简直令人无法容忍
“不能这样僵持下去
再这样我会阳痿的”
而女人出乎意料的坚决令他更为焦躁
他像一头暴躁的狮子
却对付不了一片黑色的口红
“溃疡，溃疡
即便你真的溃疡
我也要看看你烂掉的嘴唇”
2001/7/25
尖叫
一声尖叫突然划过
就像闪电劈开人群
他的心脏突突狂跳
“为什么要突然尖叫呢”他问她
而她却矢口否认
明明是从她嘴里发出的尖叫
为什么要矢口否认呢
他问，“为什么？”
“我真的没有叫”
“你明明叫了
为什么不承认呢”
“可是我明明没有叫嘛
你让我承认什么？”
“你真的没叫？”
“真的没叫”
“真的没叫？”
“真的没叫”
他捏起拳头
却像捏着一团棉花
“可是你为什么不叫呢？”
2001/7/25
小德
染红头发的小德，撮着嘴唇
打响指的小德，坏孩子小德
梦想成为黑社会的小德，小痞子小德
小德说，“妈X，信不信老子废了你？”
小德还说，“操你妈，你知道我是谁吗？”
小德随身带一条长长的锁链，他喜欢把它
揉成一团，鼓鼓囊囊地，塞进自己的口袋
小德欺负别人时，就从口袋里
掏出锁链，一把拍到桌子上——
“妈X，信不信老子废了你？”
2001/7/31
棉花厂
姑娘站在小旅店的庭院深处
一棵大树底下
小马说：姑娘，把头抬起来
他用手托起姑娘的下巴
又摸了摸她的胸
然后说：就是她了
小马在里面打炮，我和小张
在外面等
老板娘对小张说：今天得收60块
“这是棉花厂的小姑娘
才17岁”
我说：棉花厂的？
老板娘说：我这里不光有棉花厂的
还有服装厂，和酱油厂的
2001/7/31
失败得很
这一辈子，你只操过两种女人
在席梦思上一声不吭的，是你的老婆
你掰开老婆的大腿，就像掰开一根树枝
树枝不吱声，你小心翼翼，生怕掰断了她
在旅店的床上放声大叫的，是你遇上的婊子
你硬的时候，她叫得像杀猪
你软的时候，她叫得像猪哼哼
实在不行，她就干张嘴，像猪喘气
2001/8/1
辛欣染上了《流行病》还在《喋喋不休》（3首）
烟囱
巨大的烟囱
地球的阴茎
勃起于化工厂旁边
向天空喷射着
来自地狱的精虫
在城市的上空
肆无忌惮
刺穿云做的防线
它完成了
一次又一次
有效的抽插
使上帝的女儿
两腿发软
留下造孽的晚霞
将整个天空
染得
血迹斑斑
流行病
一群病毒的危害性
并不比一群下做的强盗
逊色
它们已占领了整个城市
讲卫生的好市民
都带上了白口罩
就像挂起了白旗
与病毒同时占领这个城市的
还有
大量的药片和制剂
在城市里相互纠缠肆虐
的两股势力
病毒喜欢鲜活的肉体
优良的循环系统
让它们充满活力
瞧!它们刚刚占领了一个少女的身体
便又顺着她的舌尖
轻易地钻入了
另一个男人的
嘴里
这是通常意义上的
战略转移
将革命的火种
插到下一个根据地
向着目标勇往直前
以上帝的名义
将革命进行到底
喋喋不休
入暮时分
妻子一边操持着家务
一边喋喋不休着
关于生活的琐事
从油盐酱醋开始
到我的不讲卫生
又从房租水电
到孩子的学费
她越说越严肃
活像希司庭教堂里的
一尊大理石圣母
这让我兴奋异常
我急忙将窗帘拉上
一把将妻子搂住
然后将她按倒在床上
并用粗暴的声音
告诉她
你唠叨的时候
一点也不可爱
你不懂叫床
你不懂配合
你做爱时的表情
过于严肃
这时妻子嘴唇颤抖
双眼圆睁
我琢磨着是时候了
便顺势脱去她的衣服
我知道
只有在她愤怒的时候
才会干劲儿十足
竖这个《不要脸》的《在长生殿》干什么（5首）
有人来过了
我被摔碎了
我再也发不出
比这更大的响声了
马开始的地方
猫下楼的时候
象一颗心脏
在胸口的某个时候
左面 前面 右面
都是黑暗
又不仅仅是黑暗
猫要离开这个落脚点
在她认为
是地方的地方
开始做一匹马
再没有黑暗以外的东西可以
让她回来
在长生殿
在长生殿
因为一个赌
我输了一条烟
我们这几个古人
象更早的古人一样
喝酒 吹牛
听音乐
还抽着我买的
牡丹牌香烟
往忽忽查飞去
在一个四通八达的地方
我想到
要站得更高一些
要笑得更开心一些
要叫上张肆 崔恕
葬马 果酱
我要把你们全叫上
然后大家一起
往一个叫做忽忽查的地方飞去
那个抬起头的姑娘
是个年轻的姑娘
她永远也不会象此刻那么年轻
那么安详
不要脸
在街上
我听见一个女人
对身边的男人说
哈腻腥 十三点
然后用拳头捶了一下
男人的胳膊
它让我感觉到
一个女人
和一个男人之间的感情
男人是我
女人是小缅
小缅说的是普通话
不要脸
魏风华喜欢《安全局的雨》（8首）
安全局的雨
途经湖北路4号
无意间的一瞥，清晨
铁栏后的寂静
忘了多少次
从它门前路过，每一次
都被绊个跟头
在绝对不自信
和绝对不信任之间
现在，我再一次瞥见它
空荡荡的院子
在摔趴下之前
又一层小草，被齐刷刷地
浇出地面
夏夜，和我的鬼魂横过马路
朝马路对面走过去
望见树后那个姑娘
她探出脑袋，脸色苍白
走到马路中央，它开过来
我朝旁边瞥了一眼
一张有些熟悉的脸
一点点，露出笑容
我就喜欢绝望
把我带到空旷的原野
你给了我一根绳子，然后
就走了
你把我搁在这儿。光线
栽进我眼球，只是
没有映出，一棵树的影子
我捏着这根绳子
然后你就走了。留下我
站在这明亮的原野上
全部完蛋
把一枚钉子揳进鸡蛋
我也将把它送给第一个仇人
听到惨叫。我还要听到
更多声惨叫
直到整个脑袋布满铁钉
然后把它们同时拔出
一个脑袋，在瞬间坍塌
这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画面
另一幅：在广场城楼下
数钉子
在你最柔软的那一部分面前
盘腿坐下，无聊地等待
天黑下来
在悬崖
有时候，我和你
站在悬崖边
天黑下来，你轻轻
将我推下崖去
有时候，我在悬崖边
打着打火机
茫茫暮色中
你回过头来
有时候,我迎着朝霞唱歌儿
你就流着泪
坐在一旁和着拍子
有时候，你走上前
忍不住伸出手
一棵小树将我拦住
唱支山歌给你听
妈妈，您就让我
抽您一大嘴巴吧
我保证，不会用
太大的劲儿
您怎么也不打个招呼
就老了。妈妈，也让我
抚摸一下您满头的白发
在此之前，麻烦您
先把另半边脸给我
您不要这样看着我
妈妈，您不知道
一个被遗弃的老人
目光有多么的凄凉
这次照您面门来一下
您还是到床上躺会儿吧
地上太凉了。这是手帕
在扶您起来之前，您受累
先把脸上的鲜血擦干净
我也会记着捡起您的假牙
但是妈妈，在您躺稳以后
请一定允许我在您四周
埋上80颗松树的种子
美好生活
第一次和女友亲热
曾缠绵良久
后来我就一直往下
女友扭动了一下身子
又挡了我的手一下
随后，把头埋得更深
我就感到生活
以及我的厌恶
顺着中指黏黏地流淌
而女友摊在怀里
在街角的寒风中
懒得看我一眼
那一年
我记得，这些年来
最感动我的一句话
出自女友之口
“我求求你们了——
放过他吧！”
在她梦里，我被一伙人追杀
听完，我把女友
紧紧搂在怀里，后来
我们就分手了
那些花儿
在冰块中，舒展
自己的骨骼
无限透明的深处，一点点
形成你悲哀的脸庞
抿着嘴角，那些年月
有一些人怎样走过
眨了一下眼睛
就将自己封入冰河
那些姑娘啊，抱着枕头老去
可只要你挥一挥手
就会开满大河
张肆对《百分之八十吸烟的女人》都有想法（6首）
雨
一些雨不噜不噜的落下来了
砸在房檐上
不噜不噜的掉在地上
地上的我正在掌鞋
其中的一滴掉在我的剪刀上
我对它很有感情
我的鞋开了口子
在这种天气很不习惯
我只有掌它
雨哦
在它的表面
不噜不噜的向下流
百分之八十吸烟的女人
百分之八十吸烟的女人
对社会的看法是
炝
当然，也有不炝的
风把烟都顺着势头往下吹
离她们越来越远
至于这些女人怎么看待
吸
或者
抽
大多数认为这些字不好
于是会推荐一个舔字
舔
这是个好字
不过如你所知
这跑题了
她和我是一对
——给竖
老邱说，小缅这个人前景看好
腰粗
屁股大
脸园
是个和世界接轨的好料
但是对此马样又不同看法
小缅这个人对性不感冒
声小
呆瓜
磁锤
没有办法
小缅是中国特色的
她和我是一对
田荔24岁了
田荔24岁了
12岁那年随父亲到纽约
学习赛艇
后来打道西班牙
研究文学
在那边她喜欢上帆船：淑女的拖鞋
经过航海的相关学习
驾驶：淑女的拖鞋2号
航海旅行
船经过里斯本
在那里认识了宗教人士杜当佛埃及
这个有着土耳其菜名的人
做了船上的神父
在接下来的两年里
田荔周游世界两圈
2001年8月
在上海港上岸
由于晕地
险些住进仁济医院
之后定居航东路
如今24岁
仍然楚楚动人
2001/7/21
当时
当时我手里拿着刀子
一个劲的抖
血顺着血槽一个劲的流
滴嗒嘀哒到我的脚面上
马样就躺在地上
哭哭啼啼的捂着肚子
眼泪鼻涕流了满脸
从肚子里还咕咚咕咚的冒血
呼
血流到我脚边
我不得不向后退了一步
马样说:你他妈的凭什么捅我
说完还呜呜呜的叫唤
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劲
还翻个身坐了起来
不顾窝了肚子的危险
指着我还说
操你妈的你不杀了我我杀你全家
光听他白唬了
结果血就把鞋给染红了
呼
马样啊
马样
我一会儿就垛了你
这会儿先去刷鞋
俗货一手
——给witch
姑娘，一切不是发生了
而是过去了
悄悄的过去了
我不想看
也不想回忆
一旦回忆起来
有一些渣滓会沉淀
另一些渣滓会丢失
其实
你的体贴
是最致命的
对我
一个拼老命也要
自卑的人
很难有什么奇迹
就好像
当我提起你黑
暗中的轮廓很象
或让我想起
我的老婆
你起身打开了灯
witch
对于灯光下的回忆
我承认
有一瞬凝固在我的生命中
不会再失去了
胡蔚中最近迷上了《时装店》的《镜子》（5首）
在潮声中
在潮声中守住沉默的码头
皓月又一次被乌云抹杀
我卸下两岸青山，所有的话语
在潮声中卷舌而走
大堤如静卧的野兽
一阵阵掀起脊上的芦苇
那情形，像是要疾奔
像是要静下来潜伏
我捋着纷乱的长发
一堆乱石仿佛有了动静
在潮声中，背后的城市一如既往
灯光挑起怨妇的尖叫
像灿烂的头饰，飘着脂粉的香气
我折断目光的收寻
而打开的胸腔，乱石穿空
任凭那潮声，兀自澎湃！
01、7、24
镜子
一个陷井，越是挣扎越糟糕
像在一个女人的身体里
没遇着什么阻碍
除了扭动，还是扭动
那时，你发现自己
突然变了，变得不由自主了
一个梦魇，最后被光线击穿
你离开黑暗的深渊
你要出门，要来来往往
你略整衣冠
那时，你发现自己
突然变了，变得温温尔雅
但还是不由自主啊
01、7、20
时装店
裙把撩起，露出内街纤长的大腿
透过春风稀疏的丝袜
时装店，像一块胎记若隐若现
把树叶的胸罩，轻轻拎起
月亮在墙上眨着暧昧的眼神
我早已失身于音乐的沼泽
风暴总是从内心掀起
——我流行，我酷
我隐约露出，被偷窥的部位
人们咧嘴骂着，而脚步流连
那群嘈杂的人群。我了解
其中所蕴藏的黑暗
表面的浮华使他们夜不闭户
我拈花惹草，像一种时尚
坦胸露乳地站在你的面前
旋转餐厅
我把胃口提高到三十层
远处的西湖，看上去秀色可餐
屋顶铺开脏乱的桌布
天线，像吃剩的鱼刺
飞出的鸽哨，我的一阵阵饱嗝
我左手握叉，右手拿刀
正用目光拉切杭州的山河
我忍不住俯身
路上的黑点，谁扔的垃圾？
谁摁了广场的肚皮
喷泉像尿柱一样飞飙
观光梯像一截透明的直肠
今天天气不好
空中不断传来沉闷的咕噜
我枯坐良久，看着
那些匆匆下梯的的客人
仿佛上帝又拉下的一堆鸟屎
01、7、15
覆盖
鼠目中也有天空，和我们的忙碌
我们挣不脱琐事的纠缠
也不注意身体的衰弱
大风扇起心底的尘埃
衣物抱紧身体的冷暖
水的流动，改变了我们迁居的方向
暗哑的星光，与生灵嘹望
暮色像一身鱼鳞，在山腰沉浮
我们的骨殖，和城市的骨殖
惊愕之中，钟声已碎成金属片片
万物的响动
像盗墓者不小心发出的声响
覆盖我们的是：视野
生活的情景喜剧
局部的欢悦，局部的灯塔
点亮潜游中的血液
我们的歌唱如此有限，停留在表面
一只松鼠的跳跃
实际上一组镜头在推移
朱白像《卡夫卡》一样会《被你刺伤》（4首）
我说我会被你刺伤
一个美丽的女人 不同于
一只美丽的苍蝇 她身上带有攻击性
象是在苍蝇的翅膀上 插上了一副刀片
每当她从你的身边滑过后 就会
留下一道伤口 伤口很深 鲜血四溢
如果把流出的鲜血兑换成血滴 那会成为
一场闪光的流星雨 会被相信命运的人看见
而我 不会对着它们许下愿望 因为
只有我知道 它们来源于我身体里的鲜血
我只允许它们流淌 很在乎它们流动时给我带来的焦痛感
一个美丽的女人 常常闭起双眼
偶尔睁开 会将目光变成一副闪着寒光的匕首
刺向没一个对她倾慕的男士
尤其是我 一个优雅的男士
总有一天会被 一个美丽的女人
暗害 至少似乎刺伤
那一天到来时 我会带上自己的伤口
展示给一个爱过我的女人看
然后我们 双唇相接
短暂的忘掉剧烈的疼痛
哪个女人都不会 怜悯一个被另外一个女人伤害的男人
爱过我的她 当然 也没有例外
然后我会被第二个女人刺伤
带着第二处伤口继续寻找下一个伤害
尤其是在这样一个浮躁的夏天
每一人都显得很不耐烦
包括男人和女人
只有在这样炎热的季节里
我们都会对做爱不干兴趣
真的，做一次爱还不如冲一回凉 舒服
包括街上高傲的种马 也不再骄傲 都会低下他们高昂的头
向这个夏天屈服
也许连种马都会担心
在做爱时流下的汗水 会将两个人一起冲到街上
没有人愿意看见两个湿漉漉的裸人
这会减少一个男人被刺伤的机会
既然如此 我仍然又被刺伤了一回
自从家里安了个2P的空调后
我忘记了这个骄阳似火的夏天
一次又一次的寻找 下一次被刺伤的机会
可是当我睁开眼睛 发现
这时女人都不再美丽
原来的老美丽都变成了老古董
原来的小美丽都变成了小心翼翼
此时我不知道 这个夏天已不属于我
2001.7.9
弗兰茨.卡夫卡
你在许多人眼里都是个病人
是的，你在我的眼里也同样是个病人
但我没觉得你得的是“写作这种病”
我想，你是因为——而忧郁
我们有同样的父亲
你给他写了封长信
长到我至今还未读完
我业有一次跟父亲的长谈
那是在我高考刚刚结束的时候
我把他叫到写字台前
象一个真正的长者跟他谈了整个黄昏
卡夫卡，我一直嫉妒你
你有好几个妻子或者情人
她们都爱你
你更爱她们
而我还没来得急拥有这么多的女人
有时侯当她们刚开始要爱我时
我就已经开始转身离去
你有一个妹妹
不管她漂不漂亮
她都会叫你哥哥
而我是个平庸的独生子
幸好我还沾上了“霸道”的边
否则真的不知道如何向自己交代
你的父亲常对你说：
“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跟我讲话”
物品的父亲会对我说：
“对你我一直很失望”
是的，我让我的父亲在我面前再也得意不起来
站在你的角度
我算不算战胜了他呢？
你在办公室里一直表现良好
不但长了工资还得到了提拔
作为一个渴望事业有成的人
真想读读你写的那些工伤事故调查报告
你死于肺病 那时你四十一岁
但你并不孤单
多拉是多么的爱你
我要有你这些 我便知足了
你在照片中总是那么严肃和忧郁
真象一个资本家的儿子
我总在想
你有没有微笑的时候呢？
2001.6.29
光滑如石
在于坚的诗篇中
我反复的碰到这个词
“光滑如石”
是啊，还可以坚硬如石
不是所有的石头
都有着光滑的表面
极少数的石头天然就是光滑的
一部分石头经过打磨也会变的光滑
诗人眼里的光滑
一定是天然的，大自然的，无须雕琢的
一般光滑的石头都很干净
2001.6.27
献诗
（一）
透过窗户上的玻璃
或许在今天还可以看到
那些骨子里反动的人
他们不全是年轻人
但年轻人应该居多
就象当年的北岛
就象当年的柴玲
就象当年的包遵信
就象当年的彭刚
就象当年的XXX
他们都曾经年轻过
当然他们也都反叛过、叛逆过
但是现在已经不年轻的他们呢
不知道，也没兴趣了
（二）
我总愿意给刚认识的人讲个故事
这个故事是我当年大学老师讲给我听的
说的是北京西部广播学院的大楼上
至今还留有
当年的枪眼
是人民解放军的枪眼
我记得当时她还说
学生们回校后收看电视讲话时
他们都流着泪看的
她给我讲完了就完了
我听完了就完了
我告诉别人了就告诉别人了
没什么，也说明不了什么
（三）
记得前年的今天
外边的风声很紧
其实我不想干什么
到外面转了转
看见路上的警察很多
尤其视网膜学校所在的文化路上
聚集不少的警察和警车
但没看见警棍和警匕
这说明这仅仅是预防
可是这一天的情况正常极了
太阳也很足
每人愿意出来步行晒太阳
只有我骑着自行车
来到美国领事馆前
看了看 几天前我砸碎的那些玻璃
这件事我也跟别人讲过
其实也没什么
因为大家都很享受暴风雨前的寂静
暴雨是老天爷在下
而人们只愿意喝彩兼看看热闹
本身我们就没什么嘛
2001.6.4
弥赛亚被一桶油漆给《玷污》了（4首）
玷污
我愿意象一桶油漆那样
干净，纯洁，
待价而沽。
用来掩盖事物的本质，弥补
虚假的颜色。
我愿意在夏天，洒一点香水
帮助体臭的消化。
几乎所有美好的肉体
都愿意展露。它们会随着夜晚的来临
而变得死气沉沉。
黑暗是个锅盖
真相一次次振翅欲飞
又一次次
被牢牢压住。
2001.4.29 午后
一个公民去赴宴
本来,
他没资格在此刻醉的
只是今夜无星无月又恰好有酒
是酒
给了他醉的权利。
2000.9.24
随着来临,也就逝去
我在你认定的时间里衰老了
却不知道另一个时间己经来临.
我被这个世界洗涤着
浑身湿漉漉的
却闻到了一股烧焦的气味
它来自时间的内部。
这个地球就象个魔方
被谁的手指摆弄?
新的秩序己经产生:
“我是只没有影子的动物.”
一只鬼悲哀地说。
“我是大自然界的王,你们都是我的子孙!”
一头大猩猩快乐地叫嚷.
“我是个鬼。”一个人说。
在凌晨写诗,
半夜起来吃东西
在劈里啪啦的雨声中做爱
白铁皮的雨棚乒乒乓乓
雨中的出租车开得飞快
碾碎低洼地
灯的星光
但是明天,婚礼如期举行。
火车穿过历史的咽喉
钻过一个又一个的隧道
在大无边的宇宙眼里
那些秩序还未产生
就己消失.
我站在过去与未来的分水岭上
东张西望
一面生活,
一面等待死亡的叫嚣。
2000.10.31凌晨
平行
不只是简单的几何图形
有时会扭曲
不只是三角形和直尺
胯下的产物
数学说：“两点确定一条直线，”
那么四个点该确定两条？
它们一条高高在上，飞翔着
进入上流社会。
另一条在地平线下生活，小心翼翼
为了温饱问题奔波。
它们永不会相逢，
却终生渴望交叉，甚至融汇、重叠、结合
基于以上原因
所以在一个闷热的下午
我把一个女青年
弄来
百般蹂躏。
2001.6.12晨
南人一边《宰牛》一边用胶水粘《爱情小说》（4首）
爱情小说
看一本小说
看一滴胶水掉下来
看一个情节开端与结局
开始混为一谈
如果现在不去揭开
它们会粘得很牢
它们会牢固得像一根木桩钉进石缝
拔出来的时候
血肉模糊
等我终于像掰开情人一样
撕开这两张薄薄的纸
原有的字迹早已混乱
等我再翻开一页
他们已生出了孩子
2001/7/30
电话线
办公室有根电话线
可以打电话
也可以上网
如果不上网
电话会一个接着一个
这个要做广告
那个在下指令
挂掉一个
又来一个
弄得你好忙
如果连续上网
他们一个电话都打不进来
聪明的会问电信局
这根电话线是不是出了问题
傻一点的就憋不住地纳闷
靠！这家伙好忙
2001/8/2
四十个关键词
班里的四十个学生
我发给他们一人一件汗衫
在他们的汗衫上
我涂抹上了不同的字眼
我说：放学了——
“中央电视台”跑进了医院
“盼盼防撬门”打开车锁
“奥运会”请“小布什”吃起了冰棍
“章子怡”挎着“农夫山泉”走进了商店
“哈尔滨制药六厂”与“康佳彩电”正窃窃私语
最好玩的是远处那两个打架的小子
“康师傅”正趴在“还珠格格”身上
2001/8/2
宰牛
主人把牛喂了个饱
喂的东西吗
都是
草
他们把牛放倒
我操起七寸尖刀
扑哧一声扎进去
那么大的牛肚被翻开
里面的东西吗
真是
草
2001/8/2
谢湘南正在研究《性在日常诗歌中的应用》问题（6首）
性在日常诗歌中的应用
一
听说台风要来了
男人藏好生殖器
女人将阴门紧闭
二
悲哀
谁说它不是一台洗衣机的动力
他洗衣服
洗了一遍
又一遍
三
太多的真理
藏在
公鸡们的睾丸里
四
大雨来得多么粗暴
吓得一座桥
只敢站到
仅存的对面
五
读者来信：
先生，如果我不算冒昧
一读你的诗
我就年青了
回到少女时代
一个夜晚
手淫两次
六
这个吉利的数字
为什么不是你的舌头
七
招领启事：
一条卷毛狗
它说是一位老人终生的伴侣
它在他老伴的死亡里
走失
八
我有什么理由
要去跟一个女人吵架
即使她用眼里的剪刀
将我的性别
否定
九
一张纸币
跳到马桶里
要洗干净
沾在自己身上
色情的目光
十
日子在我头脑里一分一秒地过去——
直到她出现
心烦地说：
“我戴姨妈
迟来了十天……
十一
难道蚂蚁就不能吃花生
难道公猪就不能长腰子
难道金子是地里种的
难道口水不是出在蜂蜜里
十二
你都写了些什么呀
你这疯子
难道有一把苍蝇拍子
在追赶你，让你
语无伦次
十三
向日葵垂头丧气
太阳的记忆
被人阉割
十四
妈妈对女儿的辱骂：
没出息的东西
你听说过哪个女人
淹死在
精液丰盈的湖泊里
十五
妈妈的祈祷：
男人的眼睛啊！
男人的……
对我的女儿仁慈点吧！
十六
夜已深
门前的花吸着洗脚水
将开放前的颤粟
传给妈妈——
跳动的心脏
十七
寻物启事：
在陌生的床上
女儿丢了可爱的钥匙
哪位先生愿意奉还
当面酬谢
十八
凄凉的歌声
使扫把不停地打扫房间
做爱的人
使出自己力气的倍数
像是预感到
这是最后的一次
最后的一次……
十九
烦躁
像性病一样
难以医治
二十
在光洁的瓷器上
夏天鲜红的唇印
唱着一只
“新时代的恶之花”的歌儿
歌声胖得
像一个上好的厨师
二十一
像两袋往外溢的水
这就是我们的身体
灼热、滚烫、冲动
简单得没有意义
没有任何的世界
二十二
女人是一只篮子
只有你自己是永恒的
二十三
对一颗心灵悲观地模仿：
我厌恶
我厌恶
我厌恶
我厌恶
我等待着——
当你厌恶了的时候，
来读这些字句。
我不想让你感激我
高兴得，
不管身边有没有人
都想要操我——
“呸！垃圾
“呸！垃圾
“你算什么东西
“你又算什么东西……”
二十四
下班后你都去干些什么？
走上雨中的大街？
吃下一个背影？
握着虚无的伞把
寻找天空的阴部？
二十五
你要教我爱你的方法
你要告诉我你身体的那些
部位最敏感
就像一个国家总是用明文规定
那些是禁区
那些人物
不可冒犯
你要教我爱你的方法
在我活着时
你要让我靠近你
了解你身体的全部
即使是那些腐烂的部分
你也要告诉我
在我活着时
我会极尽全力的爱你
我将用我仅存的活力
插入你的身体
来激活你
要知道
你如果不咆哮
我的愤怒又从何而来
（2001、07）
对窗台上一只海螺的独白
抚摸的力量得到证明
词语都已睡去
在我一个人的卧室，现在
只有你还醒着
因为四周的嘈杂
我时常要将内心的安静
穿在身上
而，
夜是一件亚麻布衣服
脱掉了，挂在窗外
远远地——
打开的窗子像一只抽风机
抽走了我室内的光亮
我没有更好的办法
来预防——静寂之外
不速之客的侵入
此刻，你在窗台上承受
我的凝望
是不是阵阵波涛的声乐
向你斑澜的壳内
涌去
如今只剩下空壳
窒住在陌生的世界
想起你
曾在海洋里生活，在大海的一隅
有着自己的同伴
我就不禁叹息
而我也不能钻入你的壳内
纵然是
我与我生活的时代
保持着距离……
(2001、06、04)
屠宰场
黎明时分的太阳
将甜蜜血迹上肥硕的苍蝇照耀
一只狗
像一个赶夜路的人
集中了黑暗中的精神
永不惫倦
鼻子时刻要触碰到地面
这机灵的东西
像是在寻觅——
四处可见的寂静
(2001、06、09)
六月
六月要将这一年的雨下完
六月 祖国的南边漂在水上
祖国的北边
一滴眼泪也不下
六月 丢失自己的精神
我专注于情欲
不愿意离去
像浸淫的雨水
啊！六月
我无言的哭泣和吮吸
大地龟裂和流失
还有什么能承受
接踵而来的痛苦
灾难的颤栗——
(2001、06、27)
我手上沾满西瓜汁……
我手上沾满西瓜汁
抚着你凉快的肩膀
安静的海在倾听我们的低语
星星的嘴唇
吻上群山的黑鼻梁
世界仿佛下坠
未来在觊觎
现实不放过机会
总是要来
——迎头痛击……
(2001、06、27)
莱记餐厅的剔牙者
这是个幽默的黄昏
莱记餐厅巨大的玻璃
将食客的面相面向大海的景至
在玻璃的背面
有着另一个车水马龙的黄昏
下班的人们正在通过天桥
火车像一道风开过去
其实除了火车上的事物
它什么也没带走
什么样的震颤也无法影响
玻璃的巨大
血一样的海面上鲸鱼的脊背
什么样的脊背也挡不住太阳的沉落
食客们用一只手挡住半边嘴唇
牙签正在挑剔的工作
(2001、07、17)
江湖——又见新人
邓兴诗7首
文明举止
每次都要这样：
你拉完了
裤子还没系好
就腾出手去扳水阀
你得低着头
照看着它冲好为止
从前，人们可不这样
漫山遍野拉屎
拾块土疙瘩
就擦好了。
现在是文明举止
飞行
我长不了翅膀
机票又这么贵
我无处可去。
但是
我可以尝试一下吗？飞行
有人说，象性高潮
我看还是算了
几十分钟，几个小时的高潮
我的身体承受不了
魏晓丽
这间房子
我住一年多了
每天都要拐过墙角
去到大路上
而这一次
我才突然发现
魏晓丽
95809-71863
被人刻在墙上
很醒目
我想魏晓丽
应该是女人的名字
95809-71863
可能是她的呼机
所以我记了下来
魏晓丽
总有一天我会呼你
吃的和喝的
我的车篮里
放着两瓶饮料 和一块面包
我推着它们
走向土库村的深处
在一座沙堆旁
两个男孩
一大一小 突然跳出来
大的指着一瓶饮料
他的声音很小：
把它给我
我笑了
我还没喝呢
他转指那块面包：
把它给我
这时我才明白
他们并非想要
一个空瓶子
拿去盛沙子
他们要的
是吃的和喝的
我在他们的脸上
想到了忧伤
张潜浅的乳房
写下题目之后
我开始疑惑
她到底是叫张潜浅
还是张浅潜啊
还好，这是个容易解决的问题
我们姑且叫她
张潜浅吧
张潜浅
我在《芙蓉》杂志上
翻到了你的照片
其中的一张
你站在窗前
我想，应该是某个早晨
光线不太明亮
你扯起轻薄的睡衣
低垂的脑袋 探向领口
而我 从侧面看去
是你
还算挺拔的双乳 一丝不挂
你也很好奇吗？张潜浅
你也看不够吗？就象我
一次次地翻到那一页
还象由于光线的不足
和你一样
我半眯着眼睛
黄昏后的傍晚
在球场边
我感觉到了风
它扬起的尘土
象一阵阵波浪
拍打着高处的四周
这是一个夏天的傍晚
黄昏要更明亮，更早些
那个少年
还在一次次地
把球带回中场
射门，射门
他扬起的灰尘
甚至盖过了风
同性恋者
如果你也这样站着
一个男人正经过你的身边
他突然伸出手
拍了你的屁股
但你不是他的熟人
这也不是什么合适的招呼
你还不是一个女人
这样想着
刚遭袭击的双臀
更加紧缩
春树诗2首
情丝
我们迅速做了第一次爱以后我发现我们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你像是来自另外一个国家的人说着地方主义的语言
你来自另外一个国家另外一个世界另外一个星球
你像一盒白万宝路一样让我激动及平平静静
今夜星光灿烂 我有特别要求！
在点了一首罗大佑的歌和吸了一包烟以后
我需要到外面找酒
你穿着蓝色的上衣白色裤子运动的鞋
你的这般的不带痕迹 优雅且沉迷
那副难忘的唇
它们是我幻想中的宝贝
当你坐计程车的时候我去坐52路
步行到家
这没什么
五十公里以内没有车时我都是走着
你叫我老婆却还不知道我真名叫什么
让我的房间充满香味
直到我变得憔悴
2001，7，20
世界小姐
存在主义 虚无主义 存在与虚无主义
我好像更喜欢二者的结合
你头脑冷静你胸怀博大
你超现实主义地指着广场说 那儿有一片纸
广场中间还有人
这是夏天
他们不会被冻死
这个城乡结合部的城市
一个女人在唱
有人杀了我
连唱五十遍你是否有一种速度感
让我再晕一回
2001，7，20
扶摇诗4首
网络写手
谢谢你给我的命名
一个网络写手
令我在网际之间飞奔
就像在女人堆里混
我只注重
那种刺痛的感觉
我只倾心
什么样的目光
能探测女人火热的胸脯
还有那莫名的窃笑
还有那优雅摆动的臀部
谁知她在想什么？
莫非她们也像
诗一样的无聊
干着上窜下跳的勾当
不，这些只是
狗日的文人之间的事
我不要关心
我关心的是
今天跟谁好
明天还将跟谁好
这使我日新月异
多么轻松
我只是一个网络写手
我从没有向荣誉迈出半步。
两个人的世界
不要寄望一场雪崩——
她从那边来
你从这边来
然后共赴一个屋子
屋子不须太大
因偏僻显得非常难找
什么也不带
衣服、语言，
甚至一些手势
这些都不带
只静静地站着
蹲着，或躺着
就像囚犯准时赶赴现场
就像蜜蜂跋山涉水熟知花粉
让脚步找到房屋
让胸脯推开门
让屁股找到椅子
让衣服找到床
来，让我们把爱做得更细
两个人的世界，我们哈哈大笑。
2001.7.22
尹是伊的传人
从二中抽出一，可能还剩一
从房间搬出椅子，四面的窗户就紧闭
有时闷得慌，就下起了雨
出走的最好理由，是外面的好天气
他不会为，一次白色的误会
伤透脑筋
一个影子，我走它也走，
我停，它也停；
当我把身后的灯拉灭
它即消失。
这时，我在屋内
想着各种各样事物的结局
从伊中抽出尹，还剩什么？
人有时也可以单鸡独立。
在车站徘徊
一个人在车站徘徊，月光
掀去了他的一块头皮
他乘坐的264次快车
提前到站，他的妻子和孩子
也在车站等他
他想起车就要进站时
猛地把一瓶啤酒喝干
空瓶子“啪”地扔了出去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打转
看见妻子像一股旋风朝这边走来
他就迎了上去
但身边的孩子哭哭涕涕
怎么啦怎么啦，他一眼便看见
儿子头上的大包，妻子说是被人砸的
是那个狗杂种，我找他去！
去哪找啊，车刚进站时，一个人扔了一个瓶子
可现在车已走远了。
2001.7.30
小幻诗2首
妓女为什么不能读盛兴的诗
我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当我听到盛兴的诗，竟从一个妓女的嘴里吟诵出来。
更令人崇拜的是，只换了一个字，
这首诗就彻底属于了这个妓女：
现在春天的风正穿过河面，
朝河南吹去，
因此河南的毛，
马上就要绿了。
这是在夏天，一个炎热的午后，
我追着一个穿短裙的女人，三百米。
然后，在她的身后，我高喊一声：
“李清照！”
何小竹的教导永在我心间
那是在夏天，
小张告诉我，我们要等的是，
一个叫王小怡的女孩，
她将在下午五点三十分，准时到来。
我们都在祈盼着那个时刻，
因为，王小怡，据说是个很美的女孩。
后来，在那个时间，七八个漂亮女孩一齐
向我们走来，
我们被这个壮观景象吓呆了，
没人关心到底谁是王小怡。
记得我当时吞了下口水，竟想出了一句诗：
我操，不是一头妞，而是一群妞。
不哭的鱼儿诗2首
一幕回忆
那一刹那间
刚穿上旧裙子的姐姐
还很高兴
我正在捕捉她难得的笑
母亲给眼睛也刚上完眼药水
断电了
屋里,烟头突然很亮很亮
98
我在年轻时遇到过一个人
我在年轻时遇到过一个人
那人也很年轻
那人长得很模糊
没有眼睛却能看见世界上的一切
没有味觉却知道我给他吃的是过期的面包
没有耳朵却知道我偷偷骂他的所有内容
没有头发却在价廉超市里买了好多洗发的
没有牙齿却把骨头咬得咯咯作响
没过多少日子，那人就死了
后来，我与朋友喝酒回来的路上
又遇见他了，那人还是很年轻
至今，我很怀念那人
13:18 01-7-20
缪克诗3首
卖杂志的女孩
卖杂志的女孩
她的左脸很漂亮
穿着邮局的工作服
有些宽大
她的右脸
像被一次火山爆发残害
在我看来
就是一次火山爆发
卖杂志的女孩
拿给我《小说选刊》
拿给我零钱
突然变得羞涩起来
我快好啦，她说
快啦
2001.07.26
我姓宋
在好多小说里
坏蛋和孬人
总让姓宋的当
搞破坏，耍流氓
这一定和宋江有关
一个讲义气的叛徒
被李雪健演得那么恶心
给皇帝老儿磕头
屁股翘起老高
对你来说
姓宋的是个好人
用拳头保护你
他也很坏呀
竟亲自霸占了你
2001.07.26
我的女人优雅地蹲着
我的女人优雅地蹲着
写诗
被一个句子挡住眉头
我的女人优雅地蹲着
头发湿漉漉
腰身像一个花瓶
我的女人优雅地蹲着
两个乳房干干净净
很警惕地躲闪我的坏笑
我的女人优雅地蹲着
嘘-----，她说出这个词
我就像一个抬起前爪的猫停在那里
2001.07.19
老瘤诗2首
屠夫
你把我放在案板上
根据需要肢解
就象我把她放倒床上
细细的品尝
你剖开我的胸膛和头颅
一件一件的检视我的器官
肺是黑的
心破漏着
肾在萎缩
头脑里满是大肠
蠕动着肮脏
在用刮骨刀剔除了我思想后
我感到一阵清凉
突然想起她曾对我说
你是一个屠夫
我的理想
就想马丁路德金一样
我也有我的理想
我曾用它煮着香喷喷的方便面
也曾用它和着唾液
使劲地吞下欲望
那时我吃的不好身体很棒
那时我也黄眼里却是炽热的光芒
随着改革开放我逐渐溃散
有了点钱越来越没有尊严
爱情也越来越象毛片
又是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
我浑然一个落汤鸡咬牙切齿地
得出了和以前截然相反的结论
我的理想已经死了
代替它的是欲望
我的姑娘已经死了
代替她的是张床
老田诗2首
哪里还有放荡的河水
十年前
他站在河岸
一脸的烦恼
蜜蜂飞来飞去
把他未来的征兆
钻了个空
十年前这里是
放荡的河水
少女们唱着歌
乳房在水面跳跃
十年后他看见
生命的野心已经熄灭
拉着腐水的帽沿
哨兵说：嘘
顿时鸦雀无声
他看她把帽子系上
从剧院出来
他撑开一个空地
人群从两侧分开
像两堆大米
剧情完了，收拾一下
她站在这个空地
把眼泪擦干净
涂上点粉儿，然后
把帽子系上
然后他们走在
旁若无人的大街上
指头搁在动人的枝头
心里的一群点心
靠在店铺打盹
喂，这就是上海人的爱情
翅膀硬了，可以吃了
唐伯虎点蚊香诗1首
想
想风吹了
云开了
花睡了
雨水变回雨水
天黑害怕天黑
想更远的地方
一些出生和一些死亡
以及与此有关的
一些 鸟的闲言碎语
云飞雪落日落长河长河落日
想大火过后 羊群
放牧在天上
想
玻璃变软
钢变明亮
火变冰凉
想时间被一口吐在墙上
一点一点 渗透着
风干
想
站着想躺着想趴着想坐着想
抱着另一个人想另一个人
推开窗户想另一扇窗户
伸出的食指深入头发
大脑和小脑排排坐肩并肩
一起想
你嘻嘻笑着问我
想
还是不想
我憋红了脸憋红了手指憋红了肩膀
有人说床单洁白城市很脏
床在屋里城市在屋外
你把屋门关上
指指床说坐吧
我说
做吧
江湖——是非之地
伊沙、南人、朵渔的几篇文章
我看网上论争
伊沙
如果从今年年初爆发于“诗江湖论坛”的所谓“沈韩之争”算起，在迄今为止半年的时间内，三人以上介入的论争已经不下十起了吧。给外界的一个感觉是网上的诗人很疯狂，甚至很流氓。“盘峰论争”是十年郁结的一个总爆发，网上的争论似乎是一言不合即可拍案而起，现在连当年诋毁“盘峰论争”的那些人都开始意识到它的严肃性了，也都是因为后来网上的那些争论实在像是开玩笑。网络使我们变得跟过去有所不同了吗？网络使我们变得有点非人化了吗？
这些天来我真的反思过自我上网以来的种种表现，刚刚还留下一首《初次上网的记忆》的诗，尤其是对我也卷进其中的“沈韩论争”以及我和“下半身”诸将的争论进行了从细枝末节出发的反思——我最关心的一个答案是网上的我争论中的我是否还是那个真实的我，如果不是，那便是灾难已经降临。
“沈韩之争”我是自己跳进去的，我以为这是一场具有“身体写作”与“语言写作”诗学交锋性质的争论，结果这场争论远没有涉及到这些问题，那么这场争论的性质究竟如何呢？是我一方当时认为的韩东对青年的压制引来青年的反抗吗？现在我只能撇嘴笑笑：如此定性在韩东身上恐怕是一个天大的笑话，除非你认定十年来韩东发现扶助过的青年都是伪青年。后来我在义气之争中过瘾，满足了我生命中愿意和人比拼性情的冲动，如此而已。值得庆幸的是在此之后我与韩东、杨黎、何小竹的友谊失而复得，也许本来就未曾失去。
而我在与“下半身”诸将的争论中是相当被动的——这是我生命中非常真实的一面造成的：喜欢“防守反击”而非“全攻全守”，在诗歌写作上我倒是很喜欢后者。我知道他们恐惧什么：他们苦心经营的“70后”、“下半身”这些词被“伊沙”一词遮蔽。你可以“质疑”这种说法，但干吗要“质疑”并未制造这种说法的我？你就是毅然选择了弱者的干法可也得讲点道理吧？记得我在《二答沈浩波》的帖子中还在真诚地为他讲述着我写作中一段真实的经历，怎么他一到广东就“如哽在喉”地以断交相要胁。因为他觉得我欺负了他的人，胡言乱语的南人、尹红旗不都是他的人吗？他是在为他们扛，在替他们承担，以我和他三年以来的友谊作为代价——当我发现在他眼里我们之间的友谊竟是如此轻浮时，我也就顺势成全了他。如此而已。
我在网上把握自己的方式是多想想网下的我会怎么干，但是网上恐怕不仅仅由争论构成吧？也许我永远不会对网络感到厌弃了，因为我写作生涯的第二个十年的高峰已经依稀可见，它与网络的刺激有关。
伊沙，送你六个字：诗可以，人不行。[注：诗指“鳄鱼与老水手”以前的诗。]
南人
和沈第一次争论的时候，你提到60诗人的“理想主义”，我发贴说，你个人的作品就是独立的，强大的，不要找什么归宿，不知你记不记得。现在好了，你有一些友谊失而复得，有一些友谊被“轻浮”地抛弃。你终于拨云见日，豁然开朗了，那是好事，我们都在盼着你艺术上的“第二次春天”。
你尽可以和韩东、杨黎、何小竹在一起，但没必要鼓吹，不要动不动就来什么“得到友谊失去友谊”之类。有朝一日你要是也有个“三起三落”，对今天的话又作何解释？友谊即便是个妓女，你想包下来玩玩也是要花不少银子的。
所以，唐可以作为你的拍克牌，“伊沙”这个名字也可以当成你的拍克牌，但到此为止，不要把其他的东西拉上来凑什么同花顺。
你认为我们恐惧什么不等式：伊沙>下半身+70后，那我告诉你：如果你写在黑板上，一下课就有值日生把它擦了；如果你写进史书，那我们就是把史书当成大便纸扔进厕所的青年教师。因为我们平均比你年轻十岁。我们有的是时间，甚至你能写的时候就让你一个人写，等你不能写了我们再来超越你，可你没有这种可能，快从写诗的时间里抽出一些时间锻炼身体吧，吴胖子。
客观地说，我与你的交往诗的成份很少，十有八九是吃饭喝酒拍照闲聊上网，所以，对你的看法不会被所谓的“诗意”遮蔽，而是直抵性情。
你说我在唐上不发诗，桶也说我不在唐上贴诗，我觉得贴这个贴子远比贴我写的那些破诗更好。
伊沙，如果诗坛只剩下你友谊中的几个人，你还会另立山头的。你能挺身站出来否认这一点吗？
再噜嗦几句：你和下半身诸将的论争被你认为是小沈站出来替他的人——“胡言乱语的南人、尹红旗”扛什么什么云云，你应该知道，在我们发言之前，小沈早已对你不负责任的言辞进行了抨击，你怎么把我们支持小沈的话一下子调到最前面，你不会以为你在给我们开班会，正在偷偷地给我们调座位吧。
退一步讲，小沈和你的友谊尚在，你就能保证我们不会站出来驳斥你的胡言乱语吗？
再者，你把下半身同仁一定要定义为谁是谁的人，你犯什么瘾了？我问你：在你拥有友谊的朋友中找一下，你是谁的人？或者：谁是你的人？
网战、友谊及其它
朵渔
我仅仅参与过一次论争，就是上次的“沈韩之争”。我没有太明确的观点，这也是我现在后悔参与其中的最大原因。那次，说了很多糊涂话，但一个中心的意思是，我反对权威心态，无论是大权威还是小权威。我无比反感那种霸权的嘴脸、恩施的态度。“天才说”是个人欲望的极大膨胀，是双眼被蒙蔽、在黑暗中的胡言乱语。我反对这些。这些话和友谊无关。
但目前，网战愈演愈烈。在我的印象中，一年前的诗歌论坛并不是这种局面，但在一些诗歌大佬陆续上网之后，稍有不慎的发言，或稍有“不同意见”出现，都有可能出现一场“战争”。我想这里有一种关系存在。那些在这个诗坛上得到了地位的老人，当他们在这个青年出没的诗歌论坛上出现时，他们希望自己是以一个老权威的身份出现。他们不会轻易发一言，一言即出，当有“吾与点也”、一呼百应之势。如果得不到意想中的效果，那肯定就是威望受到了损害。受损最大的，当是权威们之间的互不服气。事实上，在这个网络中，各种威望是很难找到一个平衡的，因为威望永无止境，威望的任何满足都是对威望本身的侮辱。然而，威望同权力往往是不可分的。身后没有一定的权利，威望的形成往往要困难得多。任何权力都会被滥用，这是规律。于是我们会时常看到，青年们在各个老威望的门前踌躇不定，在捉摸该迈哪家门，该砸哪家狗。
在权势与利益的外面，再披上“友谊”的外衣，这身打扮就让人看起来尤其俗不可耐。这不是“惺惺惜惺惺”，完全没有这么高尚。在青年们面前，他们让自己的作用膨胀到极其可笑的地步，最终他们的“友爱”精神往往掺着极其明显的恩赐态度。他们靠说服人为己任，这其中有着极大的自恋成分。这些论坛太小了，话题也太小了，很多争论到了俗不可耐的地步，这是网战的特色。泡在网上打仗的人，有点类似于小商人、教师或神父的角色，就是“我是为了你好，你一定要听我的，否则如何如何”。每次打开论坛，看到有人还在打架，我就不禁想骂，日死你们这些诗人，自恋和狂妄已毁了你们！
网络的一个特点就是，无中生有，无限扩大。诗人们需要单独的、默无声息的思考，他只需自己为自己寻找理由，这难以从外部对它进行评判，更不需要夸张的形容词，或集体的行动。用阿兰的一句话说，一旦他们“聚集起来思考，一切都会变得庸俗不堪”。更何况还不是在思考，而是在打群架。这架打到后来，往往都忘记了来由。很多争论，究其原因，往往是微不足道的、可笑的和无意义的。当然这原因也可以是莫须有的，觉得有架要打，往往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有人发招就有人接招，随之就是网络战争的自动扩大化。这都是诗人们虚荣和疯狂的表现。
战争必然要伤害友谊。诗人们的友谊是惺惺相惜的，你不惜我，那么我就也不惜你了，就是这么简单。这种简单的友谊是对“友谊”一词的侮辱。
这篇文章在几天前写了一半就放下了。今天看了伊沙的贴子，就想再写一点上去，补充完整。伊沙在怀疑自己“我最关心的一个答案是网上的我争论中的我是否还是那个真实的我，如果不是，那便是灾难已经降临。”我想人的每一个表现都是真实的自己，没必要怀疑自己，灾难不会不请自来。谢有顺常引用一句话“人心里怎样想，他便会怎么说”（大意）。我对伊沙的一些贴子有看法，但这没必要在网上说，甚至没必要在生活中说，我认为这是一种友谊的基础。我的生活中容不得仇人。我力戒自己与人展开轻易的论战，在我眼里，永远硝烟弥漫，永远走极端，真是太容易了。我讨厌这样，因此，我很少写什么《与某某某绝交书》。下这种轻易的结论同样是对“友谊”的伤害。包括上次有人说的伊沙“豢养”沈浩波云云，这话反过来说似乎也可以成立，这就是对日常友谊的丑化。生活中没有那么绝对。“我知道他们恐惧什么：他们苦心经营的‘70后’、‘下半身’这些词被‘伊沙’一词遮蔽。”我只想再抄写一遍这句话，我无话想说。南人说伊沙“诗可以，人不行”，我想换个说法，一个成熟的大诗人，必须在表达上、思想上，达到一种干净、透彻的境地以及具有与其风格完全相符的日常行为。
2001、6-7
网络：让遥远诗意变成一堆腐肉
南人
网络之前，诗与诗人是有距离的，诗歌作品尽量展现诗人最成熟的情绪和最完美的表达，端出来的都是长物，是“拿得出手”的东西，就像农村里搞对象，托媒婆捎一张照片，肯定是油头粉面标致潇酒，斜眼的照个侧脸，瘸腿的照个上半身。
网络之前，诗人与读者是有距离的，你可能读到一个诗人许多篇很牛逼的作品，但你绝对想像不出他骂人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他耍无赖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生活当中，谁都会骂人，谁都会欺骗，必要的时候也避免不了还要耍耍无赖。我在师大分校——辅仁大学读大一的时候，青春偶像汪国真大师的工作单位就在我们学校东侧，我们经常看到他骑着一辆破自行车到马路边的小摊上吃早点。有人就说：靠，想不出大师也跟我们一样。
网络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沈浩波一出来，写写诗，骂骂人，本来想更完整地展示自己，结果别人认识的沈浩波与沈浩波想要展示出来的沈浩波根本不是一回事，从“文人相轻”的公式推导下去，我们得出的结论常常是对方阴险、狡滑、傻逼，自己正直、性情、聪颖。所以，只读过《大雁塔》的人对韩东的认识，在目睹了“沈韩论争”之后，肯定会发生些变化，我就是这样的；还有于坚，以前很喜欢他的《零档案》和《尚义街多少多少号》，等看到最近他在网上的发言，觉得除了以前我所以为的内敛之外，他还有那么一些孤傲和自私，没有网络的话，我绝对不可能了解这些，包括他对麦城的大力鼓吹，我也不会知道得这么快。这下好了，这些牛逼之人都飞速地展现出与诗歌不同的一面，让很多人瞠目结舌。再就是肖沉、王敖、佟声等，这是个反方向的例子，知道这些人之前，并没有看过他们的诗，等他们通过种种途径闯出名声了，我也再无兴趣看他们的诗了，哪怕他们写的篇篇都是惊世杰作，我的鼠标绝不会去碰它一下。
当初搞这个诗江湖论坛的时候，想到的只是诗歌篇幅短小，便于网上浏览，便于及时反馈读者的看法，是对过去纸质媒体传播的一次革命，肯定会促进诗歌的飞速发展。
我恰恰没有想到它消极的一面，真实对诗意的肆意破坏，果真是真实倒好了，可这种真实里掺杂着妒忌、猜测、阴谋，使我们在阅读一首优秀诗歌作品所应保持的距离荡然无存。
我愿意把脑子里对每个名字的记忆全部抹去，再拿起《诗江湖2000》或《新诗年鉴》或《新诗年选》来读，但我不能，那么多熟悉的人，那么多熟悉的事，看到他们的名字，我的脑海里就会浮现出他们的音容笑貌或者是丑恶嘴脸，我无法以一种干净的心态去面对那些可能优秀的作品。
对事不对人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对诗不对人又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
我只能说：网络使我们的诗歌极大地发展，也使我们借助于诗人之手翻开诗歌的背面，看到一束鲜花或一堆腐肉。
戴华写过一首诗《看清一位美女》，靠得太近，就会被姑娘的眼睫毛扎伤，这就是网络对诗歌和诗人的一次警示。
当然还会有人这样理解：网络对诗意的消解，正是诗歌的一次革命！
江湖——刀丛中的好诗
马松：《灿烂》（1首）
灿烂
我曾经与花平分秋色
一灿一烂
一直硬挺进冬天
弯弓射走燕子
转身又射去风声
我遇到了灿烂、姹紫和嫣红
我在她们身上左右开弓 看见她们的呻吟如雪
我又遇见了冷和冰
都是我的一妻一妾
是心肝 必须长在绿叶间
是爱人 即使床在天边 她也近在眼前
我曾经走南闯北
把那条路都走旧
我现在每天打量自己 任何看法不仅是伤心 而且如花似玉
2001.4.10
万岁
在远离革命和妻子的天边
2001年
睁开眼睛 满地长满自己如花的下场
这是足够背叛祖国的一天
阴晴不定的血 咬紧牙关的花儿磨牙
等待着造反的那天
我用今夜下酒
今夜比明天还旧
我用脚印下酒
所有的路半生不熟
我大口的吞下的是草木一秋
这些后半夜的孪生姐妹
一个叫哭，一个叫笑
夜夜都是命根子
在远离革命和妻子的天边
在头远离脚的时光
我趴在地下
被醉一网打尽
2001.1.14北京
三焦：《螺》（3首）
清除杂草是一项比较新鲜的工作
花圃里一下子全是人
比没有人要好些
并不是他们一下子带来的热闹
并不是
他们除去了什么
我要说的是
今天早上
他们全走了
那些树还留在那里
它们还在原处
但树与树之间的距离
忽然拉大了
一扇黑色的门
就在树的后面
我不明白
它是什么时候多出来的
9:09 7/6/01
电力4号
我家房子的右侧
挂着只铁箱子
上面用红漆涂着“电力4号”
中间还有个标记
我不知道它表示什么
据我的猜测
“危险”的可能性超过“安全”
除了穿灰色衣服的电工
从来就没有第二个人
胆敢触摸一下
一次我对女友说
既然它摆在那里
我们总得让它干点什么
她说好啊
我们从你家出发
然后在“电力9号”分手吧
于是我们一路往前走
找到了另一只箱子
但出乎意料的是
它不是“电力5号”
它还是“电力4号”
再往前走
还是一样
一年零八个月后
我终于找到了“电力9号”
它在另一个城市
因此剩下的事就是
如何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
办理离婚手续
10:04 7/6/01
螺
一团肉
在热锅里死去了
它携带的尸壳
内壁光洁
不得不使人感叹
一团肉的持久抽动
而外壳上一圈一圈的纹路
使我们更易把握
然后是嗤的一声轻响
死去的肉出来了
马不停蹄地进入了另一只空壳
进入食管
胃
小肠
大肠
由于便秘的缘故
它在肛门里面停了一会
那一刻
死去的和活着的
都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9:52 7/12/01
花枪：《偷渡去古巴》（3首）
偷渡去古巴
我在一首诗里写过
我要偷渡去古巴
这是个很危险的想法
偷渡意味着非法进入
但充满了刺激与快感
在一个适合作案的夜晚
欧阳静睡熟了像只小船
我翻了一个身
当欧阳静从梦中惊醒
已经晚了
我已经非法入境了
我偷渡成功了
穿过那片幽黑潮湿的热带丛林
我感觉到加勒比海起伏的波浪
我像一架性能先进的战斗机
在阴暗的跑道
一次又一次起飞，降落
起飞，再降落，再起飞
在即将射精的瞬间
我问欧阳静
到了首都没有
当她还闭着眼睛享受的时候
我却抽出我的阴茎
像抽出一支哈瓦那雪茄
2001/7/22
我和欧阳静的首都
每次射精之前
我都问欧阳静
到了首都没有
我知道首都
是一个国家的政治中心
我不知道在做爱的时候
动用首都这个伟大的词汇
是否合适和被允许
但欧阳静就喜欢这个比喻
每当到达高潮
我们就说
我们去了一趟首都
2001/7/22
海鲜飞过天空
这个滨海城市盛产海鲜
每天都有无数的海鲜
从空中运往其它没有海鲜的城市
这些鱼虾蟹刚下渔船
活蹦乱跳的就被送上飞机
我们可以想象它们从天而降时
依然活蹦乱跳着
虽然它们很快会变成
色味俱美的桌上佳肴
经过嘴巴，胃，大肠
最后在肛门底
胜利实现它们作为海鲜的意义
所以每当有飞机从空中飞过
不需抬头我就知道
又一批海鲜赶在屠宰的路上
2001/7/23
范漠雨：《重返石家庄》（2首）
重返石家庄
这个石家庄
已经和我记忆中的
不大一样
不认识的人
在不认识的商场里
告诉我 这儿
就是石家庄
这就象我们
面对一张发黄的照片中
那个眉宇之间
只有
一点和自己相似的
孩子时 非说他
就是自己
我
我就要入睡了，
别打扰我。
肖像一闪一灭。
睡眠像雪花，
正在把我埋葬。
我看见灰色的睡神轻轻地
为我合上最后一点光亮。
软软的黑暗中，
我听见一种呼吸。
我象一堆冬眠的土，
深藏绿色的种子，
沉睡的我。
我的呼吸如钟表，
那一丝光亮，
就象苏醒的春天。
睡吧，别打扰我。
在陈旧的镜框中，
寒冷的日子还很漫长。
栗子：《她的生活》（3首）
她的生活
她此刻正躺在床上吧
小小的乳房得到了完全的放松
累袭击了她原本瘦弱的身子
我听见她像猫那样叫
2000年9月15日
请相信：今天是如此平静
没有女人来访
没有香烟
没有含含糊糊升腾的雾气
重读食指
重读食指《这是四点零八分的北京》
重温诗歌光芒
我因此想念北京
想念戴着疯子的帽子
在疯人院里写诗的食指
他天马行空 像个上帝
墓草：《人生》（1首）
人生
四十岁算不算老
我必需继续走过
十三个秋天
才能表达内心的感叹
爱过那么多
至今仍没有让时代感动
一切包容性的存在与黑暗
诗人除外
最美好的时刻
一首诗形而上的发表
能道出我的寂寞吗
活着的潜力还有多大
梦的境界就还有多宽阔
2001.7.27.
杨过：《生活写照》（3首）
动物园
我一直都在锻造着栅栏，
然后又把它们一一取消。
这些距离，充满着焦虑，
并且弯曲。
如果我说出1，
你就说出7。
多么可笑，它们从何而来，
不一而足。
这些锤子
加深了夜晚的黑。
我的两侧，是
动物和守护。
生活写照
多么显著的时刻，一粒尘土就是
向上的楼梯。
曾经痴迷， 看着阳光在虚无中燃烧
我是唯一的灰烬。
青春的血， 被无辜地剥夺
不停地清洗。
那个坚持的人是谁， 我畅饮着
他的阴影。
并且成长为他，瞎眼多时
不再开口。
多么暗淡的时刻，一粒尘土就是
向下的楼梯。
南方一日
在南方，一天可以任意拉长
象我说不出的慵懒
象你无边的美貌。
象清凉的小吃
象欣欣向荣的商业。
仿佛永远不能结束的夜晚
我不断醒来又沉沉地睡去
巫女琴丝：《小偷和情人》（3首）
拉不开拉链怎么办
两年后你终于
从国外回来了
你送的牛仔裤
我整整穿了两年
白天和黑夜
我都穿着它
现在你回来了
来得那么突然
来得那么绝望
你一进门
就把我紧紧抱住
像个陌生的坏蛋
咬住我的舌头
我看不见
你的脸和眼睛
我只听见
惊天动地的雷响
该死的拉链
两年没动过了
早已锈迹斑斑
用刀剪开吧
用雷劈开吧
情急之中
我张开大嘴
迎接你
一路狂奔的阳具
2001，7，26，
男人的胡子
男人的胡子
越刮越长得粗壮
像冒出来的大头针
女人的脸皮
又细又薄
所以出门前
必须涂上一层
厚厚的涂料
我定做了
两个面具
一个是铜的
一个是铁的
出门时我就带上
2001，7，21，
小偷和情人
二个没有性高潮的人
在深夜大吵大闹
有时竟大打出手
都被打得鼻青脸肿
男的说妈的
我每次要射精的时候
你都要突然尖叫
吓得我以为警车来了
吓得我一下蔫了
女的说没用的东西
连家伙也变成小偷了
2001，7，8，
纤维：《乏味》（1首）
乏味
今天你做了没有？
我是问你
做爱了没有？
做梦了没有？
做贼了没有？
做饭了没有？
做生意了没有？
做文章了没有？
做手脚了没有？
如果你回答：没做
那我就追问：
昨天你做了没有？
你要说：做了
我肯定就跟那儿浮想联翩
噢 你做了
昨天或者今天做的
那么
是在什么情形下做的？
我忍不住
想得更辽阔点
单独做的？
两个人商量着做的？
还是好多人闹烘烘一起做？
但是，蠢货！
你却反问我：做什么？
陈云虎：《欢呼》（3首）
欢呼
我自绝于人民
和恋人
我自挖了一个坑
并用草将自己盖好
当他们的马蹄从上面经过
没有发现我
我又钻出来
看见他们远去的队伍
以及落下的灰尘
我一个人坐在这片沙漠里
从心里发出欢呼
战斗
战斗和恋爱一样
激烈的战斗后
是死尸遍野和寂静
带着一身创伤回归故里
找一个乡村丫头结婚、生子
还会怀念曾经的硝烟和同志们
当号角从远处再次吹响
沉寂的血液又会热血沸腾
带着受伤的肢体和墙上的枪
奔赴召唤之地
安琪对我说……
我身后有一个坑
安琪对我说
“看，那长着水草和飞出鹭鸶
的地方，正升起美丽的晚霞”
她说的时候
向我身后走来
我向前走去
我们擦肩而过
但我不想往后看
我知道那升起晚霞的地方
是一片黑暗
我是一个从黑暗中走出
不想再回到黑暗中的人
2001.7.31
姜佐：《老邵是个蝈蝈》（1首）
老邵是个蝈蝈
2001 年7月19日晚
我和董辑在老邵家
嚼着诗歌喝酒
老邵家什么菜也没有
只有诗歌这块奶糖
后来，我们挪到一个卖狗的馆子
原因之一是我和董辑禁住色香的诱惑
另一个原因是又来了一个叫辛欣的朋友
还提了个蝈蝈笼子
席间，我朗诵老邵的《跨城约会》
上车，下车/下车，上车/上车，下车，上床。
这时那个蝈蝈也叫起来
我念完了它也不叫了
我们三个哈哈大笑：
老邵是个蝈蝈
细一琢磨，一点不错
老邵只喝啤酒不吃饭
他还不死
整日只能蹲在空军大院的菜地里
眼冒亮光 声音发绿
这时，夹杂炒卖的夜生活已经开始
旷野：《雨是怎样下起来的》（1首）
雨是怎样下起来的
醒来后发现
天是阴的
床单是湿的
呼气，吸气
有一条管道被什麽东西
堵住
又重又黑的云晾在屋顶上
快要掉下来了
我用食指轻轻碰了碰鼻孔
那里面就像是被谁狠狠揍了一拳
痛快地流下一股液体
并迅速在白色的纸上扩大着版图
窗外，一株红柳正在滚滚而来的雷声里
拉长了身体又突然蹲下去
试图把自己更深的藏进泥土
陈生：《黄浦江上漂来一具死尸》（1首）
黄浦江上漂来了一具死尸
永江是第一次来上海
我带他去外滩 看看
天气有些闷热
我们趴在栏杆上
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永江突然拍拍我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
我看到一个东西在漂过来
身形短小
开始我以为是一个橡皮人
近了才看出
那是一个真人
死了 脸上红乎乎的
我对永江说：
好像是个印度人
我们非常有耐心的
等人来打捞
但天都黑了
也没等到
外滩的夜景
却是真的漂亮
木桦：《死神浮上来》（3首）
一个跟随手指滑动的阴影
用手指在空气上写字
之后静静地倾听
手指划破气流的声音
接着,空气中就掉下了石粉
刀,划破皮肤
然而,我的身体上
却始终没有流下一滴血
我只看见
两具骨架简单的面对着
最后,直到衰老
死神浮上来
原以为
躺进温柔的被窝
当肉体进入肉体的时候
就安全了
实则不然
在梦里
家乡的河经常涨水
河水淹没了桥
涌过屋顶
涌上街道
而每次梦见这些的时候
我都忍不住去了河边
顺便看一看
有没有死鱼浮上水面
太阳升起的时候
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
我洗了一个澡
顺便把内裤，牙齿.
领
带
还有心脏
统统都洗了
然后把他们挂在月光里
我多么希望
在明天早晨6点
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
能以最干净的姿态
见到你
让你在阴间
也不必为我担心
任知：《怯懦的姿势》（1首）
怯懦的姿势
我坐在报纸上
坐在马桶上
坐在公交车上
坐在不是我的女人的身上
有人提议说：
你该站着或者趴着
你该躺着或撅着
你该骂着或者被骂
可我不愿也不----敢
我不敢闯进超市砸商品
不敢在摇滚现场打警察
更不敢拉一帮流氓去广场杀人
昨日晚报讯：
一青年男子拦住一妙龄少女
他先杀后奸尸
然后肢解放进冰箱
当他吃的还剩大半个屁股时
被警方发现
我现在就是
坐在那张报纸上
2000/7/4
苏小河：《雨夜》（1首）
雨夜
一个黑天，我去奔丧
路上雨正多，我撑着伞向前走
我回想死者，她是我的女友
想到她柔软的身体，要一块一块的
一块一块的腐烂，我的泪水就流不停。
想从前，我一个人的时候，很孤独
自从有了她，我开始享受生活，亢奋的生活
可是，现在她死了，她死了，我去奔丧
昨天她还好好的活着，今天她就被别人逼死了
夜越来越深，雨啊越来越大
她的丰满的身体，肯定已经放进棺木中
她的纯洁的身体，要一块一块的腐烂
天气很热，她的芬芳的身体竟然要散发臭气
从她身边经过的人都掩着鼻子，掩着鼻子。
水上漂：《玻璃夜晚》（1首）
玻璃夜晚
车停下了
道路竖起了耳朵
下垂的夜晚
一双脚
从高跟鞋里伸出
树枝动了一下
街沿上的玻璃
开始破碎
冬天的裙子
挂在屋檐下的水珠
除非是道路
让你走进餐厅
你要了一瓶啤酒
看见她起身
车门一闪
隐去一半的声音
尹丽川：《自说自画》（1首）
自说自画
能抽出来，是好的
比拔出来，听着更无力些
越无力就越可信
说这事儿可信
就跟真有这回事儿似的
你的声音和我的电话线一样
打了个蝴蝶死结
我的面容被世事熨烫得很服帖
你已经是个诚实的人了
我是说咱们装X装得越来越像了
除了我谁会在你的新坟大哭一场
以纪念你终于回到了我的镜中
2001/7/25
小引：《你应该允许我害怕你》（3首）
七月
在七月中旬，我这样写到
快乐是辆面包车
奔跑在外环线外的，郊区公路上
这时候盛夏来临
天空一片蔚蓝
而我书桌上的稿纸越叠越厚
作废的诗句象坏了的凉鞋
排在门口，等待灰尘
当我想起他们的时候，似乎有只鸟
还是蝴蝶？从弄堂里飞过
在外面的阴影中
有人摇着蒲扇苦熬着冰镇绿豆汤
传说，我若喝了
头发会变白，然后平添才华
年纪大的人对我的想法嗤之以鼻
“安静”他们这样对我说
“心静自然凉”，其实
这和我的想法基本一样，但是
我从来不这样说
影片未到
我记得那天，或许你忘记了
我记得一个男人赶着马群
在东京奔跑
我记得有个女人
带着药品，粮食和飞机
等他
而我却没有进场
我站在门口张望
我记得我们约好是7点的
你一直，没有来
我学着别人把衣领竖起
雨就下了起来，我记得的
广播里说过两次
影片未到
休息十分钟
你应该允许我害怕你
你应该允许我害怕你
我的祖国
我看见你躺在地球仪上的姿态
如此安详
那时候我旋转它
我单独地，我全部地
我站在万籁俱静之中
突然害怕了你
你应该允许我害怕你
当我看不清你
篱笆：《尊严》（1首）
尊严
七月二十一日凌晨
十三岁的流浪儿小瓜
在花都夜总会门口
捅了小姐朱巧丽一刀
朱巧丽那晚接了两个客人
心情很好
所以遇到讨钱的小瓜
就大方地掏出一张
十元的票子
但朱巧丽错就错在
忍不住抓了一把
小瓜的小鸡鸡
阿斐：《灵魂出窍》（3首）
生存的压力
一分钱、一斤豆角
一张车票、一包味精
一次掏口袋的动作、一顿饱饭
一个怜悯的眼神、一声吆喝
在人行道上走几分钟
在女人堆里左顾右盼
在超市里打听胸罩和内裤的料子
默默地看着路灯下徘徊的姑娘
吸烟，喝酒
玩世不恭一次需要多少消耗
洗澡，刮胡子
打扮得漂亮一些
赢得富婆的芳心
改天，做男妓去
这是下策，下下策
我掂量了无数遍，垂头丧气
所谓灵魂出窍
所谓灵魂出窍的感觉
大概就是
射精时的浑身抽搐吧
所谓灵魂出窍的感觉
大概就是
从你身体里拔出来
使你突然荒废了一块空间吧
做女人难
一个女人
如果没有臀部
至少还有腰部
没有腰部
至少还有胸部
没有胸部
至少还有阴部
没有阴部
那就没辙了
一个女人
总得有一样东西
否则没法活了
做女人真难
犯罪嫌疑人：《儿童节》（2首）
在外滩照相
远处那支庞大的注射器
远处在薄雾中发亮的金属大厦
远处黯淡的失却光芒的朝阳
身后的臭水沟
载波而行的易拉罐和泡沫盒饭
坚硬的油漆扶手正与掌心温存
这样就好
这样就好
对，
把麦当劳餐厅里的笑脸
拿出来
别吝啬，全取出来
堆在小脸上面
看着我
看好啰，别眨眼
“咔嚓”。
98.10.21
儿童节
已经是傍晚了
挖土机还在工作
有序的掘进，并不令尘土飞扬
空地上，为孩子们准备的充气玩具
投下倒影
听不清漫步的人们在叹息什么
自行车和遥控飞机来回穿梭
三个孩子，把皮球踢得乱跑
高高的台阶上面
他谈起同居的女友
那个肥胖的，爱吃零食的家伙
小声嘀咕，
我又不是小孩子
我已经长大了！
1999.5.24
江湖——诗人说话
当个坏诗人
非亚
不久前看一份报纸，其中有一篇报道特别好玩，讲的是意甲新科冠军罗马队教头卡佩罗在展望下赛季时，对后卫人选的要求，在打算对后卫线进行调整时，卡佩罗明白无误地希望罗马队能够引进一些坏的后卫，比如帕尔马队的卡那瓦罗等，卡佩罗的理由无非是，作为后卫一定要坏，只有坏，才可能对付和摧毁前锋的攻击力，五讲四美三热爱是当不了后卫的，在绿茵场上，后卫一定要有坏心眼，坏点子，要大胆，放肆，无所顾忌，要懂得在裁判的眼皮底下做一些不为人知的小动作，要懂得激怒对方的前锋，要学会表演，要假摔，要骗取裁判的同情，当然，在疯狂的球场上，凡此种种说明不了他的人品，相反，只能说明他利用规则的聪明，说明他在球场上的创造力，就像中场的马拉多纳（他太矮了当不了后卫），坏得足球当上帝的手球踢，真是越坏越有劲，越坏越值钱，越坏我们越热爱。
看了那篇报道，我一连高兴了几天，因为卡佩罗多么有眼光，他不单在球场上挥舞了巴蒂，蒙特罗，托蒂这三支帅呆了的三叉戟，在后卫的语言上，他还天才地挥舞了一根一针见血的大舌头。
我获得的启示简直是天一样大了。
联想到最近，我内心的深处，确实是越来越渴望去当一名坏诗人了，成为坏诗人简直就是我的梦想，我多么希望我就是那个大大咧咧的，什么都敢干的金斯大伯，还有那个最近罗池译介的柯索，我绝不想当什么果珍王，又红又专，他太好了，好得没有了一点脾气，好得没有了一点创造力，好得从大学降级到中学，再降级到小学，当然我也不想当什么见佛就拜的细胞分子，他们太次，太软，太规矩啦，只知道做规定动作，不知道还有自选动作，要知道，自选动作奥运得分高啊。
当然，这些坏都是表面的，看得见的，而我希望的坏是骨子里的，是诗歌肉体内部的，在诗歌写作这个圆不溜秋的世界上，我就是要当那个胡子飘逸，白衣裹身，看上去有点慈祥的拉登-----那个正被正统世界美国所四处通缉，咬牙切齿，恨不得把他给剁了，却躲在阿富汗山沟玩枪弄棍的头号恐怖分子，在美国人制订的严格的条条框框里，他多么不守规则，多么自由，多么不按正常思维行事，这不，他轰隆一下，就把停在也门的庞大的诗歌军舰给炸了。
在诗歌写作广阔的战场上，请不要跟我讲什么规则，我爱怎么打就怎么打，我是野战军，是自由战士，是丛林里的诗歌游击队，我这里射出一颗语言的子弹，那里扔出一颗形式的手雷，我来无影，去无踪，颠三倒四，但你不能就此诬蔑我这仗打得没有风格------自由就是我的风格，让所有规则都见鬼吧，我只要轰隆一声的效果，像广岛的诗歌原子弹，毁掉了地平线上那四平八稳的诗歌大厦。
是的，当我在诗歌写作捣乱的道路上越猾越深，越来越不可救药，越来越向一个坏诗人的方向发展，我是多么的幸福，我终于明白了原来坏可以带来那么多，带来诗歌的新颖，另类，变革，和成功，我终于知道了那些所谓的经典或要命的实验性作品，就是那些在诗歌写作的道路上，足够坏，甚至坏到腐烂的人干的，在诗歌这个烧得正红的大铁锅上，我已隐约知道这世界除了酸甜苦辣外，还能调出其它不错的味道。
当大家拿着笔，坐在教室，认真作着笔记，吃那些挂在黑板的诗歌遗产时，我就是那个偷偷串出教室，翻过围墙，在诗歌那块草地上撒野，并和一群地痞打架斗殴的非法分子。
2001，7，12．
无以立
朵渔
一个写作者，在最初解决了“为什么写作”这个门槛之后，随之面临的便是“写什么”和“怎么写”的问题。然而事情并不是单线行进这么简单，我们以为早已解决了的“为什么写作”的问题，一直到后来，在某些阶段，会一再出现，搅扰我们的心灵。这也可能是一个永恒的问题，它既不是最初的，也不会是最终的，它伴随着写作的各个阶段，同时也是一个不断生成的问题。不可能有一个永恒的、一成不变的答案。
我们不能为了写作而写作，不管我们愿意与否，我们总是为了什么而写作。这个“什么”就是我们所苦苦追求的“支点”，也就是支撑我们将这件事做下去的“勇气”。我们越是写，就越会尖锐地感到“写”的理由之重要。这就形成了一个怪圈，我们的写作是为我们的生命找到一个理由或本原或意义，而没有生命基础作为支点，我们的写作就会失去平衡，变得可疑起来。
也许寻求这答案的过程本身是可疑的。真的有一个答案吗？眼下，“写作”和其他艺术行当一样，已逐渐形成了一个“游戏场”。这其间汇聚了很多聪明人，他们深深懂得，依靠自己的聪明才智，可以从这个“场”中取得成功和效益，明察其中的游戏规则，再引入政治手段和江湖行规，在这里可以获得成功，甚至这成功可以与所谓神圣的精神目标无关。他们是这个游戏场中的权势。另一些人则拥有波希米亚人的流浪特征，或本雅明所说的“游手好闲者”，他们是“人群中的人”，当他们独自一个人时就感到不自在，他们的归宿在“人群中”，在一个又一个小圈子的酒桌上。他们拿自己的生命搏击。此时，你问他“为什么写作”，这个问题就太可笑了。还是“诗到语言为止”吗？还是“废话”吗？还可以“拒绝隐喻”吗？它远未到文字而结束，它试图达到某种荣誉的顶点，它的每一句话都不是“废话”，而是浑身充满了“隐喻”，这隐喻指向“成功”。那么成功又意味着什么呢？是“你小子算是混出来了”吗？
想到这里我感到全身的虚弱。写来写去写到了现在，如果现在我再问自己一句：你为什么而写作？这个问题依然会令我惶惑。但必须要弄明白这一点，否则，在此之前所写下的一切都是非自觉的，都是垃圾，赝品。这个问题，就是使你自己的写作得以成立的支点。圣人说，不学礼，无以立。在写作的内部，我理解的“支点”并非类似于诺贝尔文学奖的“获奖理由”，也不是某种封闭的个人生命的东西，而是与此都有关的整个创造活动中与生命意义相联系的、诗人本人合理的自我存在，它是贯彻作品始终、内外一致的那个“核”，它宁静如一，它昭示了诗人那通透的灵魂而不是变动不拘的矛盾迭出的风暴之象。我在学诗的过程中发现，“立”是一个人最根本的栖居点，人不立，干下的任何事情都是非自觉的，也都是在重复上帝的旨意，都是非原创的。没有一个可以立的支点，写作就是无意识支配下的乌托邦写作，或虚荣心支持下的可耻的劳作。有些人投身于写作显得那样义无反顾，但即使是这样，也依然无法解决写作的“支点”问题，因为这个支点才能使你的写作有意义。即使是对于个人，我们也必须像波普尔反对“大词癖”一样反对这种“为艺术献身”的乌托邦写作，反对写作中的傲慢与偏见，反对写作场中的唯美倾向与极权意识。
昨天刚从一个诗歌聚会上回来。几天不规则的生活大大损害了我脆弱的肝脏，让我重新躺到病床上，头痛欲裂，我几乎绝望。想想人真是可怜、荒诞，小小的结核杆菌就可以将一批十九世纪的天才的生命夺去，从而中止其最伟大的思想。而一些看不见的乙肝病菌也已让我的生活处于半封闭状态，并且随时都可以对我的工作叫停。我参与这些狂热的聚会，对一个生命来说，真是一场滑稽剧。想起三月病隙的一天，我带着三岁的儿子沿大学旁的小河一路走过，给他讲解花草、流水和捕鱼的细节，竟觉得如此的亲切感人。虽然没有文字，但我知道在我生命的一刻，这是一首诗，从容的、有支点的诗。其实对意义的追寻并不是对某种彼岸对象的追寻，使生命有意义也并非以弃绝一切世俗的东西和生活的一切经验内容为代价，而只是要确信：一，有一种绝对的价值存在，如上帝，如本原，如空无、道；二，我们的生命必定无碍地参与其中。
……
这两天在网上看到杨黎和韩东就“写什么和怎么写”的问题展开讨论，使我重新拿起了这篇一个月前没有写完就放下的文章。他们两大师般的争论一步步深入，最终也脱离了“写什么和怎么写”的话题，开始了有关“信仰”的言说，这也是必然的。我感到，他们的思考已与我这篇文章在趋向上有了一致性，那就是，要随时解决写作中出现的“信仰”问题，也就是“本原”、“支点”。我们选择了写作（或被写作所捕获），其实是在我们的生命之中触及到了某种外物，使我们的生命拥有了一个小小的支点，给我们自己的存在找到了一个真正的基础，这是我们的“自救之道”，也就是于坚常说的“获救之舌”，（杨黎的言说，正是在这一范围内的言说）在这个范围内言说很容易进入一个魔圈，那就是，我们写作是为了致力于某种东西，比如幸福、明亮、安宁的真理之光，以此照亮我们的生命，而我们如何才能确立我们的写作本身？两者是互相支撑的，一个倒下了，另一个必然倒下，那么，应该是哪一个先“立”呢？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虽然韩杨都在言说“信仰”，但杨黎是在语言中说诗，韩东却是在诗之外言说真理（“我的根本问题，简言之就是：写作与真理的关系。”——韩东），两个人在各自的系统里言说，所能达到的目标是一致的，但肯定在过程中谁也说服不了谁。虽然韩东的“天才”“永恒”“放弃”等说法很有创意，但他依然是在诗——这个预设的支点之外言说生命的意义，而没有论及诗——这个支点本身的支点。在这个圈中，两人各自在直径的两端相向而行，目标一致，却互不相融。我愿意在诗中说诗。预先设定一个彼岸对象，在我们的身体之外（写作之外）探究世界的本原，对一个写作者来说是奢侈的，也是没必要的。我们必须在我们的身边言说，因为我们脱离不了这些东西，我们最终获救，必须是与缠绕我们周围的一切贯穿、融通。
一个诗人，面目清晰的写作、宁静明朗的生活，是其成熟的表现，这些，我在我们时代少数优秀诗人的身上看到了，他们是我的大师。而我读自己的作品，却时常感到心惊肉跳。我是在什么情况下写下它们的呢？为什么要这么些？写下了又有什么意义？这些问题都必须回答，并且是明确的回答，因为自己很难欺骗自己。自己的写作不能对自己负责，这写作就是危险的，可耻的，应当立即就停止的。
2001、5-6，病
我的诗歌轶事
花枪
可以说，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真正弄懂什么是诗歌。我只能说，我现在所写的，就是诗歌。在这里，我想说的只是一些与诗歌有关的轶事。
我真正开始写诗是在2000年7月大学毕业来北海工作后。正好国庆节期间，好像是10月5日，在办公室值班，无聊之余打开电脑上网，无意浏览间看到“诗江湖”三个字，我天生对“江湖”之类的字眼特感兴趣，于是就进去了，用我现在的话说就是上了贼船，现在变成“北海大盗”了（花枪写到这里不由笑了起来）。那时正是“下半身”开始发力闯闹之时，看了那些诗，好像突然找到了重新写诗的兴趣。之所以说“重新写诗”，因为花枪同志以前也是写诗的嘛，中学时候是校文学社的编委，竟然还在国内省内一些刊物上发表过作品。本来高考报考的是中文和新闻系，但由于分数比别人低，被调到会计系。当时我们花枪同学感到理想被无情打碎，被迫去跟那些枯燥乏味的数字打交道。同时我的“诗歌”写作也随着考进大学而终止，就那样浑浑噩噩在川大混过四年时光。须不知，我现在是多么庆幸当时没有读中文或新闻系，正是没有经过正规的文学教育熏陶（我呸！），这使我现在的诗歌写作完全出自内心和生命的真实体会，使我的诗歌一开始就远离所谓的知识，一开始就是原创（原汁原味，绝不加防腐剂）。记得有一次在网上聊天，有人想跟我聊诗歌理论，我当场给予棒喝——给老子滚远点！老子根本就不懂什么狗屁理论，搞理论那是评论家的事，老子只写诗！
刚写的时候，可能是误解了“下半身”，认为“下半身”写作就是强调下三路。那时候觉得好玩，一窝蜂跟着上、搞、玩、乐。现在想起，那是多么值得回味的狂欢！现在我把那段岁月（2000年10月——2001年2月）称为诗歌启蒙期。那段好玩的时期我拉出了不少垃圾，但还是对自己的几首比如《梁山伯与朱丽叶》、《在快餐店》（三首）、《公园里的荷花》、《他是一个不爱穿西装的人》等感到满意。从2001年3月开始，我进入诗歌写作的自觉时期，一边写一边思考，探索真正适合自己的属于自己的写作方式、风格。我甚至固执地认为，好的诗人应该永远在实验/试验诗歌。
我是海南人，在海南这个被我称为中国最大的婊子的十八年生活中，各种各样的所见所闻成为我诗歌写作的一个重要事件来源。我是一个很敏感的人，我的敏感造成了这个世界对我的伤害，这种伤害一直都在/将在我的诗歌里得以体现。但，我是广西诗人，我现在广西生活、写作，所以我一直说我是广西诗人。在北海这个没有诗歌的滨海城市，我一个人悄悄地写。在这个城市知道我写诗的不会超过五个人，现在这个单位里，更是无人知晓。在单位的饭桌上，我不止一次被一个据说是某中专中文系毕业的同事嗤笑我说话没有文采，而我也很高兴地一次又一次地在饭桌上欣赏她的飞扬文采。本枪食欲大增啊！只有这时候我才真正感觉到身陷民间的快乐！正是在这种环境里，我自信能够坚持诗歌独立和自由的品质。在北海，我说过，如果没有网络，我会跟世界失去联系。你们不知道以前每当收到一本民刊时我的心情，好像与组织取得联系一样激动不已。我经常自嘲，离我最近的诗人也在200多公里之外，那就是南宁的非亚。我跟非亚见过一面，是今年3月底我到南宁出差开一个经贸培训会议时顺便见的面。是在31日下午，刚下过雨，我跟四个广西师范学院的女生（网友）到非亚家。之前我在《诗文本》和《芙蓉》上面见过非亚的照片，在设计院门口见到理了平头的非亚时，虽然第一眼就知道——这就是非亚，但我还是有点意外：靠！原来非亚这么年轻，帅！我们聊了两个多钟头，有诗歌当然还有其他一些话题。想必非亚还记得有位女生提出的问题（主要是她当时的语气和神态，像个很专业的记者，她新闻系的）让我们哈哈大笑。对了，顺便说一下，当我在非亚家门口脱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右脚袜子破了一个洞，脚拇指都伸了出来。
说到诗人，这里我必须提到沈浩波和陈云虎，我非常感谢他们一直以来对我诗歌的批评，客观的毫无私念的批评——现在这样的批评太少了！但我并不认为他们在帮我，诗歌写作纯属个人的事，没有人能在写作上害一个诗人，同样也没有人能帮一个诗人。对自己觉得值得关注的诗人进行关注，只是一种正常的有利于诗人成长的行为。这，不是帮忙！就像非亚和凡斯，他们打算把我诗歌分别放在《自行车》和《原创性写作》的头条位置，我非常感谢他们，但我也不认为他们在诗歌上帮了我的忙，我相信他们自己也绝不会认为他们在帮我——帮忙、扶助、提携之类带功利色彩的词汇与诗歌无关——我知道，这是他们对我诗歌某方面的一种肯定、鼓励。我不会让对我有期望的人失望，就像我会让在诗歌上恶意打击和耻笑我的人失望一样。在诗歌上我从不迷信，相反总投以怀疑的目光。我怀疑过沈浩波和陈云虎以及其他诗人的某些诗歌和批评，并且我将继续怀疑下去。同时我也怀疑过自己的诗歌是否真的值得放在两本牛逼诗刊的头条位置。说到这里，恶鸟和中指这两个家伙是逃不掉的。我们三个又硬又狠的兄弟（鸟、指、枪）一直以来相互批评相互鼓励。恶鸟一直在试验“下半身”与“非非”的结合杂交，中指我相信有一天他会向诗坛（如果真的有诗坛存在的话）亮出朝天中指。
平时我很少看关于诗歌方面的书籍，除了收到的一些民刊，在北海很少找到想看的书，我想看的书和想听的磁带，几乎都是一个叫邢蕾的女孩买后寄来的。至于那些所谓的国外大师，那就更少看啦，什么布罗伺鸡曼德儿撕他母什么的从未看过，我想即使看了也看不懂，没必要。我敢说，在诗歌阅读量阅读广度上，我在诗人中算是远远不足的，但我乐意。所以有一次在江湖聊天室跟蓝皮聊天时，他说毛豆是个天才，完全凭着对诗歌的直觉写的，我则问那我算不算天才，我书看的少，也完全是靠天赋写的应该算天才吧，说完我们哈哈大笑。而我的诗歌，绝大部分是在办公室里起稿，或骑车路上得到灵感，然后回到宿舍躺在床上写的。我在一首诗里写道：“坐在办公室一边工作，一边/写诗，像作案/必须提高警惕/我害怕被当场抓获”。也就是说我绝大部分诗歌是在办公室“偷”来的，然后在床上“搞”出来的。我的诗歌永远在路上。
还有，从外表看我不像诗人，倒像街痞，头发有点长，留着鬓角，所以有一次我对一个女孩开玩笑说我写诗（注意了！我们花枪同志绝不干那种以诗钩女的勾当，用不着。相反我还怕一端出自己的“屎”，吓跑美女无数呢），她瞥我一眼说算了吧你，我说是啊像我们这种流氓哪玩得起那高雅的玩意！必须特别提起的是头发，我感谢我的头发。大学毕业找工作时，别人都头发有型西装革领的去面试，而我，一头长发，一身牛仔也跟别人屁股后面去推销自己，结果是可想而知的，所以我们这种人，只能落草北海这个没文化的角落，做起“北海大盗”。
2001/7/6 于北海
诗江湖2000读后感（按书目所列次序）
陈云虎
侯马：这几首同他以前的诗（如：一只公鸡）相比，是逊色了。相比之下，喜欢《哈尔滨少女》。
贾薇：贾薇的诗，我以前读得少。这几首给我一新的感觉，相对于目前诗坛普遍的诗风。能够看出，她没有受到目前诗风的影响，执着地按自己的方式在写。诗很纯，她似乎想通过周围的身边的事物说出，而有意将自己藏匿起来。这几首诗我都很喜欢。
李伟：天津的李伟，我尚无缘认识，在网上已看过他的一些诗，印象深的如：坚定的力量。这几首也很不错，感觉比较洒脱，对细微处抓得很准。
南人：一如继往，这几首诗中仍充满他的机智。南人的好诗，大多好在以机智取胜。从小处入手，抓住瞬间的感觉、展开想象，以奇取胜。其诗玩性大、可乐性大。
伊沙：喜欢《灵魂的样子》、《郊外，一节废弃的火车车厢》。特别是灵魂的样子，把一个虚渺的东西描摹得活灵活现、血肉丰满。《最黑的睡眠》和《一个妇人的情欲》则看出诗人视角的多而广。其实，伊沙写性、写欲，灌注了文化的、社会的东西在里面，并非为写性而写性。这一点是值得写此类题材的一些年轻诗人注意和深思的。
晶晶白骨精：这几首我不喜欢。浮。情欲的外衣里，没有看到什么东西。
严力：诗歌与商业时代的结合，诗人与这个时代的融合。从他的诗歌语言触及处，更能感受到商品时代的命脉。
何小竹：非非诗人。有意把一些东西抽掉。分不出性别。实际是无为即有为。我曾说过，越来越觉得非非是在炼劈邪剑法。这样的大师，我不当。
石光华：这两首诗不错。
尹丽川：这几首诗我都很喜欢。炽热的情欲赤裸无遗。活生生的一个人。对于情感、心理的描写非常到位、形象。非常喜欢《情人》、《爱情故事》、《为什么不再舒服一些》、《妈妈》，内心暴露非常真实，语言也很干净。
杨邪：说杨邪是一个处于诗歌边缘的诗人，此话有一定道理。杨邪的诗歌，我在网上看过不少，也比较留心注意。他是一个产量很高又不喜欢喧哗的诗人。不热于衷门派。其诗歌虽无特别激烈、震撼的东西，但自成一体，有其细腻隽咏的地方。
宋晓贤：“就让我带着悲伤上路/就让我大口大口地呕吐/肉体最大的快乐就是呕吐”、“射精就是呕吐/快乐之巅就是呕吐”，语言非常霸道、自信，这样的句子读着令人兴奋。“数十年如一日/他坚持吃饭”“坚持睡觉/坚持做爱/坚持活着/并且打算/勇敢地坚持下去”，是于平淡的生活里给人猛的一棍。
巫昂：有点自恋，有点女权主义味道，有点扭曲，注重内心剖析。我还是喜欢她早期的诗歌：细腻、敏锐，尽展一个女诗人的天才。而变化后的巫昂的诗歌，我不太喜欢。
刘春：需要再厉害一点，把缠住自己的东西甩开、扔掉。《梦见一个死于车祸的朋友》好。
余怒：余怒和王敖，是目前诗坛上为数不多的有必要对其诗歌进行研究的两个诗人。因两人诗歌风格鲜明，创作数量庞大。余怒的诗重于对词语的重新发现、拆解、命名，使词语获得日常意义之外的新的意义和生命力。他在词语的空间里驰骋。而王敖则在想象的空间里驰骋。此两人皆有所走火入魔。
吴晨骏：现专攻小说。所发表的诗作多为几年前的旧作。好象他正站在桥上，观看着、思索着，多为内心之作。若能走过桥去，则会更宽广，但恐怕他精力有限，心思不在于此。
李师江：不好，浮于表面。其诗不如其小说。
小海：又一个坚持自己，耕耘不断，几十年如一日的诗人。其诗崇尚自然与人生，清秀如江南风光，格调婉约；如粼粼波光，诗中多有珠玑闪泛之词句。
秦巴子：所选4首，不是最好。暂不作评说。
沈浩波：重读沈浩波的诗，依旧让我激动、兴奋。我掩卷思索：沈浩波的诗好在哪里？他的诗语言干净、利索，气势凶狠、驰骋，尤其是对人性的东西他总是一针见血、蛇打七寸，大胆真实、说出了我们心里想说的。他如一股旋风冲入我们的诗坛，秋风扫落叶，理应被看成70后的骄傲。他带来的意义将大于其诗歌本身（这么说就可能遮蔽了他的诗歌）。诗为何物？他一开始就站在一个高点，心知诗在诗外，掷地有声。
王敏：不作评说。
徐江：一个内心世界极为丰富的诗人，一个嫉恶如仇的诗人——这样的诗人，我愿意引为知己。一个怀着强烈的人文精神意识的诗人。诗后弥漫着庞大的悲哀。他的诗总促人思考。如果读一下他的《雁雀》、《世界》、《人渣》、《雾》、《民主》等诗，就能认识他。其文笔更是锋利了得，有文坛”快刀”之誉。
吕约：比较平淡。
韩东：韩东最优秀的诗歌写于八十年代。进入九十年代后，在诗歌创作上，韩东离开了他的内心，诗呈现出游离、下滑的迹象。韩东写于八十年代的诗歌，如《有关大雁塔》、《你见过大海》、《温柔的部分》、《我们的朋友们》、《常见的夜晚》、《回家》、《郊区的一所大学》等，使他成为当代最优秀的诗人之一。韩东写于八十年代初的那首《一个孩子的消息》，已显示出他在诗歌构思上的成熟以及语言运用上的娴熟。韩东一开始就以他独立的思想和对诗歌的理解，另立山头，并站在山顶上。进入九十年代后，好诗只有一首《甲乙》（可看作是阐释其“诗到语言为止”这一诗歌理论的诗歌文本）。韩东在诗歌创作上表现出的衰减现象，以及那些由诗歌转向小说创作的诗人们的普遍状况，似乎让我们作如下猜想：一、一心不能两用。二、诗歌和小说创作在思维方式上是不一样的。三、那些原本不得不由诗歌来表达的东西，一旦通过别的途径（如小说）得以释放，如江河改道，在诗人（如果他仍认为自己还是一个诗人的话）内心就不再有被蓄满、被挤压并不得不说出的感觉。在文学创作的道路上要想取得更大成就，是不是必须“一心不能两用”呢？
然，韩东进入九十年代后，即使不再写诗，他作为“一个优秀诗人”的称号将不会受到动摇。那首《甲乙》可看作是在这一称号基础上对其诗歌理论的文本性注解，并使其诗歌变得稍稍厚实起来。但仅这一首而已。
韩东在诗歌创作上已江郎才尽了吗？
《诗江湖2000》上韩东的三首诗，成了无血无肉的干枯之作。“月亮，在中山门城墙上飘/不是飘了一会儿/而是飘了整个晚上/不是半个月亮在飘/小半个月亮在飘/一星点月亮在飘/也不是大半个月亮/或几乎一个月亮在飘/是整个的月亮/全部的月亮（如果/有五十个月亮的话）/在飘”（《刚刚过去的中秋夜》），这是诗吗？这简直是哄小孩玩。再看他的《去栖霞寺烧香》：“去栖霞寺烧香/烧五柱香/平安香/全家福/有求必应/心想事成和/佛祖保佑/不烧恭喜发财/跑拜、祈福/许愿和还愿/之后回城/……”，你还想往下读吗？这差不多是一个烧香回来的老太太在无聊唠叨了。
事实上，韩东进入九十年代后的诗歌已没有多少读头、失去了他开始时的灵性了。
张志：一个被我们放弃的主题，诗人仍在歌唱。“人呵，在无边田野上盲目地生长/神呵，举起了手中迟钝的镰刀/它收割人头”“我也在路上走着/背棺木一副/逢人便打听”，这样的句子本身应是好句，如手中拿着的镰刀，但我更想看到诗人手中拿着的是锄头，并一锄头挖出东西来。
因没有读到他更多的诗，我不宜多作评说。
李红旗：重读李红旗的诗，突然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这是70后诗人写的，是70后出生者的思维方式。我从六十年代及六十年代以前出生的诗人那里读不到这样的语言表达。我喜欢这样直接的具体的指向实处的充满现代诡异思考的说出，但我这个生于六十年代的诗人肯定缺乏这种思维方式，这不是个人的问题，而是时代潜移默化的结果。《等冬天来到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回家了》、《中秋节》、《记一条鱼的非正常死亡》、《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谈起我心爱的牙齿》，每一首都是好诗。在这里，我很难摘出其中哪一句说成是特别的好句，因为它们是一个整体，几乎每一句都是好句。还是让你自个去读吧。
马非：马非的诗我比较喜欢。其诗如地上的玻璃，在阳光下闪烁出智慧。善于从平淡事物中抓住一闪而过的东西，并机智地说出让你意想不到的想法。”有一天见一老头倒退着走路\说穿了是锻炼身体\我就想如果让爱情也倒退着走路\感觉会是如何\我是说从床上开始\到一眼就瞅上了那女孩打住”（《爱情进行曲》）。从拍死落在别人背上的一只蚊子，诗人联想到：”你疼了，是吗？\那么让我们来谈谈\假如我不拍死它\任它吸你的血\饱食一顿\你不但更疼\可能还会得肝炎什么的\甚至小命呜呼\\如此说来我做对了”。从中可看出其观察事物时露出的机智的一面。《从前在铝厂居住》一诗，是写我们所熟悉的生活题材一类的诗中的佼佼者，一首优秀之作。
2001.7.2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