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铃薯兄弟诗作
道路
把生命充满
无论如何
你将用某种物体
把自己充满
亲切的粮食
苦难的石头
以及性别
火热的接触
知道生命是一只
易损的容器
即使你不留意
即使藏之深院
也不会坚固永久
大地
在星光下面
车与马
东方的熹微
如少女一样出来
河流以柔软的身躯
平卧在春天的怀中
鱼鹰兀立船首
以锋利的姿势
挺立
河水，少女一样分开
不可靠的灵感与床
床不是火热生活
和重大题材的产生之地
我习惯于凌晨四点
在上面工作
享受寂静与
身体的光洁无碍
感觉到真实的触感
无以自拔的恋歌
我喜欢
它带给我肉身的感觉
和身体边缘
纷至沓来的灵感
现在我说
这是一个重大的题材
你说不是
那么
去你的吧
枇杷树下的女人
枇杷在上
影子在下
白色的女人
用额头微笑
用肩胛微笑
悄悄的快乐
一丝小风
就能吹跑
相信幸福
在等待里藏着
像果核
在果子里守候
裙子在秋天飘起的人
那里有一株树
一棵中国的树
讲究含蓄
灌木围绕
灌木倒伏
一看就知道
是秋天的爱情
擦不掉的半首儿歌
蚂蝗蚂蝗一露水
露出大姐花裤腿
——旧儿歌
一只脚
一只诱人的
脚
立在
水面上
就是一只脚
立在水面上
脚是主角
像一支待开的莲花
立在水面上
萼尖
指向蓝天
一截腿
一条腿
中止于根部
托一只脚
向上升起
就像是
脚的梯子
一条美丽的腿
(它令人绝望)
拙劣的语言一碰
它就逃逸
就是它
就是它
日光的颜色
月光的颜色
浸透嗅觉
从那时(六岁)
一直
到
今天
路上的尘埃
我走在路上
干燥的眼睛里
嵌入风中细碎的物质
因此泪水漫溢
我爱过的人
那么早逝去
化成了这些
风中
细碎的物质
失明
我什么也看不到了
当我看到什么的时候
透过的是心的眼睛
我如果在后半夜失明
肯定是我的内部出了问题
当我可以透视生死之墙
那是我心底有了这样的窗
当我发现现实的诱惑了
那是因为我渴望被诱惑
如今
我什么也看不见
很多东西在隐退
继而游走
快乐地越过我们的感受
我们什么也抓不住
寻呼小姐
寻呼小姐在黄昏中飞翔
她们都有一副敏感的
翅膀和悦耳的声音啊
寻呼小姐
在飞翔
屏幕闪烁
指尖匆忙
时间的尘埃
在体腔堆积
因为飞得太快
骨骼已经松散
绝经的寻呼小姐
在天空中焦躁飞翔
整个天空写满了
——请速回电
——请速回电
寻呼小姐掉下来
脸上毫无表情
仍能发出悦耳的声响
战国女士
战国女士
手提裤子奔跑
如果没有裤子
就提着裙裾奔跑
因为匆忙与惊慌
来不及去找一根
合用的带子
战国女士
脑子一片空白
她的夫君
躲到了背风的地方
战争的界外
捻动厌战的胡须
像一株细柳
拴不住战马
也经不住砍伐
战国女子
恐惧又孤独
她的名字叫阿花，银飞
或者叫招弟也很可能
她是一个结实的女子
脸庞红润
虽然提着裤子
仍然一路领先
叫XX的战国女子
倦了
她透过野花
看难民潮涌
一队士兵从旁边经过
她怒火中烧
像一匹母兽
冲出花丛 便
被雄马载去
这就是多少年前的
战国故事
发疯的考古学家如此记录----
战国女士
滑进泥土
一则故事
下落不明
春日
一些小蛇
在油菜花下
它们浑身圆润柔软
像一截截水管
一些游春的女孩
走过油菜田埂
她们快乐地惊叫
因为小蛇
从她们的腿间
游过
马与少年
马来到开满鲜花的草原
马感受春天
它要奔跑
它也要抒情
甚至还显露了腹下
不该显露的机关
在开满鲜花的草原
汇集着无数的少年
他们奔跑跳跃
像一只只彩球
他们什么都没显露
但每个人都面带微红
他们看到马
都发出大声的喧哗
早晨通过一匹马的身
从一匹白马
草叶状的耳部
从额头
从双目
从唇吻
到鬃毛
穿过腋毛
一匹意念空无的马
像一片雪地
纯白
双目
是裂开的小小伤口
天上飘过一只月牙
像被割掉的一只马耳
一只冬天的鸟
一只冬天的鸟
和水
面面相对
它收紧自己的身体
像一个染病的
可怜的女人
寻找羽毛的温度
温暖 和冬天的气流
相互驱赶
又彼此渗透
一只黑色的鸟
和遗落在草地的
线团一样
丰满 孤零
射出
微弱的光波
一月的阳光
是否照亮了
小小脑袋里
悲观的思想
它的静穆让人心惊
那只冬天的鸟
漠对过往的脚步
陷入沉静
如陷入
黑色的泥淖
那会是一只鸟吗？
是的，那是
一只鸟
一只
寒冷和阳光的
争夺中
存在的鸟
一只黑色的鸟
唯有欢乐和惊恐
会让它飞翔
一车骨头经过城市
这么多的骨头
向南京城奔驰
像一堆鲜红的木柴
又似纠结的锚链
红色中透出的白色
白色中淋漓的红色
从新生圩
到黄家圩
从中央门
到三山街
诗人节的车辆紧随其后
像是骨头车的影子
来自外地的诗人 低头
看到此城出产的
娇媚的女性
抬头 看清了明亮醒目的骨头车
它畅通无阻
多么可敬
游刃有余的刀手
苍白的城市
发出惊奇的血色
水库
将巨大的弧线张开
鱼儿们在冲撞
高高的坝堤
暗淡的天光
声音收进鱼的尸体
我去寻找
那个童心的堡垒
看见
我的童年
躺在一块青石板上
水果店的黄昏
水果店的老板娘
又在擦拭她的橙子
她挨个擦拭
动作
温柔而优美
像在重温
一种失落已久的
手上的感觉
她眼神渺远
眼睛越过橙子
的金光
感到有什么在
皮肤的内外
辘辘滚动
她擦拭橙子
直到果皮干涩
在黄昏的灰光下
发出引诱 而
甜蜜的气息
她把 最光洁
最圆润的
放在最上面
然后
关上店门
身影
消失在寒冷
与黑暗的背后
明天
欢迎来买
我的橙子
受伤的手指
因爱受伤的手指
残留着芳香
记忆如此深重
我时时想起
想起你的时候
我就去
亲吻
受伤的指头
他和它
都病了
1992年的秋天
1992年的月亮
悬在我的头顶
悬在2000年9月10日星期日
这个晦暗的刻度
我用尽气力
将眼和耳送到很远
他们
沮丧地归巢
如染病的鸽子
这时，我发现了
发现了
1992年的秋天
在头顶高悬
稀疏而浅浅的草地
草地上孤寂的幼柏
幼柏上孤寂的
染霜的月亮
它黑而湿润的影子里
一个居心叵测的男人
一个盲目期待的少女
他们把手
伸出阴影之外
像抓取
一片响亮的金属
然后
彼此寻找
他们是否找到了什么？
他们又能找到什么？
他们听到一阵喧嚣的引擎穿过
抛下巨大的空荡与平静
那是真正的秋天
干净、清净
一切都可期待
他们
在凉的地上品尝
葡萄和柑橘
草地上吹来的
来自北方的夜风
时间在风中行走
被侵蚀得越来越烂
烂在我们的心里
谁也无法挽救
空荡的果树
果实和叶子一起落下
果园坠入
巨大的空虚
我听得到那种彻骨的空虚
它们源于孕育、成长
鲜艳的花朵以及所有
艰苦与
嘹亮的时光
果园空荡
像人的命运
果实去了遥远的地方
像那些分离孩子的大人
种果树的
坐在草地上哭
他哭泣
不为空荡
他为自己的日子
只值那么
低贱的价格
西面来的光
把他的脸照亮
这是一种简单的痛苦
真实朴素的痛苦
拥有这样的痛苦
是多么幸福
作为旁观者
我却没有如此简单的资格
感到痛苦
比痛苦
更加痛苦