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江湖书评专栏之——《诗江湖-中国先锋诗歌档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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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近,《诗江湖——先锋诗歌档案》由青海人民出版社出版,这本由人气最旺、争议最大的先锋诗歌网站“诗江湖”网站策划,诗人符马活主编的诗选是一本对传统意义上的中国诗歌进行全面颠覆的先锋诗歌选本。 它首先从外观形式和内文装帧上采取了一些激进、前卫的革命性手段,这种激进和前卫构成了对传统诗歌类图书的颠覆。《诗江湖——先锋诗歌档案》在保证不影响诗歌本身阅读效果的同时,在书中添加了很多档案资料性的元素,比如大量的照片和部分诗人的手稿等,同时又打破过去的诗选中诗歌和评论文字截然分开的的版式范例,将大量的文字以一种混乱而有序的方式揉进诗歌的页面当中,既有一种众声喧哗的现场感,又突现了诗歌在这本书中的主体位置。这样的方式将会为这部诗选带来更多新鲜的读者,并将会成为以后诗歌类图书编排的范例。 其次,《诗江湖》颠覆了既有的诗歌美学和诗歌秩序,过去那种优美的、凌空蹈虚的、“形而上”的、“作思考状”的诗歌在这本诗选里受到了蔑视和排挤,《诗江湖》强调的是野蛮的力量和豹子般的速度,强调的是年轻、性感、尖锐,强调的是“身体”,它的方向是“形而下”的。传统的诗歌秩序和座次在这里没有受到尊重,《诗江湖》的作者大部分生于70年代和80年代。 正如在本书前言里所说的那样,这部诗选代表了:中国先锋诗歌的高峰体验,中国网络诗歌的狂飙突进。 青海人民出版社出版
定价:22.50元 邮购地址:北京市海淀区小西天文慧园13号楼1501室
邮编:100088 联系人:符马活 沈浩波
《诗江湖——先锋诗歌档案》的出版,其意义在于,以一部诗选的方式揭开了当代中国诗歌新的一页。无论是从形式上还是从内容上,这部诗选都显得意义非凡。它既总结了1999年盘峰论争以来中国先锋诗歌所取得非凡成就,又给人们大致勾勒出了中国诗歌在未来10年中的基本状况。 与以往诗歌类图书相比,这部诗选首先从外观形式和内文装帧上采取了一些激进、前卫的革命性手段,这种激进和前卫只是相对于传统的诗歌类图书而言,事实上,在其他艺术领域,如电影、建筑、美术、戏剧等题材的图书中,这种前卫的装帧设计已经成为一种常态,并成功地吸引了更多普通读者的目光,其中最成功的例子莫过于作家出版社出版的《先锋戏剧档案》。《诗江湖——先锋诗歌档案》显然是借鉴了这一手段,在保证不影响诗歌本身阅读效果的同时,在书中添加了很多档案资料性的元素,比如大量的照片和部分诗人的手稿等,同时又打破过去的诗选中诗歌和评论文字截然分开的的版式范例,将大量的文字以一种混乱而有序的方式揉进诗歌的页面当中,既有一种众声喧哗的现场感,又突现了诗歌在这本书中的主体位置。我相信,这样的方式会为这部诗选带来更多新鲜的读者,并将会成为以后诗歌类图书编排的范例。 对于一部诗选来说,从形式上向市场采取一些试图“收复失地”的手段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其内在品质。而《诗江湖——先锋诗歌档案》恰好就是这么一本具有坚固的内在品质和激情的诗歌选本。 这首先是一部彻底打破了以往诗歌格局和秩序的选本,大批新锐诗人的作品得以入选,不但为这部诗选增添了活力和血气,更是将这种原本置身于黑暗中的对传统诗坛颠覆的格局放到了光天化日之下。在《诗江湖》中,起码有三分之一的作者在以往任何诗歌选本都未曾亮相过,它们中的大多数都出生于70年代和80年代,在2001年的各种诗歌网站和民间诗刊,他们展露了自己的才华,并一再试图冲破既有的诗歌秩序,但由于年龄和名声的关系,罕有诗歌选本愿意正视他们的劳动和才华,而大量平庸的诗歌写作者们却正在招摇过市,处处混个脸熟。这种混子路人皆知,天才无人知晓的局面在《诗江湖》中得到了彻底的纠正,中指、口猪、鲁布革、宇向、春树、花枪、恶鸟、木桦、篱笆、宋伟、巫女琴丝、新鲜虫子等一大批在这一年中涌现出来的年轻诗人得到了他们理应得到的关注和尊敬,他们与其他倍受关注的优秀诗人们一起,在《诗江湖》中共同向读者展示着这一年中国诗歌的成就,他们已经不仅仅作为一个颠覆者而在场,更多的已经构成中国当代先锋诗歌内在秩序中重要的一环! 这同时又是一部在场感极强的诗歌选本,编选者试图尽可能地展现2001年度中国诗歌的整体风貌,对那些在2001年度表现卓越的诗人,尽可能地从篇幅或位置上予以体现,比如第4卷中的李亚伟、于坚、杨黎、普珉等;第3卷中的贾薇、伊沙、徐江、萧沉、宋小贤、余怒等;第2卷中的朵渔、沈浩波、尹丽川、宋烈毅、谢湘南、巫昂、马非、轩辕轼轲、竖等,这与其他诗歌选本每人一两首的平均主义构成了极大的反差。除了对优秀的诗人及其作品的尊重外,《诗江湖》还体现了对不同风格和流派的尊重,那些特点鲜明的诗人即便于《诗江湖》本身的诗歌立场毫无吻合之处,也依然得到了应有的尊重,比如普珉、鲁西西、俞心焦、颜峻、车前子、海上、叶匡政、树才等人的作品,这些并不置身于引人关注的诗歌潮流中的诗人,以他们对诗歌独特的理解和长期砥砺而形成的鲜明的个人风格,构成了2001年中国诗歌的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对他们的尊重,就是对这一年度更真实的诗歌现场的尊重。而在这一年中,“下半身”诗歌团体、“非非”诗歌团体、“不解”诗歌团体的成熟和成型,已经成为代表着近几年来主要诗潮的特点各异的重要诗歌流派,《诗江湖》尽可能地选取了这几股诗歌潮流中一些代表诗人的作品,这对于展现2001年度中国先锋诗歌的风貌无疑格外重要。
通过这部诗选,我们还可以清楚地看到由不同时期涌现出来的诗人共同构成的当下诗歌的整体格局,除了第一卷“年度新诗人推荐”外,后3卷分别展示了“70后”、“中间代”和“第三代”(含朦胧诗时期的代表诗人芒克)这几代诗人在2001年度的创作业绩,其中“70后”诗人26位,“中间代”诗人27位,“第三代”诗人16位。无疑,在这部诗选里,他们代表了2001中国先锋诗坛的中流砥柱。 最后,《诗江湖——先锋诗歌档案》是一部有着自己立场的选本,我认为这正是其可贵之处,任何一种貌似客观的没有立场的选本都会被证明为平庸的选本。《诗江湖》的立场就是1999年所确立的“民间立场”,它的方向是“向下”的。
李有钱 多年前,在大学的时候,我写诗,谨记一个不知道什么人的名言,说诗歌是耐得住寂寞的写作,是一种神圣的叙述。好象几乎所有的文人都这么认为。几年过去了,我由一个凌空高蹈的文学青年变成一个恶俗的感官主义者,我的看法也发生变化:有智力的诗歌是一种世俗的娱乐,有力量的诗歌是介入世俗而不是逃避当下的吟哦。 可以说,是网络恢复了诗歌的娱乐性,网络放纵了诗歌里自由的天才、愤青、性压抑者、厌世者,网络解放了当代的狂放的李白、愤怒的杜甫、刚柔相济的苏轼、抑郁症者李商隐——他们就在我身边。而前网络时代,即官方的纸刊为主体的时代,我认为诗歌处于“玄言”状态,是高尚的意淫的替代品。作为当下最具生命力的网络诗歌论坛,“诗江湖”(www.wenxue2000.com)是个狂欢的智力场所,热爱诗歌的流氓、酒徒、民工、白领、苦闷和怀孕的少女的集散地。 《诗江湖——先锋诗歌档案》这本书,是对最具生命力的诗歌的一次存档。同时诗歌新的一页开始了:回到大众眼里的诗歌恢复了可感性,恢复了口语的魅力。它的一个立场就是,最先锋也就是最大众的。当然,就我个人的观点来看,这些诗歌的自由度达到娱乐的境地,这并不是我现在被人当成娱记的后遗症,而是,我坚持的一个观点,娱乐是艺术的最高境界。不论搞哪个艺术门类,搞到入门是第一个境界,搞到痛苦或者搞自己搞死是第二个境界,诗人死的不少,自杀的诗人基本上是二流诗人,搞进去就搞不出来,他们的作品通常有自闭性的特点,是一种不自由的艺术。而搞艺术搞进去又能搞到玩的境界,算是最高了吧,再高就不是人干的了。用俗话说,就是玩到深入浅出的地步。当下写诗的,包括玩艺术的,大概“浅入深出”的要多一点,这大概是没有东西又想摆姿态的人的共同点。这本书选的诗歌,是玩的诗歌,在我眼里有可能像李白一样放纵语言的诗人,肯定从这里诞生。 那么,如何理解这里的先锋呢?先锋是不是另类是不是少数人的专属呢?当诗歌被诗人误写被人们误读被文人误传之后,先锋诗人更被人理解成危险动物,幽闭症的疯子。而我眼里的先锋,只有一个标准,那就是观念上的。而作为任何一个门类的艺术家,他有了超群的观念则有先锋的基础。如何把观念涉透作品,每个诗人有每个诗人的秘密,也许是个技术性的问题,这是你成为一个好诗人的梯子。《诗江湖》保留着这样的艺术品质——观念上的惊世骇俗,技术上的五花八门——主体上它崇尚的是简单明了一针见血的口语技术。毫不夸张的地,这是汉语白话艺术被文人们糟蹋多年之后最有力的希望所在。 说说这个即将被放入史册的人——《诗江湖——先锋诗歌档案》主编符马活,一个广东诗人,现在飘在北京,光头、白领,热爱诗歌、女人。在主编《诗江湖》之前,曾经自费主编著名民间刊物《诗文本》,为民间诗歌运动的重要基地。他对待生活的态度就如诗歌一样,娱乐就是艺术,爱它,就玩它,不惜血本,玩得越轻松越好,越疯狂越好。是的,不惜血本,就这样一头栽进诗歌的江湖。
朵渔 江湖是一个虚构的世界,就如“民间”是一个虚构的世界一样,我们了解江湖的形而上学,却找不到它确切的边界。江湖属于野史的范畴,它处在精英文化和正统文化的双重挤压下。正统文化是江湖文化的天敌,江湖文化靠对正统文化的否定、消解和超越来获得意义,这也是江湖中“革命成风起义上瘾”的缘由;当官家没兴趣来打扮它,给了它一定的活动空间,让它由着性子自由放纵时,它倒有些“不能承受之轻”了。 在一个虚构的江湖世界中,并不是“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江湖虽然混乱,但也有自己的潜规则。江湖是侠的世界,侠客精神在某种意义上代表了江湖精神的要义,比如强调独立不羁的个性解放,强调自我价值的实现,主动回避主流社会,坚持社会正义和草根立场;侠客们时而“杀人辽水上,走马渔阳归”,只身仗剑,浪迹天涯;时而“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寰薄无行,灿烂快意。乱世出游侠,上个世纪80年代的诗坛就是游侠遍地的年代,那是个民刊、女人和酒的年代,标志着一个自由主义江湖的成型。如今,游侠们都钻进网络里了,虽然出没更加便利、频繁,却是无性无酒的、缺少游动的、也是孤独的,“春日解鞍芳草岸,花无人戴,酒无人劝,醉也无人管”。民刊也还在一本一本地出,但已不是为了交流,同时很多官刊也已放下端得很累的架子来,准备招安。这也使民刊失去了反抗的对象,众民刊或空与风车打斗,或干脆与官家眉来眼去,投怀送抱,丑态百出。 江湖的“器”是武,武又有上下乘之分,所谓“技近乎艺,艺近乎道”,得道方为高人,高人讲究无招胜有招。虽然江湖也称“自古英雄出少年”,但江湖也存在另一个逻辑,那就是人上有人,天外有天,师父强于徒弟。高人需有绝门的武功,方能得到江湖各方豪杰的承认。有《饿死诗人》在,伊沙就是一邪派高人;有《0档案》在,老于的江湖地位就无人撼动。“争名岂在更搜奇,不朽才消一句诗”,一招一式已不解决问题,练就北冥神功或独孤九剑这样的内功才更具有统治性。 江湖并不是隐士的山林,“隐士是隐士的墓志铭”。有高人就会有门派。有门派就会有打斗。打斗的胜负关系学就是江湖政治学。江湖的历史更多的体现为久合必分、分久必合的江湖离乱史。同道中人互相维护,信仰一种“复仇的形而上学”,这是江湖昏暗的一面。“没有了杀人与被杀,侠客们就无事可做”。侠客们不能无事可做,否则就无法维护一个热烈、繁荣的江湖乌托邦。 《诗江湖——2001先锋诗歌档案》就是这样一本充分展示先锋诗歌现场和诗江湖乌托邦的选本。选本就是一种政治,选谁不选谁属于江湖政治学的范畴。《江湖档案》的可贵之处在于,它突破了江湖政治学的束缚,放弃了“一统武林”的梦想,并试图超越“同气相求”的恶习。这个选本最大限度地抑制了“同志加兄弟”式的选法,而是采取了“凡是我们认为优秀的”这一标准。而传统的江湖行规是,谁重要(重要性的因素包括:友谊、权势、金钱、女人、衙门里边的等),谁是老大,就选谁,而不管是否“优秀”。
“我们”当然是可疑的,但如果是纯洁的,就是值得肯定的。这是一本注定要招致很多人不满的选本,因为它“有失公平”,在某种意义上这也是它所追求的价值体现。在艺术的领域没有公平可言,如杨黎所说的,这不是“大狗叫小狗也要叫”的问题,大狗可以叫,但小狗们要闭嘴。这个选本是属于年轻人的,里面没有老诗人们的习惯性抽搐;网络化的,但它过滤了网络的“满纸杀伐之声”;身体化的,避免虚构一场“词语的盛宴”。它的问题在于,过分强调身体性而导致的意淫式放纵,过分强调“我们的”而导致对话性的缺失,以及过分的市场化策略而导致的颠覆性的减弱。 这个选本的志向不在于呈现一个江湖乌托邦,而是试图超越一些江湖潜规则,并在精英和正统的挤压下,构筑一个野史的小传统。富有幽默感的是,它在官家的鼻子底下赫然亮出了“中国诗歌的下半身”,并以一种绝对市场化的包装为文学小资们提供了一场“肉体的盛宴”。 旷野 长久以来,当代诗歌承受着来自公众和媒体的双重误解。除了偶尔在报端出现的“诗人又打仗了”一类关于诗人论争的肤浅报道外,在大部分读者的印象里,中国诗歌的面目一直是含混的、暧昧的、软弱无力的。原因有两个方面,一方面来自读者,时代经济和社会生活的激烈变动使许多人无暇思考和阅读。即使偶尔的阅读也倾向于快捷的、速食的读物。另一方面,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自九十年代以来在报刊上大行其道的那种翻译体、伪乡土诗歌占据了原本就不宽裕的诗歌版面,一时间,玫瑰、荷马、等奶油味浓重的词语满天飞舞,即使那些有了点儿名气的所谓诗人写出的标题也是动辄向西方某某大师致敬,我称之为鞠躬式写作;另一些在生活中拼命向面包靠拢的写作者却在诗歌中无关痛痒的挥动着镰刀,收割着虚构的麦子。在九十年代显赫一时的诗人海子由于个人的提前离场而成为一个标志性人物,但是其诗歌,尤其是短诗的简洁和明亮质朴并没有因为身后所受的推崇而得以流传,反而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当作平庸写作的招牌。许多读者离开诗歌的原因,即是被这种味精浓重的诗歌败坏了胃口。 如今看来,盘峰论争的出现几乎可以看作当代诗歌出现转机的一道分水岭。在此之前,不少人都在试图竭力贬低或是歪曲它所具有的意义。即使如亲身经历了盘峰诗会的诗评家陈超不久前还把诗会定位于普通的诗学论争,只是由于经费的原因推迟到1999年举行。还有一种普遍的说法是该诗会是民间诗人为了长期受到的忽视而拍案而起的利益之争。用意不过是将诗会的价值降格到分赃不均的火拚。然而,真的如此吗?正如民间诗歌的主将伊沙而言,这次诗会是为了利益,是为了生存而战。其意义在于,为了利益而争只是其中的一方面,取我该取之地。更重要的是,论争的出现是在为当代诗歌的生存而战。当诗歌在被某些把持话语权的病人喂养的奄奄一息的时候,论争的适时出现无疑于在阴云密布的天空捅开了一个口子,转折出现了。论争可谓占尽天时地利人气,试想一下,如果真是由于经费的原因,诗会早开两年,盘峰未必具有如此重要的意义,其一由于民间诗歌的写作还未真正形成气候,关键在于互联网还没有出现,要打破知识分子写作对刊物的一统局面将会相当困难。 天才的出现总是不以时代的意志为转移的,是“母鸡总要下蛋”(马非语)。对于写作而言,真正有才华的人总会成为自己,成就自己,只是时间早晚问题。但互联网的出现,无疑刺激和加快了这种进程。自2000年萌芽,2001年真正兴起的网络诗歌写作几乎可以看作是对盘峰论争的一个响亮回答,当代诗歌重现了自己的勃勃生机。事实上,网络诗歌直到如今还受到种种指责。或说,网络诗歌和媒体上诗歌没有什麽本质区别,只不过载体不同。或说,网络诗歌大多为了吸引眼球,追求短平快,没有什麽价值。对于第一种说法,我只能部分赞同,而言外之意对网络写作的不屑却让人不爽。的确,网络诗歌和纸质刊物上的诗歌没有本质区别。但论者并没有看到因网络兴起而对诗歌带来的解放,对诗歌观念的松绑。传统刊物上的诗歌要受制于刊物、编辑种种原因,因而容易受到某种抑制,而相对而言,网络写作却松快的多,也更容易呈现多样化的局面,因为反应的快捷,它对作者的激发作用要远远大于传统刊物。对另一种说法,我认为完全是一种带着有色眼镜的无知。的确,网络由于其时效性使人们变得性急,追求眼球的快感,但这毕竟是网络还未普遍的的初期现象,当网络真正融入人们的日常生活时,人们自然会在网络上变得沉静下来。网络诗歌初期的确是泥沙俱下,但那一种事物又不是沙里淘金。随着重要的诗人纷纷登场,以及年轻诗人的迅速成长,如今网络的诗学含金量大大增加,我们可以欣喜的看到,当刊物上的诗歌版面的纷纷压缩时,诗歌并没有因此而萎缩,当代诗歌的主场已经完全转移到了网络上,并且呈现出蓬勃兴盛的局面。 下半身作为伴随网络诗歌而生的流派,自出现之日起,便因其宣言的尖锐和写作本身的姿态性引起来自文化界和道德感强烈的人们的纷纷指责,甚至某周刊还把诗歌的下半身作为一个词条,列入批判行列。的确,下半身也有着自身明确的缺点,比如目的性过于强烈的姿态性写作,对性的过分“开掘”导致的庸俗化,加之跟风而上的进行表面化模仿的下半身写作,使下半身一直处于出名而“不名誉”的境地。然而细查下半身主将沈浩波、尹丽川、朵渔等人的人的言论和作品,我们会发现,他们的写作刨去那些垃圾之作之后,我们看到的是一种结实的,贴肉的现场写作。下半身的贡献不在于多大的创新,而在于集体的突围所带来的对常识的重视,对第三代、90年代韩东、于坚、伊沙等人所确立诗歌立场的呼应。在真正的诗人那里,诗歌从来不是遥远的,来自词语的空洞抒情,它永远应该是介入的姿态,向下的,脚踏大地的,一句话,从来不写那些与我无关的,与心灵无关的东西。诗歌始终是,从我开始的。 这里出现的一本书《诗江湖.2001先锋诗歌档案》,基本上可以看作对当代先锋诗歌写作一年来写作成果的总结。说是基本,是因为有一些我认为重要的诗人,比如杨过等人,没有被选入,但对真正的诗人而言,这不是最重要的。诗歌永远有待被发现,有待被重新认识。还有一些人我认为还不够和我排列在一起。这也不是最重要的。从个人阅读经历而言,那些重要的诗人的作品都已基本在这里出现,有的代表了个人的基本风貌,有的则唤起了我对他们的记忆,还需要你爬到网上多看一些别的作品才能真正认识这个人。作者出身也可谓各个不同,既有身处繁华都市的伊沙、沈浩波等人,也有蜗居在与世隔绝的荒僻小镇我这类土鳖,可能还要算上魔头贝贝,我们比一下吧,看谁更荒凉。我是说,曾经被知识界津津乐道的文化中心论已经彻底破产,曾经在小说界流行一时的作为某地代言人的圈地式写作业已被终结。写作重新从高蹈的、启示录的迷幻中回到真实的土地,回到个人。书面的词语无法代替我们思考,我们生活,我们的疼痛和快乐来自与我们的血肉,我们的身体。这本书里的作品可谓五花八门,他们却有一个共同的立场,即切入肌肤,面向心灵的写作。诗歌并不像某些人所宣称的那样,是对知识的运用,对经典的篡改、仿写。诗歌永远高于知识,诗歌里只有创造,没有其他。这里的诗歌就是这样,他们是如此强劲有力,活力四射,充满野性,我们可以感受到它们的体温、呼吸和心跳。我们的诗歌也有着自己的生命,我不能告诉你,写作是多麽痛苦,又是多麽欢乐。有些人没有这些器官。 正如编者所言,这是一本有立场的书。这让我感到舒服,就像我在书中阅读所得到的。其中的大多数诗歌从前我都读过,现在我像是碰见了老朋友,和他们一一打着招呼。事实上大部分人我都不认识,但你们让我感到愉快。 2002.6.23 ——有感于读《诗江湖·2001先锋诗歌档案》 马海轶 当这份关于中国先锋诗歌的档案材料呈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几乎是下意识地重新关注“先锋”一词。先锋是借用的军事用语,指行军或作战时的先头将领或部队,最先看到目标的当然是先锋,最先遭殃的也注定是先锋。先锋作为现代主义的代名词之后,核心意义仍保留了“冲锋陷阵”这一基本含义。《诗歌档案》就是中国当代诗歌革命中,“下半身”诗人冲锋陷阵、留离失所、下沉和上升的见证,除了编选者宣称的理想和标准之外,本书的结集出版还有一个显而易见的意义:稳定和扩大了先锋诗群的基本阵容。 当然,我们应当对“先锋”一词保持应有的警觉。腐朽、沉闷、破碎的玩意经常自封为先锋欺世盗名;“先锋”之于个体创作也是一个相对的概念;当“异化”、变态、虚无被“技术”顺手牵羊的时候,先锋就降到技巧和形式的层面;是否先锋,最终将经由作品的品质来定夺,来确证,作品是检验“先锋”的唯一标准。无论他们沉得多么深,通过作品他们轻而一举就能上升。回到人类精神的地平线,视野一片开阔,有资格自封为先锋,也有资格反躬自省:“我操,先锋。” 这本书值得一提的另一个理由是,它有可能建立某种传统,它为所有具备先锋特质的诗人的登场提供了一个开放的舞台。现在我们已经在入口处看到了更年轻的面孔、更锐利的目光、更阴沉的背影,“心怀叵测”的群星灿烂并冉冉上升。而在他们身后,还有退场的出口,为不再先锋、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人们预备了下场的台阶,你可以凭借任何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淡出江湖”。 2001年,诗人们终于摆脱了或不再醉心于与常识纠缠,“下半身”也不再为“部位”或“器官”争吵,这一天,江湖兄弟开始“好好学习、天天向下”,开始自觉接受来自自我内心的考问,先锋诗人全面“下沉”,而所有的痛苦和狂喜都在“下沉”中出现了,痛苦是因为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还要待多久,狂喜是因为终于发现自己在生活的核心,平衡看整个世界。“下沉”肯定要付出代价,有人已沉入塑造金身的妄想之中,有人经由生殖之道重回子宫,有人沉入日常的沼泽,边洗尿布边哼小曲,自我圆满。而伪先锋在下沉中首先抓住的是“把柄”,首先摸到的是“漏洞”,我要说的是,这并不意味他已抓住了救命稻草或找到了藏身之处,《诗歌档案》中所藏作品为重新审视和判断中国诗歌下沉历史提供了有效的材料和供词,披阅这些诗篇,任何老谋深算的预谋都要落空,任何从传统和译文中获得的经验都要失灵。 “诗江湖”不拒绝皇帝的新装,不拒绝邻街效颦的女孩,不拒绝自我爆炸,允许自我作古,允许一厢情愿的愤世嫉俗,允许有摆平一切的气概,需要悲天悯人,自作多情或心冷似铁,难道这不正常吗?难道这不真实吗?但我们理解的下半身不能到此为止,请大家原谅我重又回到了常识,在这一切的真实和混乱之中,诗人自我暴露,自我放逐,诗人华山论剑,诗人独孤求败,诗人不拘泥于历史。而那个将“历史”作为目标的人,注定要受挫,这似乎还是常识。
——评《诗江湖——先锋诗歌档案》 花枪 这是一本拒绝平庸的先锋诗歌选本。它反对伪诗歌、假正经以及劣质复制。 《诗江湖——先锋诗歌档案》的先锋品质,不只表现在其前卫的装帧设计上——这是对传统阅读视觉的一种挑战——更重要的是,这份《档案》里,记录着令人激动的文本作品,它最大限度地展现了当代中国先锋诗歌的真实面貌。 它直接抵达的是——诗歌;它的品质是——先锋。同时,我更愿意将这份《档案》看作一座里程碑,它以一本刊物的形式及时而必要地对中国当代诗歌进行了一次干净利落的洗牌,让那些诗歌无知者、投机者、伪造者无地自容。 新世纪之初,网络逐渐演变为中国先锋诗歌的第一现场,很多优秀的诗人特别是年轻诗人一批又一批地涌现,诗歌,就这样的,被他们“出人意料”地写出来。我们还来不及记住他们名字,他们已经写出了让人拍案的作品。可以说,网络已经贡献出一批优秀的诗歌和诗人。但网络的喧嚣浮躁以及无原则的单向或双向吹捧和恶意漫骂、打击,容易使好的作品沉下去而一些平庸的作品在一片盲目的不负责任的叫好声中“浮”上来。而这份《档案》,就是在这种泥沙俱下的状态下,尽量把好诗淘出来。什么才是好诗?好诗没有一个固定的标准,但绝对存在一个内在的“度”,这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度”,绝不是那些诗歌爱好者所能把握得住的。在网上,我们经常会看到比如这样好笑的话:这样的诗,我一天能写200首!说此话者非傻逼莫属。在这个年代,傻逼是可爱的,起码,他们对诗歌是怀着万分热爱甚至真诚的,但他们对目前诗歌已达到的高度茫然不知,所以他们悲诗悯人仰天长叹:诗人啊,你怎么可以这样侮辱、践踏我心中高贵而神圣的诗歌女神!——这种对诗歌的理解是怎样的浅薄、盲目和可笑。我一直认为原创性和先锋性是诗歌最重要的品质。我真想不通固守自封躲在角落里手淫一把精液一把鼻涕地自我满足自我感动有什么意思。这是多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为什么那么那么多的“分行同志”们在关键时刻就阳痿或早泄了呢? 还有一种现象是:有很大一部分“先富起来”的自以为牛逼的“分行同志”们,对当前诗歌的发展以及达到的高度故做视而不见,其实是骨子里的害怕,面对新世纪之初汹涌而来的先锋诗潮,他们就像是泥沙堆砌的城堡,貌似强大但已摇摇欲坠。所以令人起敬的是,在这份《档案》里,很大一部分混脸熟了的“分行同志”名字被拒绝,因为《档案》面对的只是诗歌,它抛弃了其它大部分选本按照“名字惯性”和裙带关系选“分行文字”的恶习。“凡是我们认为不够优秀的诗歌,则不管是谁写的,不管他曾经创作出多么优秀的诗歌,一概不予入选。”这就是最基本的但很多选本却做不到的一条原则、标准。同时《档案》在最显眼位置推出新人新作,让这群富有创造力、潜力和破坏力的诗人呈现出他们令人激动的诗歌。 在《档案》封面上,赫然八字:“中国诗歌的下半身”,在很多道貌岸然者眼里,这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啊:尔等竟敢把诗歌与下半身扯在一块!说起“下半身”,作为一个流派,它明确提出:诗歌从肉体开始,到肉体为止,表现出与传统诗歌写作奋不顾身的决裂。如果说“下半身”在新世纪之初扯起中国先锋诗歌第一面大旗这绝不为过。但在对“下半身”的批评中,很多人不是站在文本角度上的,而只是针对并且只停留在“下半身”这三个字上,这三个让他们感到刺眼的字让他们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想起一些物事,就像他们所说的:我都为你们感到羞耻!然后装出一副清纯的模样扮演着“卫道士”和“伪道士”的双重角色四处奔走疾呼:“与下半身斗争到底!”对于这些无知而愚蠢的人,我还能说些什么?一个新生事物,它的产生、存在和发展肯定存在合理和必然,我们为什么不从一个客观的角度去看待?“中国诗歌的下半身”,这不只是一个口号或故做姿态,它的背后,有着优秀的作品作为坚强后盾,它们基本上反映了当前中国先锋诗歌的最高水平。 所以,这将是一本让很多诗评家们哑口无言的诗歌选本。显然他们无力对这本书做出正确、客观的评价,况且我们已经看腻了他们太多肉麻而无知的评论。如果硬要我给他们做一个恰当的比喻的话,我只能将之比作“吹箫”的妓女,对那些“诗歌嫖客”无原则无休止的“吹”,让别人快乐,自己也得到好处。说白了,那只是一种交易罢了,为了个人利益和集体分赃。而这正是这份《档案》所反对和拒绝的。 所以,“中国诗歌崭新的一页由此打开”。 2002/7/4于北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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